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比寿的这个解释让安娜勃然大怒:“呀!你这家伙!是在炫耀嘛?著名的神明就了不起吗?”
的确挺了不起的。
惠比寿好像把安娜的玩笑话当真了,非常无措地解释:“这个,并不是这种意思……神明是从人类的愿望中诞生的,所以没有这种区别。”
如果有一天惠比寿也无法回应人类的愿望了,那么他也一样会消失。
“就像安娜殿你一样,是非常优秀的神明。”
“诶诶!?”安娜的很快反应自己被夸了,而且被夸的原因让她觉得非常不适应。打从心底来说,她一直没有接受和认可自己神明的身份。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也全都当作时之政府的任务公事公办,毕竟她拿了人家的工资。
这样的她,竟然被夸是一个优秀的神明,还真是让安娜不好意思。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转头夸奖:“嘛,惠比寿才是更厉害的吧!”
商业互吹而已,谁又不会呢?
神明其实也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呢,总不能一见面就说‘你怎么那么弱、那么差’吧?
安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惠比寿非常亲切——安娜不会知道的,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即使理智还认为自己的人类,和人类才是同类。潜意识也早就投降了,对于她来说各种神明才是最亲近的‘同类’。
就好比人类也会喜欢小动物,但是只有身为同类的人类才能带给他们特殊的亲切感,光光只是小动物的话解决不了人类的孤独。
甚至更加要命一点说,对于灵力越来越纯净的安娜,普通人类身上自带的杂质本身就是一种负担了。
人类身体里有很多杂质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呼吸现世污浊的空气,吃的食物中更是蕴含着各种各样的杂志,随着年岁增长沉淀下来。所以才有修仙者先要戒除各种荤腥改吃素,最后达到只吃竹子的果实、喝山泉水的地步。
这些其实都是为了减少身体里含有的杂质。
当安娜靠近普通人的时候,她身上清凌凌的气会让他们觉得舒服,与此同时安娜其实是沾染他们身上逸散出的杂志。这种逸散出的杂质并不会到达安娜体内,只要一次简单的祛除就能解决,但是当安娜接触到的时候,无疑依旧存在不好的影响。
轻微到安娜都不在意,只当自己是在神社结界中呆久了,不适应外面。然而意识本能却记住了这种感受,让她越来越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
而和神明相处就完全没有这种本能的不快了,无论是无名神夜斗、其他小神,还是小福这样的贫乏神,惠比寿这样的大神,基本上都让安娜喜欢。特别是福神惠比寿,身上的功德简直闪耀的过分!所以即使他身上有一种被污染的气息,安娜也忍不住亲近他。
喝完了茶,惠比寿才礼貌地告辞,男声依旧是安娜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一样冷淡。
“今天多谢款待,改天请让我来招待您……还有,非常期待您来到高天原。”
安娜并没有多想,她把这个当作是普通的邀请。曾经下过地府的人,上一次高天原似乎也算不了什么了。她不知道,说出这句话的惠比寿完全是另一个意思。
离开小鸟神社的惠比寿回头看了一眼本丸的位置:“那位殿下看重的安娜殿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一直跟随惠比寿,也知道一些内幕的严弥低头:“那位殿下,不,应该是整个高天原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得到安娜大人,安娜大人的强大的确很惊人。”
“不,不是这个。”惠比寿矢口否认。
“算了,邦弥先帮我系一下鞋带……”鼎鼎有名的福神惠比寿完全就是一个动手能力为零的家伙,上到战斗,下到系鞋带,没有一件事他能够做好,完全只能依赖自己的神器。
让惠比寿意外的是安娜的性格——他以为安娜会和人世格格不入,又无法接近神明的世界。毕竟安娜的特殊情况摆在那里,生活在人间很容易造成这种情况。
以神明来说,安娜甚至过于乐于帮忙了。不过鉴于惠比寿自己的受益者,就算他再不通人情世故,也不会拿这一点出来说。
“高天原、华夏天庭、时之政府……虽然安娜殿确实拥有华夏和东瀛两边血统,高天原得到她也很正常。可是安娜殿是在华夏长大的,对于华夏的天庭来说,她也是重要的宝物吧。高天原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联合时之政府接引了安娜殿……但是安娜殿似乎并不知情。”
惠比寿上了神器准备好的豪车,沉默地看着窗外,很久才说出这话。像是疑惑发文,又像是只是在就事论事。
严弥低头:“对于华夏天庭来说安娜大人或许很珍贵,但对于高天原来说,安娜大人才是最关键的存在。那位大人的神力已经支撑不住了,或许很快就要有新的支柱才行。”
神明有些时候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需要人类的信奉作为食物,又需要高天原纯洁无暇的环境作为住处。如果没有这些东西,神明当然也会陨落也会无法生存。
但是,在这个人道昌盛的时代,人类不停地在挤占其他存在的生存空间。很快,高天原也会被人类的存在影响,而与此同时人类只会越来越不信仰神明——神明该何去何从?
或许已经隐居,将地面上的土地留给人类的妖怪是一个很好的先例。
神明因为居住在高天原,以及有人类的信仰没有那样早早退场。可是现在看来,只不过退的早一些而已,并不代表着可以一直安享太平。
“新的支柱?只是新的支柱就足够了吗?这一次能支撑多少年?”惠比寿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询问严弥。
严弥却远比惠比寿有信心,肯定道:“那位大人作为支柱支撑了千万年,那么这位大人当然也可以。”
惠比寿沉默了一会儿:“怎么可能!现在的世界已经不是以前的世界了。即使现在的我一直在努力完成‘那个’,但也从没想过还有那么长久的时间。高天原……高天原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前途。”
安娜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另外一位神明谈论和担忧的对象,送走了客人的她拿出了新送来的刀剑。这一次看形制两把都是太刀让她大为高兴!并不是不喜欢小短刀们,只是神社在口口相传中名气越来越大,找上门来的人和以前的数量不可同日而语。
先不说过多使用小短刀总让安娜有一种使用童工的心虚,就是没有这一情绪,她也觉得有些不妥——一般情况,成年刀确实更能处理好事件。安娜这里就算是小短刀们出门,也都是搭档成年刀的。
而且这次也非常巧合,当所有人都聚过来一起看两把刀的时候立刻被人认出来了来历。
“呀!是一期哥,一期哥呢!”藤四郎家的小短刀欢喜的好像是过年,就连‘叔叔’鸣狐也点了点头。
安娜这才知道这把看上去珍贵到可怕的刀来历这样惊人——有些东西看刀鞘就可以看出来了。虽然来到本丸的都是名刀不错,但是刀鞘好看道这个地步的确实是第一把!红底金纹一点都不俗气,反而显示出了高贵!
不过从这可以知道了,安娜确实是外行。这把一期一振的刀鞘之所以这样,并不一定显示了他的尊贵,这其实只是他某位主人的品味而已。
藤四郎家全都是名刀匠粟田口的杰作,粟田口家的刀在他们活跃的那个时代向来是王公贵族们贵重的礼物,可想而知其珍贵。而这把一期一振也确实没有辜负这份珍贵,原本是皇室收藏,评级就是‘国宝’,堪称名物当中的名物。
安娜这里的刀剑都是名物,可是单论刀本身在社会大众眼中的分量,这确实是有史以来最重的一把。
毛利小大人一样给安娜解释:“粟田口家最出名的刀匠就是吉光了,吉光打造了很多的短刀,也向来是短刀名匠。但是只有一期哥是不一样的,一期哥是一把真正的太刀哦!一期一振的意思就是一生只有一把,吉光一生也只有一期哥一把太刀。”
一期一振这个名字这样解释起来真的非常美,安娜也很喜欢这个故事,跟着摸了摸一期一振的刀鞘:“一生只有一把?听起来真是浪漫……完全就是东瀛的美学啊!”
“所以召唤一期哥,召唤一期哥好不好?”毛利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安娜,用自己小孩子的特权走后门。
这一次一起送来的有两把刀,按照安娜的习惯,她是不会一次召唤两把刀的。而藤四郎们又非常想要哥哥,所以才会这样对安娜撒娇。
然而另一把刀也不是没有熟人,与此同时烛台切已经拿起来观赏了:“原来是小伽罗啊,越来越多的熟人来了,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小贞。”
暂时安抚住了撒娇的小短刀,安娜才能够凑过去。她看不太出来这把刀的来历,不过这把刀确实很显眼——□□的刀身上有俱利伽罗龙雕刻,这是一种非常中国风的雕刻,一眼就认得出来。
再加上烛台切的‘小伽罗’,安娜试着猜测:“是大俱利伽罗吗?”
大俱利伽罗,长二尺二寸二分半,日本南北朝时期的作品,最重要的主人是伊达政宗,和烛台切光忠一样,或许这就是烛台切和他这么熟悉的原因。
烛台切点了点头,将大俱利伽罗交给了安娜:“主公真的很有进步啊,认出了小伽罗。”
“只是因为有烛台切你的提示而已。”安娜倒是不觉得自己有多懂刀剑。或者说,她的‘懂’并不是理论的那种懂,她更倾向于‘实践’。
让她现在和某位刀剑收藏家讨论名刀刀派、做工之类的东西她支撑不了多久,可是实打实地让她去鉴定某把刀。好与不好、使用习惯这些,她却能一眼看出来。
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她平常接触的好刀多了,自然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就好像古董收藏是个大学问,似乎玄之又玄,一不小心就会买到赝品。至于浩瀚如烟的古董中要选出真货,对于新手更是买彩票一样。
但有些人一辈子不学古董收藏却比行当里的老人还要厉害!
无他,只不过是这些人出身名门,家里各种珍品古董随处可见。见得多了还不知道好坏?好的就是和他家一样的,坏的就是和他家不一样的。简单的很!
安娜小心摆弄大俱利伽罗的时候烛台切一直看着她,安娜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像小短刀们想要先召唤一期一振一样,烛台切也想早一点见到大俱利伽罗。只不过和小孩子不一样,性格稳重的成年刀可不能撒娇。
虽然安娜一贯比较偏心小短刀,毕竟是小孩子么。可是烛台切也难得有自己的愿望,对于这把最初陪伴自己,非常辛苦的刀,安娜也很难让他失望。
“那……今天就先召唤一位吧。”本来安娜还想过几天才召唤一把的,但是渴盼的眼神让安娜迅速改口。
“不过先召唤哪一把呢?这真是太为难了呀。”安娜的手一会儿放在一期一振上方,一会儿放在大俱利伽罗上方。
第95章 惠比寿(5)
海洋性气候的日本一般情况下气候是很舒服的——夏天可能除外。因为地形和城市效应等原因, 总有那么几座城市格外炎热。其中, 这个国家的首都东京就是其中之一。
在梅雨季节之前,天气已经开始有了炎热的前兆。在午后最热的这段时间,就连小短刀也不会跑到庭院里玩耍了,最多就是在走廊上面追赶打闹。
小短刀们活泼,而成年刀剑们也精力充沛, 很少有安娜一样的午睡习惯,大多数都在各做各感兴趣的事。
至于本丸的家务之类的,在午后这个慵懒困倦的时间, 哪怕是烛台切光忠都会坐下来好好喝一杯茶。能够依旧一丝不苟找事做的也就只有压切长谷部了——对于他来说,休息才是最难熬的事情。
“大俱利伽罗先生……”从大俱利伽罗身边走过的平野藤四郎停住了。
本来想说什么的, 却被冷着脸的大俱利伽罗一个冷淡的眼神制止了:“没事的话别管我, 想聊天去找光忠, 我和那家伙不一样。”
正好端着茶过来的烛台切光忠苦笑了,将一小袋糖果递给平野藤四郎:“小伽罗性格非常害羞,我来和他说……平野你先去玩儿吧。”
平野藤四郎似乎有一点犹豫,看了看大俱利伽罗,又看了看烛台切光忠, 这才点点头跑开了。
在大俱利伽罗和一期一振之间,安娜最终选择了大俱利伽罗。一边是烛台切光忠, 一边是藤四郎家的小短刀们……真是难以抉择啊。所以事情变得简单了, 那就抽签吧。
大俱利伽罗先来这个本丸, 完全就是运气的结果。
当灵力倾泻, 隐隐约约出现刀剑付丧神之后, 安娜见到了一个皮肤黝黑身材挺拔的青年。他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美男子,但就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野性。按照道理来说,拥有这种野性的青年应该是桀骜不驯的不良,但是大俱利伽罗么……
他的确不是什么乖巧听话的类型,可是离桀骜不驯也差了十万八千里,非要说的话是沉默寡言、有些孤僻,不擅长与人交往——这么说起来倒是和山姥切国广有点像。
“我是大俱利伽罗,没什么好说的,没兴趣融入你们。”
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所以和山姥切国广又是不同的。国广的问题是自卑,而大俱利伽罗纯粹就是不擅长和别人交流。无论什么交往在他看来都是艰难,于是才有了‘拒绝’。
或许他以为他的冷淡可以吓跑别人,可是对于熟悉他的人来说,这一点用也没有。烛台切立刻揽住了他的肩膀:“终于又见面了啊,小伽罗。”
就连安娜,她在本丸中见过的刀剑也很多了,又因为刀剑付丧神和主人的联系心有所感,也看出了大俱利伽罗的外强中干。
于是微笑着伸出手:“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大俱利伽罗不知所措的表情立刻逗乐了安娜,见安娜笑的厉害,大俱利伽罗脸庞发热,得亏他肤色黑,看不太出来,否则安娜笑的更厉害!
“我才没有什么兴趣和你搞好关系!”绷住脸,大俱利伽罗脸撇向另一边。
安娜的手没有收回去,总算忍住了笑,逗他:“这样啊,那,那我想和大俱利伽罗你搞好关系,你看还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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