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杜姑娘。”贺云峰唤住她。
“怎么了?”
“不如,我请你吃饭吧!”贺云峰道:“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怎么谢你,所以只能请你赏个脸。”
杜晓瑜了然,“成,吃饭就吃饭,不过咱们先说好,我不去那家聚缘酒楼。”
“为什么?”贺云峰不解。
“不为什么,不喜欢。”聚缘酒楼是她见薛家兄妹最后一面的地方,她不想吃个饭都是那对兄妹的影子。
“聚缘酒楼是咱们镇上最大的酒楼,如果你不去的话,那就只能去小酒馆了。”贺云峰斟酌道。
“我看小酒馆就挺好。”杜晓瑜看起来丝毫不介意,“走吧!”
“行,那你等我一下。”贺云峰走过去,跟吴大夫和抓药的伙计交代了几句,带着杜晓瑜出了门。
小酒馆距离药堂没多远,两人一路走着过去,很快就到了。
贺云峰有意让杜晓瑜点菜,杜晓瑜也没客气,不过知道贺云峰如今日子不好过,没敢点太贵的,就是几个简简单单的小菜,又点了一些粥,天太热了,她压根就吃不下饭,想着喝口粥也成,反正不管怎么着,承了贺云峰这顿饭的人情就是了。
上菜的时候,贺云峰见到全都是素的,顿时尴尬,“杜姑娘,我可是诚心诚意请你吃饭的,你就这么不给面子?”
杜晓瑜挑眉道:“你说请我吃饭,我来了,你让我点菜,我也点了,怎么,这还叫不给面子啊?”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贺云峰道指了指桌上,“这些菜……”
正准备让店小二撤了,就听杜晓瑜道:“天这么热,我吃不下太油腻荤腥的,素菜就挺不错,你要敢让人撤了,我马上就走人,不吃了。”
贺云峰被她弄得没脾气,只好陪着她吃了顿全素宴,心中一直很是过意不去。
杜晓瑜见他整个人蔫了似的,叱道:“干嘛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听说县城有一家野味馆,手艺挺不错,等你把仁济堂做起来就请我去吃啊!”
贺云峰一听,顿时精神了,忙不迭点头,“好。”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贺云峰深深看了杜晓瑜一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恕你无罪!”杜晓瑜开玩笑地说道。
贺云峰低声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的婚期,到时候我也去讨杯喜酒喝。”
“这个嘛……”杜晓瑜想起来就觉得郁闷,“今年不成,得明年。”
贺云峰讶异,“我记得以前听你提起过,今年开年就挑日子的,怎么,没挑上?”
“不是没挑上。”杜晓瑜解释道:“我请人看日子的时候,那位大师竟然告诉我说我的属相和今年相冲,不适合成婚,最早也得等到明年,所以,婚期便只能一再地往后拖了。”
贺云峰恍然,“如果是这个原因,那真是没办法的事了。”
杜晓瑜心里那种“婚姻受阻”的感觉越发强烈,不过对着贺云峰,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叹气。
走出酒馆的时候,已经午时过,太阳正辣,贺云峰体贴地去旁边摊子上买了一把油纸伞来递给她,“外面太晒了,你拿着这个吧,遮一遮,姑娘家晒伤了可不好。”
杜晓瑜接过伞,下意识地往伞面上看了看,是一些彩绘,绘得不怎么样。
不知怎么的,她脑海里突然浮现之前在京城遇到的那个人,贺云峰是晴天送伞,那个人是雨天送伞,虽然伞面都差不多,上头的画却是天差地别,很明显,雨天的那把伞因为上面的青竹图而价值不菲,正如送伞的人一样,赏心悦目。
“杜姑娘?”
杜晓瑜正在走神的时候,听到贺云峰的声音,急急忙忙收敛了思绪,问他,“怎么了?”
贺云峰一脸焦急,“我见你有些走神,担心是不是中了暑。”
“我没事。”杜晓瑜摇头,“走吧,我再去你的铺子里坐坐,这会儿太热了,马车里闷得不行,等凉快些我再回去。”
“好。”杜晓瑜愿意多留,贺云峰自然是求之不得。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仁济堂方向走,杜晓瑜听到一旁的小贩和买东西的客人嘀咕道:“今年也不知道是咋了,从开春到现在,愣是一滴雨都没见着,要再这么干下去,地里的庄稼非得烧死不可。”
“是啊。”买东西的客人也是唉声叹气,“想咱们桃源镇这几年来都是风调雨顺的,上次大旱还是十多年前呢,可别今年出什么幺蛾子啊,我全家老小,就指着那点子庄稼糊口了。”
有人插话,用神秘兮兮的语气道:“想必你们都还没听说吧,咱们渔阳县今年要有大旱灾了。”
“大旱灾?”买东西的人一听,顿时变了脸色,“你怎么会知道的?”
插话的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山上,很久以前那里有座破庙,不过到了现在,已经荒废多年了,无事的话,基本没人会去那儿。
买东西的客人急了,“你指着那山上做什么?”
插话的人越发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儿有不干净的东西,神婆说了,那玩意儿在一天,这方圆几百里之内,就一天不会下雨。”
客人吓得面无血色,“什……什么东西?”
“鬼魃。”
鬼魃?
杜晓瑜眼皮一跳,她听这里的老人说起过,招来旱灾的旱魃分为两种,一种是怪物形状的兽魃,另外一种,是上吊或者被人勒死后鬼魂出来迷惑人的鬼魃,只要找到她长了白毛的尸身焚烧掉就能下雨。
贺云峰显然也听到了刚才那几个人说的话,他看了看杜晓瑜的反应,说道:“杜姑娘可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什么鬼魃,不就是天上没下雨,就编出这神叨叨的话来,这些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不怕这些话传出去引起百姓恐慌,到时候官府问罪吗?”
杜晓瑜道:“瞧贺二公子这么淡定,想来一早就听说那山上有鬼魃了吧?”
贺云峰低下头,“我是听说过一些,不过我觉得那都是些无稽之谈,这世上哪里来的鬼怪,分明是有心人以讹传讹,闹得人心惶惶罢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仁济堂,杜晓瑜收了伞进内堂坐下,“二公子跟我说说吧,他们为什么会觉得那山上有招来旱灾的鬼魃,难不成有人亲眼见着了?”
贺云峰似乎不太乐意说,“你一个姑娘家,打听这些做什么?”
“好奇呗!”杜晓瑜道:“就想知道,那鬼魃长得美不美。”
贺云峰半晌憋出一句话来,“据说,长得十分貌美。”
杜晓瑜喝了口茶,“继续往下说啊!”
贺云峰神情犹豫,“你真的想知道?”
杜晓瑜耐性都快被他给磨没了,“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我自然有的是办法去打听,反正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听说过。”
贺云峰担心她出去打听出更离谱的来,只好慢吞吞地道:“今年不是一直没下雨么,这附近村镇的百姓都慌得不行,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在祭天祈雨了,可是什么用都没有,后来……后来就传出对面山上有鬼魃的说法来,说是有人走夜路经过山下,油灯里的油刚好燃尽了,原以为会被山里的野兽吃了,后来遇到一位长相十分貌美的女子,女子将他带回家,给他做吃食,又,又……”
“又委身于他?”杜晓瑜挑眉问。
贺云峰一张清秀的脸全涨红了,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仅知道那女子委身于过夜的男子,我还知道那男子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荒郊野岭,什么屋子,什么美人,全都不见了,周围全是坟冢,对吗?”
贺云峰不经意地打了个哆嗦,满脸骇然,“你……你怎么……”
杜晓瑜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中很是无语,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知道这里的百姓信奉鬼神,就编造出这么个没有技术含量的谎言来,闹得人心惶惶,实在可恶!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杜晓瑜认真而严肃地说道:“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些话是从谁的嘴里传出来的。”
“是镇长大人家的公子。”贺云峰回道。
“这么说,那晚走夜路的是镇长大人的公子,醒来后发现自己遇到鬼的也是镇长家的公子?”
“是。”
杜晓瑜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来。
“杜姑娘,你笑什么?”贺云峰觉得奇怪,一般姑娘家听到这种话,不是会吓得缩成一团吗?这位倒好,不仅没有被吓到,还能悠闲地喝着茶,听戏文一样,实在让人汗颜。
“我呀,羡慕镇长家这位公子好福气,走个夜路也能遇到鬼,还是个艳鬼。”
贺云峰轻嗤,“姑娘家家的说这种话,你也不害臊。”
杜晓瑜反驳,“镇长家的公子都敢把自己遇到艳鬼的事说出来,不就是给人议论的吗?我为什么不能说?”
贺云峰皱眉,提醒道:“你是姑娘家。”
杜晓瑜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仔细一听,那些人嘴里竟然此起彼伏地喊着,“鬼魃下山了,就在那,烧死她,烧死她,明天就能下雨了。”
贺云峰猛地站起身来。
杜晓瑜也道:“咱们出去看看吧!”
两人走出仁济堂大门外,就看到大白天的一群人手里高举火把,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人群最前面,有个满身黑衣戴着兜帽的人,从头到脚都是黑的,一张脸遮得只剩一双能看路的眼睛,看身形,像是女子,她手里捏着半个馒头,脚上似乎受了伤,跑路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看着就快被后面举着火把的百姓追上。
杜晓瑜眉头一拧,拽上贺云峰的胳膊往后院的门跑,一边跑一边说,“快,跟我去救人。”
药堂的伙计满脸惊恐地拦着他们,“少东家,你没听他们说吗?那是鬼魃,就是因为她,咱们桃源镇这半年来才一颗雨都见不到的,您可千万不能去啊,万一那鬼魃祸害了您可怎么办?”
贺云峰瞪他一眼,“什么鬼魃,学医之人竟然还信这个,你再多一句嘴,信不信一会儿我拎你出去见见她!”
伙计吓得一哆嗦。
贺云峰推开伙计,对杜晓瑜道:“咱们快走!”
仁济堂后门出去是一条巷子,两人顺着巷子一直跑,因为隔得近,还能听到外街上百姓们的奔跑声和喊打喊杀声,到巷子口的时候,黑衣女子还没过来,杜晓瑜转头对贺云峰道:“先等等,一会儿她要是过来了,我负责带她走,你负责拖延时间,把那些人挡在后面。”
“好。”贺云峰点点头。
不多会儿,那女子拖着受伤的腿好不容易跑到了巷子边,她已经没力气再继续跑了,杜晓瑜看准时机,一把将女子拽进巷子里。
百姓们很快就追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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