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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权宠——陶夭夭

时间:2019-01-07 10:08:06  作者:陶夭夭
  宋清欢看一眼长几前打碎的酒壶和几上倾洒出来的酒液,正要叫晴儿和珑儿上前处理,忽见有一青衣小宫女不知从何处匆匆走到她身后,微微一福,低声道,“殿下,这里奴婢来收拾吧。”
  宋清欢“嗯”一声,便收了吩咐晴儿和珑儿的话头,继续欣赏起歌舞来。
  那小宫女掏出帕子,将几上的酒液擦干净,见有些许溅到了长几一角的美人玉瓷瓶上,又仔仔细细将花瓶也擦干净了。这才绕到长几前,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
  小宫女手脚麻利,很快便收拾妥当,站起来对着宋清欢微微一福,匆匆退去。
  没多久,却又去而复返。
  宋清欢抬头看她一眼,见她微垂了头,手中红木托盘上放着一白玉酒盏。她将酒壶放到宋清欢的长几之上,屈膝低声道,“殿下,奴婢给您换了壶酒水来,您慢用。”
  宋清欢应了,刚要转头看回场中,却恰好瞥见这宫女抓着托盘垂下去的手,细长的手指紧紧抓住托盘的边缘,十分用力,隐约能见到手背上露出的青筋。
  她凝了目色,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上移,落在那小宫女面上。
  小宫女依旧低垂着头,下颌尖巧,面容并无甚出挑之处,睫毛抖动着,似有几分慌乱。
  她在紧张?
  自己的态度算得上温和,应该不存在害怕之故,那么好端端的,为何会紧张?
  宋清欢心中存了疑,却并未出声以免打草惊蛇,只缓缓挪开目光,不疾不徐应了,“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宫女似轻舒了口气,福身一礼,忙不迭退下。
  宋清欢清亮的光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悟的神色,不紧不慢地看向几上放着的白玉酒壶上,心念微动。
  难道……?
  她心中掠过一丝猜想,面上却并无任何神情变化,只缓缓伸出手,拿起白玉酒壶替自己斟了一杯。
  清澈透明的酒液缓缓注入杯中,宋清欢执着杯盏,看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动着,眼中眸色深沉。这酒液,看上去似乎并无异常。她长睫一敛,将杯盏送至唇边,却并未着急品尝,而是一面嗅着盏中酒液,一面用余光打量着场中情形。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场中的歌舞伎身上,沈初寒倒是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来,但他方才便是如此,算不得异常。目光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正要收回,忽然敏感地发现不远处的宋清羽正朝这边看来。
  她的目光有些扭曲,有憎恨,有快感,还有几丝琢磨不透的古怪。
  宋清欢淡淡抬眸,正撞上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宋清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慌忙垂了头,正襟危坐注视着前方,再也没有看来。
  眉尖一蹙,宋清欢心中愈发存了疑。
  她这神情,分明是心中有鬼。
  敛了心思,专心闻着杯中的酒水。不知为何,直觉告诉她,这酒水,一定有什么猫腻。忽的,她眸光一冷,握住杯盏的手紧了紧。
  酒香浓郁,不过她还是隐约分辨出来酒液中有合欢花和迷迭香的气味。那气味极淡,被掩盖在酒香之中,若不是她对药理药材颇有研究,怕是也会大意了去。
  眸中冰寒如雪,余光朝宋清羽身上一刺,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宋清羽,她果然安分不下来,竟妄想使此毒计!
  合欢花和迷迭香,这可是催情的药材。宋清羽她,还真是不毁了自己不甘心啊。
  宋清欢不怒反笑,瞥见宋清羽似又朝这边望来,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缓缓仰头,似将杯中酒液喝了个干净。
  宋清羽舒一口气,不敢多看,忙转回了目光。
  宋清欢唇角笑容扩大,不疾不徐地拿出锦帕擦了擦嘴角,眸色微动,垂眸敛下眼中的嘲讽之色。
  她身旁的草地上,有液体缓缓渗入土壤之中。
  宋清欢的目光略过面前玉骨瓷瓶中开得正盛的鸢尾百合,神情清冷,眼底寒意凛然。
  宋清羽,既然你这般不安分,我便让你再尝尝心如死灰的滋味如何?
  酒过三巡,园中的气氛愈加热烈起来。
  太阳渐渐落山,园中各处石座路灯中碗口粗的红烛都燃了起来,照得御花园亮如白昼。
  聿帝似乎还没有宣布散席的打算,宋清欢伸手沁了沁有些发热的脸颊,估摸着那酒里的药效也该发挥作用了,起身站了起来,让晴儿上去同聿帝通禀一声,自己则带珑儿出了御花园。
  刚走出园子,又有一青衣宫女迎了上来,虽不是方才那位,瞧着却亦是眼生。
  那宫女朝宋清欢行了个礼,脆生生道,“殿下可是要更衣?”
  宋清欢应一声,“本宫不胜酒力,先回宫了。”
  青衣宫女忙接口道,“钟公公在宫宴前吩咐过奴婢们,说宫宴后还设有烟火观赏,让宾客们尽量不要早退。殿下若是有些不适,不如先去映雪宫歇息片刻,待烟火快开始时,奴婢再去叫您。”
  映雪宫是御花园不远处的一处宫殿,专供在御花园设宴时宾客更衣歇息之用。
  宋清欢心中冷笑。
  没想到宋清羽这次的计谋倒是环环相扣,并不觉突兀。饯行宴既设在傍晚,宴后的烟火赏确实是必不可少的。宋清羽让人以此为借口留住自己,若自己没有发现那酒中的端倪,也许还当真中了她的圈套去。
  撩眼望那小宫女一眼,以手扶额,装出一副娇弱的模样,气息低沉道,“这样也好。你前头带路吧。”
  小宫女面色微喜,忙躬身应下,引着宋清欢往映雪宫而去。
  到了映雪宫,小宫女指着中间一处房间道,“殿下便在此处歇歇吧。”说着,伸手推开了房门。
  宋清欢不置可否,跟在她身后进了房间。
  房中布置得颇为雅致整洁,燃淡淡熏香。
  小宫女将房中的灯点上,朝她一福,“那殿下便在此休息片刻,稍后奴婢再来叫您。”宋清欢应一声,假意有气无力地朝她挥挥手,“你下去吧。”
  小宫女应身离开,临走时,还贴心地将房门给关上了。
  待她一走,宋清欢起身走到窗旁,透过窗棱见到那小宫女的身影融入夜色中,收起脸上装出来的柔弱,走到房门前将门拉开。
  身后的珑儿面露不解,“殿下,您这是……?”
  “这房中的熏香似乎有些问题,我们去隔壁房间说。”宋清欢神情微冷,目光淡淡掠过窗台一角熏香袅袅的镂空铜香炉。
  香炉中燃的是凝神静气的沉水香,乍一闻上去似乎并无异样,可宋清欢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不管是什么,既然方才那宫女引着她来了这间房,那这房中就必然有猫腻,还是趁早换一间的好。
  说着,探出身子四下一瞧,见夜色深重,四周寂静并无人声,径直走出了房间将门合上,然后带着珑儿闪身进了隔壁房间。
  一进房中,珑儿也飞快将房门关好,以免被人瞧见。
  宋清欢转过身看向她,勾唇一笑,“好了,云歌,你可以现形了。”
  话音落,只见珑儿清脆应了,伸手在脸上一抓,很快,她从面上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透明面具。而她的面容,也变成了一张陌生的脸庞。身子一抖,身量也拔高了些许。
  此时站在宋清欢面前的,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位陌生的宫女。
  月光下,能瞧见她粉面杏腮,英气的远山眉,端的是位清秀佳人,似乎就是位普通宫女无异。可若细细一瞧,能发现她的眼睛,有着寻常宫女没有的锐利。而且行动间气息接近于无,甚少起伏,一看便是习武之人。
  这女子,并不是真正的珑儿,而是母后给她留下的势力之一,以宫女身份潜藏在宫中的云歌。
  云歌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易容术。
  来此次饯行宴之前,宋清欢总有种预感这宫宴上会发生些什么,所以提前通知了云歌,让她假扮成珑儿随自己一同参加。真正的珑儿,此时正在自己的房中睡得香甜,并不知情。
  云歌朝宋清欢笑笑,恭谨行礼问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荀美人身边那位叫杏桃的宫女,你可见过?”宋清欢目露沉思之色。
  “见过。”云歌点头。
  “她今日并未随荀美人来参加饯行宴,你易容成她的模样,然后……”宋清欢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然后在她耳边低低嘱咐了几句。
  云歌听罢,面露叹色,“殿下真是好计谋,奴婢这就去准备。”
  目送着云歌走出房间,宋清欢关上房门,透过半掩的窗户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御花园,眸中落一片深沉。
  宋清羽,既然你这么不安分,那我便陪你玩玩。
  ------题外话------
  说好的二更奉上~!
 
  ☆、第079章 阿绾,我该拿你怎么办(高能)
 
  御花园内此时仍红烛高照,丝竹声声,园中众人皆推杯交盏,酒兴正酣,好一派热闹祥和的场景。
  虽然众人皆是笑得开怀,却是心思各异,各有打算。
  盛装的宋清漪端坐在席,面色是一贯的端庄娴然,心里却打起了小鼓。她看一眼不远处空了的宋清欢坐席,眼中闪过一抹幽暗的沉思。
  似乎方才宋清欢便离了席,现在却仍未回来。她究竟做甚去了?怎的要去这么久?
  母后之前特意吩咐自己看着宋清欢一些,可她现在人都走了,也不知道去了何处,自己还如何盯紧她?都怪自己方才只顾着注意对面的沈相去了,一时没留神,再一回神,宋清欢便已不见了踪影,不免生了几分懊恼。
  转头看向身后的画屏和绘扇,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可看见舞阳去哪里了?”
  画屏和绘扇面面相觑,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
  这宫宴上人多眼杂,她们顾着殿下还不够,哪里还有心思去关注舞阳帝姬?
  宋清漪眉宇间攀上一抹怒意,只是碍于在场人太多,不好发火,只得垂了眼睫,掩下眸中的烦躁之意。
  正想着要不要派人去瞧瞧宋清欢的情况,忽然听得耳旁一声嗤笑。
  “二皇姐倒是关心舞阳的行踪。”
  她循声扭头望去,见旁边席位上坐着的宋清羽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嘴角带了一丝嘲讽之意,眼中流光被烛火一照,明灭不定。
  宋清漪心中蓦地一刺。
  这是宋清羽第一次对她露出这般嘲讽的神情。要知道,荀家本不是什么要紧角色,在宫里,荀美人素来唯母后马首是瞻,宋清羽也对自己是巴结得紧,平日里哪次不是小心讨好地说话,今日突然这么硬气,着实让宋清漪不爽得很。
  冷哼一声,嘲讽地勾一勾唇,盯着她道,“哟,到底是要和亲的人,这气势都不一样了。”
  宋清羽撩眼看她一眼,不咸不淡开口,“二皇姐说笑了,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却仍未软下态度。
  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
  纵使自己平日里和母嫔对宋清漪和皇后百般巴结讨好又如何?一道关键时刻,她们不还是只顾着自己?!说白了,自己和母嫔不过是魏家手中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说用就用,说弃就弃,没有丝毫犹豫。
  母嫔那日说得对,人活在世上,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
  她虽然更恨宋清欢,但对上宋清漪,自然也没有多少好脸色在,再加上此时心中烦躁,这才难得的出言刺了宋清漪一回。
  但宋清漪又岂是吃素的,冷冷地盯了宋清羽一瞬,忽而笑开来,“安阳,别说你还不一定能当上凉国之后,便是你真当上了又如何?你以为,你远在凉国,这荀家和荀美人,你还能护得住吗?”
  听得她这话,宋清羽心中“咯噔”一声。她这几日虽性情有所改变,但毕竟不及宋清漪城府深,方才只顾着逞口头之快,竟压根没有想到,自己虽离开了聿国,但母嫔和荀家的根,仍在这里。若自己当真惹恼了宋清漪和皇后,母嫔和荀家又焉有好日子过?
  这么一想,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顿了一顿,掩下眼底的憎恨和不甘,抬头朝着宋清漪陪笑一声,软了口气,“二皇姐怕是误会了,我只是同二皇姐一样,也在想舞阳怎的去这么久还不回来,别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才是。”
  宋清漪冷笑一声,没有搭话,一脸冷若冰霜地转过了头,不再理宋清羽。
  她方才虽然说得硬气,但心底也明了,如今宋清羽的身份不同往昔,若她当真和宋清羽起了什么冲突,看在沈相和凉国的面子上,父皇也会判个自己的不是。
  识时务者为俊杰。
  能屈能伸,这就是她之所以比宋清羽聪明的地方。
  见宋清漪不再理会自己,宋清羽咽了咽口水,有些心神不宁地垂了头。
  宋清欢去了也有一盏茶的时间了,也不知她方才那酒喝了多少。按计划,她本是想一直盯着宋清欢,看清她到底喝了多少酒的,但宋清欢性子警觉得很,自己稍微一望过去她便察觉到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只得正襟危坐,不敢再看那边。
  可如此一来,她心中就失了些分寸,难免有些犹豫不决。
  咬牙思考了片刻,决定再等一等。
  若是宋清欢喝少了,说不定这会还很清醒。若那人贸然前去,只会前功尽弃。
  长舒一口气,朝上首的荀美人望去。
  母嫔今日得召前来,若放在平日,那可是莫大的殊荣。可今日,她知道母嫔高兴不起来。果然,只见荀美人神情落寞,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杯中酒水,与周遭的热闹显得格格不入。脸颊略有些绯红,也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饮酒太多所致。
  宋清羽心中生出几分心酸。
  她又何尝不知晓母嫔的心思,本想借酒消愁,只可惜,举杯消愁愁更愁……事已至此,她唯有在凉国闯出一条生路来,才能让母嫔心安。
  正想着要不要派宫女上去劝劝母嫔少喝一些,忽见一熟悉的身影走到母嫔身后,低低说了几句什么。
  她识得那宫女,是母嫔身边的心腹杏桃。
  宋清羽怔了一怔。
  她记得母嫔今日将杏桃留在宫里了的,怎的这会子又过来了?
  目光落在杏桃手中拿着的银红刻丝百蝶披风之上,不由恍然。母嫔这阵子操心自己的事,染了风寒,杏桃怕是担心母嫔的身子,这才急急送了披风过来。
  略略放了心,果然见母嫔放了手中的杯盏。
  然而她很快便见到荀美人站了起来,朝上首的聿帝行了个礼,说了句什么,似乎是在告辞的模样。聿帝混不在意地摆摆手,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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