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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田种良缘——叶染衣

时间:2019-01-09 09:42:06  作者:叶染衣
 
    本来这种案子很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以前的那些案子,被害人都没有程锦绣这么惨的,因此见到她满身是血脸上有疤,百姓们顿时愤愤不平起来,直骂包世兴畜生不如。
 
    甚至有胆子大的直接往他身上吐痰。
 
    包世兴被捆了手脚,嘴巴也堵住了,躲不开,更骂不回去,一双眼睛怒得都快从眼眶里掉下来。
 
    衙役很快进去禀报。
 
    师爷和林县令已经准备好升堂了。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后,杜晓瑜几人被请到了公堂上。
 
    林县令见到包世兴那副五花大绑的模样,皱皱眉,让人给他松绑。
 
    终于能说话,包世兴第一件事就是往杜晓瑜衣服上吐了一口浓痰,一边揉着被绑得又酸又麻的手脚,一边大骂,“小娼妇,你长能耐了是吧,敢绑架爷,爷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
 
    包世兴抬起脚,正打算一脚踹下去,林县令吓得脸色大变,狠狠拍了下惊堂木,怒喝,“嫌犯包世兴,公堂之上你还敢放肆,来呀,先拖下去打十大板子!”
 
    包世兴难以置信地仰起脖子看向林县令,“姑父,这小贱人她污蔑我,什么意图奸污良家妇女,什么动手凌虐人,我全都没做过,姑父你要替我做主啊!”
 
    杜晓瑜笔直地跪在地上,一只手扶着随时都能倒下去的程锦绣,另外一只手掏出帕子把衣服上的浓痰给擦掉,脸色说不出的森冷阴沉。
 
    林县令看向一旁不敢动手的衙役们,大声骂道:“让你们把人拖下去打,一个个都聋了吗?”
 
    衙役们齐齐一惊,马上手忙脚乱地把包世兴拖下去,包世兴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姑父,姑父,是她污蔑我,侄儿没罪,我是冤枉的啊!”
 
    林县令冷哼,“公堂之上,谁是你姑父?”
 
    包世兴马上反应过来,换了称呼,“县令大人,县太爷,我真的是冤枉的,草民冤枉啊!”
 
    衙役们已经把包世兴摁在春凳上了,一个个等着林县令发号施令,毕竟是林县令的妻侄,谁都不敢随便处置。
 
    包世兴咬着牙抬起头,“县太爷,您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判了我的刑,我不服,我要找讼师!”
 
    林县令阴沉道:“公堂之上,你藐视本官,吐了原告一口痰,还言辞不当辱骂原告,这是不是罪,是不是本官冤枉你?”
 
    “我……”包世兴噎住。
 
    “行刑!”林县令扔了一个红签下来。
 
    那签筒里的白黑红三种签子,白签打一板,黑签打五板,红签打十板子。
 
    衙役们不敢忤逆县太爷的意思,很快扬起板子打了下去。
 
    包世兴的痛喊声不断传来,杜晓瑜看了一眼旁边的程锦绣,鼓励地点点头,“再撑一会儿,只要打赢了这场官司,咱们今后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程锦绣嘴巴都泛白了,但还是硬撑着,眼眶含泪地点点头。
 
    以前她总觉得老天不公,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也从来没害过任何人,偏偏所有人都觉得她有罪她该死,爹娘的漠视,村妇的嫉妒,婆婆的偏听偏信,导致她活成了见不得光的“鬼魃”,连找口吃的都得偷偷摸摸东躲西藏。
 
    可是这一刻,程锦绣觉得自己是如此幸运,在大灾大难之后遇到了这样一位有情有义心性坚韧还正直勇敢的好姐妹。
 
    若没有杜晓瑜,她早就被包世兴让人活活给烧死了。
 
    若没有杜晓瑜,她不会明白这世间不仅有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的善。
 
    若没有杜晓瑜,她体会不到原来卸下一切做个正常人是那么的轻松快活。
 
    若没有杜晓瑜,哪会有程锦绣的今天。
 
    想到这些,程锦绣的眼泪慢慢模糊了双眼。
 
    杜晓瑜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原本救下程锦绣,她只是顺便,因为来自法治社会,她见不得被封建迷信荼毒的百姓就那么烧死一个活生生的人,可是越知道程锦绣的过往,她就越发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那些年的原主,心中总会多一分不忍,所以才会出手一帮再帮。
 
    程锦绣或许当她是姐妹,但对她而言,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在弥补受了十一年苦痛的原主。
 
    杜晓瑜要对付包镇长和包世兴,是准备设局的,在没有绝对能压制对方的权势之前,她喜欢取巧,因为很多时候略施巧计就能让对方一败涂地,没必要硬碰硬,这样只会让自己头破血流。
 
    然而今天竟然在镇上遇到了包世兴,这绝对是个意外,也是这个意外打破了杜晓瑜所有的计划,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把这场官司打到底才行,否则一旦输了官司,包镇长绝不可能轻易放过她,到时候,别说一个程锦绣,就连她和白头村所有村民都得遭殃。
 
    不过让杜晓瑜意外的是,这个林县令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正直不阿,听说他跟包家是有亲戚关系的,杜晓瑜在来的路上就一直担心林县令会不会因为这层关系而包庇包家,如今看来,自己的担心都成多余的了。
 
    趁着杜晓瑜和程锦绣不注意,林县令悄悄抬起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见到杜晓瑜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这位正是当初在桃源镇私塾跟那些学生家长打架的小姑娘。
 
    当时他就被活阎王警告过,敢判错了案,不仅摘他乌纱,还摘他脑袋。
 
    没想到如今又让他撞见这小姑奶奶了。
 
    外面包世兴的十大板子已经打完了,屁股上出了血,连站都站不起来,自小娇生惯养的他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当下疼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被人抬着进来的。
 
    包世兴艰难地跪在地上,对上杜晓瑜的冷眼,他恨不能扒了她的皮,“贱妇,你等着老子回了桃源镇,我弄不死你我!”
 
    杜晓瑜脸上的表情一点起伏都没有,眼底倒是多了几分讥诮,“那也得包公子你有命活着回去再说。”
 
    “你!”包世兴扬起巴掌来,还没往下打,就被一旁的衙役给拉开。
 
    林县令气得脸色发青,再次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现在开始审案,原告何人,报上名姓,陈述案情。”
 
    杜晓瑜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小女子桃源镇白头村人氏,名叫杜晓瑜,状告包世兴绑架我姐姐锦绣,并意图奸污,我姐姐不从,包世兴就肆意鞭打凌虐,毁其容貌,姐姐自卫逃脱,包世兴为了不让姐姐把他做下的丑事传扬出去,妖言惑众,蛊惑镇民说今年天上不下雨全是因为我姐姐,还说我姐姐是鬼魃,带着镇民成天搜捕我姐姐,要将她活活烧死。
 
    大人要是不信,可以看看我姐姐脸上的伤,这是包世兴得不到我姐姐而做下的孽,至于我姐姐后背崩裂开的伤口,是包世兴今天在镇上故意纵马踢的,当时所有镇民都看见了。”
 
    杜晓瑜说完,深深叩了个头,“还请县太爷为我们做主。”
 
    “你胡说!”包世兴目眦欲裂,高声嚷嚷,“我什么时候鞭打过她,什么时候划花过她的脸,杜晓瑜,你要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撕烂你那张贱嘴?”
 
    杜晓瑜冷冷回望着他,“县太爷要我陈述案情,我便照实了说,你若真没做过,自然有的是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怎么,包公子这是狗急跳墙?”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包世兴气得不行,好几次想对杜晓瑜动手,却都被衙役们给拦住了。
 
    “肃静!”林县令厉喝一声,包世兴再不敢造次,消停下来。
 
    林县令问他,“嫌犯包世兴,原告说的案情,可跟你有关?”
 
    “没有,草民没做过!”包世兴高声否认,“倒是杜晓瑜当街杀了我的马还殴打我,所有人都看见了的。”
 
    程锦绣虚弱地道:“青天大老爷,包世兴在说谎,分明是他在大街上纵容马车狂奔,撞伤了人,我妹妹帮他把马车停下来,他便趁机调戏我妹妹,我妹妹才会为了自保而将他五花大绑的。”
 
    林县令额头上青筋鼓了鼓,“包世兴,你还有什么话说?”
 
    包世兴抵死不认,“大人,我冤枉!”指着程锦绣,怒道:“她们俩是一伙的,她们说的话,不能作为证词定下草民的罪。”
 
    林县令道:“原告说了,整个桃源镇的镇民都是证人,而被害人脸上和身上的伤也不假,那你作何解释?”
 
    包世兴含恨看向杜晓瑜,说道:“一定是这个女人花钱收买了镇民。”
 
    杜晓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花钱?别说我没钱,就算我真有钱,我花多少钱让人为我作伪证,也比不上包公子的一句‘烧死鬼魃能下雨’管用啊!”
 
    包世兴看着杜晓瑜那双冷冰冰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如果鞭打程锦绣毁程锦绣容貌他还有底气说自己没做过的话,那么“鬼魃”这一条,他是无论如何都摘不干净的,因为当初是他自己放出话说他走夜路遇到艳鬼,而那鬼是导致今年不下雨的原因。
 
    在大魏朝,妖言惑众鼓动民心是大罪,他是镇长的儿子,当然明白这一点,可要是不这么说,一旦让程锦绣那个贱妇把他们父子的恶行捅漏出去,他们父子俩就得玩完。
 
    杜晓瑜收回目光,看向林县令,“还请县令大人明察,包世兴掳走我姐姐是真,鞭打虐待她是真,妖言惑众更是真。”
 
    “杜晓瑜!”包世兴怒火直冒,“你凭什么污蔑我?”
 
    杜晓瑜不理会她,依旧只看向林县令,“民女还是那句话,倘若县令大人不信,大可以去桃源镇随便抓个镇民来都可以证明民女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林县令大手一挥,吩咐衙役,“去通知李捕头,带着捕快去桃源镇请几个证人回来。”
 
    包世兴一听真要去请证人,顿时慌乱起来。
 
    传话的衙役还没走出去,外面就又急匆匆跑了一个衙役进来,“启禀大人,包镇长在大堂外求见。”
 
    林县令皱皱眉,“请进来!”
 
    包镇长也来了?
 
    杜晓瑜心道,真是天助我也!
 
    她刚才强行把鞭打程锦绣和程锦绣毁容的罪过嫁祸给包世兴,就是为了逼迫包世兴供出他爹包镇长来,没想到包镇长还真来了。
 
    这对父子做过亏心事,这俩人要是当面对质,说辞肯定漏洞百出,到时候就不信林县令还看不出端倪来。
 
    正游神间,杜晓瑜便听到包镇长走进来的声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苍老的声音响起,“大人明鉴啊,我儿世兴平日里光明磊落,不同流俗,怎么可能会做出调戏良家妇女的事来,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包镇长说完,冷锐的眼神死死盯了杜晓瑜一眼,一张老脸表现得十分复杂。
 
    杜晓瑜买下了大半个白头村的地改造成药田,这一年多以来给白头村带来的收益增长明显是往年的几个倍,他也因此得了林县令的夸奖,说要是再多做出点政绩来,就向上举荐他来县衙,刚好县丞一职还空缺,给他留着。
 
    包镇长一直想往上爬,所以帮杜晓瑜办土地过户手续是一次比一次积极。
 
    虽然因着杜晓瑜在白头村没有户口的缘故,那些土地都是以丁家名义过户的,但包镇长认定了杜晓瑜是个能助他政绩高升的福星,所以平日里见着她说话都客客气气的,哪曾想自己一时贪花,惹上的人竟然跟杜晓瑜有关。
 
    这种时候,包镇长也不管会不会得罪杜晓瑜这个小地主了,面子和政绩,自然是面子更重要。
 
    既然是杜晓瑜先撕破的脸,那么也别怪他不讲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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