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完眼瞧着沈唯朝她循目看来便又跟着一句:“不必担心我,日后若得空了再来瞧我便是。”
沈唯听着褚浮云话中的温和声,红唇一张一合终归还是未再多言。她把手中的茶盏置于桌上,而后是握住了她的手说道:“我下回再来见嫂嫂。”
等这话一落,她便朝外头走去,水碧看着她的身影自是忙跟了过去。
…
等走出内院,沈唯一路朝影壁走去。
外头雨仍旧大得很,水碧虽然手里撑着伞,可还是挡不住那风把雨往人身上带。她一面跟着沈唯的步子,一面是看着沈唯的面容,口中还是忍不住劝说一句:“夫人,您真得要去吗?”
她这话一落——
沈唯的步子倒是一顿,她如今身上大片裙角都被雨水沾湿了,就连发上也有些湿润。
她眼看着这漫天雨珠,却是过了有一会才说道:“不管为了什么,我都得去看看…”即便有话也该当面说清楚。
何况…
她也想看一看自己的心。
沈唯这话说完便又重新往前走去,这回,她却未曾留步。
水碧见此咬了咬唇,却也不敢说道什么,只能跟着人的步子一道往外走去。
…
宫外。
马车里,赵盱眼看着陆起淮自从见过下属后面色便有些不好,这会便温声问道一句:“可是出了什么事?”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倒是未曾避讳:“的确是出了些事…”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车帘外头的光景,眼瞧着外头的雨又大了些许,他的声音便又沉了些许:“不过是微臣的一些私事。”
赵盱闻言倒是又朝人看去一眼。
他手扶着袖子待又替人续了一盏茶,而后才又问道:“重要吗?”
重要吗?
马车里头茶香四溢,陆起淮闻言一时却未曾开口,等到接过赵盱递来的茶,他才开了口:“重要…”等这话一落,他便把手中的茶盏置于桌案上,而后是同赵盱说道:“微臣想向殿下讨个假。”
赵盱虽然心中好奇究竟是什么事竟会让眼前这个男人如此紧张?
可他素来没有窥探旁人心思的事,因此耳听着这话也只是同人笑了笑:“去…”左右今日也无甚大事。
等这话一落——
陆起淮便也未再多言,马车先前已受令停下,他刚刚走下马车便已有人撑伞来迎…赵盱透过半打的车帘往外头看去,眼瞧着这个素来沉稳的少年此时步伐匆忙却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回。
看来,的确是很重要的事了。
他伸手落下了那半截车帘,而后是朝外头说道一声:“走。”
第67章
李大先前正在影壁的廊下和沈家的几个小厮在说着外头的趣事, 乍然瞧见水碧扶着沈唯过来自是一愣,他也不敢耽搁忙起身迎了过去,只是还不等他问话便又听得沈唯说道一句:“去西山寺…”
什么?
西山寺?
李大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他抬着一张怔忡的脸,刚想张口发问便看得水碧先冷着一张脸瞪了过来:“还不去准备?”
水碧这话一落, 李大也不敢耽搁, 他忙“哎”了一声,而后便存着满肚子疑问穿好了蓑衣把车子赶了过来…等到水碧扶着夫人已安安稳稳坐上了马车, 李大止不住还是拧头朝水碧压低了声问了一句:“水碧姑娘, 咱们当真要去西山寺?”
这大雨天的,有什么事非得今日过去?
水碧耳听着这话,本就不算好的脸色更是沉了些许,她不敢露于沈唯跟前便只好瞪了李大一眼,口中是冷声斥道:“还不走?”
李大见她这般自是不敢再多言, 他轻轻“哎”了一声,而后便扬起了鞭子赶起了车。外头的雨仍旧大得厉害,纵然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也挡不住那风吹着雨往身上刮,李大一面赶着车往外头去,一面是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心里还是止不住腹诽一句‘现下夫人行事是越发看不明白了’,可看不明白归看不明白, 上头主子既然发了话,他们这些底下人自然得听着。
他想到这便又高高扬起了马鞭,嘴里也喊着一声“驾”。
这偌大的官道上因着这一场雨本就没有多少车马, 他们这辆马车从沈家出来一路往西山寺驶去倒也算得上通行无阻。
马车里头。
水碧握着一方干净的帕子替沈唯擦拭着先前被润湿的裙摆和青丝,夏日的衣衫薄,她拿着帕子熨了一会倒也差不多干了,这会她便跪坐在沈唯的身后重新替人梳起了头。水碧一面替人梳着发,一面还是忍不住觑了一眼沈唯的脸色,口中是试探性得开了口:“夫人,您…”
她这话刚起了个头…
沈唯便已接过了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你让我好生想想。”
她自然知晓今日这样的行为太过胆大,若是被旁人发现指不定要说道些什么,可她的确想去看一看…一来是因为以梁令岳的性子见不到她必然是要枯等下去的,二来她也想看一看自己的…心。
水碧耳听着这番话,自然不好再开口。
她手里仍旧握着那把玉篦,目光却还是忍不住落在沈唯的脸上,眼看着她低垂着眼沉吟的模样,心下是又叹了口气。
余后——
这马车内倒是未再有人说话,只有外头的风雨打在车身上头扰乱了这处的静谧。
而在他们这辆马车的后面也有一辆青布帷盖圆顶的马车,那辆马车自从城中便一直远远跟着,倘若不是因着这场雨,前头的人定然是能够发现的,可今日的风雨实在太大了些,自然也就无人关心这些。
…
等到马车停在了西山寺门前,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李大先跳下了马车,而后是搬好了脚凳侯在了一处…没一会功夫,水碧先下了马车,她一面撑着伞一面是扶着沈唯走下了马车。
沈唯今日来此并无知会,寺中自然也不知道她要过来,门外披着斗笠洒扫的小僧远远瞧见她自是一怔,不过这一怔楞后他便放下了手中的洒扫物件朝沈唯这厢迎了过来。待至沈唯跟前,他是先朝人合十一礼,而后是与人说道:“贵人今日怎么过来了?”
他这话说完是又跟着一句:“可要小僧去唤法云师叔过来?”以往贵人每回来此都是由法云师叔接引的。
沈唯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她透过雨帘往前看去,眼瞧着寺前悬着的那块“西山寺”的门匾便开口说道:“不要,我自己进去就行。”
小僧耳听着这话倒是也未再说道什么,这位贵人每月都会过来,何况今日寺中也无什么人,倒也不必担心冲撞了什么。他想到这便又同人合十一礼,口中也只是说道:“既如此,那贵人就请便。”
他这话说完便让开了路。
沈唯见此却未曾往前走去,她是又看了一回那块门匾,而后才迈了步子。
水碧一路虽然未曾说话,可目光却还是忍不住放在沈唯的身上,今日寺中大雨,如今小道上连个僧人也没有,眼见离那处梅林越来越近,她的脸上还是显露出几分挣扎,只是念及先前马车里头沈唯所说的话,她想了想终究还是未曾开口。
沈唯一路也未曾说话。
雨还没停,甚至较起先前还大了些许,小道虽然用青石板堆砌,可这一路走去还是免不得踩在一些泥泞之处。沈唯就这样不发一言得往前走去,等到离那梅林越来越近,她的步子也就变得缓慢了下来…
水碧见她这般,只当她是悔了便忙开口与人说道:“夫人,不如咱们回去?”
沈唯闻言却不曾开口,她只是遥遥看着那座梅林,八月的天,那座梅林除了光秃秃的树枝却是什么都没有…而她就这样停在离梅林还有几步的地方,却是过了有一会功夫,她才开了口:“你去廊下候着,我自己进去。”
“夫人…”
水碧又岂能让沈唯独自一人进去?她张口还想再说,只是眼瞧着沈唯看过来的目光便又住了嘴,她垂了脸什么也不曾说,待把手上的伞递到了沈唯的手中,水碧便又朝人打了一礼,口中是跟着一句:“奴就在廊下候着您,倘若您有什么事只管唤奴就行。”
她这话说完眼见人点了头便也不再多言,眼瞧着沈唯独自撑伞往前走去,水碧咬了咬牙便先跑到了廊下候着。
水碧虽然站在廊下,可心思却全部系在远处的梅林,可她站得这处离梅林还是有段距离,又因着外头不间断的风雨声纵然想听那处在说什么也听不到。她想到这,脸上便又泛起了几分不安…
倘若不是怕夫人发现,她真想尾随过去听一听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那些江湖人行事素来不拘小节,倘若梁令岳真得提出要带夫人走,那可如何是好?水碧想到这,脸上便又显出了几分焦急。
而就在她想着这些事的时候,身边却突然多了一道身影,水碧素来警觉,纵然此时心里藏着事也绝对不会注意不到身侧的动静,因此待察觉到身侧竟然悄无声息多了一道身影,她的脊背止不住便是一僵…
水碧拧着僵硬的脖子朝身侧看去,待瞧见男人的身形时才松了一口气,她重新垂下了头,而后是朝男人单膝下跪,口中是跟着恭声一句:“主子。”
男人耳听着这道声音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起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里仍旧握着那方玉佩,目光也一错不错得盯着不远处的梅林。
水碧应允起身后便半垂着头站在男人的身后,外头的雨声还没停,她等了许久也未曾等到男人发话便稍稍抬了眼往前看去,待瞧见那半截金面具她重新垂下了头,口中却还是忍不住说道:“主子,我们就在这候着吗?夫人如今一个人在那处…”
男人闻言,先前抚着玉佩的手一顿,他的目光仍旧放在梅林那处,任凭外头的雨随风落在身上,却是过了许久,他才淡淡说道:“不用。”
…
梅林。
沈唯手撑着伞一路往里头走去。
西山寺的梅林虽然不算大却也不算小,纵然如今皆是光秃秃的一片树干,可当真要寻一个人却还是有些不易…她便这样一面往前走着,一面是朝四处看去,待又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唤:“你来了。”
这道声音在这风雨天中更显温润。
沈唯待听到这道声音后便转身朝身后看去,不远处的一株老梅树下正站在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一身月白色束袖锦衣,一手撑伞,一手持玉笛,在这漫天大雨的照映下不仅未能模糊他的脸,反而越发能够显出他的眉眼温润、气质如玉…梁令岳眼瞧着沈唯朝他看去,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深厚了些许。
他一步步朝沈唯走来,待至人前便又垂下笑眼,温声与人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未曾开口,她是先看了一眼梁令岳,眼见他衣衫湿润便又拧眉开了口:“你在这处待了许久?”
梁令岳倒是未曾想到沈唯头一句说得会是这一句,他一怔之后才又笑着开了口:“没多久…”等这话一落,他见沈唯看过来的视线便又落落笑说一句:“我从辰时便在这处了,怕你来了寻不见我便一直不曾离开过。”
如今已近未时,这个男人竟在此处已待了两个多时辰了?
沈唯想到这眼中便又多了几分不赞同,她的手中仍旧撑着伞,目光却是微微上移落在梁令岳的脸上,眼瞧着这张熟悉至极的面容,她是开了口:“我若不来…”
她这话还未曾说完——
梁令岳便已笑着接过了话:“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沈唯的身上,眼瞧着人怔忡的模样便又笑说一句:“你如今不是来了吗?你既然来了,那么这些便都是值得的。”
他这话说完,看着沈唯的目光仍旧未曾收回,口中却是继续同人说道:“今日找夫人过来是梁某有一桩心里话想同夫人说…梁某与夫人虽然相见不过几回,可每每瞧见夫人便总被夫人所吸引,直到如今,辗转反侧再难忘怀。”
沈唯虽然早有猜测梁令岳要说什么,可如今听着这一番直白的话语却还是有些微怔。
还不等她说话——
梁令岳是又笑看着沈唯继续说道:“起初的时候,梁某也曾迟疑过也曾生过怯意…”他说到这的时候,眼中的笑意越深,就连声调也忍不住微微扬起些许:“说来好笑,就连梁某自己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因这男女情事生出怯意。”
“可事实的确如此——”
“梁某心中惦记着夫人想日日见到夫人,亦想把心中这满腹情意同夫人说…偏偏每每见到夫人,梁某却什么都不敢说,甚至连见夫人的勇气也没有。倘若不是昌平郡主,只怕梁某如今还是没有办法站在夫人面前与夫人说道这些话。”
梁令岳把心中话尽数说完,脸上的笑意却是又深了许多。
风雨仍旧很大,梁令岳侧身替人挡住了大半风雨,而后他仍旧半垂着眼看着沈唯,眼看着她的面容,他是继续说道:“梁某知道夫人身份贵重也知这些话于夫人而言并非一时半刻便可以消化的,夫人可以不必急着给我回答。无论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尽管遣人来醉香楼寻我,我会一直等着夫人。”
等前话一落,梁令岳便又温声笑着补充了一句:“梁某今日请夫人出来只是想把心中的这些话说于夫人听,免得日后后悔,至于夫人如何选择,皆在夫人,夫人不必因为梁某的这些话伤神,只需从心便是。”
沈唯一直不曾说话,她只是静静得听着梁令岳说道着。
风雨未消——
而她仍旧仰着头看着梁令岳,就在那双笑目的注视下,她终于开了口:“不用了,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剧情是这样的话——
沈姐看着老梁:我跟你走。
小淮提着四十米大刀出现在两人面前,三人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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