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有什么事?”走了几步,秦宗元才开口问。
宁氏突然顿了脚步,抬起头来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老爷,你觉得咱们的儿子还活着吗?”
提起这茬,秦宗元脸色有轻微的僵硬,随后伸出长臂揽着她的腰身,叹了口气后温声道:“夫人,你该学着放下过去的事了,否则这心结要是走不出,对你的身体是很不利的。”
宁氏赌气似的轻哼一声,“老爷就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
秦宗元无奈,“不是我不信,可你看咱们找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要不是已经……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宁氏又哼了哼,“那是他们没本事,否则老爷要早早同意了妾身亲自出来找,哪能到今天才找到。”
宁氏说得轻描淡写,秦宗元却是直接愣住了,站在原地半晌没动弹,看向宁氏的眼神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夫人,你刚刚说什么?”
宁氏耐心地说道:“妾身找到眠眠了,他不仅活着,还活得好好的,长得白嫩可爱,眉眼间像极了老爷呢!”
秦宗元一向淡定的心突然激动起来,“夫人,你是说真的?不是为了哄我开心?”
宁氏点头,“自然是真的,妾身总不能随便去找个人来冒充我的儿子欺骗老爷吧,要真那样,别说瞒不住你,就算是妾身都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呢。”
“眠眠他在哪里?”秦宗元满脸兴奋,“夫人快带我去见他。”
“老爷跟我来。”宁氏见到秦宗元的反应比自己刚刚在花园见到眠眠时的反应还要激烈,心中十分高兴,也不再废话,带着秦宗元直接去往她的院子。
杜晓瑜还在团子的床前看着。
秦宗元才走到外间就被宁氏叫停了。
大白天的,又是在别人家,就这么大喇喇地进里间是不合规矩的,秦宗元深知这一点,所以哪怕心里再怎么急迫,也不得不坐下来等着。
宁氏走到里间,压低了声音对杜晓瑜道:“国公来了,杜姑娘,麻烦你去外间说话。”
“好。”杜晓瑜站起身来到外间。
秦宗成没想到里间还有个不认识的姑娘,眯了眯眼,问宁氏,“这姑娘可是宗成老弟家的女眷?”
宁氏看了看杜晓瑜,杜晓瑜上前自我介绍,“民女杜晓瑜,见过国公大人。”
杜晓瑜?不是秦家人?
秦宗元更疑惑了,直接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夫人的房间里?”不是说好了带他来看儿子的吗?怎么又钻出个陌生姑娘来,这是闹的哪一出?
杜晓瑜道:“我是秦家的客人。”
宁氏瞧着秦宗元那一脸焦急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接着杜晓瑜的话往下说,“老爷,杜姑娘是咱们眠眠的救命恩人。”
这下,秦宗元终于有反应了,“那……那我儿子呢?”
“在里面睡着呢!”宁氏让杜晓瑜坐下,这才把自己是怎么在秦府见到儿子的起因经过一一说了出来。
之后,杜晓瑜也把自己两年前是怎么在山上捡到团子养到现在的经历细细说了一遍,听得秦宗元心惊胆战,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怒道:“该死的贼人,竟然敢把我儿子扔到山里,等回了京,我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当年作恶的人找出来给眠眠报仇。”
国公是习武之人,劲道足,这一掌拍得那叫一个响亮,把里头正酣睡的团子给吵醒了,没见到娘亲也没见到姐姐,团子掀开被子下了床,挑开珠帘出来,看到她们都坐在外面,他才放下心来,懒懒地喊了一声,“娘亲,姐姐。”
一边说一边用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秦宗元听到孩子的声音,迅速朝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站在珠帘外的小人儿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懒懒的,小小的,脸上还有点婴儿肥,长得十分娇憨可爱。
“这……”秦宗元激动地看向宁氏,“莫非他就是眠眠,我的儿子?”
宁氏含笑点头,走过去把团子拉到秦宗元面前,对团子说道:“眠眠,这是你爹爹。”
“爹爹?”团子迷茫地挠挠后脑勺,之前多了一位娘亲,这下又多了个爹爹了。
宁氏让他喊,他没喊,而是转头看向杜晓瑜。
杜晓瑜笑着道:“团子,坐在你面前的才是你亲生父亲,你该管他叫声爹。”
团子这才肯正眼看向秦宗元,用稚嫩清脆的声音喊道:“爹爹。”
秦宗元直接被这一声“爹爹”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把将儿子抱进怀里,“眠眠,爹可算是找到你了。”
宁氏也抹了抹泪,笑道:“老爷先前还死活不肯信,这下,你该相信妾身没对你撒谎了吧?”
秦宗元高兴地道:“好,好啊,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这个儿子。”又吩咐宁氏,“杜姑娘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你可得好好感谢感谢她。”
宁氏道:“便是老爷不说,我也会重谢的。”
看着这一家三口团聚,杜晓瑜不禁微微红了眼眶。
真好,团子找到自己的爹娘,以后可以尽情地享受天伦之乐了。
那么,她的爹娘在哪呢?这么多年了,他们可曾有一天是找过她,想过她的?
“杜姑娘,你请跟我来。”
找到了儿子,宁氏阴霾了两年的心彻底放晴,就连说话的时候,那唇边都多了一抹慈母般的舒缓笑意。
杜晓瑜跟着宁氏去了这个院子的小厅里,宁氏低声吩咐了柳絮几句,柳絮便出去了,不多时陆陆续续进来几个国公府的丫鬟,每个人的手上都捧了一个用绸布盖着的托盘。
杜晓瑜不解地看向宁氏。
宁氏神色温和地说道:“这些是给姑娘的谢礼,这两年来,你帮我们抚养儿子辛苦了。”
说完,宁氏站起身将所有丫鬟托盘上的绸布掀开。
杜晓瑜抬眼望去,只觉得眼前一片金灿灿的,晃得人眼睛花。
“这是千两黄金。”宁氏道:“除此之外,按照国公的意思,我们还会承诺姑娘一个条件,你有什么心愿的话,只管提出来,我们会尽量满足你的。”
杜晓瑜的视线从那几盘金元宝上收回,淡淡地说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团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我知道你们这样的勋贵人家后宅是非多,所以我想求国公夫人,把他带回去以后,尽量不要让他参与到那些是非争斗中,但也不要过分的溺爱他,若是可以,我希望国公夫人能亲自教养,不要再把孩子交给那些下人了。
相信国公夫人跟我一样,想看到的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秦枫眠,一个将来能为国公分忧,能挑起国公府大梁的男子汉,而不是被养得一无是处的草包废物。”
宁氏心神一震。
她原以为,杜晓瑜这样出身卑微的小农女,哪怕对眠眠再好,也多半是个见钱眼开眼皮子浅薄的粗鄙之人罢了,可是没想到,这位杜姑娘见到千两黄金的时候,那双眼睛里不仅没有贪婪之色,面色也显得那么平静,好像这一千两的金元宝在她眼里也就不过尔尔。
更重要的是她后面说的这些话,虽然不中听,却都是些逆耳忠言。
若不是真的关心眠眠,杜晓瑜不可能会冒着得罪自己的风险说这些。
宁氏动了动唇,问道:“除了这些,杜姑娘就不想为自己打算一下吗?能从国公爷的手里得到一个条件,这是多难得的机会,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很清楚,或许提了条件,你就能一辈子荣华富贵,再也不用过回以前的苦日子了。”
杜晓瑜莞尔,指了指桌上的黄金,“国公不是已经赏了我黄金千两吗?这些钱足够我一辈子的嚼用了,我这个人没有太大的追求,只要每天都能吃饱肚子,饿不到,冷不到,被人欺负不到,平平淡淡过到老,这样就足够了。”
宁氏惊诧,随后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人,你要说她贪财吧,她分明连见了黄金都面不改色,你要说她清高视金钱如粪土吧,不好意思,还真没有,送给她的,她照单全收。
“你这丫头真有意思。”宁氏越发的觉得杜晓瑜此人十分有趣,言语之间的亲和之意也加深了一些,吩咐她,“行了,赶快把这些金子都收起来吧,财不露白,让人见了可不好。”
杜晓瑜点点头,在丫鬟们的帮助下把金元宝全部盘回了自己的房间。
宁氏也跟着去,见一切都打点妥当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姑娘之前说了眠眠的伤势无大碍,那么我这就回去跟国公商议明天随你启程的事。”
杜晓瑜颔首,“夫人慢走。”
宁氏回到客院,秦宗元不知道和团子在说什么,父子俩脸上都乐开了花。
“你们俩说什么呢?”宁氏进门,看了一眼团子,一双眼睛里全是宠溺。
团子冲着宁氏吐舌,“爹爹说,不告诉娘亲。”
宁氏假意生气,走过去捏捏团子的脸,“行啊你,这才跟亲爹相认了多久就忘了娘亲的好,以后娘亲可不理你了。”
团子讨好似的看向宁氏,乖巧认错,“娘亲不要生气好不好,团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团子?是杜姑娘给取的小名吗?”秦宗元问。
宁氏点点头,“是杜姑娘亲自取的。”
秦宗元思量片刻,“既然如此,那以后咱们就叫他团子好了,一来,承了杜姑娘的这份情,二来,让儿子有个念想。”
宁氏十分赞同,“好,那以后咱们也叫他团子。”
之后,宁氏又把杜晓瑜暂时不让他们带走团子以及宁氏打算跟着杜晓瑜去白头村的这些事说给了秦宗元。
秦宗元好不容易找回儿子,自然是高兴得无可不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团子一听爹爹和娘亲都要跟着姐姐回白头村住几天,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
晚饭的时候,秦宗元亲自给秦宗成夫妻解释了团子是自己亲生儿子的事。
秦宗成惊得下巴都快掉出来了,然后用一种哭笑不得的眼神看向杜晓瑜。
难怪他之前几次看到团子都觉得这孩子眼熟,原来自己的直觉没错,团子真的是国公府的小公子秦枫眠。
杜晓瑜感受到了秦宗成的眼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只是淡淡一笑。
秦宗成也知道在这件事上,他根本没有立场去质问杜晓瑜为什么要瞒着自己,所以并没有生出埋怨的情绪,浅笑着冲杜晓瑜点点头就收回了视线。
晚饭过后,杜晓瑜找上秦宗成,请他去钱庄把自己的千两黄金换成了银票,这里一两黄金能换十两银子,一千两黄金就是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的银票可不少,要想安全,就得仔细存放。
秦宗成大方地送了杜晓瑜一个匣子,这匣子上面有鲁班锁,每次打开都需要调榫头,相当于密码,十分麻烦,好在杜晓瑜聪慧,跟着秦宗成学了半个时辰,总算是找到了关节之处,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快速打开匣子取银票。
有个带鲁班锁的匣子,再把银票装进去,基本就能放一半的心了。
秦宗成这么厚道,让杜晓瑜很是欢喜,直说等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做一瓶七宝美髯丹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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