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开明,娘心疼儿子,娘说的是。”
“慢点夸,听我说完。你这才十四五我不催你,你自个儿也有个数,到二十要是还跟现在似的不开窍,那我就不会再纵着你。到那时娘安排起来,你别嫌烦。”
卫煊听了半天,这才嘀咕一句:“哥这样的,会嫌您烦?”
福妞刚才乖乖巧巧坐在旁边,这时也转转眼珠子说:“我今儿才知道大哥在外面有那么多人喜欢,在王府有好多人笼络我,我说什么做什么总有人捧,只因为哥。说到哥,曹姐姐谢姐姐王姐姐她们都脸红来着,我看得明明白白,她们喜欢哥哥。”
“噢?你才多大,就能看出喜不喜欢的?”
“那不然头一回见面,她们捧我做什么?”
吴氏问她那些姐姐里面哪个好。
福妞托着腮帮子想啊想,最后说各有各的好,又道:“我还想哥哥晚两年说亲。”
“为什么?”
她很不好意思,小声说:“待嫂子进门,恐怕哥哥就不疼我了……”
卫彦本来坐对面的,特地挪她旁边来,就近瞅着妹子:“小妹你可真是渣得光明正大,让哥哥晚点说亲多宠你,你心里头却把唐怀瑾排第一位,可怜你哥哥快马加鞭都赶不上他。”
福妞转过身来,举小手发誓说没有。
“没有什么?”
小姑娘脆生生说:“没有渣,也没有把哥哥排在后头,哥哥重要着呢。”
说着她蜜桃脸鼓了鼓:“爹要出去做官,大哥要出去读书,小哥是在家,每天都在书房里面……娘说爹和哥哥们忙的都是要紧事,叫我别吵吵,我想着小唐哥哥跟我一般大,总没有这些要紧事,我多闲呢。”
“你找他玩是为这个?不是看人家模样好?”
小姑娘仔细想了想,说:“模样也好。”
卫彦敲敲她头:“他这样的,长大就是绣花枕头,光好看不中用,还忒能招烂桃花。”
卫彦这话说完,姜蜜抬手敲了他一下:“这让你爹听见又该惩罚你了,相貌是爹娘给的是天生的,他貌美或者貌丑都不应当拿来做谈资。绣花枕头这一说更没来由,我跟唐夫人闲谈时听她说了一些,人家自开蒙起没倦怠过,一天天的都在学习。”
“娘……娘我这不是气他来咱家抢妹妹吗?”
“就算是,也不该那么说。”再说,福妞她傻里傻气的,挂在嘴上的喜欢浅得很,远没到那地步。
姜蜜觉得吧,等她见到外男的时候知道不好意思,提到婚嫁会害羞,那个时候再来说心上人不迟。现在说什么都是逗她,当玩笑讲的。是想过他俩凑一对这种可能,但变数也存在,没什么是一定的。
见过那些夫人之后,姜蜜把今天了解到的各种情况备注进脑子里,当晚睡觉前还过了一遍。
卫成知道她去了郑亲王府,问成果如何?
“谈成果太早了,倒是有些感触。”
“说说看。”
“就觉得为人父母太不容易了,小时候怕他见风生病,长大些怕他长歪,再大些怕他窝窝囊囊没出息顶不起家门,说亲更是愁秃头……不光是聘礼嫁妆的问题,最要紧是想说个好的,可你挑来拣去觉得合适的他还不一定喜欢。”
不光是关上门自己家的问题,还有就像郑亲王妃,她想给侄女寻摸个好的,做这个事就要遭白眼受委屈。
你条件略差一些却想说到四角俱全的婚事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不想妥协太多就要费许多心力,没准还会给人看笑话。
有些事,给人看笑话也得去做。
不试试她没法甘心。
“幸好我相公有本事,也幸好咱们家几个都不错,到那时认真说起亲事也不至于高不成低不就急坏了我,卫彦卫煊包括雪溪她,都还好说。”
卫成从头到尾只说了三个字,就听姜蜜唠叨了一大堆,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姜蜜说到一半突然被打断了,扭头问他笑什么?
“没什么,夫人接着讲,我洗耳恭听。”
“没什么才怪,我说半天了,你当爹的也发表一些看法。”
“我说了,选儿媳我只看人品作风,别的他们喜欢便可。选女婿不光看人品作风,还要些本事,总不能苦着我闺女。”卫成说着握了握她手,“方才笑是想着咱们成亲好像都还在昨天,现在已经在相看儿女婚事。”
卫成想到他那时候,假如不是偶然遇上姜蜜,一眼相中,要是任由当娘的走流程相看,其实挺不好说的,当时条件真的是差。他现在很满意自己取得了一些成就,不光让家里人得了尊重过上好生活,也使得儿女婚事好说了很多,不像十数年前。
当年他觉得自己还行,可周边就没两家看得起他,遇上这种事,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不是滋味儿。
夫妻闲聊了几句,便睡去了。后来姜蜜跟随卫成进宫去参加除夕夜宴,他们也带上长子卫彦,这晚有许多夫人瞄着她儿子,也还是有咋看咋满意耐不住来找姜蜜攀交情的。
又不能直接问“你看我女儿如何?长得像不像你未来儿媳妇?”
她们只能没话找话说。
郑亲王妃又被抬了出来。
都说她白请一回客,当日有些夫人愿意帮着促成喜事,她回头跟兄弟那头说了,那头都看不起,大概意思是送女儿到王府来小住就是想沾姑母的光攀个高枝。
可郑亲王就是个闲散王爷,并不是什么掌权得势的人,王妃的人面的确比她兄嫂要广,也不至于随便就能帮着说成一门上好亲事,后来的事就不太愉快。
这事姜蜜打发时间听的,以为到这里就该谢幕,郑亲王妃既然帮不上忙,她侄女儿就该回自个儿家去,说是小住就得有小住的样子,小住成长住便不好看了。
却没想到又过了两天,京中传了新的笑话,听说郑亲王妃的侄女儿跟她儿子搅和上了,两人抱在一起叫人撞了个正着。回想起前些天郑亲王妃还尽心尽力在择选侄郎,人没看好,到头来把亲儿子赔上了。
第192章
郑亲王府上演这出表哥表妹的好戏叫京中那些体面人家看足了热闹,姜蜜还是嘴上留德的,只道王妃巴心巴肺想帮衬娘家,到头来没得好报。你给她寻摸不着好的,她灵机一动攀上你儿子,这叫什么事儿?……
老太太却说这还算好。
姜蜜一愣:“好?这还同好沾得上边?亲王妃的想法我能摸出几分,站一家亲戚的立场,她觉得兄弟没出息拖累了侄女,尽量想给侄女说个好些的。可要让娘家侄女配自家儿子,她大抵也瞧不上,只做个妾倒没什么,可这高门大户的姑娘,甭论嫡庶,第一想当正头娘子,除去有些削尖脑袋想博远大前程的,否则谁会想天生矮人一头?掌中馈的主母难为,妾还更不好当。她许个妾位,她娘家能瞧得上?她娘家再送个上好的姑娘去郑亲王府做妾图什么?可要让她聘侄女做儿媳,她又万万不愿意!这一出叫我们看来是笑话,却实实在在落了郑亲王妃的脸面,坏了她儿子的行情,还叫她左右为难。”
想想看,嫡亲的侄女你让她做妾,等于同娘家撕破脸。
要让她做正妻,对儿子丁点助益也无。关键还不在有没有助益,在于那姑娘干出这事,郑亲王妃能瞧得上她?都瞧不上了,能说给亲儿子?
姜蜜带入那处境想了想,感觉是个死结,要解开太难。她想不出这回事还有什么好?
吴氏说:“好在她侄女抱的是她儿,不是她男人。姑侄儿共侍一夫这种事虽不多见,也听说过,要遇上能把隔夜饭吐出来,让你恨不得没请她过府小住。”
福妞在旁边听着,说:“恐怕已经恨不得了……”
姜蜜瞧她一眼:“你听就听,别多嘴,哪有你小姑娘家评论这些的?”
“好叭,娘接着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看郑亲王府的动静。料想王妃狠不下心同娘家彻底翻脸,就看她有没有本事既不许正妻之位还能把事情摆平。”
郑亲王妃比姜蜜想的能耐。
就过了一天,顶多一天,又听说前头传话的讲岔了,同她侄女两情相悦情难自已的不是她亲儿子,而是王爷妾室所出的庶子。亲王妃已经在同她娘家商议婚事,准备让庶子聘侄女做正妻。
姜蜜万万没想到后续是这样。
看来两家人是没说好,最后各退了一步。又或者两头压根没商量,郑亲王妃自个儿想出来这补救之法,她连妾位都不稀得许出去,根本不乐意亲儿子沾上这么个人。
到底是一家姑侄,受同样的熏陶,身上还是有些相似之处。做侄女的能豁出去赖在王府,当姑姑的也能翻脸不认给她换个男人。可怜那庶子,头天还在看笑话,转身天降绿帽一顶,戴上了摘都摘不下来。
倒霉庶子的生母到王妃跟前结结实实闹了一场,没闹出结果。
她说要把实情宣扬出去,叫天下人来评评理,王妃抬手就是一巴掌:“子女婚事由当家主母经手,轮得到你比手画脚?你要往外宣扬?好啊,你就宣扬看看,本王妃却不信朝廷的律法还能管上这事,你要闹到头来没脸的是谁你想想清楚。退一万步说真给你闹成了,你儿子往后娶哪样的夫人也是由本王妃说了算的。”
那妾室本来怒意熊熊,刺啦一下,迎头一桶冰水浇得她心里拔凉。
她顾不得体面了,腿一软跪坐在地,喃喃自语说怎么能这样?
王妃摆手让闲杂人等退下,看没别人了,这才往那一坐:“你儿子本来也就是个庶子,原先就娶不上多好的夫人。阿宁还是嫡出,也就是我那兄弟不大成器,要不然咱们府上的庶子恐怕攀不起她。你别听那些胡言乱语,前头那出就是意外,他们表哥表妹说说话,不当心绊了下脚,这才有那么一扶,也是底下那些乱传把事情闹大了,本来清清白白的啥事没有。我呢已经处置了那些闲来乱嚼舌根的,你也去劝劝,叫他高高兴兴把人娶进门,这事儿务必得办得风光体面,日后本王妃不会亏待了他……听明白了?”
看人还在地上软着,王妃又道:“当日我做酒,请各家夫人来,就看出礼部尚书、户部侍郎、右都御史夫人对阿宁评价都好,都有意聘她回去的,配给从你肚皮里头爬出来的不成器的东西你还嫌差?怎么?你还想要天仙儿不成?想给你儿子选个四角俱全的夫人,却不看看人家四角俱全的想嫁的是什么人,你儿子是叫卫彦吗?他要是卫彦,满京城的大家闺秀由着他选,没有说不成的亲。他要不是,就给我清醒点。”
“好话赖话我都说尽了,自个儿想想,还要再闹,就别后悔。”
绿帽庶子的亲娘走了,王妃赶紧招手让贴身丫鬟端个痰盂来。
叫她捧着黑心侄女夸那么长串儿,她犯恶心。有外人在还强忍着,人一走就再也憋不住,吐了出来。
吐也就是吐了些酸水儿,等恶心劲儿过了,她拿帕子擦了擦嘴,合计先让庶子将人娶进门来,回头再想法子放他出去独立门户。
等风头过了,她非得出一口气。
……
姜蜜随卫成出京之前,有别家夫人递拜帖来看她,说起郑亲王妃,讲她够狠,也想了个好法子把儿子摘出去了,可那套说辞拿来哄底下人兴许有人信,她们却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事实是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有判断,轮到她儿子说亲也难找到好的,无媒无聘就跟表妹搂搂抱抱叫什么话?他们王府也是腌臜,没个规矩。
“高门大院人多了总有些妖风,这是难免。却没见过家里出个事立马闹得满城皆知,也不知道郑亲王妃是怎么管的人。”
“又或者根本是有意闹开想叫人知道?”
“她娘家也挺会教女儿的。”
姜蜜吃着点心听她们讲,听到这里才道:“说是趁着还没动身同我聚聚,过来说的净是别人家事,郑亲王府这茬听的次数太多,耳朵快起茧了,咱们说点别的行不?”
“行!怎么不行?!”
“咱们过来有一会儿了,怎不见你儿女?”
“国子监复学了这我知道,还有两个呢?”
姜蜜说这时辰卫煊在读书,至于雪溪,也在跟张嬷嬷学不知道什么东西,待会儿休息就该过来了:“也真是,这两年见着谁张嘴都是儿女,十个有八个问我想给卫彦选个什么样的姑娘。”
“还不是你儿子行情好!”
“他这么出色你还抱怨,有些无人问津的,愁都愁死了。”
又有位夫人看了看周围,说:“我记得这宅院是你们老爷升四品时搬的?这都正二品漕运总督了,没想着换换?”
“想啊,怎么不想。可这两年我跟老爷都不在府上,搬了大宅院岂不是更空荡?就这几个人住着难不难受?这事等调回京城之后我再合计,家里这几个一天天大了,是该单独有个院子。”
“就怕难找到现成的合心意的,你要那种宅院大多是自家盖的,谁会卖呢?
姜蜜心道皇上不是还给自家老爷打了个条子,到时候叫老爷厚着脸皮进宫讨去。这就不必告诉各家夫人,她只道:“车至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着什么急呢?”
卫家没有可以闲逛的地方,夫人们吃着热茶聊了一场,前后个把时辰人就散了。等福妞学完一个段落过来,只见着她娘,便问:“听说府上来客人了,客人呢?”
“走了啊。”
“就走了?这么快?”
“咱们家有没有可以逛可以看的。”
福妞坐到她娘身边去,说:“好像是吧,前次跟娘去郑亲王府才知道别人家是那样的。”
这下轮到姜蜜不解:“你进宫次数也不少,怎么进个王府还稀奇?”
“我以为只宫里像那样,没想到王府也能亭台楼阁。”
“过两年也叫你搬进那么气派的大宅院里好不好?”
福妞满是惊讶:“过两年要搬家?”
姜蜜摸摸她头:“想想你大哥多少岁了?过几年都该成亲,能像现在这么住着?回头要再搬,就让你们兄妹三人各自有个院落,你现在就可以合计看看你那院子要叫什么,拟好了也能给我和你爹省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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