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姑娘, 咱们该进去了。”
姜宛茵一边肩上背着两个小包袱，一边小心的搀扶着贾元春。
贾元春又回头看了眼正在远去的荣国府的马车。
“嗯，走吧。”
姜宛茵扶着贾元春随其他年纪不一的女孩一起进了宫门。
此时两人向上穿着同样的灰粉色素净旗服，头顶梳着一个小巧的一字头, 头上只见了两朵绢花, 脑袋后面的长发编成了辫子。今天所见的女孩都是和她们一样的打扮。
如此打扮是因为她们都是进宫参加小选的秀女, 都是要进宫当宫女。
二月初, 宫里突然传出旨意取消今年的大选，说是推迟到来年。至于到底是推迟到那一年却没个具体的说法。
这消息于为了让贾元春进宫准备了十来年的荣国府，于已经准备好要参加大选的贾元春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因为贾元春的年纪已经等不起推迟的选秀了。
贾元春可没有当年人家孝懿皇后和现在佟妃那样的家世, 年过十八还可以进宫为妃。
这一点荣国府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贾元春一旦过了选秀的年纪就没有办法再进宫了。
为了让贾元春进宫, 王夫人和贾史氏苦思数日想尽了法子，最终决定让贾元春小选进宫。
直到决定让贾元春小选进宫, 贾史氏为了让贾元春进宫找了乌雅家帮牵线求了宫中的德妃娘娘。姜宛茵也是直到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一世与贾家亲近的不是“甄贵妃”而是德妃乌雅氏。
原来德妃的生母竟还是史家的姑娘。当年金陵四大家族投满清之后, 为了融入满族, 他们积极与满人联姻。但那些八旗贵族旗人可看不上他们这些汉军旗的汉人，所以他们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与满包衣联姻。
荣国府走了德妃的路子让贾元春进宫。贾元春虽也是参加小选，但却和要进宫当宫女的不一样，德妃那已经定了，让贾元春到永和宫当女史。
荣国府又求了德妃安排让贾元春带着丫鬟进宫伺候贾元春，原本定的是抱琴。当然这消息前没有透露出来。
得知贾元春要小选进宫后，姜宛茵就知道贾元春可能带抱琴进宫。姜宛茵将这消息透露给宛秋，一心想着要随贾元春一起进宫的宛秋果然暗中对抱琴下毒手。就在贾元春参加小选的前几天抱琴身上脸上出了满身满脸的红疙瘩, 十分骇人，到现在都还没好呢。
抱琴又说是宛秋害的她，也查出来的确宛秋做的，王夫人和贾史氏都怕宛秋将来心大害了贾元春，自然不可能让她跟贾元春进宫。
最后王夫人退而求其次，让姜宛茵这个他们原本看好的顶了抱琴随贾元春一进宫伺候贾元春。
宫女小选比大选要求要松得多，只要五官端正，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缺点都能入选。即使贾元春和姜宛茵的年纪比其他小选的宫女都大，但因为荣国府和德妃打点过，两人还是顺利入选了。
小选的宫女入选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剔头沐浴，然后才学规矩。
因为荣国府和德妃的打点还有舍得花钱，姜宛茵和贾元春的头发只是象征性的剪了些发稍，没有完全剔头。
毕竟去伺候主子总不能光着头去，去碍贵人眼不是。
所以小选进宫的宫女有些门路的，或是舍得花钱的，都不愿间被剔光头。那些被剔了头的多是贫苦人家的孩子或是被采买来女孩子，进宫为是了谋条活路。
所以这小选的宫女也是分好几个拨的，没剔头的算是一拨。
一个中年太监将姜宛茵等十来人领到一个屋子。
“你们几个就住这。进了宫就得守宫里的规矩，可别给咱家生事，否则咱家可不管你们是哪个主子的人或是将来是否高升，进了咱家这就得听咱家的，否则咱家有的法子收拾你们。”
“是，公公。”
姜宛茵等十来人都十分恭敬不敢托大无礼。
姜宛茵等十来人都是容貌不错，而且都是只剪了发稍的，想来都是在宫里有些关系的，所以太监那敲打她们。
不过人家太监说的也是实话。
只有姜宛茵是托了贾元春的福才和她们住一起。
“赶紧收拾好了，等会会有教导嬷嬷来教导你们规矩。学规矩这段时间你们都给咱们安安分分的，若是敢生事就是打死也是有的。”
“多谢公公教诲，奴才们不敢。”
“不敢就好。”
那太监交代完便离开，贾元春给姜宛茵使了个眼色，姜宛茵赶紧揣了个荷包追了出去。姜宛茵追上那太监将荷包塞太监手中。
“今日公公辛苦了，我家姑娘请公公您喝茶。”
姜宛茵提起贾元春没说是自己。
那太监收了荷包掂了掂重量满意了才说道：
“荣国府的姑娘，咱家知道，娘娘交代过。只要你们安安分分地学规矩，过些日子就能出去当差了。”
“多谢公公指点。”
姜宛茵又塞了个荷包给那太监。
那太监特地提起娘娘想必就是德妃了。
德妃可是上三旗正黄旗包衣，在内务府势力可不小，有德妃照应想来接下来学规矩的日子不会太难熬。
姜宛茵回去将事情禀报了贾元春。
她们十几个人住一间屋子，睡的可是大通铺。贾元春坐着等姜宛茵收拾，两人铺位挨着，姜宛茵很快就收拾好了。等到下午果然就有老嬷嬷来教导她们规矩。
这规矩一学就是一个多月，直到三月底后宫嫔妃宫里派人来提人，姜宛茵收拾了包袱跟着贾元春去永和宫。
“奴才拜见德妃娘娘。”
姜宛茵跟着贾元春一起去见德妃，两人给德妃行礼贾元春跪在前姜宛茵跪在贾元春身后。
“你是荣国府二房的嫡长女？”
德妃没叫起她问贾元春。
“回德妃娘娘，奴才正是。”
“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才叫贾元春。”
德妃听贾元春说出自己的名字不禁皱了一下眉头，显然有些不喜。
只可惜贾元春一直跪伏着回话并没看到德妃的神情。姜宛茵跪在贾元春身后也趴在地上，自然也没看起。
“那你又叫什么？”
德妃突然问姜宛茵没再继续问贾元春，贾元春听德妃问姜宛茵她心里突然有不满。
“回娘娘，奴才姓姜，贱名宛茵。是姑娘给奴才赐的名。”
虽然我原来也叫这个名字。
姜宛茵也没抬头，她毕恭毕敬老老实实的地回答，一副老实模样。她暗沉的肤色让她更不显眼。
“宛茵，名字倒不错。”就是人长得不怎么样，黑不溜秋的。“都起来吧”
“谢娘娘。”
姜宛茵听德妃说她名字不错心里立即就咯噔了一下。
德妃这是在挑拨她与贾元春。
德妃先问了贾元春的名字后问她的，不夸贾元春的名字好却说她的名字不错，这显然是在说她的名字比贾元春的好。
虽然进了宫都是宫女，但其际上她是贾元春的丫鬟。别人不夸你主子却夸你这个丫鬟，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人会不在意的，特别是这个人还是贾元春。
贾元春可是王夫人的女儿，今世姜宛茵伺候了贾元春十来年，对贾元春的性子再了解不过。此时贾元春心里必是不悦不满的，只怕过后会将气撒到她身上。
若真如德妃所想，这事明明与她自己无关自己是无辜的却受了贾元春的怒火或是屈辱甚至挨打心里没有怨气才怪。她这心里有对贾元春这个旧主有了怨气，这主仆必也就离了心。
而且依贾元春的性子，经这事贾元春心里必是有了疙瘩，肯定会看她不顺眼的。
她若与贾元春离了心，以后必不会帮贾元春，那德妃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德妃不愧是从宫女爬上四妃为康熙生过三子三女的人，问个名字就能离间她与贾元春。
只是可惜德妃根本不知道，她虽伺候贾元春十几年，虽与贾元春是主仆，但她与贾元春从来就不是一条心。
“贾太君那回进宫也曾与本宫说过，说你饱读诗书，精通琴艺，以后你在永和宫当本宫的女史。你们好好当差，本宫必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娘娘。”
姜宛茵二人又行了礼，贾元春突然想说什么。
“娘娘，奴才祖母……”
“行了，你们今天刚来回去收拾吧，明天再来当差。”
贾元春想说什么才开口就被德妃打断了，德妃打发她们离开叫人领她们去她们住的屋子。
德妃自始至终说话都温温柔柔的，让人觉得她是个性情温和宽容之人。若非初一见德妃就算计离间她与贾元春，还真就让相信了。
或许因为贾元春是女史，又或许是德妃的安排，姜宛茵和贾元春住一个屋子，就她们俩住一个屋子。
“行了，你们就住这。你们好好收拾，我回去复命了。”
“有劳了，姐姐慢走。”
贾元春客客气气地说。
带她们来的宫女说了句就转身走了。
那宫女一走完贾元春脸上神情就冷了下来，冷脸冲着姜宛茵呵斥。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我累了要休息。”
“是。奴婢这就收拾。”
姜宛茵一副惶恐的应下，边利索的收拾屋子。
姜宛茵闻言心里暗道，果然如此。贾元春果然看她不顺眼。
第315章
“四福晋, 今日是您生时，娘娘惦记，特地让奴才早早送礼来。”
贾元春说着侧眸看了姜宛茵一眼，姜宛茵忙领着小太监小宫女将德妃赏给四福晋的生辰礼给四福晋的宫女。
“劳娘娘惦记, 儿媳谢娘娘赏赐。”
“辛苦贾女使亲自跑一趟, 金荷赏。”
“谢四福晋赏赐。”
姜宛茵跟在贾元春身后谢恩。
今日是五月十三, 是四福晋的生辰, 贾元春奉德妃之命给四福晋送生辰礼。
贾元春虽是永和宫的女使，但比起德妃身边伺候的人来资历差太多，德妃若是重视四爷和四福晋就该派身边信重之人出宫送礼。德妃竟然让贾元春来送礼, 可见是对四爷和四福晋并不重视，又或许是打着什么主意。
贾元春和姜宛茵在永和宫当差已经有一个半月, 然其实德妃吩咐她们做事情不多，贾元春除了代笔书写之外偶尔给德妃娘娘读读话本念念书, 其他时间更多是德妃娘娘吩咐她抄经书。
这一个半月, 康熙也来过永和宫三、四回, 可惜每回德妃不是吩咐贾元春在房里抄经书就是打发贾元春去内务府拿东西，贾元春压根就没见到过康熙。
姜宛茵是伺候贾元春的宫女，在永和宫她更多的是做些粗活，贾元春依旧拿她当丫鬟甚至当粗使宫女使。若是贾元春出永和宫她便跟着贾元春。
贾元春在永和宫小日过得不错，德妃也不算为难她，只是没能见上康熙而已。
姜宛茵暗中悄悄打量了四福晋一眼，四福晋容貌倒中上之姿，但也算是很出挑, 至少比不得贾元春。只是那一身气度，真正的端庄大气，娴雅自若，绝对是十个贾元春加起来也比不上的。
“不知娘娘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娘娘未曾说起过。今日即是福晋您生辰，奴才给您贺芳辰了。”
听贾元春说德妃没有交代，四福晋脸上神情那么瞬间的僵了一下，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四福晋与贾元春客套也两句，留贾元春喝茶，贾元春差点就应了，姜宛茵赶紧扯了下贾元春的衣袖提醒她。
贾元春脸上神情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
“四福晋客气，只是娘娘还在宫里等着奴才回去回话呢，四福晋的美意奴才心领。奴才告辞了。”
“既然如此那本福晋也就不耽搁贾女使了。金桂替本福晋送贾女使。”
四福晋叫身边的宫女送姜宛茵等人离开。
等姜宛茵等人走了之后，四福晋身边的乌拉嬷嬷略带嘲讽地说道：“福晋，您不过是客气一句那贾女史可是差点就当真了，差点就留下来喝茶了呢。”
金荷：“可不是，也真不知这贾女使是怎么到永和宫当差的，这是真话还是客套话都听不出来。”
“那贾女使可是荣国府的嫡长孙女，原是也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又不是包衣旗的女使自然不知怎么当差伺候人，自然也听不懂主子的客套话。”
四福晋捋了捋手中的帕子，说起贾元春语气神情都带着轻蔑。
四福晋是满军旗的贵女，对贾元春这类野心勃勃之人见多了，心里看不起贾元春这样的人。
金荷：“这贾女使还不如她身边的那个宫女呢。”
乌拉嬷嬷：“据说那宫女原是荣国府伺候贾女使的丫鬟，为了伺候贾女使才进宫当了宫女。”
金荷：“就没听说过进宫当宫女还带着丫鬟，这贾女使可真是了不得。听说都今年才进宫的，年纪那么大了竟还进宫当宫女，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也不知荣国府是怎么教导姑娘的，这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当偏要进宫去当奴才伺候人，又不是穷得活不下去了。”
“人家放着好好的官家小姐不当偏偏进宫当宫女，那必定是有所图。人家志向大着呢。那贾女使可是大年初一生的，名字叫元春，荣国府那一直传言她可是有大造化大福气的，指不定将来咱们还得叫人家小主呢。”
乌拉嬷嬷嘲讽。
“大造化？若真有大造化还用得着进宫当宫女。”
贾元春这么个容貌气质不俗的宫女在永和宫出现，四福晋开始以为是德妃给四爷物色的侍妾，早暗中叫人打探了贾元春的身世。因为知道贾元春是荣国府的姑娘，知道贾元春放着好好的官家小姐不当跑到宫里当宫女，四福晋才看不起又防备贾元春。
不过这会听乌拉嬷嬷的话，四福晋又怀疑，莫不是贾元春是盯上了皇上不成。
若是那样倒与她无关。
“好了，都不要说了。那贾女使是永和宫的人，和咱们贝勒府没关系。你们不要在人背后议论，传出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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