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书妹妹你懂得我!”乔彤萱趴在方锦书的肩头上,促狭的眨着眼睛。
吴菀灵忍俊不禁,道:“好,看在你作东的份上,我们就配合你。”
“好!”
乔彤萱大喜,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时间嘛,就定在明日午后。好好的玩上一日,吃过螃蟹宴了,你们再走。”
“今儿回去我就让厨房准备起来,醉蟹、糖蟹、蟹酿橙、蟹包……这些都不能少。”说到吃的,她如数家珍一般。
“看来明儿我们是有口福了,在这里先谢过萱姐姐。”方锦书笑道。
“客气什么!我还没谢过你送来的衣料子呢。御赐的果然不一样,都是实地纱,我瞧着质地比外面卖的好上不少,紧密多了。”
“请你吃螃蟹宴,就算是回礼啦!”
吴菀灵掩口笑道:“说了这么多,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们两姐妹呢!是不是想说,我们就请下一顿,给书妹妹回礼?”
乔彤萱笑得狡黠,道:“灵姐姐明白就好。”
“可惜了。”吴菀灵拉长声音道:“可惜我是个心细如发的,昨儿就给书妹妹回了礼。这顿饭,你是蹭不到啦!”
吴菀晴在她后面掩口偷偷笑着,看大姐捉弄乔彤萱。两家本就挨得近,时常来往着,玩笑也是经常开的。
乔彤萱一下子跳起来,伸手就朝着吴菀灵挠去,口中喊着:“好你个灵姐姐,竟然取笑我!”
吴菀灵早有准备,哪里会被她抓到?几步便躲到了方锦晖的背后。
乔彤萱跺了跺脚,一手拉过吴菀晴,道:“你若是不出来,我就拿你妹妹开刀啦!”
吴菀晴平素里安静得很,此时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通笑闹下来,众人身上都起了一层薄汗。
方锦晖作为大姐,制止了众姐妹的打闹,道:“好了,时辰已是不早。尽都散了,别着了凉。”
乔彤萱的动作挺快,她们回到方府不久,便接到她下过来的帖子。方锦晖、方锦书、方锦艺三姐妹,每人一张。
方锦书笑道:“萱姐姐当真积极的很,好像不是她作东,是她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样。”
“她就是个爱玩的,家里人口也简单,尽都宠着她。”
乔彤萱的祖父做到三品的鸿胪寺卿,父亲是国子监生,娶了她母亲之后并未纳妾。她还有个哥哥,叫做乔世杰,比她大上三岁,也在学堂里念书。
她天性爱笑,又有一家人宠着,最是喜好热闹不过。
姐妹两人正说着话,巧琴进来禀道:“姑娘,大少爷打发人来说,乔家少爷下了帖子过来,邀他明日过府吃螃蟹宴。”
“特意遣人来问一问,你们去不去?”
“这个萱妹妹,也太爱热闹了,把事情闹得这样大。”一个转念间,方锦晖便想明白了因由。
定然是乔彤萱回府后又缠着她大哥,让乔世杰把他的同窗也都请来,一道热闹热闹。
“请了大哥,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方锦书道:“若是有不认得的,倒是有些不便了。”
男女八岁不同席。
他们几家都一个坊里住着,彼此之间无论在朝堂上政见如何,私底下的来往不少。几家的儿女打小都看着长大,可算做有通家之好。
就这几家来说,都是相熟的,如亲兄妹一般,彼此之间便没那么多顾忌。像这种在家里举办的饮宴,也不会被说是行为不检。
但若是有了外男,那就很是不妥。
方锦晖凝眉细细思量了一番,道:“应该没有。萱妹妹粗中有细,如果真请了不相熟的旁人来,理应会跟我们提前说一声。”
“你跟弟弟说一声,我们也都接到萱妹妹下过来的帖子,明儿午后一道出发便是。”
“大姐姐,昨儿吴家姐妹给我送来几条小锦鲤,你要不要来看看?”
这等观赏用的小鱼,在洛阳城里也是稀罕物事。这个回礼,回得既有趣又得体,不愧是吴菀灵的手笔。
几条小锦鲤,有金色的、也有红色,还有红白相间尾巴上一抹嫣红的。养在窗下的白色青花方缸里,活泼泼的鱼儿游来游去,最是养眼不过。
“田妈妈说了,没事可以多看看鱼,养眼睛。”
方锦晖点头道:“说的是,姑娘家的眼睛最重要。眼神要定,要有神。”
方锦书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道:“我还以为看见了孟先生在给我们上课。”
“好呀,你个小妮子!连大姐都敢打趣了。”方锦晖正作势要打,烟霞进来,屈膝禀道:“郝家大少爷打发人送了一块鸡血石的印章过来,”
“陌哥哥?”
这么些天下来,方锦书先是想着揪出拐卖他的幕后主使,紧接着又想着入净衣庵、入宫等等事情,竟然完全忘记了郝君陌承诺过的这件事。
听到芳菲的回禀,她才恍然大悟。
方锦晖一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但这是郝君陌的一片心意,轻忽不得,代她问道:“打发了什么人来,在哪里?”
“是大姑奶奶身边得用的媳妇子,已经去跟老夫人请了安,正在大太太屋中说话。”
“跟母亲说一声,我们这就过去。”
烟霞应下告退,丫鬟伺候着姐妹两人披上斗篷,一道去了明玉院。
“见过两位表姑娘。”郝家的媳妇子见两人来了,忙上前见礼。
☆、第七十章 人情往来
司岚笙笑道:“难为陌哥儿小小年纪,记得这般清楚。这才过多久,就刻好送来。书儿,还不快道谢?”
方锦书冲着媳妇子敛礼,道:“劳陌哥哥惦记着,烦请替我向陌哥哥道谢。”
媳妇子满脸笑容,连连摆手道:“不敢当四姑娘的礼,婢子一定将话带到。”说着,将手头的一个鸡翅木的匣子呈上。
方锦书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在黑紫色的绒布上,躺了一块色泽艳丽的鸡血石。个头如同成人拇指大小,这在鸡血石里面,已是相当难得,正好用来雕刻印章。
鲜艳的红色,如浮云一般分布在石头上,煞是好看。
手握的部分,已经被精心打磨过了,触手光滑。
方锦书轻轻拿起了,翻到印章正面。用阴刻的手法,雕了她的闺名“方锦书”三个小篆。还别出心裁的,将书字上面那一个小点,幻化成了一朵梅花的形状。
或许是碰巧,或许是郝君陌特意打听了,知道她最近喜欢上梅花。
总之这枚小巧精致的印章,无一处不合方锦书的心意。拿在手里把玩着,爱不释手。
郝家的媳妇子见她如此喜欢,心头也欢喜。这趟差事办得顺当,回去之后大少爷还会有赏。
司岚笙笑道:“书儿喜欢就好。”
当下让烟霞赏了她一个荷包,包了几两新得的茶叶作为回礼,送她出门。
“乔家丫头请你们明日去吃螃蟹宴?”司岚笙看着两个女儿问道。
她没有问今日的初选结果如何。在她看来,能不能进宫恭贺皇后的千秋节,这并不重要。
方家是文臣,走的是正当的仕途,并不需要特别去讨好皇家欢心。那不是他们这样的家庭,应该考虑的事。
能去,固然不错,是为家族争光的好事。
不能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坦然处之便好。
姐妹两人应了,方锦晖笑得:“她还鼓动乔家大哥给弟弟下了帖子。想来,明日会很热闹了。”
“平日都忙于功课,尽情玩上一日也好。”司岚笙问道:“上门的礼物,都备好了吗?”
时下都讲究个礼尚往来。
而在收礼、回礼之间,有大学问,这是每个当家主母的必修功课。
两个女儿都大了,特别是方锦晖已经在相看亲事。司岚笙便想着,从这日常的点滴入手,手把手的教给两姐妹这人情往来之事。
比方说,方锦书得了御赐的衣料子,就送两匹给吴家姐妹,这是念着姐妹之间的情谊。
而吴菀灵回了几尾锦鲤。从价值上,当然抵不上那两匹料子。但又胜在新鲜有趣,显得她们之间的来往,特别亲密。
如果回了同等价值的礼物,反倒显得太过生疏。
上门做客,有上门礼;庆贺生日,有贺礼;老人家做寿,有寿礼;小孩子满月,有满月礼。等等礼物不一而足,又要论关系远近亲疏。
这等人情往来,是门大学问。非得在其中浸淫许久,才能摸到其中的门道。也只有自己母亲,才会这样手把手的教女儿,司岚笙从现在开始教授,并不算早。
“女儿备下了才绣好的一面插屏。”方锦晖回道。
司岚笙点了点头,在姐妹之间,这样亲手绣的小礼物,作为上门礼最合适不过。
转头看向方锦书:“书儿呢?”
“女儿瞧着厨房抬进来几筐蜜桔,正打算问母亲要一筐去。螃蟹吃腻了,吃上几瓣蜜桔解解腥味也是不错。”
司岚笙笑道:“这个小妮子!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好,母亲答应你。明儿让人抬了蜜桔去乔府,这下你总满意了吧?”
说了会话,便到了用晚饭的时间。方孰玉也从翰林院回来了,姐妹两人照常留下来用饭,一家人其乐融融。
明玉院里,距离正房的不远处,还有个不大的院子。汪姨娘带着方锦艺,还有白姨娘,都住在这里。
白姨娘膝下的方梓宇,因为已经满了八岁,就已经搬到外院,挨着方梓泉一块住下。
汪姨娘看着方锦艺手里的帖子,嘱咐道:“明儿你去了乔府,千万跟紧了大姑娘。这在别人府上,不比得自己家里随意。”
“姨娘放心好了。我方才听到下人说,明儿泉哥哥也会去。”
“不是那么姐妹几个吗?怎地大少爷也回去。”汪姨娘有些疑惑不解。
方锦艺鼓着腮帮子摇摇头,道:“这个女儿也是不知晓。”
汪姨娘暗自思忖了半晌,一拍大腿,道:“这么说来,乔家少爷交好的哥儿或许也会去。”
她眼神炯炯的盯着方锦艺道:“姑娘得记住了,见到哪些家的少爷,怎样的性情,都回来好好与我分说。”
方锦艺懵懵懂懂的看着她,问道:“记这个做什么?”
汪姨娘沉声道:“为娘不会害你,姑娘谨记着便是。”
见她说得郑重,方锦艺忙应下了,道:“姨娘放心,明儿回来我就说给姨娘听。”
汪姨娘松了一口气,女儿还太小,不懂得这些。但她作为生母,怎么能不早早替女儿谋划起来呢?
大太太对她们还算不错,但这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试问哪一个嫡妻,会真心实意的接纳分去丈夫宠爱的姨娘们?
作为妾室,每天去正房太太那里立规矩伺候,生下的儿女只能称自己为姨娘,这都是做妾室的本分。
她在心头只庆幸,司岚笙不是庞氏那样的人,没有刻意为难她们。
汪姨娘心头所担心和挂怀的,就只有自己膝下的这个女儿的前途。能不能嫁对人,不能光把希望寄托在嫡母的善心上。
得了帖子的有所思量,没接着帖子的更各有想法。
与明玉院一墙之隔的地方,住着方穆的庶子方孰丰一家子。
方孰丰读书不行,与经商上却颇有一些天赋。
方穆就让他来打理外面的庶务,将几间铺子、庄子都放在他手里。这几年下来,收益也都翻了一倍有余,补贴了公中不少。
这个时候他还在外面奔忙,他的妻子白氏靠在罗汉床上,背后塞了一个弹墨大迎枕,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方锦菊。
“乔家的帖子,连方锦艺都得了,怎么就没你的份?”
☆、第七十一章 一张帖子引发的纷乱
“你都九岁了,还比不上一个七岁的!”
“今儿在学堂的初选,怎地又落选了?你大哥倒是入选了,也不知道照顾一下自家弟弟!”
“你说说,养你们两个有什么用!”
白氏大肆发作了一通,骂得方锦菊抬不起头来,泪水在眼眶里面转来转去,啪嗒一下滴到地上。
她和哥哥方梓益一直被白氏所痛恨,只因为他们兄妹两人不仅是庶出,年纪都还比她自己生的方梓南要大。
方梓益眼下已经十岁,已经搬去外院两年,白氏便将火气发泄到她的身上。
可是,这能怪她吗?
又不是她想投生到孙姨娘的肚皮里,从出生那日起,就成了碍着白氏眼的人。
初选的事,那么多人只选五个,她怎么知道那个古礼也是考较内容之一?她已经足够机警了,才险险躲过了宫中姑姑的戒尺,回来还要挨骂。
而且,大哥那边是男子学堂,那边的事情怎么也能怪到她的身上。
再说了,方梓南的学业原本就不佳,年幼体弱,经常仗着身子不好的缘故,连功课都不交。
他自己不争气,难道谁还能替他不成?
这些话在方锦菊的脑子里面来回打转,真是一肚子的委屈没地喊冤去。
“哭?你还有脸给我哭!一事无成的东西,没皮没脸的货!”
看着方锦菊这样,白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腾的一下坐起来,一指头狠狠的戳在方锦菊脑门上,“怎么着?我还说不得你了!”
“做着这幅样子,都是跟你那个狐媚子娘学来的手段!瞧瞧,好好的姑娘家,这都教成了什么样子?”
方锦菊被她戳得一个趔趄,眼泪掉得更急了。
白氏一转眼,看见一旁针线筐子里纳了一半的鞋底,抄起来就劈头盖脸的冲着她打了过去。
嫡母出手教训,方锦菊哪里敢躲。只用手堪堪护住头脸,咬着下唇忍着身上传来的疼痛。鞋底子打人算不得痛,但这份屈辱,却令她难堪之极。
好不容易,白氏打得累了,指了指门口,道:“滚!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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