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很好听。
“王爷,芸娘说姑娘去镇上买药的时候曾找小乞丐买过消息,以姑娘的聪慧,大概是察觉到了整件事情的不对劲,至于她会突然病倒,奴婢猜想,许是王爷的手段太过阴毒,吓到姑娘了。”
这满是幽怨的声音很熟悉,听起来好像是静娘。
可是,静娘怎么会认识什么王爷呢?
杜晓瑜晕乎乎的,也罢,既然是梦境,别说王爷,梦到皇帝都是正常的。
脑海里画面一转,是她口渴到处去找水喝,终于见到了一口井,可是打上来的水却怎么也喝不到嘴里,杜晓瑜急得满头大汗,脱口而出一声“阿福哥哥”,把床边偷偷进来守夜的傅凉枭给惊住。
之后,杜晓瑜感觉到有人给她喂了水,在她额头上敷了冷毛巾,不多会儿,那人她身旁躺下,修长有力的手臂搂着她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杜晓瑜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惊坐起来看向旁边。
拔步床的另一侧空空如也,没有人。
所以说,有人抱着她睡了一夜只是自己做了不该做的梦,而不是真实发生的。
杜晓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是真实的就好,哪怕是梦境,她也不想对不起自己的未婚夫。
“姑娘今天感觉怎么样?”静娘端了汤药进来,见到杜晓瑜醒来,脸上全是喜色。
“浑身无力。”杜晓瑜懒懒地躺了回去,“鼻子还是有些塞,呼吸难受。”
静娘把药碗放在桌上,先端来温水浸湿毛巾给杜晓瑜净面,等她漱完口之后才把汤药端过来一勺一勺地喂她。
“姑娘昨天回来就一直高烧不断,奴婢来不及请太医,只好把姑娘买回来的那些药翻了出来,请林嬷嬷看一下如何搭配以及每种草药的分量是多少,这汤药是林嬷嬷将就着配的方子,草药并不齐全,姑娘先喝一碗,大少爷已经去请大夫了,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能到。”
杜晓瑜接过药碗闻了闻,里面是风寒药,退烧成分太少,不足以让她康复,不过还是能有几分效用的。
杜晓瑜懒得用勺子了,直接抬起碗喝了个干干净净,趁着静娘收拾洗脸盆还没出去,杜晓瑜小声问,“静娘,从我昨天病倒到现在,姑爷可曾来看过我?”
静娘微微一愣。
杜晓瑜出口才觉得这话问得不对,可已经收不回来了。
静娘摇头,“姑爷倒是想来,奴婢没让,毕竟这儿是姑娘的闺房,没有您的准许,哪怕姑爷已经跟您订了亲也不可以逾越。”
杜晓瑜点点头,转而问起旁的,“团子呢,他怎么样了?”
静娘道:“小少爷的风寒并不严重,昨天喝了药,休息了一夜,今天已经大有好转了,这会儿正在书房看书呢,说等姑娘醒了就来看你。”
杜晓瑜颔首,“嗯,你去告诉团子,就说我已经醒过来了,让他不用担心。”
第136章 、初来癸水,暖男阿福
静娘把东西收拾好出了杜晓瑜的房间去往书房,水苏正在念书给团子听,团子遇到不懂的字就会开口问,直到把意思弄懂才肯往下学。
静娘放轻脚步,走到两人身后,温声道:“小少爷,姑娘已经醒来了,她让奴婢来知会一声,说请您务必放心,她一切安好。”
团子一听,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念书,当即挪开坐凳往杜晓瑜的房间跑。
“姐姐姐姐,她们都说你病得很重,现在好些了吗?”
团子坐在拔步床前的小矮凳上,满脸担心。
杜晓瑜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来,“我没事的。”
“可是姐姐的脸那么红。”团子说着,伸出手去碰她的额头,很烫,吓得把手缩回来,“姐姐,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杜晓瑜安慰他,“大哥已经去请大夫了,等大夫来给我看看,过不了几天就能好的。”
团子忽然垂下脑袋,自责起来,“都怪团子不好,如果不是团子病了,姐姐就不会为了团子去镇上抓药,更不会一病不起。”
“小家伙,我生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杜晓瑜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姐姐起不来,你要乖乖听静娘她们的话,按时喝药睡觉,白天就算要看书,时间也不能太长,否则身子会吃不消的。”
团子乖巧地点点头,又说:“本来铁蛋约我出去堆雪人的,可我看姐姐那么严重,还是不去了,就在这里陪姐姐,先生又教了好多文章,团子念给姐姐听好不好?”
“好。”杜晓瑜含笑点头。
团子很快跑回书房,把自己的书本拿了过来,翻开先生最近教到的那一页,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杜晓瑜听,等念完了,他又把书本交给杜晓瑜拿着,自己从头到尾背上一遍。
因为是刚学的,有的地方会背错一两个字,杜晓瑜便笑着纠正。
如此背了三四遍,也就全部通顺了。
杜晓瑜高烧还没完全退去,身上燥热不说,眼皮也重得很,随便坐一会就没力气了,对团子道:“你先回去吧,静娘说你还没完全康复,雪人可以改天再堆,但身子必须养好,回屋歇着去,等中饭熟了,下人们会给你送饭的。”
不能出去堆雪人,团子虽然很遗憾,可他知道,听姐姐的话比什么都重要,于是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告退礼就出去了。
团子走后没多久,林嬷嬷便端着一碗清粥进来,“姑娘一大早还没吃东西,想来早就饿了,喝点粥吧,知道姑娘病了,奴婢没敢放荤腥,是清粥。”
林嬷嬷一边说,一边走到床前坐下,与静娘一般,打算亲自喂她。
静娘是自己人,让她喂一喂杜晓瑜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换成林嬷嬷,杜晓瑜便有几分不自在了,勉强笑道:“你把碗给我吧,我自己来。”
林嬷嬷坚持,“姑娘病成这样,哪还能自己动手,还是奴婢伺候您吧!”
说完,已经舀了一勺粥送到杜晓瑜嘴边。
杜晓瑜无奈,张开嘴喝了勺子里的粥。
林嬷嬷又喂。
杜晓瑜喝了三勺就没胃口了,直摇头,“不要了,我吃不下。”
林嬷嬷把粥放到桌上,担忧地看她一眼,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怎么还是这么烫?”
杜晓瑜道:“之前的汤药里并没有多少退烧成分,高烧退不下去也正常,我累了,你先出去吧,我歇一会。”
林嬷嬷不敢忤逆小姐的意思,忙端了粥碗站起身,“那奴婢这就出去了,姑娘要有什么事,只管知会一声,奴婢定会第一时间赶来伺候。”
杜晓瑜没吱声,躺下去拉过棉被盖上,无力地闭上眼睛。
丁文章请的大夫晌午过后才到,连茶都来不及招待他一碗就被请到了正房给杜晓瑜看诊。
丁文章在外头等着,林嬷嬷、戚嬷嬷以及画眉几个丫鬟则是紧张地站在床前,看着杜晓瑜因为高热而脸色通红沉睡过去的样子,一个个急得不行。
一刻钟后,老大夫收了盖在杜晓瑜手腕上的帕子。
林嬷嬷焦急地问:“大夫,我家姑娘的病情如何了?”
本来就只是发了高热而已,但这帮人表现得如此紧张,反倒是把老大夫给吓了一跳,连声安慰道:“这位姑娘只是起初被冬日寒邪入侵导致了恶风寒,到了夜间转为发热,不妨事的,老夫给开一剂辛凉平剂银翘散方,你们把方子上的草药捣碎,每次取六钱,用鲜芦根汤煎煮,白天服药三次,每两个时辰一次,夜间服药一次,另外还得注意煎药时辰不能过长,闻到药味即可,免得失了效用,只要按时服药,过不了几天,这位姑娘定会康复。”
老大夫吩咐完,写了方子就出去了,丁文章将他请到堂屋里,给他倒了热茶,又付了诊金,老大夫喝完一盏茶才离开的。
林嬷嬷亲自去煎药喂杜晓瑜服下,一整天,杜晓瑜都是躺在床上渡过的,中途丁里正两口子好像进来探望过她,杜晓瑜还是睁不开眼,只是隐约听到了说话声,但过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继续昏睡。
白天是林嬷嬷几人负责看守在杜晓瑜床榻前,晚间守夜就得静娘亲自来,因为杜晓瑜已经挑明了不喜欢杜家下人大晚上的在她房间里。
林嬷嬷几人也是无奈,只能把守夜的任务交给静娘。
等其他房间的主子下人都歇了,傅凉枭才像昨夜一样来到杜晓瑜房里。
静娘心下一紧,提醒道:“昨儿个夜里是姑娘不安生,奴婢不得已才会对王爷夜宿姑娘房间的事睁只眼闭只眼,但姑娘今日已经有了好转,还请王爷克制一下。”
傅凉枭淡淡瞥她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到里间,在床榻前坐下。
杜晓瑜睡得十分不踏实,因为鼻塞的缘故,呼吸声很重。
傅凉枭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眼神中除了痴迷,还有几分懊恼。
之前静娘说筱筱是因为被他过分阴毒的手段吓到了才会病倒,当时他没反应,可过后却觉得如鲠在喉。
这件事膈应了他一整天。
前世因为遇到她是在登基以后,每天除了处理政务就是陪她,没有那么多的糟心事,所以他的手段没在她跟前暴露多少。
这一世,尽管他一再地提醒自己不要轻易暴露了本性,要懂得克制,要学会收敛,可还是在听到她被人欺负的时候忍不住想动手。
但他没想到,自己算计了那些人,结果连她也给赔进去了,病得这样重,一时半会儿是好不起来的。
见她受苦,他也不好受。
傅凉枭凝视着因为高热而睡不安生的杜晓瑜,眉心紧紧皱了起来。
杜晓瑜似有所感,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中见到傅凉枭坐在床榻前,还以为仍旧身在梦中,口中微弱地喊了一声,“阿福哥哥。”
杜晓瑜浑身酸疼,想起来坐坐。
傅凉枭忙扶着她起来,又往她后背垫了个靠枕。
“你终于肯来看我了。”杜晓瑜说着,眼睛就湿润了。
傅凉枭有些不知所措,不能开口安慰,只能用手指替她抹去眼泪。
杜晓瑜喉咙烧干了,嘶哑得厉害,哽咽了半天才说道:“我昨天去镇上,所有人都告诉我,薛家兄妹死了,贺云坤被人弄成了残废。”
她越说越害怕,眼泪不停地滚下来,“我不知道是谁出手这么狠,我真的恨死他了。”
傅凉枭身躯僵硬,紧紧抿着唇。
“我承认,我是不喜欢薛明珠,也讨厌薛方明和贺云坤,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下那么重的手杀了他们,阿福哥哥你明白吗,那种感觉就好像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一下子害了那么多人,我觉得我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罪人。”
正巧这时静娘把夜间服用的药端了进来,柔声道:“姑娘,该喝药了。”
杜晓瑜正处于情绪激动的时候,一抬手把静娘手中的药碗打翻在地,吼道:“喝什么药,我还是别好起来祸害人了。”
她双眼赤红,眸子里还含着星星点点的泪光,看起来十分的迷茫无助。
静娘无奈,看向傅凉枭。
傅凉枭抬手示意她出去。
静娘弯腰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轻声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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