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冷哼一声,眸色一转,突然将簪子“啪”的一声往柜台上一放,“既然殿下这般喜欢,那便让给殿下好了。不过,殿下要知道,不是什么东西都是能抢来的。”
“你!”宋清漪被她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伸出手指指着她的鼻尖,一脸气急败坏的神色。
她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宋清漪岂会听不出。
见她气得脸色煞白的模样,宁姝总算心中舒坦了些许,睨她一眼,“听说过几日沈相便要亲自来建安迎娶舞阳帝姬回凉国,平阳帝姬是不是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话就说得有些露骨了。
宋清漪自问自己对沈相的心思藏得很深,却不知被宁姝从何处瞧了出来,心头怒火攻心,恨不得撕碎她那副洋洋得意的嘴脸才好。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想她堂堂一国帝姬,竟被宁姝压了一头,还毫无招架之力,这让她如何甘心?!
心中早已失去冷静,哪里管得了其他,突然伸出手,巴掌带着凌厉的掌风就朝宁姝脸上呼去。宁姝此时见宋清漪吃瘪,正得意之际,忽然觉得脸颊一声,空气中有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宋清漪竟然打了她!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睚眦欲裂地等着宋清漪。
她知道宋清漪心中定然不爽,但却没想到,她居然当真敢出手打自己耳光。
宋暄和宋懿在临都之死,大家平面上都不说,但暗地里都在传,两位皇子之时,很有可能与太子和平阳帝姬脱不了干系,因为只有解决了这两位强劲的对手,太子之位才能坐稳。
宁姝也信了这个传言。
那日在上林苑中,她确实对宋暄一见钟情,尽管后来她想做五皇子妃的事就那么不了了之,但对宁姝而言,宋暄在她心中的地位,到底不一般。如今听得宋暄之死有可能与宋清漪有关,心中自然就嫉恨上了她。
偏偏宋清漪就这么好巧不巧地出现在了她面前,还是以这样一种跋扈的姿态。
宁姝素来不是能忍的性子,感到脸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意,她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毫不迟疑地伸出手,猛地朝宋清漪脸上扇去。
宋清漪下意识伸手去挡。
然而宁姝的手还未落到她脸上,便被一人攥住手腕,高举的手生生停在了半空。
宁姝气急败坏,横眉倒竖地转了目光朝旁看去,想知道谁这么胆大包天,竟敢出手阻止她。只是看清了来人之后,脸上嚣张的气焰顿时退去些许。
“哥!”她又是气恼又是委屈,眼眶中登时就涌上了晶莹的泪花。
今日在府中闲着无事,便央了宁骁陪她一道上街来逛逛,逛到这里时,她见前头不远处有糖葫芦卖,一时犯了馋,便让宁骁去给她买两串糖葫芦来,自己则在拢翠阁随意看看。
却不想想,这么随意一看,便看出事来了。
宋清漪的目光也落在了宁骁面上,气息沉沉,心底的怒火也没有平复。
她与宁骁有过几面之缘。宁骁长得一表人才,待人接物又是如沐春风,所以原本宋清漪对宁骁并未又什么不好的偏见,可如今见着他妹妹这般嚣张跋扈的模样,此时再见到他,心里只觉厌恶。
“平阳帝姬。”宁骁松开抓住宁姝的手,朝宋清漪行了个礼。
宋清漪暗暗舒一口气定了心神,脸上显出一副兴师问罪的高傲神情,“本宫倒是谁,原来是宁公子。怎么?宁公子是过来帮宁姑娘的么?宁家最近风头正盛,难怪宁姑娘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
宁姝忙朝她作揖行礼,“舍妹性子骄纵了些,若有冒犯到殿下的地方,还请殿下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次。”
“哥!”听得他这么说,宁姝不满地开口抗议,“哥,你凭什么给她道歉?分明是她用帝姬的身份来压人,还想抢走我看中的簪子。”
宁骁却并不给她辩驳的机会,只瞪一眼她,很快又转了目光看向宋清漪,端的是一脸诚恳。
见他神色恭敬,宋清漪心里头总算是好过了些许,嘴里却仍不饶人,“宁姑娘怕是在幽州骄横惯了,来建安也摆起谱来了。宁公子可得小心着些,这是天子脚下,宁姑娘这般不把皇族放在眼里,莫不是,你宁家还有其他企图?”
这顶帽子就扣得大了,宁骁闻言,神情一凛,神色愈加谦卑,“殿下当真是误会了。舍妹只是性子有些直,并不知针对殿下。”
一顿,又道,“不管方才舍妹怎么冒犯了殿下,宁某都一应替她向殿下道歉。”
“她自己做错了事,为什么要你道歉?”
“我没有错,你凭什么向她道歉?”
两道尖利的声音同时响起,在空气中摩擦出火花,看得一旁的小二心惊胆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宁骁有些尴尬起来。
他知道此事定然与宁姝脱不了干系,但他好话也说了,台阶也给了,怎的平阳帝姬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到底是少年郎,心中还有些锐气,见宋清漪丝毫不领情,神情也冷了下来。
转头看一眼宁姝,轻声道,“姝儿,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同平阳帝姬吵起来的?
宁姝的手已经捂住自己方才被打的脸庞,眼里泪汪汪一片,抽噎着开了口。把宋清漪描绘成了一个刁钻跋扈,专门利用自己的身份压别人的人。
宁骁最是了解自己妹妹,知道宁骁如今在气头之上,说出来的东西只能信一半,但客官事实倒也错不了。两人就是因为一支簪子起了冲突,互不相让,平阳帝姬还打了宁姝一巴掌。
他不是宁姝,要考虑的事情自然比她多不少。
宋清漪就算现在不如从前得宠,那也毕竟是帝姬,更何况,魏家还未垮,皇后稳坐中宫。虽则其外祖父的太尉之位被父亲取代,但毕竟魏家百年望族,这么多年经营下来,在朝中的势力已是盘根错节。
而他们才回京不久,根基还不稳,这个时候,实在不宜频繁树敌。
看一眼脸色犹自不好的宋清漪,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宋清漪又道,“不管如何,方才舍妹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再同舍妹计较。”
一顿,看向一旁瑟瑟缩缩的小二,一指那支翡翠芙蓉簪道,“替殿下将这支簪子包起来,我买单。”
小二一见两人的争吵总算告一段落,眉眼都笑开了去,忙不迭应了,将簪子拿起,到一旁包装去了。
宁姝见宁骁来了非但不帮自己,反而还向着宋清漪说话,气得七窍生烟,恶狠狠地等着宁骁。
宁骁平日虽宠她,但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到底不含糊,见她恨恨瞪向自己,也只沉沉睨他一眼,眼中满是警告之色。
每次宁骁露出这个申请,她便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心中虽则委屈兮兮,但到底还是被宁骁震慑住。虽然脸上挨了一巴掌,现在还火辣辣的疼,但毕竟宋清漪是帝姬,如果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最终还是会传到父亲的耳朵里。
如此一想,心中到底生了几分懊悔,但强烈的自尊心又不允许她承认自己的错误,只得冷哼一声,避向一旁,下颌微微上扬,不再理会宋清漪和宁骁。
宁骁见她安抚好了,心中也松了口气。
这时,小二已将那翡翠芙蓉簪装好,将盒子递给了宁骁。
宁骁伸手接过,朝宋清漪浅笑着道,“还请殿下给宁某这个面子。”
若依着宋清漪往日的脾性,这簪子,她是决计不会要的。但她心中也明了,如今魏宁两家的关系正处于一个敏感期,若是此事传到母后的耳朵里,母后定然会责怪自己。
权衡利弊之后,到底还是示意绘扇接了递过来的首饰盒。
“既然宁公子道了歉,那此事便这么算了,只希望宁公子之后能好好约束约束令妹才是。要记住,这里是建安,不是天高皇帝远的幽州了。”
扔下这句话,宋清漪不再看他们,转身拂袖出了拢翠阁。绘扇和画屏朝宁骁一礼,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见宋清漪走了,宁姝的脸色越发垮了下来。
“哥,你干嘛给她道歉?!”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是帝姬身份,你同她硬碰硬能讨到什么好处吗?”
“我……”宁姝嘴一撇,泫泪欲滴,“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嚣张跋扈的模样而已。”
宁骁气急反笑,“论嚣张,谁能比得过你,方才平阳帝姬有一句话说对了,这里是在建安,不是从前在幽州,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由不得你再胡闹了。”
“可是……”宁姝仍是不服气。
宁骁却将手中的糖葫芦塞到她手里,又是无奈又是劝哄道,“好了好了,别多想了,先吃串糖葫芦。吃好了你便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哥都给你买,好吧?”
宁姝这才舒了眉头,不情不愿地“嗯”一声应下。
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她忽然神秘兮兮地凑到宁骁跟前道,“不过哥哥,你同我说的那事儿,竟然是真的!”
☆、第181章 出宫相迎(一更)
宁骁见她脸上阴郁退去些许,一双眼眸亮晶晶地瞅着自己,湿漉漉的模样让人想起林间的小鹿,叹一口气,心中到底软了下来。
“姝儿说的是何事?”他语气温和,凝视着宁姝。
宁姝微微垫了脚尖,在他耳边神神秘秘道,“你之前不是同我说,平阳帝姬似乎对沈相……有几分意思?我方才拿话去试她,她竟然真的露了马脚。”宁姝话语间满是兴奋,仿佛抓到宋清漪一个了不得的把柄一般。
见她眉眼间神采奕奕的模样,宁骁无奈地摇摇头,压低了声音道,“姝儿,不管平阳帝姬是不是真的对沈相有意思,此事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要记住,如今表兄不在了,那位态度暧昧不明,宁家在朝中的地位并非看上去的那么风光。我们如今既身在建安,务必要谨言慎行,不要给父亲和姑母惹出什么麻烦来。”
他这厢说得苦口婆心,宁姝却颇有几分不以为然,眼波转了转,不知在想什么。
见她混不在意的模样,宁骁抿了抿唇,愈显无奈。
当初他对舞阳帝姬动了心,在得知沈相求娶舞阳帝姬后,到底心有不甘,不知道两人是如何扯上关系的,便暗中派人调查了两人。
查到的结果倒是没什么异样,两人在当初聿帝生辰之时便已认识,想来便是在那时沈相看上的舞阳帝姬。
只是在调查过程中,他还发现了另一人对沈相也生了不一样的心思——平阳帝姬宋清漪。
后来,他在某次和宁姝的交谈中不小心说漏了嘴,当时被他含含糊糊混了过去,却不想却被宁姝记在了心里,还这般胆大包天地拿话去试探平阳帝姬的心思,让他委实无奈。
父亲喜欢女儿,姝儿又性子爽利,颇有将门之女的风范,十分得父亲欢心,难免溺爱了些。只是在幽州时,天高皇帝远,姝儿怎么作怎么闹,左右父亲都能帮她摆平。
可此时他们是在建安。建安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随便走两步都能碰到个大人物,这种地方,姝儿不想着谨言慎行,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再这么下去,宁家在建安的处境,愈发会举步维艰。
他皱了皱眉头,眼底有暗涌闪过。
看来,此事得同父亲好好谈一谈了。姝儿这性子再不收敛着些,迟早要出事。
见宁骁久不回答,面色愈发深沉,宁姝小脸一垮,“哥,又怎么了?”
宁骁回了神,勉力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无奈,朝她扯出一抹笑意,“没什么。不过平阳帝姬此事,你莫要再提,否则很容易惹祸上身。”
宁姝此时定下心来,想起方才与宋清漪的针锋相对,不免有几分后怕,脸颊被打的地方仿佛还在火辣辣的疼。
有些不甘的捂住脸颊,微微点了一下头。
宁骁叹一口气,拿开她的手看了看,“有一点点红肿,我们先回去吧,回去我给你上药,下次我再带你出来逛。”
“好。”宁姝委屈地撇了撇嘴。
宁骁将方才的簪子结完账,便带着宁姝出了拢翠阁,留下身后的小二还在震惊之中不曾回神,直勾勾目送着他们出了门方才回神。
*
几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随着沈初寒到达建安日子的临近,素来冷静的宋清欢倒显出几分心神不宁的模样来。
流月和沉星瞧在眼中,心知殿下怕是想极了沈相,只是不好表现在面上,两人便也只作不知,依旧该干嘛干嘛。
这日,玄影派人来传消息,说沈相一行已到了建安附近,今日便能入京。
宋清欢彼时刚用过早膳,原本准备今日看看医书定定心神,一听这话心思顿时又飘了起来,哪里还坐得住?
流月命人将早膳撤了下去,看一眼眸光浮动的宋清欢,轻笑着开口道,“殿下待会想做什么?可要去四方馆悄悄候着?”
宋清欢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却未说话。
沉星倒是有些不赞同,“殿下,您这个时候去四方馆,万一被人瞧见,再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一利用,定会传出一些对您不利的流言来。奴婢知道殿下思念沈相,但这种节骨眼上,殿下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
宋清欢深吸一口气,沉沉应道,“我知道。”
因着父皇前段时间的举措,如今朝中看着风平浪静,宁魏两家僵持便,但她知道,皇后和太子的目光,并未从自己身上挪开。
先前她便有几分好奇,魏嵘是个极有野心之人,身居高位多年,手中的权利哪是说丢就丢得开的?所以那日他毅然决然辞官的举动,着实让她生出些疑惑来。
魏嵘辞官的理由是年岁已大,身体不允许他再长时间操劳国事。然魏嵘如今也不过五十多岁,身子还硬朗得很,这理由,分明只是个借口。
更何况,如今宋暄和宋懿已死,只剩宋琰一人,朝中魏家独大,依魏嵘的性子,该好好抓住这次机会发展壮大魏家的势力才是,怎会如此睿智地急流勇退?
所以她命重锦留在宫里的势力暗中调查了一番。
调查的结果,果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在魏嵘辞官之前,聿帝曾单独召见过他,屏退众人,在宣室殿密谈了许久。她虽然在宣室殿安插了人手,但毕竟不是聿帝贴身伺候之人,几经打探也只得出当日聿帝与魏嵘密谈之时,曾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君熙腹中那个未出生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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