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头就提祭司,姜禾打断了对方的话,“你跟无咎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不过是同门。”陆晓生低头摸了摸手中折扇,“沈家庄那般老家伙,偏听偏信,将无咎奉为神明就罢了,为了维护他,竟然对我处以白灼之刑,生生将我的双眼神识抽离,幻化成一只神宇。”
陆晓生忽然哈哈大笑,贪婪地看向一小只,“好在苍天有眼,让我再次遇到了这只神宇,而且它还在我面前醒了过来。”
难道一小只就是他口中的那只神宇?姜禾压下心中疑惑,问了别的,“你们各自占卜出了什么?”这会不会跟年城冰封有些关系?
“无咎卜出水祸,而我卜出旱灾。”陆晓生低低的笑了起来,师兄,最后还是我赢了。遗憾的是,你看不到了。
旱灾?难道陆晓生的占卜出的是千年后的结果,这要是真的,那还挺惊世骇俗的,姜禾抓起一小只放进四方盒盒子里,“拿回神识,一小只会怎么样?”
陆晓生盯着盒子,“它本就我神识的一部分,经过长时间修炼成形,如今也该还回来了。”
姜禾哪还有什么心思跟他啰嗦,将四方盒往袖子里一塞,脚尖点像石碑,人就往北地而去。
陆晓生似乎对她了如指掌,手中折扇翻飞,追着姜禾而去,空气里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香味。
姜禾屏住呼吸,暗骂了一声“卑鄙。”
一道寒光袭来,“姜禾,昔日送刀大会没能与你一较高下,今日正好,惊雷刀值得有更好的主人。”来人正是地煞。
第68章 入魔
姜禾身形一滞, 与地煞等人短兵相接,一时间, 雪地里血花四溅。
另一边, 辛忱与姜迟你来我往, 雪花翻飞。辛忱的一句“果然是你”,惊醒了沈年, 只见她忍着腿上的伤,利落的翻身上马,狠狠的抽出一鞭子, 人跟马转瞬消息在路的尽头。
真的是避之不及, 归心似箭。
姜迟望着沈年远去, 无数句话想要说出,却终究,一一卡在喉咙里。只得转向辛忱,“小子,故意引我出来,所为何事?”
“隐瞒身份, 多次插手挑起纷争, 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迟看着辛忱, 叹了口气道:“比一场,赢了我就告诉你。”
辛忱无所谓道, “只要你不伤害姜禾,我可以不知道。”
姜迟有些恍惚,这样的答案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自己也是一心想护着沈年,可是终究没有没护住,“禾儿受伤,在所难免。”
辛忱掌心朝下,一个用力,卷起一堆雪,就朝姜迟而去。
姜迟有样学样,掌力雄厚,地面很快多了一地雪做的石子,不客气地朝辛忱而去。
一时间,落地成冰地雪再次飞舞,却再也没有从天降落时的柔软,反而伴着凌厉的掌风,似刀,能刮破皮肤没入骨骼、心脏。
“你不配为人父。”
面对辛忱的指责,姜迟想,为人父,也先得为人夫。手中力道更甚,“等你为人父,再来评断我不迟。”
辛忱站在原地不动,受了一堆雪石的袭击,“这一招谢你的救命之恩,之后我会与你为敌。”
话落,十成功力,掀起一堆雪铺天盖地,犹如雪崩吞向姜迟。姜迟岿然不动,擦了擦嘴角的血,“如果有一天,你伤害了她呢?”
“我不会。”辛忱斩钉截铁,“姜迟,我不是你。”
不是我?哈哈,这个世间动了真情的人,有一半会成为我,但愿你会不同。丢下一句“我会看着你的,辛忱”,几个起落,姜迟消失不见。
辛忱并不追,而是忽然往北地跑去。什么赢了就告诉他,不过是借口,姜迟是想拖住自己。姜禾受伤,在所难免?不管以后如何,现在,恐怕也遇到了危险。
姜迟远远地看着雪地里宛若飞龙的青年,哼笑一声:还不算太笨。
禾儿,你会怪我吗?
有一天,自己会杀人杀到手软,这是姜禾从来没想到过的,仿佛陷入了一种癫狂,血会让自己兴奋,招招狠辣,毫不留情。甚至不惜,身中一剑杀一人。
上一刻,热血将雪融化。
下一刻,雪混着血又凝固在地上,白里透红,像品相极好的红玉。
地煞看着身前,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的兄弟,怒到极致。
索西征三人快马而来时,老远就闻到了风中的血腥味,一片雪花落在了秦悠脸上,有些温热,她感到奇怪,伸手一摸,雪花已经被血染红。
眼前,姜禾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袍,双眼发红,手中的惊雷刀涓涓细流。地面上乱七八糟躺着十几具尸体,有些完整,有些不完整。
陆晓生摇着扇子,似乎要拍开空气中的血腥味,“姜禾,杀红眼的滋味如何?不枉我耗费数百年炼制的一线天,终归还是有用处的。”
姜禾扶刀而立,一会意识清明,一会神志不清。清明时,她觉得自己站都站不稳,身上毫无一丝力气。不清时,力量无穷,眼前一片红,只想杀人。
陆晓生见索西征一行人终于来了,嘴角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此时不杀,更待何时?东西南北守住,别让她逃了。”我说过的,姜禾,好戏才刚刚开始。
位于姜禾北面的地煞,最先出招,直取姜禾右袖。东面的钟怀远不甘落后,抽出惊鸿剑,压住内心的兴奋,纵身一跃,开场就是一个横劈。
秦悠拔剑正想出手,却被陆晓生拉住,“姑娘家,压轴戏。别急,自有你上场的时候。”两人眼观前方,守住了西面。
在场之人,知道姜禾状态不对的人,除了陆晓生,大概只有索西征了。
远也好,近也罢,看过姜禾很多次,这次不同,姜禾散发出的戾气,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之前陆晓生提到“一线天”,她是中毒了吗?
静静看着,并不动手的索西征站在了姜禾南面。
感觉有人靠近,姜禾下意识提起惊雷刀,眼前又变为一片红,回身一刀,挡了从头劈下的惊鸿剑。刀剑空中相撞,如雷鸣,击打在人心上,刀剑胶着。左手一记“风起云来”无力阻挡地煞的剑,但好歹能避开要害。
然而地煞的那一剑,并不是杀招,而是她的手臂。剑被平地而来的一阵劲风吹得一偏,直接划开了姜禾的衣袖,一个四方盒子滚落了出来。
陆晓生心底一赞:歪打正着,好!手中的扇子摇得更欢快了。
见四方盒子落在地上,地煞没收回的剑,顺势往西边一扫,盒子往陆晓生的方向滚去。
姜禾哪能让陆晓生得了一小只,左手再一记“卷土重来”就想把盒子顺回来。一时间,雪地上,一个四方盒子,往西边滚去,又朝东边滚回。
一切都在瞬息之间,钟怀远见姜禾左右手都如此厉害,也学了她,运势左掌,看她怎么接下这一招。
秦悠见索西征迟迟不动手,已经有了怒气。看着滚来滚去的四方盒子,不再迟疑,一剑劈向了盒子,本来就要滚到散架的盒子,哪里还经得起这一剑,好在陆晓生拦了一下,剑未到,剑气却还是震散了四方盒。
“吱!”一小只跳了出来,叫了声姜禾。下一刻,如弹丸般飞了出去,钟怀远只觉得左手心一痛,低头一看,已经冒出了血,而准备招呼姜禾的一掌直接破了功,只剩残余的掌力把一小只打落在地。
“一小只!”见一小只受伤,姜禾忽然力量暴涨,胶着的刀瞬间以碾压之势劈向惊鸿剑,钟怀远连人带剑倒退了好几步。
“大师兄”秦悠喊了声,人已经出手,弄不死姜禾,先弄死一小只也是好的。总要毁了她在乎的东西,让她也尝尝那种噬心的滋味。这时的秦悠,哪里还记早在年城冰封的时候,姜禾已经尝过了的。
秦悠一声略带责备的“大师兄”唤醒了索西征,拔出提笔,一剑刺向姜禾的后背,却见她忽然委顿在地。剑势一转,往下偏移,此时要杀她,易如反掌。
索西征犹豫了,要不要相信她?
师父的死也许另有隐情,事后他查看过书房,里面有打斗的痕迹,不像师父的招式。或许还有第三个人。
可是,就算师父的死另有隐情,姜禾要斩断接天链,是真的。
不能留!
思绪万千一瞬过。
当秦悠的剑就要刺中一小只时,那个小家伙跳了起来,不躲不避,反而朝着秦悠地脸上飞去,并探出了爪子,寒芒一闪,与提笔剑交相辉映。
索西征几乎是没有犹豫,在最后一刻,剑偏,放弃杀姜禾,选择了救秦悠。
“小师妹!”钟怀远领教过一小只的爪子,秦悠要是被爪,估计脸上得留疤。心急的他,后脚一个用力,止住了往后退的身体。下一刻,提剑往前冲,一定要救下小师妹的脸。
惊鸿、提笔第一次相交,竟然是为了杀一个小东西。
“吱吱!”姜禾,好多剑,你快走!
软到在地上,意识清明的姜禾,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仿佛看见了一小只一分为二,跌落在雪地里,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啊!”一声喊叫气震山河,远处的雪山,发出阵阵雪崩作为回应。
姜禾的这一声喊,让一路狂奔的辛忱心急如焚,仿佛凭空多了一只大手在撕扯他的心,脚下更快了,心底不断重复,“不要,姜禾,千万不要。”
姜禾慢慢地站了起来,若一团火焰熊熊升起,势要烧掉这片雪原。
秦悠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地上死透了的一小只,心有余悸,“大师兄,她怎么了?”
记得在昆西城,第一次见到巫越,就被对方的气势压得很难受。这会的姜禾,更可怕,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如今索西征在姜禾身上只能感受到杀戮,“师妹,待会你先走,不许反对,听话。”
钟怀远挺了挺胸膛,“她好像走火入魔了,小师妹,你站在我身后。”
刀来,无任何招式,简单的竖劈,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索西征、钟怀远同时出剑,才勉力挡住刀势,然而刀在一点点往下压,就像一个大人欺负两个小孩。小孩要看着自己一点点落败,且无能为力。
“秦悠,走!”
“小师妹,快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秦悠跑出几步摔倒在雪地上,哭了起来。环顾四周,陆晓生已经不见了,周围活着的,也就他们四人。
“我不走,要死一起死。”捡起地上的一把剑,绕道姜禾身后,哪怕身死,她也无惧。自己可是秦悠,昆仑派掌门秦坤之女。
作者有话要说: 致追文的小天使
本文将于今日(9月11日)18:00前爆更到完结
第69章 你还有我
姜禾浑身戾气, 对于身后的剑也不管不顾,一心就想断了眼前这两把剑, 杀了持剑的两个人。
匆匆而来的辛忱快速落地, 一掌将偷袭的秦悠挥开, 冲上去,双手伸出从身后抱住了姜禾。
姜禾见有人阻拦, 左手一记“行云流水”,就想让身后的人有多远滚多远,却隐约听见这人说了句, “姜禾, 我是辛忱。”
声音很熟悉, 仿佛带着一丝夜里的冰凉,对于浑身仿佛火烧的她来说,很舒服,她停了左手的招式。
“姜禾,放下刀。”一个时辰不到,姜禾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这次可比上次药浴差点走火入魔的情形严重多了。
刀, 怎么能放下?姜禾左手覆上右手, 双手发力, 一定要杀了眼前这两个人。惊鸿、提笔渐渐往下。索西征、钟怀远觉得几百年前吸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辛忱一边用力抱住姜禾,怕她发狂失控, 一边轻声哄着,“姜禾,举刀多累啊, 我帮你扛着。”
杀意已决,哪是辛忱几句话就能哄回来的?
钟怀远只觉得自己在劫难逃了。下一刻却见姜禾忽然栽倒在辛忱怀里,竟然是辛忱偷袭成功,打晕了姜禾。
辛忱一咕噜坐在了地上,怀里抱着姜禾,这才有心思观察周围的情况。
“她中了陆晓生的一线天。今日,多谢辛公子出手相助。”话落,索西征扶起秦悠,和钟怀远一道离开了。
一线天?他倒是有所耳闻,陆晓生在逍遥门钻研了几百年的药,最后竟然用到了姜禾身上。一线天会令人发狂,是习武之人的大忌,让人一时清醒,一时魔怔,不费吹灰之力毁掉一个高手。
姜禾意志坚定,为什么刚刚一丝清醒也不见?陆晓生一定还做了别的。对了,一小只。
辛忱翻遍姜禾衣袖,也没看见,四方盒子也没有。眼神扫向周围,只见不远处,正躺在一分为二,早没有气息的一小只。
她的那声喊,定是因为一小只。辛忱低下头,紧紧抱着怀中的人,脸贴着脸,“姜禾,一定要醒过来,你还有辛忱,还有车夫、伙夫、挑夫……”
踩着积雪,白茫茫一片,穹二再次挠了挠头,还是没想通,决定求助同行的人,“护法,教主为何让我们送好几马车吃的用的去北地?”
夏黄泉望了望视线尽头的雪山,“大概是要在北地住一段日子。”
穹二咕哝了一句,“北地有什么好的?”
“有姜禾啊。”夏黄泉叹了口气,父子俩都是痴情种。可怜她这个护法难当,任劳任怨,继续往前走。等终于到了地方,又有些惊叹,辛忱真是大手笔啊,硬是在终年积雪的北地,搭建出了一个小木屋。
夏黄泉乐呵呵的,笑问辛忱,“打算在这住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还要看她醒来后的情况。”
“如今旱灾越发严重,恐怕会大乱,教主可有何指示?”巫越教教主岂能这么任性、逍遥,少不得要拿点事来烦他。
辛忱掏出一块似玉非玉的圆形信物,往空中一抛,扔向夏黄泉,“拿着这个去取银子,能撑多久就撑多久。”
这可是辛忱的私房钱,肯定不少,夏黄泉接过信物,咧嘴一笑,“好的,属下一定把诸事料理得妥妥当当,等教主与夫人归来。”话落,还特意瞟了眼小木屋。
辛忱并没有心情理会夏黄泉的调笑,扔下一句,“你看着她一会,不要让其他人靠近。”人就朝北地更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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