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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以貌制人——李诗情

时间:2019-01-06 10:10:00  作者:李诗情
  她对不起自己。
  夜风仍是有些凉的。
  脸颊被温热的大手捧起,顾夏被迫的抬眸,就见康熙直直的盯着她,语含霸道:“朕乃真龙天子,说你无事,那便定然无事。若护不得你,朕要这一世英明,有何用?”
  顾夏哭着哭着,就笑了,连腰间被刀劈斧砍一样的痛,也没有那么难受。
  “如果您是哄我的,那便哄我一辈子。”顾夏埋首在他胸前,瓮声瓮气的撒娇。
  康熙见她情绪好一点,这才松了一口气,声音中也带出一丝笑意:“朕不哄你,帝王一言九鼎,说到便要做到的。”
  有一波阵痛来袭,顾夏弓着腰,静静的等待这一波过去。
  不由得想起前世,前夫受婆婆影响,觉得生孩子不过如此,婆婆一向爱说,她那时候干活干到前夫临产,刚走到家的功夫就生出来了。
  后来月子里也都是自己照顾孩子,甚至没出月都去河边洗尿布,淘麦子磨面。
  所以她这个儿媳妇孕后期说自己腰酸背痛,疼的走不了路,就是一个娇气便能概括的。
  刚开始前夫还安慰她几句,说生完孩子就好了,后来呢,他怎么说的?顾夏认真的想了想,好像说的是,人家都是这样生的,也没见谁怎么怎么的,怎么就你这么轻痒。
  故而后来前夫说他上班事忙,来不及回来,她也没有强求。
  最后她死在了手术台上,再也没能下来。
  这些痛,她以为她都忘了的,可仔细的想起来,仍是痛彻心扉,让她难受的几欲落泪。
  甚至听到康熙说这些话,第一反应也是不信。
  可听到康熙说这些话,内心伸出那些不自信,好像一步步的被击垮,重新建立起坚实的盔甲来。
  顾夏勾了勾唇,眨巴眨巴眼睛。
  一行清泪趁着月光,消融在月色中。
  “玄烨。”顾夏大着胆子叫了一声,只在今夜放肆一回,免得黄泉路上无限追悔。
  “嗯。”康熙应了一声,用手帕仔细的擦掉她脸上泪珠,朝她勾唇笑了笑,柔声道:“别想那么多,好生的将孩子生下来,你们都要平平安安的,便尽够了。”
  顾夏羞涩的垂眸,不再多说什么。
  当内心深处有力量,似乎连阵痛都能抵挡,踮起脚尖在他脸颊印上一个轻吻,顾夏声音小的近乎呢喃:“谢谢您。”
  当人声渐渐沸腾起来,顾夏又恢复疏离的模样,慢悠悠的在后殿院中走着。
  康熙一直稳稳的搀扶着她,从胳膊上传递过来的力量,格外的令人安心。
  皇后上前,冲着康熙行礼之后,才看向顾夏,轻声问:“感觉怎么样了?”
  顾夏摇了摇头,“阵痛十来分钟一次,尚早着呢,太医估摸着最早也要过凌晨了,您先去歇着,等快要生了再叫你。”
  就算快要生了,谁知道要生多久呢,三天三夜也是有的。
  皇后也跟着摇头:“你如今这般情形,我如何睡得着。”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不过休息一会儿也是好的,顾夏让海宁把躺椅搬出来,周围围上屏风,这才笑道:“要么去屋里歇着,要么在躺椅上坐着,我才能安心。”
  皇后有些无语,可看熙嫔神色认真,就知道她定然不会妥协,只好自己妥协了,她总是拗不过她。
  见皇后安安生生的去躺下,顾夏高兴的笑出来,情绪经过发泄之后,果然好了很多,心中不再堵一口气。
  “熙嫔还要多久会生?”康熙问。
  “回皇上的话,熙嫔娘娘还能笑出来呢,看来尚早。”柏永年躬身,用仔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回。
  顾夏:……
  见她神色不对,柏永年赶紧解释:“这要生的症状之一,便是阵痛非常密集,您如今有说有笑,自然……”
  顾夏:……
  这家伙娶不来媳妇儿,定然不是因为家里穷。
  康熙也绷不住笑了,好笑的朝柏永年点了点:“你呀~”
  可能逗熙嫔笑,那便是有功的,刚才说什么死不死的,又一个劲哭,真是吓坏他了。
  知道她是个爱哭的,可眼泪这么充沛,说来就来的,还真是让人头疼。
  见她掉眼泪,他心疼的厉害,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捧给她。
  “你们再去产房里检查一遍,务必没有任何纰漏,所有进产房的人,也都检查仔细了。”康熙想了想,还是再检查一遍稳妥些。
  毕竟已经检查过一遍,若真是作怪没有查出来,这会儿也放松心情,更容易露出破绽。
  柏永年低声应了,就见梁九功上前,将所有人都集结在一起,而他们就带着人进去检查,恨不得将产房地都翻三尺出来。
  “你看这……”曹嬷嬷在各处巡视着,半晌解下床上系着的香袋,她记得只是摆设而已,熙嫔不让放东西进去,怎么这会儿隐隐有香味传出。
  柏永年接过之后,仔细的嗅闻观察,轻声道:“没有什么异常啊。”
  曹嬷嬷以为是自己草木皆兵了,就又将香袋系上,可那若隐若现的香味又出现了。
  只得拧着眉尖道:“您仔细的闻闻,是有香味的。”
  只她都闻不出来是什么味。
  柏永年又闻了闻,摒弃香袋之后,注意力便往其他的地方去,这才发现,香味确实是从香袋部位发出的。
  “您再解下来,我闻闻。”柏永年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香袋,还是没有任何异常。
  可最后闻到的味道,确实是有的,做不得假。
  “搬绣凳来。”既然问题不在香袋上,那么跟香袋紧挨的东西,便要仔细检查。
  系着香袋的床帐撑子,自然首当其冲。
  立在绣凳上,柏永年堪堪跟床撑平齐,伸手在上头摸了摸,就发现系带子的地方,隐约有凸起,按了按,还会活动。
  要是不注意,一手扫过去,准以为是木头上的小点点呢。
  找到了源头,接下来便顺理成章了。
  床撑子那么细,她们也能做出手脚来,用椽卯结构做了一个镂空,小凸起就是开关,一个香袋的重量刚好够打开开关。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柏永年心中一跳,这要是没有检查出来,临到生产才发现,那就晚了。
  和曹嬷嬷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数了,不动声色的出去后,和康熙禀报也是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就怕远远看着的嫔妃发现,这边已经发现了相关问题。
  到时候徒惹是非。
  顾夏听了,心中倒是没太大感觉,这要是没鬼才怪了,可是能突破皇帝的封线入侵,她是不是可以猜一猜,这个人手中的人脉,和皇上有一部分重叠呢?
  隐晦的看了一眼佟佳氏,顾夏转瞬就收回视线。
  如果这样的话,好像一切都有了解释。
  顾夏若有所思,在接生嬷嬷身上打量着,决定放出三小只,它们的感官,可是人类怎么也比不上的。
  这么想着,她便吩咐香襦,去前殿把三小只抱过来。
  康熙有些不赞同,可想到瓜娃子曾经的壮举,便沉默下来,多一重防护总是好的。
  三小只被解禁之后,欢快的跑到顾夏跟前,看到康熙之后又蔫了,这只讨厌的两脚兽怎么还在。
  “去,看看有什么异常吧。”
  含笑摸了摸三小只的头,康熙黑线:“你给它们说,它们能听懂吗?”
  “动物聪明着呢,相当于几岁小孩的聪明劲,你觉得小孩听不懂大人说话吗?”顾夏不满的斜睨他一眼。
  康熙摸了摸鼻子,很有自知之明的保持沉默。
  三小只撒欢一样飞出去,在各处嗅闻着,奶豆儿甚至冲到庶妃堆里去,好奇的这里碰一下,那里碰一下的,顾夏想把它叫回来,想了想就算了。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好似董氏不在。
  “董氏呢?”好奇的问了一句。
  “说是病的起不来,在养着呢。”曹嬷嬷低声回。
  哦了一声,顾夏就不再关注。
  谁知道到午夜的时候,她的阵痛也频繁起来,还没来得及哭,就见一波哭声由远及近,渐渐的停在她的二门处。
  “皇上!皇后!”
  “让开,奴才求见皇上!”
  紧接着是两个脸生的小宫女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半晌才哆哆嗦嗦的大吼:“我家庶妃殁了,您要给我们庶妃做主啊皇上!”
  如同炸雷一般,本来有些昏昏欲睡得庶妃们,也都变得精神起来。
  顾夏:……
  要不是经过之前的刺杀,她亲手杀了许多人,就她刚穿越那会儿,突然听到人死,还不得吓的早产。
  挥了挥手,顾夏转而靠在海宁得身上,轻声道:“死者为大,皇上去瞧瞧吧。”
  只心里到底有些阴影,哪有那么巧的事,刚好董氏没了。
  皇后身子弱,管不了事,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而这会儿,能做主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睡了,只剩下康熙。
  而就像她说的这样,死者为大,她若是想要名声,自然是要劝皇上去的,到时候景仁宫一个做主的都没有,若她生产的时候出了问题,那就是任人宰割了。
  顾夏巡视着下头一个个的庶妃,到底是谁,出这样的好计谋,让人破无可破。
  康熙心中也是一跳,董氏怎么会没了,之前不还活蹦乱跳的陷害人,他还没来得及找她算账呢。
  看着熙嫔的大肚子,说去看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会儿是最主要的,说生就要生了,他不想离开。
  “梁九功,你带着太医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后头的事,你且看着办。”
  这就是无事让他收殓的意思,梁九功应了一声,躬身去了。
  顾夏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还是有些忧虑,若康熙是虎,那么梁九功就是他的羽翼,如虎添翼这功能,可不是白瞎的。
  犹豫了一瞬,顾夏再劝的话,就堵在喉咙口出不来,纵然死者为大,说不定康熙走了,为大的那个人就成了她,她还是自私一点吧。
  顾夏刚才还觉得阵痛频繁了,等这会儿缓过神,仔细的感受着,却又觉得阵痛跟没了似的。
  不由得无语,这生个孩子没个常法的,真是让人脑壳疼。
  顾夏晚上用的鸡丝面都消化完了,孩子还没有动静,想了想,吩咐道:“备水、沐浴,再准备吃食来。”
  生产的时候要吃什么,嬷嬷比她清楚,也不必她交代的太详细。
  美美的洗了一个花瓣澡,顺便还洗了个头,顾夏换上干净的衣衫,才觉得舒服一点,出去一看,香榧捧着大海碗,里头是红红的辣椒油,大块的牛肉粒卤的烂烂的,看着就有食欲。
  阵痛来了就歇歇,阵痛走了就接着吃,完了坐了一会儿消食,顾夏掏出怀表一看,好么,都凌晨四点了,再有一会儿就要天亮了吧,她这阵痛还不密集呢。
  皇后都出来瞧了好几次,见她还稳稳当当的散步,也有些一言难尽。
  “小皮孩。”笑骂了一句,她转身又回了内室。
  免得熙嫔顾着自己的时候,还得分心顾着她。
  景仁宫灯火通明,将院子里照耀的很亮,能清晰的看到康熙眼下的青黑,和眼白上的红血丝。
  “不如您去休息一会儿,等我要生了,再让海宁叫您起来。”顾夏想了想,建议。
  他还要上早朝呢,这副模样,哪里撑得住。
  “你生孩子,尚在痛苦中,还能撑住,朕不走。”康熙难得任性一回,非得盯着她才安心。
  这里他最大,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顾夏不再多说,看向一旁东倒西歪的庶妃门,轻笑道:“命她们回去吧,瞧一个个都困的,若是不放心,命侍卫守着景仁宫便是,我又不在乎。”
  康熙摇头,这一胎至关重要,不能有丝毫闪失。
  她都还没睡呢,看这些小姑娘们没睡,也只是心疼了一瞬,转瞬就心疼起自己来。
  疼,实在是太疼了。
  腰部的钝痛感快要将她击垮,刚忍过一波,接着又是一波,顾夏苦中作乐的想,怪不得柏太医说她还能笑出来,便还早着呢。
  曹嬷嬷接手,将她搀扶进产房。
  康熙立在门口,手还微微伸着,想要挽留一下那温软的触感。
  门在他面前被关上了,里头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仔细的听着,偶尔有细微的话语声传来。
  “啊~”尖利变调的叫声猛然响起,康熙手一抖,一下子将门推开了,可还有屏风在挡着,看不到里头的情形。
  “万岁爷。”皇后强硬的将康熙拉了出来,自己一闪身进了产房。
  本来还打算安稳的在外头候着,可听到熙嫔那么痛苦的叫喊,就有些受不住了,后来变成闷叫,更是让她心疼不已。
  进去之后,就见接生嬷嬷在小声劝导:“嫔主子,您可不能叫,一会儿生的时候失了力气就不好了。”
  顾夏果然忍着,见皇后进来,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那小眼神看的皇后都要哭了。
  “马上就要生了,忍忍吧。”
  身边没有亲近人的时候,她尚且能忍住,可一看到皇后,心中所有的委屈在一瞬间迸发,恨不得抱住她痛哭一场。
  “我的好嫔主,可千万不能夹腿,这孩子头下来了,您一个用力,夹到孩子怎么办?”
  接生嬷嬷掰着她的腿,不让她蜷成一团。
  可好疼啊,真的疼,疼的她想一死算了。
  “我不生了,我再也不生了。”
  顾夏抓着皇后的手,眼泪汪汪的哭。
  皇后心疼的没法,可她也做过功课了,知道接生嬷嬷这样是对的,只好柔声安慰她:“生孩子只要你用对力气,就是一会儿的事,我家熙嫔最坚强了,肯定能顺利生下的,乖啊。”
  顾夏眼泪汪汪的点头,强烈的便意将她笼罩,不由得生无可恋,女人生孩子,真的是把尊严都踩在地上,任人宰割了。
  若是再遇人不淑,那可真是掏心窝子一样的疼。
  强烈的对抗着这种感觉,顾夏也不敢再哭,也不敢叫出声,只得咬着牙忍,她甚至不敢狠狠的握住皇后的手,她那柔软的小手,她稍稍一用力就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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