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见昭帝久久没有反应,底下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王喜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昭帝蓦然回神,收起眼中复杂的情绪,嘴角挂上一抹欣慰的笑意,抚掌叹道,“朕就知道!”
说着,示意王喜将碗捧下去给群臣看看证据。
王喜兜了一圈,又走了上来,在昭帝身边候立着。
昭帝看向沈初寒,上前两步,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带欣慰又道了一句,“朕就知道!”说着,语气愈发郑重而喜悦起来,“殊儿,欢迎回来!”
昭帝这话一出,就算是给沈初寒的身份之争彻底盖棺定论了,沈初寒他,的确就是当年前往凉国为质的昭国三皇子,君殊。
众臣跪地高呼,“恭喜皇上,恭喜三皇子。”
“众爱卿都平身吧。”昭帝虽心中情绪翻涌,面上倒是装出了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嘴角挂着笑意,似乎心情颇好。
“谢谢父皇。”沈初寒一礼。
昭帝便又看向君彻。
君彻脸上的狰狞和不甘还未来得及收回,见昭帝猝不及防看来,只得慌慌张张扯出一抹违心的笑意。
“彻儿。”昭帝的脸色沉了沉,“前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瀚儿去世,熙儿……朕原本以为就只剩下你一人能替朕分忧了,不过现在好了,殊儿既已回来,以后你二人务必携手共进,共同辅佐朕才是!”
“是,父皇。”君彻听出了他话中的警告之意,不管多说,老老实实应下。
沈初寒也跟着附和。
昭帝长舒一口气。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了别的选择。君殊的确是个人才,端看怎么用罢了。若是用得好了,一定会让昭国更加强大起来。眼下,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刚想说两句场面话便宣布退朝,底下却有人突然开口。
“皇上,方才那水被人动了手脚之事,是否应该彻查?”
昭帝脸一沉,朝说话之人望去。
沈初寒心中一哂,也慢悠悠转了目光。
昭帝明显觉得一开始那出大戏是君彻策划的,之所以提都未提,不过是因为如今自己身份已定,若再打压君彻,等自己成了气候,便无人能压制得住自己了,所以有意玩了手帝王权术,为的就是让两方互相制衡。
他息事宁人的态度已这般明显,却还有人如此“不识趣”,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这般大胆。
有人脱列而出,朝上首的昭帝一礼,不卑不亢站于殿中。
沈初寒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昭国大臣他早已认了个全。此时站出来的人,乃户部尚书舒德义,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德妃娘娘舒玥的兄长,已过世的四皇子君瀚的亲舅舅。
当初君瀚在知返林中身亡,因入林前便签订了生死状,所以昭帝并没有彻查,此事便这么草草结了案。
然而德妃和整个舒家都清楚得很,杀死君瀚的人,除了君彻,没有旁人。
只是,君彻如今羽翼渐丰,又渐渐有与皇后合作的趋势,再加上昭国已是子嗣稀薄,根本无人能与其正面抗衡,所以德妃和舒家想尽办法,也动摇不了其根本。
没想到这个时候,君殊回来了。
当年萧贵妃宠冠后宫,德妃与她自是不合,但如今萧贵妃已死,只要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曾经的敌人也能成为朋友,而这一次,便是舒家向沈初寒示好的时机。
见说话的人是舒德义,昭帝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在君瀚之事上亏欠了舒家,但舒德义在朝堂之上这般公然与自己唱反调,还是让他生出了不满之情。
心思一沉,缓缓开口道,“舒爱卿说得对,此事,朕一定会命人查个水落石出,也给殊儿一个交代。”
“多谢父皇。”沈初寒淡淡道谢。
昭帝点点头,扫一眼众人,目光落在一人身上。
“娄爱卿。”
“臣在。”应声出列的,是刑部尚书娄博。
昭帝有心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为一旦此事牵扯出君彻来,君彻在与君殊的斗争中一开始便会落了下风,他想看到的是双方互相牵制,而非一方强过另一方,所以不管怎样,在这件事上,他虽不喜君彻的做法,但还是会想办法保下他。
“此事,朕就交给你去查办,务必要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臣遵旨。”娄博应了。
君彻暗中舒一口气。
刑部尚书娄博是他的人,只要后续他好好配合,这件事还是能圆过去的。
舒德义的脸色沉了沉。
皇上此举,分明是在包庇二皇子。可是这话他自然不能说出来,若再多说,皇上的耐心有限,下一个要开刀的,怕就是舒家了。
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以三皇子的聪慧,大概也能察觉到什么。下一步要同他接触,应该就容易些许了。
只要他们两方联手,就不信干不掉君彻!
这么一想,暂且按捺住了心底的不甘,一低头,退回了群臣的队伍之中。
“好了,诸位爱卿没有其他事的话,便就此退朝吧。”一顿,看向沈初寒,“殊儿,你随朕来。”
“退朝——”王喜上前两步,宣布退朝。
群臣谢恩,三三两两出了大殿。君彻眸色狠厉地看一眼沈初寒,拖着略显不便的腿脚,也恨恨出了殿。
至此,凉国丞相沈初寒正式退出了历史舞台,再次出现在世人眼中的,便只有昭国三皇子君殊了。
而这一变化,很快又将在云倾大陆上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
------题外话------
从下一章开始,小寒寒的名字夭夭就会直接写作君殊啦~
☆、第272章 皇长孙
群臣散去,沈初寒则跟在昭帝身后出了崇德殿。
崇德殿外已有两顶步辇候着,昭帝看一眼沈初寒,示意他跟上,自己在王喜的搀扶下上了第一顶步辇。
沈初寒也跟着坐了上去。
待二人坐稳,抬辇的内侍平稳起身,往昭帝寝宫紫宸殿行去。
昭帝招招手,示意跟在他身后的沈初寒上前。
抬辇的内侍忙加快脚步赶了上去,让沈初寒与昭帝并排而行。
“父皇。”沈初寒知昭帝有话同自己说,微微侧身看向他,率先开了口,神情平静。
昭帝瞟他一眼,眸光闪了闪,紧紧看着他,语声沉沉,“殊儿,你怨朕吗?”
沈初寒微微一摇头,神色淡淡,眼底光晕明灭,瞧不清真实情绪。
昭帝苦笑一声,“朕——当年若是知道你还在人世,一定会想方设法将你救回的。”
沈初寒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当年?
当年,他巴不得自己死吧?如今这番做派,也不过是怕自己回来后对他产生威胁,假意拉拢自己罢了。
“儿臣明白。”他清清冷冷答一句,语气不甚热络。
见他如此不识趣,昭帝眼底闪过一丝懊悔。这个君殊,果然不是什么软骨头,这才刚回来,对自己便如此态度,若日后羽翼丰满,眼底还能有自己?
心中恨恨,面上却还得勉强维持着笑意,停了嘴,眸色暗沉下来。
行了一会,紫宸殿到了。
两人下辇,进了紫宸殿。
昭帝在上首坐下,示意沈初寒也跟着在他身边坐了。
“不知父皇有何要事?”沈初寒落了座,看向昭帝开口道。昭帝特意唤他前来,想必还有别的事要同他说。
果然,昭帝脸色顿了顿,端起茶盏啜一口,方抬眸看向沈初寒,“殊儿,如今你已恢复身份,也该将舞阳帝姬接回来了。毕竟,现在你代表的是我昭国,你和舞阳帝姬的婚事,也算得上是我昭聿两国的联姻了,若舞阳帝姬迟迟未归,聿国那边,那边会有闲言碎语。”
沈初寒没有即刻接话,只微抿了唇角,眸中透露出一两分审视。
昭帝被他看得生了几分心虚,低垂了头,又喝一口杯中茶水。
“好。”听得耳边沈初寒凉淡声音传来,他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只是很快又生出懊恼,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君殊的父皇,怎生在他面前,竟有这种紧张的感觉出来了?
定了定神,面色沉郁地看向沈初寒。
沈初寒的神色始终淡淡的,只是那双肖似萧贵妃的眼眸中,盛满了太多的情绪,幽深似海,让人全然看不透。
他答应得如今迅速,昭帝反倒生出几分不真实感来。
原以为以沈初寒的性子,定要与自己唱唱反调才甘心,又或者,担心自己对舞阳帝姬打什么主意,所以并不会急着将她接来,却不想……
他眸子微狭,心底越发没了底。
每当他觉得自己看透了沈初寒时,他却又总是不按自己的猜测出牌,着实难以捉摸。
沈初寒好整以暇地看着昭帝的模样,心底冷冷一笑。
昭帝心中打的什么主意他自然明白,他让将阿绾接入临都,一则是他知道阿绾是自己的软肋,有她在,他也好牵制自己。二则,他看中了阿绾手中的苍邪剑,想找机会据为己有罢了。
不过,这两点在沈初寒这里,完全不是问题。
阿绾确实是自己的软肋,但,胆敢碰阿绾者,都得死,便是昭帝也不例外。至于苍邪剑,以阿绾的性子,怎么能让昭帝的计谋得逞?都不用自己出马,昭帝便会铩羽而归。
他之所以答应得那么爽快,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太想宋清欢了,正巧昭帝提了,他便卖他个顺水人情好了,也免得甫一归国就将关系弄得很僵。
原本昭帝准备了一大匣子话想要说服沈初寒的,只是他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他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沉默了片刻方道,“你的宅邸,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这几天应该就能竣工。等舞阳帝姬到了临都,正好能入住新宅邸。”
沈初寒微一颔首,“父皇费心了。”
“对了,舞阳帝姬如今有几个月身孕了?”既然开了这个话题,昭帝便索性再扮演扮演这慈父的角色,面露关切道。
“七个多月了。”
“都七个多月了?”昭帝微讶,“那……会不会不方便赶路了?”他略有失望,以君殊对舞阳帝姬的宝贝程度,定然不会允许她怀着身孕还一路颠簸。
出乎意料的是,沈初寒却淡淡一笑,“我随她。”
昭帝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沈初寒笑容加深了些,解释道,“阿绾性子执拗,就算我写信不让她来,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她便不会更改主意。”
昭帝眸中一抹幽光闪过。
没想到,舞阳帝姬不光是沈初寒的软肋,还是他的克星。看来,自己对待舞阳帝姬的态度,可不能让对那些寻常女子一样了。
沈初寒眸一狭,垂下眼睫掩下眼中凉淡。
他越强调宋清欢对他的重要性,昭帝就越不敢随便对她下手,这便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不过方才拿话,他却是也说的是实话。
他在无忧谷外留了眼线,临都的消息,都派人定期传了回去,所以宋清欢十分清楚如今昭国的局势如何。若是她决定了临盆前上路,就算自己写信去劝,她也不会听的。
昭帝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没想到殊儿性子清冷,倒是栽在了舞阳帝姬手里啊。”
“是啊。”沈初寒神情认真,眼底一抹煞气,“所以谁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定会叫那人生不如死。”
昭帝心中一惊。
好强的杀意!真真叫他都胆寒了一瞬。
心底掂量掂量,笑着附和,将话题岔了过去。又寒暄了几句,实在找不到话题可说了,昭帝这才放沈初寒出了宫。
回了成文馆,一进院子,便见萧濯在院子里等着
“找我?”沈初寒微一挑眉,看向萧濯。
萧濯听到声音望来,见是沈初寒,一喜,大步走上前来,急切道,“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听说一切都还顺利?”
萧濯与玄影慕白不同,玄影慕白是负责隐卫暗探之职,更多的像是沈初寒的贴身心腹,而萧濯对沈初寒来说,更多的是朋友般的存在。
来了临都之后,昭帝虽然没有任用萧濯,但沈初寒这边却有很多军队和朝政上的事交与他去处理,故而在诸如滴血验亲这类事情上,萧濯的消息自没有慕白玄影灵通。
沈初寒难得露出一抹浅笑,“你看你急的,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担心么?”
萧濯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知道殿下一定不会有问题,但……总还有有点担心的。”
沈初寒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都解决了,放心吧。走,进去说。”萧濯点点头,跟在沈初寒的身后进了房间。
两人在正厅坐下,沈初寒唤人进来上了茶,不紧不慢地喝一口,抬头看向萧濯,见他眼中切切的神态,不免翘了唇角,“你都听到什么风声了?”
萧濯也跟着喝一口茶水定了心神,“回来的时候听到路上人在议论,说殿下的身份已经证实了。”
“传得倒是挺快的。”沈初寒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地用杯盏拨弄着杯中茶水。他抬头,“确实是证实了,还把君彻拉下了马。”
“可是殿下您……?”萧濯有些诧异,瞪大眼睛看着沈初寒。
沈初寒便将今日早朝之上发生的事同他简短地说了一遍。
听到最后,萧濯眼中诧异更甚,“为什么第二次滴血验亲,您和皇上的血会……?”
“很简单,因为那水中加了明矾。任何两个人的血滴进去都会相融。”
“明矾?”萧濯诧异地一挑眉头,“可是,那水是王公公亲自去打的,殿下什么时候有机会……?”他不解地看向沈初寒。
前面那一部分他倒是理解了,原来那便是殿下所说的将计就计。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第一碗水中的清油,还有那自杀的小内侍,应该都是殿下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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