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的时候,她日日盼着可以寻到这位杜神医,可盼了一年又一年也没有他的消息…
到如今她也真得是想开了。
韦氏想到这便又敛了面上的那抹思绪。
沈唯见她这幅模样倒是也未再往下说去,是啊,就算真有什么神医,凭借荣国公府的人力物力肯定也早就去寻了…她想到这却是又叹了口气。余后两人倒是又说了些话语,等到日头渐沉沈唯便与韦氏先提出可告辞,只是临来要走的时候,她看着韦氏的面容还是开口说道:“望儿和仙儿如今也大了,还是接回来。”
她这话说完眼瞧着韦氏微颤的眼睫,便又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一拍,口中是跟着一句:“他们不仅是你的儿女也是陆家的子孙,没人敢伤害他们,何况孩子总归是希望待在自己父母的身边。”
纵然外祖家再好…
哪里比得上和自己的父母待在一道?
韦氏察觉到按在手背上的这只手虽然柔弱无骨却好似有着极大的力量,她重新抬了眼朝沈唯看去,眼见她的面容平和而又温柔,原先想说的话倒是也重新咽了回去。她什么都未曾说只是与人点了点头,而后便目送着沈唯往外头走去。
等到沈唯走出院子——
韦氏便被人重新握住了手,她朝身侧人看去眼瞧着陆步侯的面容,脸上便又重新拾起了笑意。
陆步侯亦看着她,口中却是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
等这话一落,韦氏便把先前沈唯说得那番话与人说了,等说完,她才又跟着一句:“我总觉得大嫂好似变了许多。”虽然以前她和沈唯交涉也不算多,可先前那样的话,尤其是那话中饱含的意思,不像是大嫂会说得出来的。
陆步侯闻言,面上的神色未有什么变化,只是眼中却闪过几分思绪,不过也只是这一会功夫,他便又如常与人温声说道:“别多想。”
韦氏听他这般说道便笑着与人点了点头,她任由陆步侯握着她的手往里头走去,话却还是同人说道了一句:“那望儿和仙儿…”她在说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想起两人今日离去的时候眼中露出的不舍,声音还是低落了几分。
就如沈唯所说——
孩子舍不得父母,而她又岂会真得舍得他们?可家中这个位置一日未曾定下来,风波就不会断。
陆步侯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握着韦氏的手轻轻拍了一拍,眼瞧着她循目看来便又柔了嗓子与人说道:“且再过些日子看看。”他说这话的时候却是不自觉得想起那个玄衣少年。
…
等到沈唯回到陶然斋,这天色倒是也有些晚了。
外间秋欢引着丫鬟布置着饭菜,而沈唯便在屋里头由人服侍着净面洗漱…她将将握着帕子拭手便听到外头小丫鬟高高兴兴得打了帘子进来禀话:“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三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早死呢~
PS:天气太冷了,我已经翻出我的热水袋并且网购了暖宝宝,打算再穿起秋裤,每到这个时候我就想去北方,好歹还有暖气,南方冬天全靠发抖(﹀_﹀)
第59章
沈唯耳听着这话,擦拭的动作便是一顿。
她倒是未曾想到陆起淮竟然会在夜里回来, 不过她也未曾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没一会功夫, 那布帘便被人打了起来,走进来得正是陆起淮。
布帘那处的烛火有些暗, 等人走近了, 沈唯才看清他的模样。
陆起淮穿着一身便服,大抵是舟车劳顿又一路辛苦, 他看起来比以前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 不过精神气却很好。
这般阔步朝他走来…
沈唯竟是无法再从他的脸上瞧见半点少年意气。
而就在沈唯注视着陆起淮的时候, 陆起淮也在不动声色得看着她…烛火之下, 眼前的妇人一如旧日,她穿着一身素色衣服俏生生得立在那处,眉目清平、风姿卓越。
夏日衣衫轻薄,陆起淮察觉到沈唯脖子上系着的红绳,眼中的笑意便又深了许多。他什么也不曾说,只是垂下了眼帘敛下了眼中的思绪,待又朝人走了几步,他便朝人拱手一礼,口中是如常问候了人一声, 而后才又抬眼问道:“儿子不在家的几日,母亲可一切安好?”
沈唯在听到陆起淮的声音后便已回过了神,她把手中的帕子重新递给了水碧。待坐回到了软榻上,她一面是让人坐下,一面是让人上了茶, 而后才同人说道:“我一切都好,倒是你,头一次出门可有什么难处?”
陆起淮依着人的话坐到了椅子上,等到接过丫鬟递来的茶他也未曾饮用只握在手中与人笑说道:“我虽然年轻,太子却很信任于我,倒是也没什么难处。”
其实若当真有什么难处,他自然也不会与沈唯说起。
沈唯听他这般说道便也未再多言,说到底她也没有真得做过母亲,面对陆觅知的时候,她倒是还能说道几句,可她和陆起淮的年岁本就差不了多少,若真得要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同人说话,她也真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到这也只能重新握过桌上的茶盏饮用了一口凉茶,等到茶入喉间,她似是想到什么便又同人说道:“你送来的玉佩我很喜欢,多谢你了。”
倘若不是这块玉佩,只怕她近些日子也没法睡得如此安稳。
她倒是的确该谢人一回…
陆起淮耳听着这一句,眼中的笑意倒是又深了许多,他仍旧握着手中的茶盏,眼瞧着沈唯的面容,却是与人说道:“母亲喜欢就好。”
沈唯察觉出陆起淮的声调与往常有几分不同,只是在抬眼朝人看去的时候,看见得也仍旧是他素日的那副模样。恰好此时秋欢来禀道是可以用膳了,沈唯便也未再多说,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由水碧扶着起身,而后是朝陆起淮看去一眼,口中便又跟着一句:“今日你便在这用膳。”
陆起淮闻言自然是应了。
…
等到用完晚膳,沈唯便也未再留人。
陆起淮自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沈唯好生歇息。等由水碧送出去的时候,他倒是问了人一句:“我不在家中的这几日,可有什么事?”先前用膳的时候,沈唯比起以前用得还要少,还有那眉宇之间萦绕着的思绪,虽然细微,可他却还是看出来了。
水碧耳听着这话却是一怔,她想了想便如实回道:“夫人近些日子鲜少出门,也不过今日出门的时候遇见西院那位二夫人说了几句话…”等前话一落,她便又跟着一句:“还有便是今日夫人去了一趟三房,与三房的太太说了几句话。”
陆起淮听她这般说道,倒是朝身后的院子看去了一眼,眼瞧着那儿烛火通明,隐约可从那覆着白纱的轩窗看到一个身影倚在窗前便也未再多言。
他只是收回了眼往外走去,口中却还是与人吩咐了一句:“好生伺候她。”
水碧闻言自是忙应了一声。
耳听着那脚步声越行越远,她才松了口气抬了头。
…
文渊馆。
屋中烛火未点几支,陆起淮立于窗前,手上握着一方玉佩。
这块玉佩与当日送给沈唯的那方无论是材质还是样式都一模一样,唯有上头刻有的图腾有所不同…屋中烛火昏暗,倒是月色有些清明,就在那清冷月色的照映下,隐约倒是可以瞧见那上头刻着的是龙,另有背面刻有一个字,只是因着光线的缘故却有些辩不清楚。
他的指腹磨着古玉背面的那个字,口中却是问道:“杜神医的下落可寻到了?”
隐于黑暗之中的暗卫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却是一怔,这些年虽然主子一直未曾让底下人间断找杜神医的踪迹,却从未问起过过,今日却是怎么了?他也不敢多思,只是如实回道:“尚还未曾找到,不过听说他前段日子在衢州出现过。”
陆起淮闻言,手上的动作未停。
他仍旧看着外头的夜色,口中是又说道一句:“让底下的人多盯着些,若寻到了就把人带过来。”
暗卫耳听着这话自是恭声应了,只是眼看着面前的那道身影,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那位陆三爷的病应该还能再拖上几年,主子,您…”他这话还未曾说完察觉到身前男人抚着玉佩的动作一顿。
虽然声音细微,可他还是立时便低下了头,口中也紧跟着一句:“属下多嘴。”
陆起淮听人告罪也未曾说话,他只是淡淡说道:“退下…”等到身后那道身影退下,他才把手中的玉佩重新握于掌中,而后他重新仰头看去,眼看着天上的那弯月色什么也不曾说。
…
日子步入七月,陶然斋却是接连出了两桩喜事。
七月初的时候,倚琴先出嫁了,虽然沈唯待倚琴不如待墨棋宽厚,可私下还是给人贴补了不少银子,又因她是远嫁,不仅给她找了一队护卫护送,还特地给她准备了个小丫鬟和婆子一路服侍她。
而如今到了七月十五,却是又到了墨棋出嫁的日子。
今儿个恰好天朗气清又因前几日落了一场雨,天气倒也不是那么炎热…虽然丫鬟出嫁按着规格不好大办,可沈唯还是在该有的规矩里给人大办了一场。
这会还未至出嫁的时辰,墨棋便仍旧在屋子里待着。
她身为大丫鬟自然有自己的单独的屋子,如今她那屋子却是围满了人,除了陶然斋的丫鬟、婆子,还有其余院子与她关系好的都来了,这会一众人便围着墨棋与她说着恭贺的话。
沈唯进去的时候,几个丫鬟正好在说着:“墨棋姐姐当真是有福气,夫人疼你且不说,那位明护卫也是个厉害的,如今跟了大公子日后前程还大着呢…只怕再过几年,咱们几人瞧见墨棋姐就该叫一声官太太了。”
“也是姐姐人好,若不是姐姐尽心尽力伺候夫人,夫人又岂会如此看重姐姐?瞧瞧这阖府上下再没有比姐姐更有福气的人了。听说二夫人身侧的暗香也到了许人的时候了,她跟着二夫人这么多年也惯是颐指气使的,却也不知如今会许个什么人?”
那话一落,自然也有人说道:“便是再好还能比得过墨棋姐不成?若是按着往日,暗香早该来了,今儿个却迟迟不来…可见是怕跌了份损了脸面,这才躲了去呢。”
屋子里一众丫鬟闹着趣,倒是秋欢先瞧见了沈唯。
她忙敛了面上的神色走上前几步朝人打了礼,而其余丫鬟也跟着收了声给人问起安来,原先还热热闹闹的屋子在瞧见沈唯的时候却显得有些沉寂了…虽然沈唯平日是个好脾气的也鲜少发落人,可几个小丫鬟对她还是有些发憷。
她们想着先前那些话被夫人听了去,一时心里头也有些踌躇,生怕人发落。
墨棋也跟着走上前却是要给人请安,只是她身上穿着婚服,行动自是不便…沈唯眼瞧着人忙伸手托了人一把,口中是跟着一句:“好了,大好的日子别跪来跪去了…”等前话一落,她是又朝底下还跪着的一众人说道:“外头置了酒席,趁着这会还没事,你们也去吃些。”
她这话一落,一众人自是喜笑颜开,待给沈唯打过礼后便往外退去。
等到众人退下——
沈唯便扶着墨棋朝铜镜走去,等到墨棋重新坐好,她才细细端详起人…墨棋本就生得一副好颜色,只是平日鲜少打扮,装束又颇为老沉,这才压了她的容色。
今日因着大婚的缘故,她却是好生打扮了一回,把往日压着的容色也显现了出来。
沈唯就这样看着她,眼瞧着墨棋被看得红了脸才握着人的手笑道:“脸红什么?以后就该这样打扮,好看…”等这话说完,她是又从袖子里取出来一个封红递给人,口中是跟着一句:“过会人多不方便,你且先拿着。”
墨棋眼看着那个封红忙摆了摆手,口中也是紧跟着说道:“夫人这是做什么?您给奴的添妆已经够多了,何况奴每个月的月钱也有不少,哪有再要您银子的事?”
“傻丫头,这是好意头,何况你日后人情来往多得是要花钱的地方…”
沈唯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握过墨棋的手,待把分红塞到人的手上,跟着才又说道:“倚琴那处我也给了,你和她都是自幼伺候我的也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墨棋闻言却是又张了张口,眼见人佯装生气才止了声,她把那只封红握于手中,而后是看着沈唯说道:“夫人待我的恩典,奴这辈子都不敢忘…”只要想着今日之后便不能服侍在人的身侧,她止不住便又红了一双眼圈。
“大喜日子哭什么?若是让明护卫瞧着,只当是我欺负你了。”
沈唯这样说了一句玩笑话倒总算是让墨棋重新笑了起来,等身侧的添妆婆子重新给人补了妆,她便又握着人的手继续说道:“虽说日后你不在我身边了,可若是有什么人敢为难你尽管来与我说,我总归是会为你做主的。”
相处这么久…
她心中早把墨棋当做自己人,自然不希望她日后受了什么委屈。因着出嫁的时辰快到了,沈唯余后倒是也未再说什么,只受了墨棋一道大礼便先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水碧已经回来了。
她的手里握着一只锦盒,眼瞧着沈唯过来便迎了上去:“夫人,上个月的分红已经拿来了。”
沈唯耳听着这话便点了点头,她接过水碧手上的锦盒,而后是往里头走去,待取出里头的银票,她便取出来一道放在了妆盒最下方的一只锦盒中。
不过数月光景,她手中的资产竟然比起原身的都要多了,怪不得都说这晋江楼是个销金窟,她只拿了三成便有这么多,那位晋江楼真正的boss只怕早已经富可敌国了?
水碧一直侍立在沈唯的身侧,眼瞧着人垂眼看着锦盒中的银票便轻声问道:“夫人在内宅有这么多铺子和嫁妆,为何还要忙活这些?”她如今待沈唯的态度是越发恭顺了,除了当日沈唯的那段话,自然还有陆起淮的缘故。
何况相处久了之后,她也的确发现这位荣国公夫人有着旁人没有的优点,只是有一点她却不明白,夫人她好似格外喜欢钱?
可夫人身处内宅,平日也没有什么可用的地方,她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只是笑了笑,她把盖子重新合上,而后是同人说道:“哪有人会嫌自己的钱多?”不是她的东西用起来总归不舒服,何况她心中总想着或许有一日可以离开荣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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