“主公看来不太好哦。”笑面青江拨开安娜散垂在眼睛上的刘海,语气就像平常一样轻浮,但是眼睛里是最真挚的忧虑。
这个女孩子是刀剑的主公, 他们不可逃脱的‘咒’。但对于笑面青江来说,不是那么简单的。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他们相互陪伴,哪怕不是主公,他也想保护这个女孩子。
“没关系。”安娜嘟嘟哝哝地摆了摆手,又有些羡慕地看了看不怎么疲劳的刀剑们——一点都看不出来经历过几场战斗了!
刀剑们获得人身之后就会拥有人的特性, 饥饿了会想要吃饭, 干渴了会想要喝水,劳累了会想要休息。不过他们终究是刀剑,平常和普通人一样生活可以, 而遇到现在这种需要时刻打点精神的紧急情况,他们的适应能力也要好的多。
“我们去二条城吧,妖气都已经溢出来了——”安娜话说到一半就被阻止了,这一行一直被安排为近侍的山姥切国广什么也不说, 先把她背了起来。
“啊, 主公就先这样吧。”笑面青江似乎觉得这一幕有点意思,遮掩了一下眼睛, 笑了起来。
“可以在山姥切的背上睡一会儿。”瞥了金发碧眼的某刀一眼, 遗憾地先走一步:“为什么这一次的近侍不是我呢?”
“大概是因为你太轻浮了。”安娜下意识地回答, 不过等她回答的时候笑面青江已经听不见了。
一路上京都大乱,魑魅魍魉横行。如果安娜保持着清醒,说不定还会担心一番东瀛政府要怎么把这件事圆回来。现在倒是不用操心了,因为她已经靠在山姥切国广的背上睡着了。
“主公睡着了啊。”毛利藤四郎赶路的时候也时时刻刻注意着安娜,“睡着的主公超可爱!脸会变得格外红!”
能见到安娜睡着的都是小短刀,于是就有了小夜左文字面无表情地迅速点头,和五虎退犹犹豫豫之后羞涩的点头。
安娜一行人赶到二条城的时候二条城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了,这里一定经历过一场大战。有零散的小妖怪要拦住安娜一行人的去路,山姥切国广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默默的、平稳的走在了最后面。
也不用他说话,其他刀剑立刻拔出了本体,随手挥刀。小妖怪当然不是对手,潺潺的血流在地上慢慢汇聚,最后成了小溪一样的涓流。
压切禅长谷部走在最前面,眼神冷漠地斩杀掉最后一个妖怪,甩掉刀上的血迹,低声危险:“打扰到主公休息……请你去死吧!”
站在压切长谷部身后的是笑面青江,按住了他的肩膀:“长谷部你好歹控制一下自己啊,再这么下去,过于强烈的‘咒’会把你变成魔物的。”
长谷部抬头嗤笑,轻蔑地看了自己的同僚一眼:“先管好你自己吧。”
“哎呀呀,这是被教训了吗?”笑面青江笑着摇摇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压切长谷部已经抬脚走远了。
一路以来畅通无阻,安娜和刀剑一行人快速地到达了二条城战斗的中心地带。因为战斗的摧毁,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十三代秀元很显然见到了安娜一行人,只不过看到被山姥切国广背着的安娜有些奇异地挑了挑眉。
“这种战场上,安娜姑娘竟然睡得着?”这个惊讶与其说是惊讶于安娜的能睡,还不如是惊讶于刀剑对于安娜的保护。如果不是万无一失,安娜早就被惊醒了。
“不过现在最好叫醒安娜姑娘。”十三代秀元干净的手指伸了出来,一下戳在安娜的额头上:“羽衣狐孕育千年的东西,妖怪共同的夙愿‘鵺’就要被生出来了。”
安娜是被十三代秀元戳额头弄醒的,醒来的时候她先捂住了额头,迅速左右观望——暂时性忘记自己来了京都的安娜觉得不对劲,觉得自己错过了一整季的剧情【她是谁?她在哪儿?
“哦哦哦,战场,没错,之前说是要来二条城这边。”咬着腮帮子回忆了一下,安娜恍然大悟,自己这是来参战了。
抬头望向天空,那里有一个形状似婴儿的庞然大物。忍不住头痛起来:“按照十三代目您的说法,那就是安倍晴明……想象全完了。”
安倍晴明可是东瀛妖怪题材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IP’,在无数的作品中他出场过。对于他的形象描述,作者们向来不遗余力,总体而言都是亦正亦邪偏向于正道的白狐公子。平安时代行走于人道和妖道的半妖,翩翩佳公子无疑了。
“现在这种……”安娜忍不住想起之前的盗版天使,冷笑地从山姥切国广的背上下来:“我真的是拒绝的。”
和烛台切他们汇合,刀剑付丧神们都参与了战斗,上去协助围攻羽衣狐的奴良陆生还有花开院柚罗他们。
原本不太好的形势立刻倒转过来,奴良组的妖怪们都睁大了眼睛。
“是跟在那个小姑娘身边的付丧神,好可怕好可怕!”
“当时幸亏没有挑衅,原来是这么强的人嘛?”
“那个吊梢眼真的超级不好惹啊!”
安娜抿了抿嘴唇,拿出来‘玄光院’。大概是上面的战斗没有分出胜负,以至于下面的小喽啰们都停手了。这时候奴良组的妖怪、羽衣狐方面的妖怪倒是站的泾渭分明。
“这样倒是方便……”随着安娜释放灵力,玄光院再次化作了风飞向妖怪群里,绞杀一大片一大片的妖怪。
羽衣狐的确聚集了一大片小妖怪,这些小妖怪的性命也不怎么值钱。可是安娜这要清场的架势还是吓到了羽衣狐身边的几个助手,纷纷上来拦截。
安娜身边留下的小短刀和山姥切国广却不是吃素,同时,她手上的符咒也飞了出去。一时之间,上面的战斗还没有分出胜负,下面的乱斗倒是先要有结果了。
“可恶,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一切都被你破坏了!”拄着拐杖的妖怪是安娜从来没有见过的,他特殊就特殊在气息隐藏的很好,竟然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接近安娜身边。
“主公!”“主公大人!”“主人!”……注意到的刀剑们什么都顾不上了,先要回援安娜。
安娜能力是很强,可是武斗近战的话,她只不过是比普通人强一些而已。
事实也是如此,反应过来往后退的安娜先跌倒在了遍地瓦砾的废墟上。对方则是伸出了武器:“多么丰富的灵力,吃掉你的心肝,说不定我鏖地藏也能成为百鬼止住呢!”
越接近安娜就越能明白安娜身上辐射出来的灵光有多么庞大多么纯粹,本来打算杀死安娜献给安倍晴明的,这一瞬间他像是被什么念头缠住了,着魔一样想——为什么不是他把这个女孩子的心肝吃掉,说不定他得到的会比原来预计的还要多。
刀子落下,安娜就地一滚,她可不是躺着任凭揉搓的弱女子。只是在左手手臂上划出了一道口子,鲜红色的血液溅了出来。
有一两滴落在了鏊地藏的脸上,庞大的生气和灵力让他下意识地舔掉了血迹。然后就是奔涌的妖力充斥身体,那一刻的鏊地藏双眼红的充血。
“是妖力!强大的妖力。”伸手就要去抓安娜,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之前是小看了安娜。越来越大的妖力在皮肤下奔涌,形成越来越大的洪流。相比之下,之前他还算不错的妖力连小溪也算不上。
‘抓住她,抓住她’,现在的鏊地藏只有这个念头,他终于完全确定了,只要抓住安娜吃掉她,他就会拥有超过安倍晴明‘鵺’的力量。
他为什么会选择辅助晴明?当然是为了借助晴明的力量把这个世界踩在脚底下。之所以要和晴明合作,是他能力不够。如果能力足够的话,这个野心家当然会单干。而摆在面前的安娜,就是弥补能力的存在。
陷入狂热的鏊地藏是没办法注意到其他的,就在这么一呼一吸之间,小短刀们赶到了,先每个人在他身上留下了可怕的伤口。
然后就是离得近速度快的压切长谷部,一把将安娜抱开。
“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鏊地藏身上的妖力开始不正常的、急速地上升,这就像是黑夜里的灯泡一样显眼,羽衣狐方面的妖怪也好,安娜这边的人也好,都注意到了。这么一小会儿,这里牵扯的目光甚至超过了天空中针对羽衣狐的战斗。
疑问没有得到回答,妖力充盈体内的鏊地藏还没有向这个世界展示他的新力量,他就已经整个炸开。血液、肉块飞出,不少站的近的妖怪都沾上了一些。
“好痛苦,好痛苦!”沾上血肉的妖怪觉得那一块皮肤疼的可怕,开始伸手乱抓。抓挠的部分则是开始巨大化。
另外还有一些更弱小的妖怪,在沾到一些血肉的时候和鏊地藏症状很像,妖力增加,然后炸开死掉。
一时之间大地上哀鸿遍野,血肉齐飞,宛如炼狱。
“这是怎么回事?”就连战斗中的柚罗小姑娘也震惊了,幸亏之前有刀剑付丧神来支援,她这才有机会喘口气。
注意力一直在安娜身上分了一部分的十三代秀元眯了眯眼睛,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原来是这样的……”
“柚罗,你知道什么叫做‘贪心不足蛇吞象’吗?”
“安娜姑娘的血被鏊地藏吃掉了,只不过他高估自己的能力了,血液里蕴含的力量激发了他的妖力,可是过多的妖力并不是他现在足以承受的。”十三代秀元慢条斯理。
“那些沾到鏊地藏血液的小妖怪也是一样的,即使已经稀释了很多遍了,可是能力不够的话依旧会死掉——如果能里足够承担,确实会获得力量。”十三代秀元将目光放在了那些身体一部分巨大化的妖怪身上。
一般来说,除了那些修炼到更高层次的妖怪,在普通妖怪这里,越是体型巨大,力量越是强大。
“只是一点点血吧?”柚罗当时也在为安娜担心,回忆起来溅到鏊地藏脸上的血真的只有一点点。
“是只有一点点哦~”十三代秀元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了,“但是对于鏊地藏来说,这已经超过他能够承受的范围了。”
“主!”长谷部心乱如麻,安娜破开的袖子上有明显的血迹,巫女服上衣可是白色的,红白映衬之下触目惊心。
压切长谷部作为刀剑的时候杀过人,跟随曾经的主人也见过很多大场面了。别说是这种不算大的伤口,就是死人,死许许多多的人,一片战场全都是尸体,他也见识过。而见得多了,这种事情也就没什么好触动的了。
可是安娜染在白色布料上的血像是一簇火苗,烫在了他的眼睛里、心上。
‘没有保护好主人的刀’、‘安娜受伤了’、‘会不会很疼’之类的念头胡乱涌进他的脑子,手抖的厉害。
安娜这时候也在抖,是因为疼!
和战场上很多人的伤口比起来,她这个简直不值一提。可是疼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一种自我的感受,而不会因为别人比她更疼而变得没那么疼。
说到底安娜也只是一个国中生小姑娘而已,之前她是参与了很多超自然事件的处理,也算是战斗过的人。可是自身强大的实力,以及刀剑付丧神们的保护,让她根本从来没有受过伤,一丝一毫都没有。
生活中最大的伤口是跌破膝盖或者小刀划破指头,和其他任何一个小姑娘没什么不同。
这样成长大的安娜对疼痛没有什么忍耐力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何况安娜手臂上这道伤口超过一厘米深,在普通人看来已经不算小伤了。
擅长照顾人的烛台切光忠从上面的战斗撤了下来,拿出因为多心准备好的绷带和止血药粉。当时只是无心之举,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如果可以,他是绝不希望有这种用场的。
安娜的脸色变得雪白,这种白并不是她本身肤色的那种素白,倒是衬的天然的唇红更家鲜艳了,就好像鲜血染了上去一样。
天空之中风云激荡,在刀剑的协助之下,奴良陆生显然已经制服了羽衣狐。只不过现在羽衣狐的情况也很特殊,有什么从她身体里出来了——安娜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羽衣狐是转生妖怪。
这个时候疼痛之余,她还能做出判断。
“百密一疏,恐怕羽衣狐自己也没有想到,以为绝对不会再有本来意识的宿主竟然还保留着灵魂。”
羽衣狐被迫从附身宿主身上出来,这样的她其实也失去了力量的依凭。现在,奴良陆生等人要杀了她,简直轻而易举。
安娜站起身来,她已经不再看羽衣狐和奴良陆生的战斗了。她的眼睛看向了天空之中正在‘孵化’,因此格外脆弱的‘胚胎’。
京都之祸的影响已经太大了,安娜在受伤之后反而头脑更加清明,强烈的使命感推动她去解决这些,虽然她不知道一向得过且过的自己哪里来的使命感。
“封——”安娜身上还剩下几十张专门用来封印的符纸,这次京都之行她把存着的都带来了。
轻声默念咒语中,几十张黄符飞出,在巨大的‘胚胎’周围凝结起结实的笼子。安娜对着要扶她的压切长谷部摇了摇头,拿出了流珠。
九九八十一遍的咒语不是一会儿能念完的,不过安娜现在有刀剑付丧神的保护,没有妖怪或人类能接近她。那些看出‘鵺’危险了的忠心下属要过来打断安娜,都被刀剑付丧神们阻止或者斩断。
而随着安娜的咒语默念,符纸形成的笼子开始缩小。知道巨大胚胎的外壳都被压碎,里面裸身男子出现了——这种提前出现似乎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伤害,就连行动都很困难。
在‘鵺’不甘心的叫声里,符咒笼子越来越小,直到成为一个密不透风的符咒箱子,大概只有安娜平常用的小手包那么大。从天空中掉落,落在了安娜的手上。
密密麻麻的符文交错在箱子上,这是‘鵺’无法挣脱的。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的羽衣狐大声哀叫起来:“我儿晴明!你这该死的人类,我要诅咒你……诅咒你!”
“羽衣狐,这种用过一次的招数就不要使用了!”已经赶到战场的奴良滑瓢示意孙子奴良陆生解决羽衣狐。
四百年前羽衣狐祸乱京都的时候是被十三代秀元和奴良滑瓢联手解决的,心有不甘的羽衣狐种下了诅咒。诅咒滑头鬼和花开院的嫡系血脉自此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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