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知林大人与荣国府千金订亲之后，娘亲就知道林老夫人和林大人若是知道我怀孕了，为了荣国府这桩亲事，他们也不可能让娘亲生下你的。”
“当然就算是林老夫人和林大人为了林家血脉愿意让娘亲生下你，那荣国府也不会愿意的。”
“你未曾长于世家大户，娘亲也从未与你提过这些。大户人家为了子嗣还有一种处理方法，那就是去母留子。”
“若是当年林老夫人和林大人为了子嗣将娘亲留下，那为了给荣国府交代，等待娘亲那就极可能就是去母留子。可是娘亲不想死。”
“以娘亲的身份，当时的情形娘亲就算是留在林家也不可能成为姨娘。当然娘亲也不想当别人的姨娘，当初成为通房丫鬟也是迫不得已的。”
“没有怀上你的时候，娘亲就已经想好了等林大人订了亲就离开林家。怀上你之后，娘亲更想离开林家。因为只有离开林家才能保住娘亲的性命，才能保住你。”
“大户人家的主母没哪个是能容忍有个庶长子。若是没了生母，一庶子想在深宅大院平安长大，那是极少的。林家的主母是贾氏，这极少就极有可能是绝不可能。”
“是娘亲自私，为了不给人当姨娘，为了能活着，为了能把你生下来，为了把你养大，娘亲就带着你离开了林府。”
“林夫人嫁入林家十余年，执掌林家十余年，这林家上下都在她掌控之中，就算是你认祖归宗，你能有本事在林贾氏手下保住自己的性命吗？”
“这内宅阴私手段之阴毒狠辣，绝对是你想象不到的。远不的说，单是这扬州城里那盐商富户人家后宅传出来的事，还少吗？那富户门第，每年抬出来的死在后院的女子孩子，还少吗？你义兄时常带你走动，这扬州城的事你应该没少听说。”
“大户人家的妾和庶出的孩子是不值钱的。数月前在扬州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那盐商钱家暴毙的庶出的儿子可是都十二岁。”
“你若是与林大人相认，那就得与娘亲分开，娘亲并不想去林家当妾。”
“娘亲年幼时家人遭遇劫难只剩娘亲一人，为了生存才卖身入林府为奴；后来因为奴身不得不为主人通房；如今终于脱了奴籍成了良民百姓，娘亲不愿再与人为奴。”
“你读书不少，该知道妾通买卖。若是女子成为人妾，当家主母是可以发卖妾室。”
“就算是我愿意为你再入林府为妾，你觉得林贾氏能容得下我这个偷生了林府长子的妾室吗？若是死在林府那还好，若是林贾氏寻了错处借口将娘亲发卖，那你可就真要与娘亲分开了。”
“再则你若回林家，若是那林贾氏不肯将你记在她名下……”
一听要认别人当娘，林煜立即就不愿意了。
“不。娘亲，儿子只是娘亲的儿子，儿子不想记在林夫人名下当别人的儿子。儿子也不想和娘亲您分开。娘亲，儿子想好了，儿子不回林家，儿子要和娘亲在一起。”
他与娘亲相依为命，若是回林家就得与娘亲分开，他却是不愿意的。
“傻孩子，娘亲只是说说，娘亲也不愿意与你分开。”
“娘亲知道你想与林大人相认。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再等几年，娘亲会让你认祖归宗的。你相信娘亲。”
第109章
姜宛茵叫车夫停了车。
“娘亲, 到了吗？”
听姜宛茵叫停车林煜问。
“前面就是, 坐车过去停太打眼了, 咱们下车走过去。”
“那听娘亲的。”
“林煜先下了车, 然后搀扶姜宛茵下车。车下之前姜宛茵还是将帷帽带上。”
“重生几世姜宛茵的容貌都生得极好极美，这一世也不例外，要不然也不会被林如海看中选当通房丫鬟。虽然这一世她儿子都已经十来岁了, 虽然她已经年近三十, 可却依旧保养得很好，看起来跟二十出头的小媳妇一样年纪。”
“没有权势家世, 出众的容貌带来有只能是祸事，所以只要出门姜宛茵都会带上帷帽遮挡自己的容貌，长长帷纱不仅遮挡发容貌也遮挡了依旧窈窕的身姿。”
吩咐车夫原地等着，姜宛茵母子缓缓穿过人群往林家老宅走去。林氏宗族在姑苏也算是大氏族，只可惜林氏人丁凋零，加之仕男丁又少，已经大不如前了。
“林氏宗族占了很宽广的一片土地, 姜宛茵母子没打算进去看, 她只是带林煜来认认路。”
“娘亲, 这里就是林氏宗族吗？”
“是啊。你瞧那, 南边那可以看到梅树的屋子便是林大人家的祖宅院落。”
姜宛茵指林如海家的祖宅给儿子认。
“林氏一族乃是百年书香世家, 只是可惜如今林氏宗族人丁凋落, 已经不复往日盛况了。”
“林氏宗族嫡支有五，不过都已经出了五服了，林大人家便是京城嫡支。只可惜京城支嫡世代单传人丁凋落, 如今便只剩林大人一人。哦，对了，若是你认祖归宗，便还有你。”
“娘亲，认祖归宗之事您就莫说了，儿子是不会离开娘亲的。”
“好好好，娘亲不说。”
姜宛茵拍了拍儿子的手。
“走吧，娘亲带你四周转转，让你也看看林氏宗族曾经的辉煌。从这条街一直往前十数里这一片都是林氏宗族所有，往前……”
姜宛茵带着儿子慢慢走，脑海深处的记忆一点点被翻启。
她的记忆中曾经在林家祖宅生活的数年时光。
母子俩走了约莫一个时辰。
“娘亲，咱们不走了，这儿也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回去吧。”
“行，你不想看了咱们就回去。”
母子俩转回街道，迎面走来数人，隔着帷妙姜宛茵没仔细看，等数人走近，听到熟悉的声音姜宛茵才想来了原来是故人。不是别人，正曾是林如海的大丫鬟之一的玉琴，如今也梳了妇人髻，想来是早配人了。只是不知为何不在林府伺候反而在林家祖宅。
虽是故人，但姜宛茵却不想与之相认。
见到玉琴之后，姜宛茵也没仔细看其他人，拉着儿子匆忙离开。
母子俩便与玉琴等人擦身而过，玉琴却迟疑了。
或许是林煜那与林如海有四五分相似的容貌引人注意，玉琴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姜宛茵母子走远，玉琴还停在那处。
“怎么停下了，快走吧，孩子们还在家等着呢。”
与玉琴同行的男子催促她。
“当家你等等。”
玉琴叫住那男子，原来男子是她丈夫。
“什么事？”
“当家的，你看那少年郎是不是长得很像老爷。”
“有这事？在哪儿，我瞧瞧。”
“在那，就站在马车旁的那少年郎。”
玉琴指着林煜让她丈夫看，不巧林煜似乎感觉到什么正好转头过来了，叫两人看得清楚。
“像，的确是像。”
两人盯着林煜看，甚至回头朝林煜走过去。
“我们过去问问，说不定这少年郎和咱们家老爷还真有什么关系。”
“怎么啦？”
姜宛茵见林煜停下回头问他，不像被风吹起的车帘打到帷帽上，将她的帷帽给掀起出了，突然被遮掩的容貌。
姜宛茵顺着林煜的目光正好看玉琴走过来了，见玉琴盯着她看，看呆愣住了。
姜宛茵拾起帷帽有些着急地催促林煜上车。
“煜儿，咱们该走了。”
“知道了，娘亲咱们走吧。”
林煜扶姜宛茵上了马车，他自己也上了车，姜宛茵催促着马车赶紧走。
“等等，别走，你等等……”
见到姜宛茵玉琴整个都惊呆了，看到姜宛茵母子俩上了马车，她赶紧跑着追过来了，只不过因为路平马车跑得快，玉琴根本追不上。
见玉琴突然跑着追马车，她丈夫也追过来了，只不过都没追上，只能看着马车绝尘而去。
“你这是怎么啦？”
“当家的，那人是雪鹤，那妇人是雪鹤呀。”
十余年过去，除了气质改变之外，姜宛茵的容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玉琴一眼就认出了姜宛茵。
这些年姜宛茵一直避着不见林家人就是担心被人认出来，却没想到这回竟意外的碰上她最不想见到人，而且果然如她所料，她被人认出来了。
姜宛茵一直以为玉琴和碧箫两人就算是当不成林如海的姨娘，那也该继续在林府当差才是，却没想到林如海一家没在祖宅，她却在林家祖宅遇上了玉琴。
“雪鹤？”
玉琴的丈夫一时没想起来了。
“就是雪鹤呀。就是当年老爷房里的通房丫鬟，之前与我、碧箫还有梅语都是老爷大丫鬟。你不记得了啦？”
“当年咱们一起随老爷回来祭祖，在回京之前老爷就放雪鹤出府了，后来半路上梅语还病死在路上。就是那年的事，你忘了吗？”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她。”
玉琴丈夫终于是想起来了。
“当然她出府前老爷让我爹给她户籍，她还让我爹给在城里买了一个小院子，当时这事我爹回来跟我娘提起，我当时也在听了一耳朵。”
“雪鹤在城里买了房子。这事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这不是后来事多，我就给忘了嘛。”
“你忘了，当年夫人进府后就将府里整顿了一番，我爹的差事若是老夫人保着，我们一这指不定早被夫人给撸了。就是这样，你我还不是被夫人给打发回来守祖宅。当初我爹可是有意培养我，让我接他的差事的。”
“想我自小就跟着老爷，伺候老爷那么多年，只因为我不想娶夫人的陪嫁丫鬟就被夫人撸了差事。老爷当时也没说什么……”
想起这事他都忍不住心寒。更可恨的是那贾氏仗着是国公府的千金仗着贾家的权势把控林府，连老爷和老夫人都让着她。
“当年贾氏的那些陪嫁，哪个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受屈委的也不只有你一个。碧箫还不是被她胡扯了个什么不敬主母的理由将人给打废了。可怜碧箫，腿废了没两年就去了。幸亏我求了老夫人配了你，不然说不得我也会和碧箫一样。”
提起贾敏及她那些陪嫁，夫妻心里都痛恨。
突然玉琴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当年，或许咱们回府当差的机会来了。”
“你有办法？”
守祖宅也就只能图个温饱，一年到头也没得两回赏，夫妻俩自然是想回府当差的。不仅是这赏钱，更重要还是为了孩子。
“当那你可知道当初爹给雪鹤买的房子在哪？”
“你该不会是？”
不愧是夫妻俩，都想到一块去了。
“不错。那孩子，当家的你就不怀疑？”
“当然，那贾氏嫁到林家十余年了，连个蛋都没怀过。那荣国公死了都快十年了，荣国府如今也就只剩那牌匾了，她如今可不是当年了，况且还有老夫人在。老夫人可是盼孙儿都盼了十年了，若是老夫人知道……咱们可就是立了大功了……”
听玉琴的话，她丈夫也忍不住心动。
“行，那回头我去城里打听打听。”
回来之后姜宛茵心里就后悔答应带儿子去看林家祖宅这事。若是知道会遇上玉琴，她是绝对不会去林家祖宅的。
只是如今后悔也晚了。
姜宛茵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被认出来了，可是她不敢冒险，为了以防万一，次日一早母子就登船离开姑苏回扬州了。
母子俩走得早，这让一早来打探他们消息的玉琴夫妻俩扑了个空。
回扬州城之后，早得知林煜中了秀才的甄氏夫妻非常高兴，和姜宛茵商量之后决定办几桌酒席宴请这几年在扬州相交的好友邻居给林煜庆祝。
林宅和甄宅这边办酒席热热闹闹，姜宛茵却不知在她母子回扬州城不久玉琴夫妻俩也从姑苏赶来了扬州城。
如今这会夫妻俩正在老夫人的院中见到了老夫人。
“给老夫人请安。”
“是林贵啊，起来吧。”
林贵是林管家的儿子，林管家的婆娘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林贵自小伺候林如海，林老夫人自然认得他。林贵原本是做林家下一任管家培养的，结果贾敏进府后，为了掌控林府，将原来由林府家生子担任的重要差事都换上她的陪房。林如海身边的小厮长随也一样一开始就换了一半；林贵更是被换了差事的人之一。
因为当时荣国府的势力，母子俩对贾敏的做为都没反对。
“谢老夫人。”
“你们夫妻俩这时候匆忙过来了，可是有祖宅那出了什么事？”
“老夫人，您放心，祖宅那没事好好着呢。”
“那你们俩……”
“老夫人，奴婢是有件大事……”
玉琴不放心的看了看屋里丫鬟婆子们，林老夫人会意让屋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出去只留下林老夫人的心腹嬷嬷田嬷嬷。
“说吧，到底是什么大事？”夫妻急匆匆地来，又神秘兮兮的，老夫人好奇夫妻俩说的事。
“恭喜，老夫人您有……”
第110章
“恭喜, 老夫人您有孙子了, 奴婢恭喜您。”
“夫妻俩笑着恭喜林老夫人, 却不想林老夫人听这话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
“大胆。”
“老夫人怒拍案, 吓得夫妻俩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老夫人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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