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碧闻言自是忙道:“奴现在就出去。”
其实就算夫人不说,她也会出去打听一回,毕竟主子受伤的事不是小事…不过她倒是未曾想到夫人竟然会先提起,而且听夫人的声调,对主子也不是不关心。
只是这些话,她却不敢开口。
夫人的主子的事还是由他们自己去解决,他们这些底下人还是静观其变就好…她想到这便又收了心神问了人一句:“夫人还有其他吩咐吗?”
沈唯耳听着这话也只是摇了摇头。
水碧见此也就未再多言,待朝她行了一礼后便往外退去。
…
水碧办事素来利落,她去得快,回来得也快…约莫到午后的时候,她便带着消息回来了。
沈唯仍旧是单独见得她,水碧进来的时候,她端坐在软榻上,眼瞧着人进来,她面上的神色也未曾有什么波澜,仍旧淡淡的,只是若是细辨的话还是能从她握着茶盏的手瞧出几分紧张。
还不等水碧请安,她便先开了口:“好了,不必行礼了…”
等前话一落——
沈唯是又跟着一句:“怎么样?”
水碧见此也就不再拘礼,只是站在一侧同人说了话:“奴去晋江楼问过了,主子和太子如今在淮安边界的一间小客栈里,因着主子早先就有吩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他们出现,施管事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沈唯听了许久也未曾听到关键,索性便皱着眉开口问道:“他的伤如何?”
水碧耳听着这话,面上的神色却有几分踌躇。她是偷偷看了一眼沈唯的面色,眼瞧着她眉眼之间的疲态,却是思量了有一会功夫才如实说道:“主子的伤不算轻,他在救太子的时候一时未察被两个黑衣人正好刺中了心脏,至今…还未醒。”
心脏…
沈唯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本就算不得好的脸色却是又惨白了几分。
水碧见她这般自是忙又说道:“您别担心,施管事私下已遣了楼中最好的大夫过去,主子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唯耳听着这话却依旧未曾说话,她知道以陆起淮手下的那些人,必定不会让他有事…可她还是担心。她微微垂了长睫,午后的日光打在她的身上也瞧不出她现下是个什么模样。
却是过了许久——
沈唯才松开了先前紧握着茶盏的手,此时她面上的神色较起先前已好了许多,只是声音却还是有几分喑哑:“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她这话说完眼见水碧应“是”往外退去却是又喊住了人,待把手上的茶盏置于桌上,沈唯是把早先就备好的药膏朝人递去,口中是如常一句:“我身边的大丫头,可不能有这样粗糙的手。”
她这话一落——
水碧原先沉稳的面色此时却是一片怔忡。
她原本也是个聪慧的,可此时看着沈唯却好似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呐呐出声:“夫人,您,您是要我回来了吗?”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略微有些颤抖,眼中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沈唯闻言却是看了她许久,而后才沉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好性子的人,水碧,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还有下一回,你就离我远远的。”
“我可以接受你有任何缺点,却不能忍受我的身边人欺我瞒我。”
她的声音沉静而又平稳,就如面上的神色一般。
就如她所言,这是她最后给水碧机会,若是再有下一回,她绝对不会再纵容她。
水碧耳听着这话立时便跪了下来,她重重得朝沈唯磕了一个头,声音因为激动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您放心,以后奴再也不会欺瞒您。”
沈唯不知道水碧此时这话到底有多少真心,可她既然给了她这一次机会便愿意再相信她一回,她眼看着人有些微红的额头也不再多言,只是伸手托扶了人一把,而后才与人说道:“好了,今日你就下去好好歇息,等明日修整好了再过来。”
水碧见此自是忙应了“是”,她接过沈唯递来的药膏,待又朝人屈膝一礼才往外退去。
等到水碧退下——
沈唯才垂眼朝脖子上悬挂的那块玉佩看去,她的指腹轻轻磨着上头的纹路,那玉佩上的图腾在她的指腹下一点点显露出来,而她眼看着外头的天色,面色沉沉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担心陆起淮,只是想着那个人如今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昏迷不醒就心乱得厉害。
这样的心乱,于她而言其实并不多见。
她心中明白她是在意陆起淮的,若不然也不会如此担心他…沈唯想到这,眼看着外头的天色却是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觉得秋欢和水碧有cp感,我大概有毒?
第86章
此时正值黄昏, 红墙绿瓦下的皇宫在那落日的照射下一如往日那般宁静而又安详,可谁又知晓在这样一层安静的表面下又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诡计?位于西面的蒹葭宫此时静悄悄得, 里头的内殿并没有什么宫人, 就连庄尺素最信任的近侍留仙也在先前被赶了出去。
如今这偌大的内殿唯有两人对坐着。
庄尺素一身素衣坐在椅子上, 她的手中握着茶盏却未曾饮用。外间的落日透过木头窗棂打进屋中,时不时还能听到那停在枝头的鸟儿轻轻叫着,而她半抬着脸朝对侧坐着的年轻男人看去, 眼看着这个容貌像极了她的年轻男人却是不自觉得拧起了眉。
她想起先前男人所说的那番话, 终归还是开了口:“睁儿,你不是说此事万无一失, 为什么他们还会活着?”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其实并不算好。
应该说自从赵睁带来这个消息后, 她的容色就未曾好过…前几日睁儿还信誓旦旦与她说必定会让赵盱和陆起淮有去无回, 哪里想到这才几日的功夫竟又传来这样一个消息?赵盱和陆起淮没死, 那么他们所做得这些努力不是都白费了?
她想到这,神色越渐沉了几分,连带着声调也有些微低:“你现在能不能找到他们在什么地方?”
赵睁的面色较起庄尺素其实也没好多少,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茶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 手上的青筋都有些显露了出来…他微垂着眼,看着盏中沉浮的茶水,一双剑眉也拢得厉害。
他没想到赵盱竟然会躲过这一劫。
凭借赵盱和陆起淮带去的那些人,若要让他们去对抗那些黑衣人,无论怎么看都是他的胜算更大。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赵睁想不通,他只知道他辛辛苦苦筹划的一切如今都打了水漂,赵盱没死,而那个位置也仍旧不属于他…他只要想到这,脸上的阴郁便再也遮掩不住。
这些日子——
他甚至都已经想好怎么祭奠赵盱的离世,想好怎么迎接属于自己的一切,可如今这样的结果就如当头一棒打在他的头上让他不得不醒来。
赵睁的心下恍如存着滔天怒火一般,就连那双微垂的眼中也带着掩不住的怒火,可他到底还记着现下是在什么地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待平复了心中的情绪才抬头与人说道:“来传话的是赵盱身边的近侍,父皇单独接见得他。”
“我只知道赵盱没死,至于别的…”他说到这的时候,神色越沉,就连声线也有些泛冷:“儿子也不知道。”
倘若不是他以前就在父皇面前安插了内侍,只怕就连赵盱如今还活着的消息也不知道。
今次他原本是如常去给父皇请安,哪里想到内侍竟然会传来这样一个消息,而后他在面见父皇的时候也未曾见他有什么表态,可见父皇是打算秘密把人接回来。有了父皇的插手,他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庄尺素看着赵睁这幅面容,心下一沉,脸色也变得惨白了几分。
这么说,是没有办法了。
她的红唇一张一合似是想说些什么,可临来却是什么也吐不出,到后头还是赵睁搁下了手中的茶盏劝慰起人:“母妃不必担心,虽然不知道现下是什么状况,不过此事儿子遣人做得很干净,没有人会查到儿子的头上,您就放心。”
庄尺素见他这话说得信誓旦旦,先前拧着的心总算是松了几分。
虽然赵盱和陆起淮没死让她很不高兴,可只要睁儿没事,那么他们就还有机会…她想到这便也搁落了手中的茶盏,而后是同人说道:“既如此,此事你就不必再理会了,也不要让你父皇知晓你已经知道了此事。”
她说到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了回眉,口中也是沉声一句:“你父皇素来多疑,绝对不能让他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赵睁耳听着这话自是应了一声。
余后他也未再多言,只是与人拱手一礼后便往外退去。
…
赵睁回到王府的时候,天上那抹落日已被黑暗所吞噬。他刚刚翻身下马,门前原先候着的小厮便过来牵了马匹,待朝赵睁恭恭敬敬问过礼便又跟着一句:“王爷,陆家那位二公子来了,这会正在书房候着您。”
因着陆起宣时常来王府的缘故,王府中人对他自然也不陌生,尤其是近些日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能瞧出那位陆二公子很得王爷的心意,甚至还有取代王爷那几位谋士位置的可能,因此他们伺候起来自是也多用了几分心力。
谁知小厮这话一落,赵睁原本尚还算平静的面容却黑沉得厉害。
外间的大红灯笼早已点起,此时在那摇曳的灯火之下,赵睁一言不发地阔步往里头走去,他走得很快,身上披着的墨色披风被风拍打得在这夜里发出不小的声响。
赵睁这一路走去自然遇见了不少丫鬟、小厮,只是还不等他们请安便见他黑沉着脸往里走着,虽然赵睁的性子一直都算不得好,可他们这些人还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时候,因此一时之间皆是两两对望,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竟会惹得王爷生如此大的气?
书房离外头其实有段距离,只是赵睁走得快,自然也没花多少时间便到了…等穿过院子,他眼看着那点着烛火的书房中透出的一道人影,脚步一顿,眼中神色也越发沉了几分。
原先侯在外头的近侍见他过来忙朝他迎了过来,待给赵睁行完礼后便恭声说道:“王爷,陆二公子侯您许久了。”
“退下。”
赵睁面上的神色在这夜色中有些难辨,可声音沉得厉害。
那近侍自然察觉出了他的异样,近些日子王爷的心情一直都很好,今日却是怎么了?他心下思绪未断,不过面对这样的赵睁也未敢多言,因此他也只是恭声应了一声后便往外退去…赵睁耳听着那离去的脚步声便重新迈步往里头走去。
陆起宣自然也察觉到了从外头传来的一阵脚步声。
这个时候过来的,除了赵睁也不会再有旁人了,他想到这便忙站了起来。陆起宣在王府侯了有几个时辰了,自从知晓陆起淮和赵盱还活着的事,他便立马赶到了王府。
他不知道晋王知不知道这件事,心中也踌躇着不知该怎么与人说起这桩事,甚至就在先前那一刹那,他还想着不如就当做不知道先回去。
可他能躲得了一日,还能一直躲下去吗?陆起宣想到这心下一沉,耳听着书房被人从外头推开便收敛了面上的神色朝人迎了过去,只是还不等他行礼,他的脸上便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
陆起宣自幼也是习文练武,身子比起其余文弱书生也强劲不少,可此时面对赵睁的这一巴掌他却丝毫没有反击之力直直摔在了地上。他的手撑在地上,先前被人打过的左脸此时红肿得厉害,嘴角那处甚至流出了血迹。
他甚至还察觉到嘴里都是血水就连牙齿也有些松动,可他却不敢有丝毫动作,他只能眼睁睁得看看着朝他走来的赵睁。
屋中烛火通明,陆起宣眼看着朝他走来的赵睁却觉得眼冒金星,甚至就连耳边也萦绕着轰乱的声音。
他不知道赵睁在说什么。
可他知道,这个男人已经知道了。
陆起宣思及此也不敢说道别的,他忍受着耳边的轰鸣声朝男人膝行而去,待跪到人跟前的时候忙与人说道:“王爷,我…”
他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受了一巴掌的缘故,听起来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只是还不等他说完,赵睁却已经半蹲下来,他的手紧紧掐着陆起宣的脖子,眼中是未曾遮掩的怒火,声音也沉得厉害:“废物,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这就是你跟本王保证得万无一失!”
赵睁的力道用得很重,陆起宣只觉得脖子被人掐得有些喘不过气,他想挣扎却又畏惧人的权力。
好在赵睁虽然怒极,可到底还记着陆起宣的身份,堂堂荣国公府的二公子可不是无名小卒,因此眼看着人已经翻起了眼白,他到底还是收回了手。
陆起宣察觉到脖子上先前紧攥着的那股子力道消失,忙弯下腰喘起气来,他先前是真的觉得快濒临死亡了,倘若赵睁再用一点点力或者持续的时间再长些…或许现在的他就只是一具尸体了。
他想到这,心下怕得厉害。
可陆起宣却不敢多言,他能察觉到赵睁落在他身上的那道目光仍旧是冷漠的,那样的目光就恍如是在看蝼蚁一般…他等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后便重新跪在了赵睁的跟前,而后是哑着嗓子说道:“王爷,此次的确是属下的过失,属下也未曾想到赵盱和陆起淮的命会这么好。”
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结果。
他以为凭借那些人的手段必定会让赵盱和陆起淮有去无回,哪里想到…他们不仅没死,甚至还就此失去了他们的消息。
陆起宣思及此,心下也是恼怒得厉害,那个陆起淮不知是不是天生与他相克?自从他来了家中后,他的日子便没好过,往日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他费尽心思想置他于死地,偏偏还是让他侥幸逃过一劫。
前些日子,他还在于朋友大肆庆祝,享受着众人的恭维。
可如今…
陆起宣撑在地上的手收紧,却是又过了一会,他才敛了神色半抬着脸朝赵睁看去,口中是道:“王爷,那现下我们该怎么办?”
赵睁闻言也未曾说话,他只是居高临下得看着陆起宣,却是过了许久,他才冷声说道:“你问本王,本王怎么知道?现在父皇已经知晓此事还遣人私下去接了,我们除了等还能做什么?”他说到这,心下那股子怒火不仅未减反而又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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