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历史中的人物活生生的出现在你面前,甚至和你在深宫相伴,慰藉你心中寂寞,更是做了你生命中对你最好的那个人。
这种纯粹炽热的感情,没有人可以不感动。
御医来了,康熙拖着她就要往外走,顾夏不服气,挣脱他的怀抱之后,扑到皇后跟前,一把咬破自己的指尖,鲜红的血液混着绿液,一并往皇后口中涂。
“熙贵妃,你疯了不成。”康熙上前扯她。
实在是她癫狂的样子太过吓人了些,那副恨不得将手指头也喂给对方的感觉,太过强烈。
顾夏转过头吼他:“对,我就是疯了,你克妻克妻克妻!”
她一直不愿意面对这个字,可当皇后奄奄一息,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心中的愧疚在一瞬间爆发。
“窃来的东西终究是窃来的,亚当和夏娃的苹果,怎么都不会是甜美的。”顾夏扑到皇后身上,见自己指尖的血又凝固起来,重新咬破之后,递到皇后的口中。
她指尖会无缘无故的溢出绿液,可不能救亲友,又有什么用呢?纵然她美若天仙,强大的能够上天入地,最后也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
“朕克妻?!”康熙神色冰凉,眼眸中俱是风暴,握着的拳头猛然锤在墙上,不顾流下来的血迹,康熙咬牙切齿的看向顾夏,半晌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眼白上便布满了血丝。
纵然气的就要爆炸,康熙还是冷静自持的说道:“你过来,莫要妨碍御医诊治。”
顾夏摸了摸皇后微凉的脸颊,看着她唇角含了一丝轻笑,也跟着又哭又笑。
“若是原御医救得活死人,我便是让开又如何!?”
“可他不能啊不能啊!”
顾夏只想一想,整个人都要窒息了,上天不公,为什么要让这么美好的生命逝去。
康熙神色大变,上前接住软软倒下的熙贵妃,示意太医赶紧上前诊治。
原御医先是看了看床榻上的皇后,仔细的把脉后,冲着皇上摇了摇头,又赶紧来给熙贵妃诊治。
康熙紧紧的盯着他,就怕他又摇头。
“大悲伤身,一口气没提上来,晕过去了。”
而在这时,碧玺受不了的膝行上前,悲痛的大哭道:“皇后娘娘!”
那尖利的尾音,比原御医的针灸还管用,直接就把顾夏给震醒了。
看到自己在康熙的怀抱中后,顾夏冷漠的推开了他,冷声道:“备水。”
姐姐去的时候,很是吐了些血,又被她糊的脏兮兮的,这样有些不大好,她要帮她收拾干净,漂漂亮亮的去上路。
说不定也能跟她一样,有了穿越或者是重生的奇遇呢。
顾夏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泪眼太过迷蒙,遮住了视线,拿帕子胡乱擦了擦,又继续给皇后擦身。
往常她以为,若是让她接触尸体,她必然是害怕的,可现在她只觉得伤心,恨不得姐姐直接诈尸,睁开眼对她笑一笑,也是好的。
顾夏替皇后换上她自己新做的一套衣裳,出月后废了很大的功夫,做的很是精致。
细细的涂上脂粉、描眉、扫上胭脂,看着皇后躺在床上安然的模样,她又忍不住哭了。
这眉眼一如从前,可你为什么一动不动。
康熙等了又等,还是不见顾夏出来,心中有些急,转过屏风,就看到熙贵妃拦着皇后,口中悠悠的哼着歌。
顿时心中又气又恼,还有些难受。
“逝者,入土为安。”
轻轻的话语在耳边响起,顾夏抬眸一看,康熙神色沉重,静静的看着她。
“对不起。”
顾夏抱着皇后,轻柔的放到床上,这才随着康熙离去。
皇后大丧,是有礼仪在的,钦天监也已经算好时辰,她耽误的功夫已经不少了。
外头六宫妃嫔卸了钗鬟,正跪在外头哭呢。
“吵得人头疼,去外头哭。”
顾夏瞧着这一张张梨花带雨的脸庞,心中来气,平日里也就罢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一个个心中都没有一点数。
“来人,备水。”
碧玺后头跟着十来个小宫女,手中端着铜盆,来到庶妃的跟前。
顾夏以身作则,头一个上前,洗干净脸上的脂粉,去掉那些艳色,然后看向底下的庶妃们。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敢以素颜示人的,佟氏头一个都不服:“穿孝是嫔妾们的规矩,熙贵妃如此,怕是管的太宽了。”
顾夏冷笑一声,也不跟她多说。
直接上前之后,一只纤手紧紧的制住她,另一只手拿着打湿的毛巾,将她脸上的脂粉尽数拭去。
她可不是男人,看不出其中的关窍。
这妆容有明艳的,自然就有楚楚可怜的,还有心机妆呢,打量谁不知道她们的心思。
皇后逝去,她们这些庶妃高兴,她也知道,可都得按下去,一点心思都不能漏。
“你们是自己擦,还是本宫亲自给你们擦?”
顾夏一个个得看过去,众人在她得目光下都低下了头,胆小的纳喇氏耐不住,先捧起水洗脸,有一个人带头,剩下的就变得顺理成章。
回到内室换掉身上带血的常服,穿上白麻孝服,曹嬷嬷要来梳妆,顾夏拦了,直接用麻带当发带,把头发圈到后头就完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顾夏眼泪又忍不住下来了。
若是可以,她愿意给全宫的人披麻戴孝,却只想她的钮妃姐姐能醒来。
“熙贵妃娘娘,请吧。”
随着太监的手势,顾夏老老实实的跪在坤宁宫外头。
立后时,康熙便要皇后从承乾宫迁到坤宁宫,皇后不允,说是住惯了。
这会儿看着皇上扶着灵车从眼前缓缓走过,顾夏躬身,以头贴地。
哪里是住惯了,不过是舍不得院中的枇杷树罢了。
顾夏闭上眼,眼泪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水花。
若有来生,盼你我早日相遇,人生便再无憾事。
第56章
时光匆匆流过。
转眼又是秋日, 满树金黄的桂花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顾夏抱着胤熙坐在廊下, 手中拿着一朵桂花逗她。
她如今已经半岁了,肉嘟嘟的小手碰着什么都要往嘴里塞。
这会儿好奇的伸着手,想要摘花花吃,顾夏调皮的又拿远了些, 一本正经的训她:“花花那么可爱, 怎么能吃花花呢?”
说着也跟着吞了吞口水,招呼香榧过来,柔声道:“做一点桂花糕,并桂花蜜藕来吃。”
胤熙伸手捞了半天,连桂花叶子都没有碰到, 顿时急了, 嘟着粉红色的小嘴巴,啪叽往额娘脸上印了一个吻。
被香吻袭击,顾夏差点把持不住,要将手中的桂花递给她了, 好悬记得她年岁太小, 这样的物件玩不得。
地上铺着软软的毯子,顾夏在上头又铺了一层草席, 让面上光滑一点,这才把胤熙放上去,由着她学爬。
现在已经快会了, 就是腿不会用力, 每次都用自己软软的小肚子一鼓一鼓的前进, 两条腿像是摆设一样,被拖着走。
顾夏摸了摸下巴,总觉得不大对劲,小孩子爬行,是这么爬的吗?
这么想着,就见瓜娃子从远处欢实的跑来,看到胤熙在学爬,连跟顾夏打招呼都顾不得了,趴在胤熙的边上,用肚子一鼓一鼓的,前腿再使力,后腿便被拖着往前走。
她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好么,终于找到罪魁祸首了。
上前一拍瓜娃子的狗头,训它:“你自己是这么爬的吗?瞧你把胤熙教成什么样了。”
瓜娃子不明所以,歪了歪头,但知道主人是在训它,不高兴的趴在地上,开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顾夏:……
她觉得自己要心肌梗死了,这养的什么破狗狗,太会气人了。
打从姐姐不在,她瞧着生活中姐姐存在的痕迹,隔三差五要哭一场,然后就被这狗东西学会了,只要一训它就开始掉眼泪。
刚开始她以为训的重了,再加上本来就伤心,就抱着它一起哭。
后来瓜娃子发现这样能逃脱罪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戏精狗。
只要她说原谅它,它的眼泪跟水龙头一样,分分钟就没了。
顾夏叹了口气,真想把它丢出去。
“好了好了原谅你了,以后不许了啊。”
瓜娃子顿时生龙活虎的爬起来,疯狂的冲她摇尾巴,头一个劲蹭着她撒娇。
胤熙一直盯着看,眼睛睁的圆溜溜,连自己流口水都不顾了,过一会儿挤了挤眼,眼里就包了一泡泪,要掉不掉的,瞧着贼可怜。
顾夏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顿时有些无语。
到底挨不住那明亮的黑葡萄眼,上前将她抱起来,有心想说这样不对,可孩子她听不懂啊,摊手。
正玩着,曹嬷嬷过来了,立在顾夏的后头,轻声禀报:“万岁爷来了。”
顾夏沉默,半晌才轻声道:“把孩子抱过去吧。”
这三个月来,这样的情形时时出现,顾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康熙。
当初脱口而出‘克妻’这样的字眼,着实有些伤人,她跟康熙便再也没说过话。
后来是皇后丧仪,又加上战事更加激烈,康熙一连许久都不曾露面,这才一直耽搁下来。
事情发酵的越久,她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偶尔抽空来一趟,她就把孩子交给他,见见便罢了。
说完转身就往内室走,刚到门口,便被一只大手给捉住了。
“熙贵妃。”
微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出乎意料的,她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漠。
听到他熟悉的音调,眼泪便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胡乱抹了一把脸,顾夏挣脱他的桎梏,头也不回的窜进内室。
晶帘甩动,碰在一起的声音,好听的像是音乐。
康熙紧跟其后,叹息一声坐在她身边,细细的打量着。
她瘦了,有孩子养起来那一点丰腴又没了,重新回到窈窕,可到底瘦了些。
脸色但是还成,红润润的。
“你……”
康熙启唇,有心想说些什么,看到她神色冷淡的垂眸,心里就有些难受。
强硬的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视线移过来,那双朦胧雾眼,顿时攥住了他的心。
不管不顾的吻上去,康熙双臂用力,紧紧的制住她,撬开那紧闭的牙关,渐渐深入。
感受到对方松动一点,康熙才离开了些,轻柔的擦着她脸颊上微咸的泪珠。
轻声道:“她走了,大家都难过,可逝者已矣,活人总是还要生存的。”
顾夏不爱听,把脸别了过去。
她不愿意听,康熙也就不再说,只温柔的撷住她的唇,恨不得将遗失的岁月给补回来。
等顾夏安静下来,康熙这才温柔的开口。
“她是伤病,朕发誓不是朕动的手脚,你这样避而不见,对朕不公平。”
顾夏扭着手指,听着他微哑的声音,心情有些混乱,复杂的感官,让她一时理不清楚思绪,只怏怏不乐的垂着脑袋。
她能怎么办啊,她也很绝望。
一是得罪他,伤他的心了。
二是她实在难过,看到皇帝难免想到皇后,故而不愿意见他。
单薄的身子被揽入温暖的怀抱,康熙满足的搂着她,轻声道:“皇后是去西天极乐世界,你要为她高兴才成。”
顾夏摇头,“我不信佛。”
这后宫中,打从太皇太后起,都是信佛的,可顾夏是一个无神论者,无论佛道,她都不信的。
康熙被她噎住了,可愿意跟他说话,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顾夏这才抬头看他,一瞬间便怔住了。
他的变化很大,原本温润如玉的眸色变得深沉起来,如同古井无波的深潭,一眼望不到底。
整个人有一种瘦削的凌厉感,好似所有的温柔都被他摒弃,变得格外有压迫感。
这样的康熙,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坐立难安的扭了扭,顾夏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流。
人还是那个人,可气势变了,瞧着就不像他了。
那冷峻的表情,纵然含了一丝温柔,也让她觉得有距离感。
“朕先走了,如今是关键时刻,容不得差错,你自己好生养着,过些时日朕再来看你。”
顾夏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以后,回头就对上一张喜气洋洋的脸庞。
曹嬷嬷喜不自胜,高兴道:“贵主想通了,真好。”
瞧着两人因为皇后闹矛盾,她都快急死了,后宫佳丽三千,皇帝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这冷的久了,被别的女人把心勾走了,去哪哭去。
顾夏不置可否,摸了摸微微刺痛的唇部。
几个月不见,变成禽兽了,动作霸道凌厉,让人意外。
她知道皇后的事怪不得康熙,她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海宁候在一旁,轻声道:“奶母将小公主抱去喂奶了,您看要不要处理一下庶妃的纠纷?”
顾夏:……
“把宫规一人发一本,先抄着,免得无所事事想东想西的。”
没掌握宫权之前,她是无法想象这些贵女们抢夺一匹布的样子。
现在已经司空见惯,是人就有是非,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多的数不胜数。
这一次是两个不得宠的小庶妃,看中了同一批料子,就闹了起来。
她们无法侍寝,就把希望寄托在打扮上,好像穿上看中的料子,就能马上侍寝似的,谁也不愿意放弃,凑到一起就是个闹。
海宁躬身,出去吩咐去了。
顾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想繁琐的宫务就有些窒息,想着现在桂花盛开,索性去御花园摘桂花去了。
宫室中的树,隔几年就要换一波,总是长不大的,可御花园专供赏玩就不同了,后头那棵桂花树,要两人合抱才成。
这季节上头全是浅金色的桂花,香味又浓郁,树也被装扮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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