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沈唯出声拦了人的话,她的面上仍旧挂着笑,待把手上的车帘又掀开了些许,而后是同人说道:“你看外头。”
水碧不知她是何意,不过她也未曾说话只是顺着人的意思往车窗外头看去…虽然雨已经停了,可山间却还是隐隐有几许薄雾,而在这薄雾上的天空却悬挂着一道彩虹,那彩虹延伸得很长,即便被薄雾遮挡也很是显眼。
她除了幼时瞧见过之外便再未见过这样的彩虹了,一时也忘记了再去想先前要问的话,只是呐呐出声:“这是…彩虹?”
“是啊…”
沈唯一手握着车帘,一面是一道往外头看去,眼瞧着天上那道彩虹,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深了许多。
…
而此时的梅林。
梁令岳自从送走了沈唯却还未曾走,他负手立在这处,眼瞧着天上的那道彩虹,脸上倒是也浮现了几分笑意。他就这样半仰着头看着那弯彩虹,口中是低声念道:“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他念这句诗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一抹笑意,心中却觉得有些难言的滋味。
这诗曾是一位好友所赠,当时那位好友还曾说过“梁兄这样的人,只怕终其一生也难寻到一位合心意的人…”如今他倒是寻到了,偏偏人家却不喜欢。
他想到这也不知是觉得无奈还是好笑便摇了摇头。
天上的那弯彩虹已渐渐消散,梁令岳刚想迈步往外头走去便察觉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脸上神色尽敛,握着玉笛的手也有些收紧,只是在转身瞧见那人的时候,却也不知是怔忡还是意料之中与人说道一句:“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老梁同志是真君子。
PS:“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摘取郁达夫的《钓台题壁》
这句话的解释有很多,我还是喜欢“年轻时曾风流恣意,也曾害怕多情累了美人”这个解释,不过喜欢这句诗却是因为少包2里展昭对公孙策提起,索性就用在此处了。
第69章
梁令岳眼看着朝他缓步走来的那个玄衣男人,距离上回相见至今已过去几个月的光景了, 男人依旧带着半截金面具, 款款朝他走来就去闲庭信步一般…在见到男人的那一刹那,他有过短暂的怔忡。
怔忡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可在这短暂的一瞬间后,梁令岳又觉得这一切好似是在意料之中…虽然不清楚这个晋江楼楼主究竟和沈唯有什么关系?可他能够看得出来, 这个晋江楼楼主对沈唯有着出乎意料的关心。
究竟是为什么呢?
原先紧握着玉笛的手稍稍松开了几分, 可梁令岳看着男人的目光却还是有着探究和打量, 等到男人走到他的跟前, 梁令岳才笑着开了口:“看来今次楼主出现还是来警告梁某的?”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也未曾开口,他只是缓缓朝梁令岳走去。
待离人尚还有几步距离的样子,他才停下了步子,而后他也未曾说话,只是朝人扔过去一个酒袋。
梁令岳眼瞧着那个酒袋便顺势抬手接了过来,既然男人不曾说话,他便也未曾开口…正好,他今日很想喝酒, 这酒倒是来得及时。
他打开酒囊的塞子却不曾先饮, 反而是先闭目嗅了一口。
只轻轻一闻便觉酒香四溢。
还真是好酒…
梁令岳笑着直起了身子,而后他是笑着睁开眼朝玄衣男人看去, 口中是未加掩饰得一句夸赞:“楼主真是阔气,听说这酒楼中千两才出一小坛,倒是未曾想到梁某今日竟有这个荣幸。”
他这话说完便朝身后的树干靠去,待又嗅了一回,而后才抿了一小口…酒入喉间, 只一小口便令人觉得难以忘怀。
梁令岳纵然品得世间好酒,可也是头一回饮到这样的酒。
他把酒袋攥于手中,目光却还是不自觉得朝玄衣男人看去,其实这世间很少能有吸引他想去探究的人和事…沈唯算一个,而这晋江楼的楼主也算得一个。
七年前,汴梁城中突然多了这么一个晋江楼,没过多久便引得王侯将相纷纷前来。这七年来,晋江楼不仅未曾颓落反而越发红火,不仅在这汴梁就是在整个庆云国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传言这晋江楼日进斗金,是个名副其实的销金窝…
世人都想知晓这晋江楼到底每日可以赚多少银两,可他却想知道这个晋江楼的楼主究竟是什么人?这个男人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就连这幅面容,见过他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梁令岳想到这,眼中的探究和打量越深。
这个男人的年岁应该不大,甚至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些,可武功却不弱。
梁令岳自幼习武又有名家教导,后来又行走江湖这么久,如今才能在晋江楼的那块高手榜上位列第一,可眼前这个男人的武功只怕就算比起他来也不算弱。
倘若是往日也就罢了,可如今…
虽然他和沈唯无缘,可心中却早就拿她当知己看待。
偏偏如今有这样一个实力雄厚又背景神秘的男人,还对沈唯还有着出乎意料的关心…他实在是不得不提防。
梁令岳想到这是微微垂下了双目,待又饮下一口酒便又重新把木塞堵住了那口子,而后他才重新扔给了男人,口中是笑说一句:“楼主特意等她走后才出现,看来是有话要与我说了?”
酒囊在空中滑过一道好看的弧线,而后落在了陆起淮的手中。
陆起淮手握酒囊却并未饮用,他那用金银双线绣有祥云仙鹤的衣摆被风拍得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是过了有一会功夫,他才淡淡开了口:“以后离她远些。”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一如往日淡漠,就连看向梁令岳的那双眼睛也没有丝毫波澜起伏。
等前话一落——
他是看着梁令岳继续说道:“少庄主的武功的确不错,可我先前就和你说过了,这儿是汴梁,不是你的江湖…倘若再有下回,迎接少庄主的便不会再是楼中的酒。”陆起淮这话说完也不再理会梁令岳,只是把手中的酒囊重新扔给了男人,而后便往前走去。
梁令岳接过了酒囊。
他知晓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在开玩笑。
同样,他也相信男人的确有这个实力。
这是生平头一回他从其他人的身上瞧见过这样凛冽的气势…
梁令岳看着玄衣男人的背影,口中却是说道一句:“沈唯是我的朋友,不管楼主对她究竟是什么心思,梁某也要劝楼主一句…楼主的确实力雄厚,可梁某也不是无名小辈。倘若楼主伤害了她,那么梁某拼死一搏只怕楼主也奈何不得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容端肃,就连声音也有着少见的郑重。
陆起淮自然也察觉出了男人的语气,他的步子微微停了一瞬,林中的风突然又大了些许,男人的衣袍被风拍得声声作响。他就这样站了有一会,而后才开了口:“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等这话说完,陆起淮便继续往外走去。
梁令岳眼看着男人迈步,这一回却未再喊住他,他只是看着玄衣男人越走越远的身影,目中神色难辨…他不知道沈唯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善是恶。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只有这个男人不会伤害沈唯。
可有这样一个背景神秘的人在沈唯的身边…究竟是好是坏?梁令岳却不知道。
…
陆起淮刚刚坐上马车。
原先侯在外头的护卫便轻声禀道:“主子,夫人并未回府…”他这话一落察觉到周遭的空气凝滞了几分便又紧跟着一句:“底下的人来回禀,夫人去了孙记酒馆,我们是回陆家还是…”
陆起淮闻言却不曾说话。
他的指尖轻轻扣着茶案的边缘,却是过了有一会功夫才淡淡说道:“去孙记。”
那护卫见此便轻轻应了一声。
等到车帘重新落下,他才不自觉得松了一口气。
…
孙记。
沈唯由水碧扶着走下马车,李大照旧牵着马车侯在一侧的小巷子里。
虽然此处隐蔽,平日也鲜少会有贵人来这样的地方,可以防万一,每每沈唯在此都会让人侯在小巷子里。
水碧知晓拦不住沈唯,索性也就什么话也不曾说,她扶着沈唯往前走去,而后是掀开了面前的那块布帘…此时还未至黄昏,馆子里除了那对年轻夫妇也没什么人。年轻夫妇原本听见声响便笑着迎了过去,待瞧见沈唯主仆两人却是一怔。
沈唯来了这么多回,他们自然是认识的。
可以往这位贵人都是跟着郡主来的,这还是头一回她一个人来…那年轻妇人一面朝人迎过去一面是说道:“贵人今日怎么来了?郡主她…”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是轻轻笑了笑:“我知道,劳烦给我备些酒菜吧。”
年轻妇人闻言倒是也未再说旁的,她只是笑着引人坐在了以往沈唯每回来时的地方,等替人沏了茶,而后是与人说道:“贵人且先坐回,酒菜马上就来。”她这话说完便又重新去外头操持了。
酒菜上得很快。
那妇人大抵也知晓沈唯喝不得烈酒,备得仍然是以往霍飞光给沈唯常备的酒。
沈唯倒是也不介意,她这具身子倘若真得喝烈酒,只怕用不了一盏便醉晕过去了…水碧原先就侯在一侧,眼瞧着人要喝酒便上前一步却是想替人斟酒。只是她还未曾有所动作,沈唯却已开了口:“我自己来吧,你也坐,这一桌酒菜,我一个人也吃不了。”
水碧虽然知晓沈唯与旁人不同,倒是未曾想到她竟然如此没有主仆之分,不过她到底也不是真的奴才出身…
因此在一瞬得犹豫后便顺着人的话坐了下来。
沈唯替自己斟了一盏,而后又替水碧斟了一盏,余后她也不再说话,只是握着手中的酒盏慢慢饮着,酒香入喉,她的眉眼跟着越渐松开了几分…
水碧虽然不知道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夫人和梁令岳究竟说了什么,可她可以看出眼前的这个妇人是真得开怀…她想到这握着手中的酒盏一时却未曾饮用,反而看着沈唯轻声说了一句:“夫人今日好似格外的开心。”
沈唯耳听着这话倒是未曾避讳。
她是笑着饮下了手中的这一盏酒,而后也未看水碧只是同人温声笑道:“是啊,我的确很开心。”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开心的时候了,即便在职场步步高升,她也没有这样开心过…原来放下一个人,就是放过自己。
这么多年她把自己困在过去,倘若没有梁令岳,或许她还会困着自己很久。
沈唯想到这便又给自己倒了一盏酒。
水碧见她这般还想说话,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布帘却被掀了起来,她拧头朝那处看去,眼瞧着手握布帘的玄衣男人却面露怔忡。
年轻妇人就跟在身后,嘴里还不住说着:“贵人,这里有人,您不若移步旁边?”
这番动静——
沈唯自然也察觉到了,她手握酒盏抬眼看去,首先入目的是那半张金面具,他怎么来了?虽然不知这位楼主究竟是路过还是特地,不过她还是同年轻妇人说了一句:“无妨,这人我认识。”
等这话一落,她便放下了手中的酒盏朝人看去,口中是跟着一句:“楼主怎么会来此处?”
水碧早在先前瞧见男人的时候便站起了身…
沈唯见她垂目侯在一处的模样,又见她面容发白,知她心中发憷便朝人说道:“你先去外头候着吧。”
水碧耳听着这话却是又瞧了沈唯一眼,眼见她面容平静便又垂下了头,她轻轻应了一声待又朝两人一礼便往外退去…等退到外处,她才松了一口气。她是真得没想到主子竟然会寻到这处,想着自己不仅未曾劝夫人还和她一道饮酒,她的脸色便又惨白了几分。
她僵硬着拧头朝那块布帘看去。
布帘阻隔了她的视线,她也不知道里头现下是个什么状况。
主子本就不喜欢夫人饮酒,何况是今天这样的状况,也不知会不会生出什么事。
…
沈唯未曾听到男人出声便也未再说话,左右这个楼主行事,她本就看不懂。她想到这便只是抬手替人也斟了一盏酒,待推到人的眼前,口中是如常说道:“楼主饮惯了好酒,今日倒不如陪我一道饮这薄酒?”
她这话说完便也不再理会人只是喝起了盏中的酒。
陆起淮握过眼前的这盏酒却未曾饮用,他只是掀了眼帘朝面前的女人看去,眼瞧着她半眯着眼一副开怀模样却是不自觉得皱了回眉…他从未见她有过这样开怀的时候,难不成是因为梁令岳?
65/160 首页 上一页 63 64 65 66 67 6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