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人耳听着这一字一句,握着玉佩的手便是一顿。
他仍旧半仰着头看着天上的那弯明月,而后是轻轻一笑:“果然是她。”他的笑声因为低沉的缘故便又多了几分磁性,就如金玉敲击在一道。
那褐衣男人耳听着这句“果然是她”,心下也有几分起疑,只是察觉到皮肉那处压着的剑身,哪里还顾得上再想这些?他吞了吞口水,而后是看着面前的男人,哑声说道:“现,现在,你可以放我走了?”
他这话说完便又忙跟着一句:“你,你放心,今日之事我绝对不会和别人提起的。”若是让那位知晓他说出了真相,只怕如今他所拥有的一切也都变成虚无了。
他又怎么可能会与旁人提起?
玄衣男人耳听着这话也未曾说话,他只是抬了手,侍卫会意便收回了剑,而后是重新打晕了那个男人背着人出去了。等两人走后,那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便走上前,口中是道:“属下倒是未曾想到那位荣国公夫人竟然有这样的本事,若是楼中按着这个法子,日后不知可省去多少人力和时间。”
玄衣男人的指腹仍旧磨着手中的玉佩,闻言也只是说道:“她的确是个厉害的。”
他这话刚落——
便有一道黑影跪在了他的身后:“一直跟着那位的人过来传话,说是那位从沈家出来后便有人在暗中跟着那位,瞧着…倒像是栖云山庄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啾,男主男二要会面了~
PS:今天大家都上班上学了嘛,假期后的第一天,要振作哦~啾~
第44章
玄衣男人耳听着这话, 握着玉佩的手便是一顿。
他修长的指尖停留在玉佩的纹路上,待把那上头的纹路重新刻画了一遍,他才把手中的玉佩重新握于掌中…身后的青衣男人也不知他是什么打算便一直未曾说话,倒是那个暗卫眼看着男人的身影便又添了一句:“不过来传话的弟兄禀报, 那位栖云山庄的人好似并未有什么恶意,就是一直远远跟着也不知他想做什么。”
他说到这似是想到什么便又跟着一句:“难不成是因为上次寺中的事?”
当日在西山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无从得知, 自然也不知道在这桩事中, 那位荣国公夫人究竟做了什么?
玄衣男人待听到这句便转过了身子, 轩窗外头的风好似又大了些许把他身上的衣袍都打乱了,而他脸上刻着祥云的半截金面具在烛火的照映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却是让人连他的那双眼睛也窥探不清。
他什么话也不曾说,只是提步往外走去…
暗卫见他这般自是也忙跟了过去。
而那身穿青衣的中年男人却是等男人走后才直起了身子,他看着男人远远离去的身影,只这一会功夫,男人却已经走得很远了。不知为何, 他看着男人的身影, 心下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倘若是往日,主子决计不会理会这样的小事。
可如今…
主子不仅让人跟着那位荣国公夫人,现下竟然还要亲自去看一回, 难道主子当真只是觉得这位荣国公夫人不同寻常才如此上心吗?为什么, 他心中却觉得不仅如此呢?
…
官道上。
此时夜已深,虽说汴梁城没有宵禁,可这个时辰在路上行走的人倒也没有多少了, 至于那些小摊贩自然也早早收拾了东西归家了。如今这偌大的官道上,两侧的铺子紧闭,唯有外头挂着的大红灯笼仍旧没消,伴随着天上的那弯明月,这路倒也被照得很是清晰。
马车里头的两侧车璧上高高挂着两盏琉璃灯盏,即便受着马路的颠簸也不曾有过半点摇晃。
而沈唯端坐在软榻上,她的手里虽然如常握着一本书,可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头…跪坐在一侧的墨棋自然也察觉出了沈唯的这股子不对劲,她心下也觉得有些奇怪,好似每回夫人从沈家回来都与平日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墨棋想到这便捧了一盏新煮开的安神茶递给了沈唯,一面是柔声与人说道:“夜里看书伤眼,不若奴替您念罢?”
沈唯耳听着这话倒是回过了神,她看了一眼墨棋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书,而后才淡淡说道一句:“不用了,左右也不过是本闲书,明儿个再看也不迟。”她原本也只是想平一平心下的思绪又恐墨棋瞧见不妥,索性便择了本书随意翻着。
如今听人这般说道,她便把手中的书重新安置在了一侧的架子上,而后是接过墨棋递来的茶盏握于手中。
茶盖半揭,里头的热气便迎面扑来,沈唯便这样握着茶盖轻轻扫着上头的茶水。
墨棋见她这般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夫人可是有心事?”
沈唯闻言,握着茶盖的手便是一顿,不过也只是这一瞬的功夫,她便如常开了口:“不过是觉得哥哥和嫂嫂如今能这样,心中开心罢了。”她这话刚落,马车便是一个颠簸,手中的茶盏也顺势倾落了半盏。
好在她反应快,马车刚颠簸的时候便把茶盏重新置回到了茶案上,除了裙角上头沾了些茶水,其余却是都顺着那茶案流了下来。
墨棋见她这般自是惊呼一声,她一面是仔仔细细看了人一回,眼瞧着沈唯除了裙角上头有些茶水,其余地方倒是没有被茶水烫到,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她便握着帕子小心翼翼得替人擦拭着裙角,一面是朝外头没好气得说道:“怎么回事?”
那车夫耳听着这话也忙告起罪来:“小的,小的看见一道黑影恐撞上去,这才,这才…”他这话一落忙又跟着一句:“夫人没事?”
墨棋听他这般说道便打了车帘朝外头看去,眼瞧着这偌大的官道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什么黑影了?她的俏脸微沉,连带着声音也没什么好气:“你也是家中的老人了,怎得如今却越发不知事了,可是先前在沈家多用了几杯酒连带着路也瞧不清了?”
车夫闻言,一张老脸也烧得通红。
他先前在沈家的确多用了几杯酒,可他赶车二十多年,即便当真醉了也能把车赶得稳稳当当的…先前,他的确是瞧见了一道黑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道黑影便不见了,难不成是鬼打墙了不成?
他想到这,心下也是有苦难言,只能红着老脸压低了声音支吾道:“小的先前的确瞧见了。”
墨棋看着他这幅模样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倘若只有他们也就罢了,可里头坐着的是夫人…若是先前那杯茶盏倒在了夫人的身上,那可如何是好?她还想再说,只是不等她开口,马车里头便传来沈唯的声音:“好了,继续赶车。”
车夫听到这一句才松了一口气,他忙应了一声,而后是重新赶起车来。
墨棋见沈唯出声自然也不好再说道什么,她愤愤得看了车夫一眼,而后是重新坐回到了马车里头,眼瞧着沈唯,她的面上还是有些不好,连带着声音也有些不高兴:“夫人…”
“好了…”
沈唯看着人轻声笑道:“他是家中的老人了,先前许是真的有黑影也不一定…”她这话说完见墨棋张了张口,便又忙跟着一句:“重新倒一盏茶,我也有些渴了。”
墨棋耳听着这话倒是也未再说道什么。
她是先重新擦拭了一回茶案,而后便又新寻了个茶盏替人斟起茶来。
而沈唯便仍旧靠坐在车璧上,也不知是不是这会外头的风大了,一侧的车帘便被风打得轻轻掀起了几分…沈唯透过那菱花窗往外头看去,便见那偌大的官道上有个身穿玄衣的男人站在那处。
此时因为离得有些远,她已经瞧不清那人的面貌了。
她只能透过两侧的大红灯笼和头顶的那弯明月,瞧见那人的脸上戴着半截金色面具,那人似是也察觉到了她看过去便也跟着抬了眼朝她看来…伴随着外头的呼啸风声,沈唯和那个玄衣男人遥遥相望。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沈唯眼瞧着那道身影总觉得很是面熟,尤其是那双眼睛,在那明月的照映下就好似一轮幽深的古井一般,仿佛瞧得久了便会被它吸进去一般。
墨棋此时已经斟好了茶,眼瞧着沈唯一直注视着外头便疑声问道:“夫人,怎么了?”
沈唯耳听着这话倒也回过了神来,她转过身说道一句:“没事。”等重新接过茶盏再往外头看过去的时候,那官道上却已经没有那道身影了,沈唯眼瞧着这般便不自觉得皱了皱眉,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为何她会觉得那个男人好似认识她?
…
玄衣男人眼瞧着那辆马车越行越远,直到再也瞧不见它的身影才从黑影里慢慢走出来。耳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他便收回了眼往那一侧的屋檐上看去:“出来。”
他的声音淡漠,被这晚风吹得便又多了几分缥缈的味道
他这话一落——
那屋檐上头便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男子身穿月白色的衣衫,面如冠玉,手持玉笛,只这般随意坐在屋檐上头便又多了几分洒脱的味道…耳听着这话,他是微微垂下了眼睛,待瞧见底下负手而立的那道黑色身影便轻笑道:“传言晋江楼真正的楼主是一位年轻人,往日我不信,如今我却信了。”
他的声音温润,面上也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只是——”
白衣男子一面说着话,一面是又半倾了身子朝人看去,语气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好兴致:“这大好月色,你不去你的晋江楼待着,为何要在此处拦着我的去路?难不成…”他说到这便又抬了眼朝那官道看去。
大抵是因为坐得高的缘故,他倒是还能瞧见几分那辆马车的身影。
等到那辆马车彻底瞧不见了,他才又收回了眼朝那个玄衣男人看去,是又一句:“那位荣国公夫人,楼主也识得?”
玄衣男人耳听着这话也未曾说话,他只是掀起了一双眼帘朝屋檐上的人看去,金色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幽深得就如古井一般,他便这样半仰着头负手立在这条小道上,而后才看着人淡淡开了口:“都说栖云山庄是江湖有名的名门正派,却不知梁少庄主怎得也学得那宵小贼子行出这样的事来?”
他这话一落,却是又过了一会才看着白衣男子淡淡说道:“这里不是江湖也不是你的栖云山庄,梁少庄主行事还是要谨慎些才是。”而后,他也未再理会男人,只是提步往外头走去。
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凭得却是又多添了几分冷清。
那先前被称呼为“梁少庄主”的白衣男子眼看着人离去的身影,未曾开口也未曾动身…他仍旧好整以暇得坐在屋檐上,手握玉笛,眼中的兴致半点也未曾减少。
…
沈唯回到荣国公府的时候已经快到亥时了。
她由墨棋扶着穿过小道,刚要往东院走去便瞧见站在小道上的陆起淮…沈唯眼瞧着他的身影便停下了步子,身侧的墨棋见她停下步子便也跟着一道看了过去,眼瞧着陆起淮,她便恭声唤了人一声:“大公子?”
陆起淮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便转身看来,见是沈唯,他却是一怔。
不过也只是这一会功夫,他便朝沈唯那处走了过去,待至人前,他是如常朝人拱手打了一道礼,而后是与人恭声说道:“母亲回来了。”
沈唯闻言便轻轻“嗯”了一声,口中是问道:“大夜里的,你怎么待在这?”
“先前多用了些东西便出来走走…”陆起淮的声音很是温和,就连面上也带着旧日的笑意,只是在瞧见沈唯那半片被茶水沾湿的裙角时却是一愣:“母亲怎么了?”
沈唯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她今日穿得本就是素色衣裙,因着被茶水沾湿的缘故,那白色的裙角上头便沾了黄色的污渍…她倒是不觉得不自在,闻言也只是说道:“先前不小心碰到了,没什么大事。”
等这话一落——
她是又跟着一句:“夜深了,你明日还要上朝,早些回去歇息。”
陆起淮听她这般说道自是忙应了一声,眼瞧着沈唯被墨棋扶着越走越远,他才站直了身子…此时没了旁人,他面上的神色便也不似先前。
头顶的月色被云层遮掩了大半,两侧树上挂着的大红灯笼也被风打得摇晃不止,而他的面容也因为光线的不清晰而变得有些晦暗不明,唯有一双眼睛仍旧在这黑暗之中清亮的厉害。
陆起淮便这样负手立在这小道上,眼看着沈唯的身影,他眼中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清。到底当日在西山寺中发生了什么?那个梁令岳又为何会找上她?
还有那本账册上的算法——
那样的算法就连楼中最老道的账房先生都觉得稀奇,到底…她的身后还藏着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陆起淮想到这些,眼中的神色变得越发幽深起来。
沈唯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看她,而这样的视线就和先前在官道上那个玄衣男人看过来的眼神一模一样。她皱了皱眉,到底还是停下了步子朝身后看去。只是此时大红灯笼被风打得摇晃不止,本就不算明亮的小道也越发变得昏暗不止,而原先立在那处的陆起淮也早就没了身影。
墨棋见她停下步子便也跟着一道止了步子,她随着人的目光往那处看去。只是瞧了许久也未曾瞧见什么。
她思及此便轻声问道:“夫人,怎么了?”
沈唯耳听着这话倒也未曾说道什么,她是又循了一眼四周,而后才收回了眼,口中是淡淡说道一句:“无事。”
或许,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墨棋见此便也不再说道什么,眼瞧着人转过身子便又重新扶着沈唯往前走去。
…
几日后。
沈唯刚从铺子出来,便由墨棋扶着坐上了马车。
大抵是因为今儿个先前落了一场雨的缘故,这会街上倒也没有多少人,只有几个小摊贩眼瞧着街上无人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归家了。沈唯端坐在软榻上,似是想到什么便朝身侧的墨棋问道:“给觅知准备的糖果可带了?”
墨棋听她问起便笑着抬了脸回道:“都备下了,您就放心。”
沈唯闻言便也未再说道什么,只是重新翻起了手上的闲书看了起来,自从重新换了个算法后,她瞧起来也就轻松多了…因此她也只是瞧了一会便合了手上的账册。只是还不等她放下账册,马车便又是一个颠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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