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耳听着这道声音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便打了帘子往里头走去,眼看着沈唯靠坐在软榻上,面色如常…两人原先还存着的几分担忧和疑惑也就跟着消落了下去。
…
文渊馆。
陆起淮负手立于轩窗前,耳听着身后的暗卫禀话握着玉佩的手一顿,却是又过了一会,他才淡淡开了口:“既然没有加害之心,便随他去…”等这话一落,他却是又笑跟着一句:“她倒是个好福气的,栖云山庄少庄主的信物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暗卫耳听着这话自是应了一声。
其实他心中还有一句话未曾说,今日底下人来禀话的时候曾说道荣国公夫人在见到那位少庄主的时候有些不对劲,倒像是认识的一样。不过…他半仰了头朝男人的身影看去,近些日子主子实在太过关注这位荣国公夫人了。
这样可不是一件好事。
他想到这便也未曾把此事说于主子。
作者有话要说: 咳,取晋江楼的缘故是因为参加了“我和晋江有个约会”,捂脸,所以小宝贝们要是有多余的营养请多多灌溉桃发~
第46章
日子进入五月, 这天也就变得越发温热起来。
今儿个陆觅知刚刚上完闺学回来, 这会便陪着沈唯一道坐在软榻上, 也不知是不是当日沈唯的话起了作用, 如今的陆觅知较起往日倒是越发开朗了, 就连谢老夫人偶尔瞧见也不住说她瞧着与往日有些不一样了。
“先生夸我的琴弹得好,四姐气不过便想来拧我的头发,这回我没有由着她还说了她一顿…”陆觅知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连带着一双眼也弯得跟月牙似得, 她半仰着头看着沈唯,而后是继续说道:“母亲都不知道四姐那副样子, 倒跟, 倒跟…”
她虽然受过沈唯的教导,可终归也是自幼养在闺房里的士族小姐, 后头的话到底不好说。她想了想便又重新换了一句说道:“她还说要去同二婶告我的状。”
沈唯耳听着陆觅知这般说道又见她那张小脸上弥漫着不去的笑意, 便笑着把手上先前剥好的橘子递给了她, 而后是很有兴致得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陆觅知接过了沈唯递来的橘子却是先道了一声谢,而后才又同人说道:“我说我不怕, 这原本就是四姐做得不对,就算二婶来说我,我也是这般回的, 何况…”她说到这却是又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是又一句:“何况如今二婶也没有这个心思来管我们的事。”
距离陆起言去江西也过去有一段时间了…
王氏起先是病了一场,如今虽然病好了却也仍旧整日苦着一张脸,谢老夫人见她这幅模样索性也就免了她的请安…说起来, 沈唯倒也有一段日子未曾瞧见她了。
王氏虽然平日行事荒诞了些,可对于自己的这一双儿子却是费了心思的。可有时就是费的心思太多,这才越发没个边际。
沈唯想到这也就懒得再说道这桩事,眼瞧着陆觅知吃完了手上的橘子便又递了小半过去。
陆觅知见她这般却是笑着推了推她的手,口中是跟着一句:“母亲也吃…”
沈唯闻言便笑了笑,不过她也未曾说道什么只是应允了她的话吃用起来。
屋子里正是一片欢声笑语,外头倚琴便打了帘子走了进来…沈唯见她手里握着一道折子却也不曾动身,只是问道:“又是哪家递来的折子?”
自从陆起淮被天子重用后,这家中的折子便没有少过。
陆起淮有官职在身,平日里也没什么空,这些帖子自然也就落到了她的头上,不是哪家办个赏花宴请她去赏花就是哪家有什么喜事请她去吃酒…沈唯懒得理会这些人,自是各寻了借口推却了。
可纵然如此,家中的帖子也还是没个断的。
倚琴闻言是先朝沈唯打了一道礼,而后才笑着与她说道:“今日是霍家的那位昌平郡主给您送来的帖子。”
昌平郡主?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是一怔,霍飞光怎么会想到给她送帖子过来?可不管是桩什么事,霍飞光总归是帮过她,何况她心中对霍飞光的情分总归也是不一样的…她想到这便握着帕子先拭了一回手,而后是朝倚琴伸出手却是要亲自看一回。
倚琴见此自是忙把手中的折子递了过去。
沈唯等接过了折子便打开看了一回,那折子上所写寥寥无几,就如霍飞光的性子一般简明扼要…只是眼看着上头的内容,沈唯却不免有些庆幸她现在未曾吃用东西,若不然就该喷出来了。
可即便如此,陆觅知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她仰着头看着沈唯,口中是半带着疑惑的一句:“母亲,怎么了?”
沈唯闻言便笑着垂下了一双眼朝陆觅知看去,她把手上的折子一合,而后是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口中是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我好似欠了人一顿饭。”当日她的确和霍飞光说过会寻个时间做东,只是那日也未见霍飞光应允,后来她也就忙得忘了这桩事。
倒是未曾想到霍飞光会送来折子提醒她。
沈唯想着那折子上的内容还是有些忍不住失笑出声,书中曾说这位昌平郡主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汴梁城的那些权贵小姐都怕她…可如今看来,这个霍飞光却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还…真是有趣啊。
沈唯想到这便收回了放在陆觅知头上的手,而后是朝倚琴看去,口中倒是问了一句:“你可知道这汴梁城中可有什么请人吃饭的好地方?”
倚琴耳听着这话却是一怔,不过也只是这一瞬,她便恭声回了:“若说起会客的地方,城东的天香楼也是不错的,只是那里位于闹市免不得有些人多眼杂…”等这话一落,她是又跟着一句:“倘若夫人是想请昌平郡主的话,倒是可以去城西的晋江楼,那里平日只接待士族权贵却是个清净地方。”
晋江楼?
沈唯想起书中曾有一段对晋江楼的概括,这个晋江楼应该算得上是汴梁城中最受贵族喜爱的地方,里面不仅招待男客也接待女宾,不拘是玩的还是吃的,但凡只要想得到都应有尽有,很受汴梁城中权贵们的追捧。
不过沈唯却有几分好奇——
晋江楼应该是七年前出现的,没有人知道它背后的主人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它的背后有什么样的势力…她所能知道的就是自从晋江楼在汴梁城中落地之后便受尽众人的追捧,如今在这汴梁城中,但凡有身份的都以能去晋江楼来彰显自己的身份。
倚琴看着沈唯面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声音却不自觉得低了几分:“夫人,可是奴说错了什么?”
沈唯闻言倒是回过了神,眼看着倚琴面上的神色却是笑了笑。她把手上的册子置于一侧的桌案上,而后是看着人开了口:“没有,你说得很好…”等前话一落,她是又跟着一句:“就定在这晋江楼,你遣个脚程子快的去那处先订个雅间。”
倚琴听她吩咐自是忙应了一声,待朝人打过礼便往外退去。
沈唯眼看着倚琴离去,扣在桌案上的手却是不自觉得扣起了案面,其实她的心中倒是一直有个想法只是一直苦于无法实施…如今虽然她什么都有,可说到底这些始终都不是她的,要是日后她有机会可以离开荣国公府,起码也得有点傍身的钱财。
若是能和这晋江楼的老板做个生意,这钱财自然不必说。
她会的东西不少,即便如今这晋江楼再好可难免也有些不够完善的地方,倘若她能够把自己擅长得或者了解的做为筹码,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沈唯想到这,原先扣着桌案的手便又不自觉得收拢了些。
陆觅知眼瞧着沈唯这幅模样,却是伸手牵了牵人的袖子。
沈唯察觉到人的动作便半低了头朝人看来,口中是温声说道:“怎么了?”
陆觅知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其实她心里总觉得母亲先前的模样瞧着有些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因此她也只是牵着人的袖子继续说起趣事来。
…
没过几日。
午间的晋江楼倒不似晚间那般热闹,沈唯头戴帷帽由墨棋扶着走下了马车,眼瞧着面前这一座约莫有四层楼高的楼宇,她的步子止不住便是一停…等到外头候着的小厮过来迎她,她才回过神来。
“贵人来了,快请进…”
小厮一面是笑着朝她打了一个揖,一面是半弓着身引她往里头走去,他的态度虽然谦逊倒并不卑微。
沈唯眼瞧着他这幅模样倒不自觉得点了点头,她也未曾说话,只是依旧由墨棋扶着往里头走去,等墨棋说了名号,小厮便笑引着她朝二楼走去,口中也跟着一句:“另一位贵客已经到了。”
她来得不算迟,倒是未曾想到霍飞光比她还早到了。
不过沈唯也未曾说道什么,只是依旧踏着阶梯朝楼上走去,楼层越高代表客人的等级也就越高…沈唯的雅间被定在三楼。
小厮引着她走到一间挂着“太常引”木牌的包厢前,而后是轻轻叩了叩门扉,等到里头传来了声,他才推开门朝沈唯又做了一个揖,口中是跟着一句:“贵人,请进。”等前话一落,他是又跟着一句:“里头有吊铃,贵人们有什么吩咐只需拉一下那个吊铃就可以了。”
沈唯闻言便点了点头,等到墨棋扶着她进去,门便被重新合上了。
包厢并不算大,可胜在清雅精致。不管是那架子上置着的花瓶,还是那六扇屏风,就算是屋子里的一桌一椅、一盏一碟也都是花费了心思的…沈唯待穿过六扇屏风便瞧见了倚靠在轩窗前的霍飞光,她仍旧是一身绯衣,姿态从容而又闲适,耳听着声音也未曾转身,只是看着外头的光景说道一句:“你来了。”
沈唯现下也已摘下了帷帽,闻言便轻轻“嗯”了一声。
她瞧了一眼屋中,见除了霍飞光之外便没有别人,可见这位昌平郡主平日并不喜欢人随侍在身侧,她想到这便也拧头朝墨棋看去…墨棋会意自然也未曾说道什么,待朝人打过一礼便往外退去。
等到门重新被合上——
霍飞光才转身朝沈唯看来,她的面上带着不显于外头的温和闲适,眼瞧着沈唯便温和说道:“你过来。”
沈唯闻言倒是挑了挑眉,大抵是屋里头没了墨棋,她也就没了平日的拘束。因此耳听着这话她也未曾说到什么,只是提步朝人走去,待走到霍飞光身侧还不等她说话便又听得人说道:“你看外头。”
外头?
沈唯顺着霍飞光的话往外头看去,大抵是因为站得高的缘故,在这处竟然可以窥见大半汴梁城的样子,就连远处的皇宫也尽收于眼前。往日那些巍峨的宫宇还有古老的城墙,此时却都小得好似失去了平日的威严庄肃。
再往前,越过这蔚蓝的天空便是一片延绵不绝的山脉,只是因为隔得远也瞧不清什么。可即便如此,这样一幅光景还是让沈唯难得松下了心神…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唯恐旁人察觉出什么便整日拘着自己。而今日,没了那些熟悉原身的人在身侧,她也终于可以做一回自己了,沈唯想到这便合了眼,她的手撑在窗橼上头,而后是半仰了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霍飞光察觉到她的举动,眼中却是也不自觉得泛开了几分笑意。她也未曾说话,只是继续看着外头的光景,却是又过了一会,她才开了口:“在遥远的边城,那里有着更蓝的天空,更辽阔的草原,没有复杂的人心和数不尽的阴谋诡计,那里只有喜欢唱歌喜欢喝酒的儿郎和姑娘。”
“晴日的时候,你可以在湛蓝的天空下骑着马。”
“若是到了夜里,你可以坐在高坡上头喝着酒看着天上的明月。”
沈唯耳听着这一字一句,缓缓睁开了眼。她不知道霍飞光为何与她说起这些,只是拧头朝人看去,此时的霍飞光没了平日的淡漠和孤傲,她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就连一双眼睛也泛着掩不住的笑意。
霍飞光絮絮说着这些事,而沈唯也一直安安静静得听着人说话。
不知说了多久,霍飞光终于止了声,她侧了头朝沈唯看去,眼瞧着她一如既往的清平模样却是笑了笑:“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和你待在一起就想把这些事说与你听…”她说到这是又稍稍停顿了一瞬,而后才又跟了一句:“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放着这汴梁城中的荣华富贵不要,一心却想着那遥远的地方?”
纵然她平日懒得理会那些人,却也知道在那些一张张恭维谦卑面容背后的那些人如何说她…好听些得便说她行事荒诞,若有难听的,自然是数不尽的污言秽语。
这些她都知道,就是因为知晓,她才越发不愿理会那些人…可今日却不知为何,她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些事,还是说于一个内宅的妇人听。
霍飞光不知道沈唯会作何想法,她只是觉得,她是不一样的。
没有缘故,就是这样觉得。
沈唯却是等霍飞光止了声才开口,她的声音如常,没有丝毫变化:“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只要自己欢喜就够了…”她的手仍旧撑在窗橼上头,目光也重新往外头看去,眼瞧着那蓝天白云,她的面上也挂了些许笑意,而后她重新说道:“这世上不是所有女子的归宿便是婚嫁。”
“倘若有欢喜的,那嫁人倒也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倘若没有却也没有必要委屈自己…”沈唯说到这是又笑着侧过头朝霍飞光看去,眼瞧着她面上的怔忡,她是又跟着一句:“郡主的心比谁都要宽广,这四方天地根本拦不住你,我想只要你愿意,你总能回去的。”
这是霍飞光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
纵然她平日行事再是荒诞,再是不顾旁人的想法,可如今听着沈唯这一句话也不免有些微怔…她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凡这样的话被旁人听到,只怕不仅是那些内宅妇人,就连那些儒生也要写上几篇文章骂醒她。
“你…”
霍飞光的喉间有些哑涩,可目光却还是没有半点偏移,她就这样看着人,而后是问道:“你究竟是谁?”早在皇宫的那日,她就察觉出沈唯的不对劲了。
沈唯未曾出嫁的时候,她与她也见过几次面,那个时候的沈唯和旁人也没有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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