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纵然她能够如愿以偿,可日后呢?只怕她也会沦落成如今庄妃的模样,甚至还会更惨。
柳梦闲想到这,心下也是止不住一颤,不过…她眼看着坐在对侧的沈唯还是不自觉得皱起了眉尖。她以前也只是觉得这个妇人有些聪慧又惯会说话,可今日这一番话语却让她觉得这个妇人岂止是聪慧?
这些事,她都看不明白。
可这个妇人却只不过三两句就让她想明白了。
沈唯自然也察觉到了柳梦闲看过来的目光,她面上的神色仍旧未曾有什么变化,只是含着几分被人夸赞后的不好意思。她微微垂下眼帘,口中是一句:“臣妇也不过是旁观者清,以娘娘的心智,纵然没有臣妇,过几日您也能够想通。”
柳梦闲耳听着这话,脸上倒是又重新拾起了笑意。
这倒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想到这便又握过沈唯的手轻轻拍了一拍,跟着是又一句:“不管如何,本宫都得谢你一回…”等前话一落,她是又跟着一句:“等再过几日便是本宫的生辰,你可一定要来,还有你家中那个长子,记得也带来给本宫来看看。”
她说到这是又笑了一回:“说来,本宫还未曾谢过他呢。”
沈唯闻言自是笑着应了。
…
等到沈唯回去的时候已是申时时分了。
柳梦闲自然又给她备了不少好东西,若是细瞧的话这回比起以往还要多上些…就连原先引她进去的茗烟瞧见这幅模样也免不得说了声:“皇后主子待您可真好。”她心中其实还是有些疑惑,这还真是稀奇了,以往每回郡主来时,皇后主子哪回不是发一通大火,连带着她们这些底下人也颤颤巍巍,生怕碍了人的眼。
可这回——
皇后主子不仅未曾发火,对这位荣国公夫人竟然比以往还要宽厚几分,还真是奇了怪了…不过她心中虽然是这般想,面上倒是未有什么变化,只是待人又恭敬了几分。
沈唯自然也察觉出宫人的态度,她什么也不曾说,只是如常由秋欢扶着坐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至荣国公府的影壁。
原先侯在那处的婆子、丫头瞧见这马车里头的东西免不得是碎碎细语起来,都说“大夫人是个好福气的,竟然如此得那位主子的青眼”…沈唯耳听着这些话语也未曾说道什么,她只是让秋欢遣人把东西搬回去,而后是让人带着那一株千年人参朝大乘斋走去。
…
大乘斋。
沈唯刚走到那处,以南便迎了过来,她眼见人打完礼便问道:“母亲的身体怎么样了?”
“午间吃完药睡了一觉,现下好多了…”以南一面笑说着话,一面是引人进去,口中是跟着一句:“这会正在里头看着佛经呢。”
沈唯耳听着这话便点了点头。
她捧着那只锦盒往里头走去,眼瞧着坐在里头罗汉床上看着佛经的老妇人便又停了步子…魏嬷嬷原先就侍奉在老夫人的身侧,自然最先瞧见了沈唯的身影,她是笑着朝人打了一礼。
谢老夫人听到声响倒是也睁开了眼,她把手中的佛经一合,而后是同人温声说道:“你回来了。”
“刚回来,惦记您的身子便过来看看…”沈唯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朝人走去,待至人前便朝人一礼,而后才又把手上的锦盒递给魏嬷嬷,跟着是又一句:“皇后娘娘知晓您身体不好,特地让我带来了这株人参给您补身子,您现下可好了?”
谢老夫人闻言便又笑了一回,口中也只是一句:“娘娘实在是客气了…”而后她便握着沈唯的手说道:“我也不过是未曾歇息好,没什么大碍,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是又看了人一回,见人眉宇之间除了几分疲态,气色倒是好了许多便也未再多言…只是想着先前柳梦闲的话便又同人说道了一句:“过几日便是娘娘的生辰了,她让我们一道去。”
她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
而后沈唯是看着谢老夫人的面容,跟着是又一句:“玄越也在受邀的名单上。”
作者有话要说: 替闺蜜解决婚事~
第64章
谢老夫人原先面上挂着的温和笑容在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却是不自觉得收敛了些许, 就连握着沈唯的手也有些收紧,倒是身侧的魏嬷嬷先回过了神。
她正替沈唯端来茶, 这会便与沈唯柔声说道:“大夫人且先坐下喝杯茶。”
她这话一落——
谢老夫人倒是也回过了神,她敛了面上的神色也收回了握着沈唯的手, 而后是看着沈唯柔声说道:“你先坐…”等到沈唯坐下,她才又温声笑道:“皇后娘娘生辰,我们自然是该出面恭贺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如常, 就连声线也未有什么变化,仿佛先前那一瞬的恍然并不是她。
沈唯原本在说话的时候就一直观察着谢老夫人的神色,自然也未曾错过她那一瞬的变化。看来她猜得不错, 谢老夫人的确隐藏着什么秘密, 而这个秘密与陆起淮有关,或许还同宫里有着什么密切的关系…若不然不会她每回提到宫里, 谢老夫人和陆起淮就露出这样的神色。
不过她也未曾说话。
她只是假借饮茶的动作敛下了眼中的思绪。
等到重新抬起头的时候,沈唯面上的神色便又是起初的那副模样, 她仍旧眉目含笑看着谢老夫人, 口中也是柔和一句:“那过会我便把这桩事遣人同玄越说了,说来, 这还是他头一回进宫,是该好生准备下…”她这话说完便又把手中的茶盏置于桌案上, 跟着是又一句:“好在离那日也还有一段时日,倒也不必太过紧张。”
除了这些事,她心下还有一桩事却是要同谢老夫人商量的。
因此等前头的话说完, 她便问起人来:“不过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千秋生辰,这礼数却是不能少的,只是皇后娘娘素来见惯了好东西,儿媳这一时也不知该送些什么好。”
按着以往,陆家也不过是与别人一样,照规矩送便是了。
可如今因着陆起淮的缘故…
她倒是也不知道是该送得出挑些还是寻常些了。
谢老夫人耳听着这话倒是笑说了一句:“你也说了娘娘素来见惯了好东西,何况这样的日子也不过大家凑在一道热闹热闹,这礼物倒是不用太过出挑,你且择个好意头的送去便成了…”等这话一落,她眼看着沈唯是又跟着一句:“岁岁,你要记住,玄越是玄越,陛下让他跟着太子,那是他的福分。□□国公府还是荣国公府,咱们效忠得始终只有一个人。”
“天子不说话,咱们便只需如常就是。”
她这话说完眼见沈唯面上的犹豫消尽,便又握着她的手背拍了一回,跟着是又一句:“好了,如今天色也晚了,我还有晚课要做,你且先回去。”
沈唯见此便也未再多言,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而后是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待又朝谢老夫人打了一礼后便往外退去。
等到沈唯退下,魏嬷嬷看着谢老夫人重新沉下的脸色便轻声说道:“您也不必太过担心,龙椅上的那位都不曾说道什么,未央宫的那位主子就算瞧见了又能说道些什么?何况那位行事素来小心谨慎,旁人发现不了什么。”
谢老夫人听她这般说道,脸上的神色倒是好了许多,只是声音却还是有些微沉:“可这回毕竟是在宫里,当年那样的情形,我们这些不曾亲眼瞧见的都心有余悸…”她说到这也未再往下,只是伸手按起了眉心,跟着是又叹息了一声。
魏嬷嬷大抵也是想到了当年的场景,耳听着这话便也跟着叹了口气,却是又过了一会,她微微垂眼伸手替人按起了头,而后才又说道:“您现下担心也没用,那位总归是要走过这一坎的,何况他若是不去,却是要惹人怀疑了。”
谢老夫人又岂会不知这其中关键?因此她也未再多说旁的,只是收回了按在眉心处的手,而后是与人说道:“等到夜里,你亲自去与他说道一声。”
“是…”
魏嬷嬷轻轻应了一声,她重新替人按了起来。
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一顿,而后她是压低了声音同人说道:“老奴总觉得大夫人好似知晓了些什么。”
谢老夫人闻言倒是睁开了眼,她心中也有这个感觉,只是想着岁岁那个性子,倘若知晓必然是瞒不住的,因此也只当是自己想错了,她想到这刚想开口说话便又听得魏嬷嬷又说了一句:“还有,老奴总觉得大夫人如今的性子较起以前实在是变化太多了。”
以前,倘若二夫人敢在大夫人面前多说道什么,大夫人不是直接冲了过去便是来找老夫人哭诉,可如今不管二夫人怎么说,大夫人却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还有太多的之末细节…
她心下说不明白,却总觉得现在的大夫人比起以前实在是变化太大了。
谢老夫人耳听着这一字一句,眼中倒是也泛起了几分沉吟…不去想倒是也没觉得什么,可若是细细想来,岁岁如今的变化的确是太大了些。不过眼瞧着那轩窗外头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她还是收敛了眼中的思绪,口中也只是如常说道:“别想太多。”
魏嬷嬷闻言便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
等到夜里。
文渊馆,陆起淮耳听着魏嬷嬷的禀告,脸上的神色一沉,就连眼中的神情也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魏嬷嬷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她不敢多言更不敢抬头便只是低着头侯在一处…好在也没过多久,男人便已恢复如常,他原先收拢的指尖重新松开,口中也只是一句:“知道了,嬷嬷先回去。”
他这话一落,眼看着魏嬷嬷面上隐含的担忧便又跟着一句:“不必担心。”
魏嬷嬷听到这句,脸上原先含着的担忧才总算是消尽了…她轻轻应了一声,待又朝人一礼后才往外退去。
等到帘起帘落,这屋中再无旁人的身影,陆起淮起身走至轩窗前,外间月色清明,隐隐还有蝉鸣轻叫,而他负手站于此处,那张被月色照映下的面容有着从未有过的阴沉。他紧闭着双目,无人可以窥见他眼中的情绪,唯有从那紧握的手和那不自觉抽动的脸颊能瞧出他是在强行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
没过几日。
皇后的千秋礼还未举行,汴梁城倒是新多了一则消息,却是说道皇后娘娘属意御史大夫家的嫡长孙女许素心,有意把她许配给太子做太子妃…这事起初传出来的时候还未有多少人信,毕竟这汴梁城中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属意昌平郡主,因此这桩事倒也未曾掀起什么水花。
可没想到这又过了一日,圣旨便下来了。
天子近侍亲自捧着圣旨到了许家,陛下亲自下旨御史大夫家的嫡孙女许素心为太子妃,只等着钦天监择选佳日不日完婚。
太子成婚,这可是大事…
何况定得还不是他们都以为的昌平郡主,反而是御史大夫家的那位长孙女,虽说御史大夫家的这位小姐也是个秀外慧中的闺绣,可这比起霍飞光实在相差得有些多了。倒不是说品性相貌,却是说她身后的势力。
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原本属意霍飞光正是因为她身后的势力,哪里想到这一转眼的功夫竟然择了许家小姐为太子妃?
许家虽然也是士族出身,可御史大夫是个老顽固,为人很是刻板,对家中上下也很是严苛…这样的家族能给太子什么助力?因此这桩事刚刚传出,自然有不少人在私底下秘密私语。
沈唯得到这桩消息的时候正在临窗剪花,耳听着水碧禀着这桩事,她也未曾说道什么。昨儿个落了一场雨,今日倒是有些凉爽,她仍旧挽着两节袖子修剪着枝叶,等到秋欢捧了一道折子说是“昌平郡主请她一叙”,她才放下了手中的剪子,看着外头的天色轻轻笑了笑:“走。”
…
仍旧是当日那个小酒馆。
霍飞光看着坐在对面的年轻妇人,等替人斟过一盏酒后,她才开了口:“你可知道太子被许婚的事?”其实她要问得并不是这个,她想问这桩事是不是沈唯做得?她说不清楚是个什么缘故,也知道这个想法实在太过神奇。
可她就是这样觉得,这桩事和沈唯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当日她从未央宫出来的时候,柳梦闲虽然气愤却还是未曾打消这个念头,也是,且不说父亲任职兵部尚书,就说她的外祖父,堂堂西南王掌兵十余万…这样的势力,柳梦闲又如何会舍得?
可就在那一日之后——
柳梦闲却突然唤人不少汴梁城中的闺秀进宫作陪,就连她进宫也未再被人请去未央宫,没过几日便传出了如今这一道消息。她私下也着人打听过,知晓沈唯离宫那日,柳梦闲破天荒未曾处置什么人,反而还给沈唯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霍飞光心中猜想是因为沈唯的缘故,柳梦闲才收了这个心思,可她却不知道沈唯究竟是说了什么?
因此她才会在知晓这桩事后便立刻请了人出来。
沈唯笑着接过霍飞光递来的酒盏,待饮下一口,她才抬了眼朝人看去…眼看着霍飞光眼中的思绪,她却是未曾遮掩与人如实说了当日宫中的那桩事。等说完了这桩事,盏中的酒也饮得差不多了,她重新斟了一盏却也未再饮用,只是握于手中同人说道:“她也只是一时想不明白,等她想通了便会知道对于太子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霍飞光虽然知晓沈唯的不同,却也未曾想到她竟然敢与柳梦闲说这样的话。
天家婚事,谁敢置喙?就连她的父母也只能按而不发,唯恐真得开罪了柳梦闲,她倒好…霍飞光想到这便又皱了眉,连带着声调也带了些不赞同:“她并不是一个好性子的,倘若不是碍着荣国公府的缘故,她必定不会放过你。”
等前话一落——
霍飞光眼看着沈唯眼中的盈盈笑意却是又叹了口气,她伸手握住沈唯的手,跟着是又一句:“不管如何,这回多谢你了,只是日后你千万别再如此冒险。”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只是轻轻笑了笑,她把手中的酒盏置于桌上,而后是反握住霍飞光的手:“你不必谢我,就如我先前所说,即便没有我,她也会想明白…”她这话却并非说假,书中柳梦闲最后定得便是这位许家小姐,只是过程并不算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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