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二郎看是自家婆娘,说:“我去了趟县里。”
“你还不信,以为我串通大家说谎骗你,还跑去县里求证???”
卫二郎不想说话。
李氏问他:“是走了呗?是不是走了?”
“走了,他家宅院都转手了,是安心要在京城落户没打算回来。走就走吧,走之前也没说一声,这还是兄弟,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回去吧,跟我回去,早说最靠不住就是兄弟。要不老三发达了你怎么还穷在乡里?还有后来你大侄子踩着咱写书挣钱也没分过一个铜子儿。早好多年我就说过,咱们家要翻身只能指望登科,你还半信不信。”
李氏一边拽着卫二郎往回走,还一边说:“也没谁拦着不让他走,他来打声招呼,顺便帮我把登科带去京里多好?带去京里或者让爹娘替我们照看着,或者让他跟着虎娃,就学堂放假才要麻烦一下,平时忙着读书又不耽误谁的事。三朋四友的让他帮忙跑得飞快,一家人有事拜托他他愣是躲着你走。”
李氏念叨一大堆,最后说算了,他们一家子走就走,左右虎娃还要回来,回头叫虎娃带上他兄弟。正好,也和他说说陈荷花的事,或者赶紧怀一个,怀不上就休了她,都要上京城做事情了,不下蛋的乡下土鸡还留着干啥?
计划不错,结果他两个一等再等,时候都过了,虎娃就是没回来。
到腊月头上,才有人提了个包袱过来,说是卫虎放在泞州码头的,他们忙完赶紧帮着送过来。包袱里面有几样东西,并两锭官银,以及家书一封。卫二郎早年学了几个字都还给夫子了,到现在就只会认几个名,其余看不懂。他把家书拿给登科,让登科瞧瞧。
登科文化程度也还挺低,好在这信是虎娃写的,常用字配大白话,读着不难。登科从头到尾念了一遍,念完看他爹面无表情,他娘脸色铁青。
登科没觉得有啥。
这不还记得给他们捎东西,又送了钱,只是人不方便回家而已。信上也说了,三叔这一回京就不会南下,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这种情况下大哥不方便归家。
“往后要见大哥可能是不容易,不过他说了,年年都会送孝敬回家,娘想开些,大哥不在家里,还有我跟折桂,还有巧儿。”
这话并不能安慰李氏,她求的两件事都得虎娃回来才能办成。他不回来谁带登科上京?他不回来怎么撂下陈荷花?
登科还在帮着劝,李氏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合计让他带你上京城去,他不回来,你怎么走?”
说到这个,登科脸也垮了,他别过身,说:“我不走,我就在乡下。”
李氏跟到他旁边坐着,抬手戳他脑门:“跟你说过多少回,上京城才有出息。”
登科不吭声。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越长大越不听话,以前娘说什么你不都听?”
“你别让我离开家,其他都听,娘我不想出去。”
“你不出去求学怎么考科举?怎么当大官?”
“……我也不想当大官,就像现在这样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不是很好吗?”登科满是期待看着他娘,他娘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他从出生至今头回挨打,李氏冷着个脸,说你必须有出息,你没出息我做什么在你身上费这么多心力?
只要不举家北上,只是让登科到京城求学卫二郎是同意的,所以他才不吭声由着李氏去劝登科。
谁知道登科一句话扎了李氏的心。
卫二郎家不差的,在老家这片称得上富裕,田地很多,吃喝这些对他们来说一点儿负担没有,天天吃肉也可,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一年到头还能攒下钱。活到这份上,李氏求的根本就不是平淡生活,她想跟那两妯娌一样,风风光光过日子,她要改门庭,要翻身。
登科一开口就要她绝这念想,即便是心肝宝贝吃这巴掌也不奇怪。
登科捂着脸满是不敢相信,卫二郎这才开口说:“好了,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打坏了还是你心疼。”
他先劝了婆娘,又扭头看儿子:“你可知道,你娘在你身上费那么多心力,不是看你困在乡下窝窝囊囊过日子的。你从小吃的穿的用的比哪个兄弟都好,也不用下地干活,屋前屋后丁点不沾,这都是为了能让你专心读书。你要是说不读了,那就得跟你哥一样,担水劈柴下地干活,你做得了?”
登科也才跟卫煊差不多大,听着这话他吓着了。
他摇摇头。
“两样总要选一样,又不考科举又不干农活,那怎么行?”
登科想了半天,说他考,但是他不想去京城读书,京城他没去过,什么人都不认识,他怕。
这个时候卫二郎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还觉得可能孩子小嘛。他看向一旁的李氏:“还是再等两年,等虎娃那头安稳了再做打算,现在你让登科北上虎娃也顾不上他。”
李氏着急,她不相等,但也没别的法子,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说就在等两年。
“登科你加把劲,这两年争取考个秀才,到时候让你叔给安排个京城那边的好学堂,听到没?”
只要不用离家,他什么都同意,母子两个就翻过那页,瞧着又亲近起来。
李氏还想着要休掉大儿媳妇,偏偏虎娃没带她回来,想着写信去也不好弄,人在京城还能阳奉阴违,她想着再忍忍,等过两年登科上京的时候她要是还没生出儿子,就让她滚蛋,必须滚蛋。
李家那头都准备嫁女儿了,才知道情况有变,那头来人问李氏咋搞的,李氏说人没回来,咋好休她?
“你不是要让登科上京?顺便带封信,也带上你侄女儿,让她领奉父母之命去京城替了陈家那个不就完事儿?”
“我看不成。听我说,你想想我公婆都在京城,还有陈氏和姜氏也在,有他们这事哪有那么容易?别到时候叫侄女坏了名声回来,岂不是害她?我之前说休了陈荷花,是以为他俩要回来,写信去不行,一定不行。”
……
李氏到底没掀起浪,她心里不痛快,又没办法。
二房这头顾虑多负累也多,不像卫大家说走就能走。
乡下风波渐息,京城那头卫成好好歇过之后在回京的第二天精神饱满的进宫去见了皇上。皇上其实前一夜就没睡好,这日更是起了个早,把这啊那的忙完就站在窗边等卫成进宫。
卫成一到御前,见到的便是满脸喜色的乾元皇帝。
他要跪下请皇上安,皇帝伸手扶着他臂膀将人托起来:“自入冬以来,朕日夜盼着爱卿回京,到腊月里可算把你盼了回来。”
“累皇上这般惦念,微臣惶恐。”
“行了,你跟朕就别来这套,过来坐下说话。”
卫成跟过去坐下,又有宫女送热茶来,热茶送到,闲杂人等逐一退出,卫成才说:“这三年,臣幸不辱命,不敢说治理好了漕河,至少让本朝水运比从前太平顺畅。至于说能维持多久,还得看后面几任大人的作为,臣只一人,能做的着实有限。”
“如爱卿这般已经很好了,朕非常满意,本来早想封赏,斟酌过后决定累加上等一任期满再说,如今你这任满了……那么,卫成听赏。”
卫成还想去端茶碗,忽然听到这话,赶紧起身,跪下边去。御前侍奉的太监总管去取了皇上清晨写好墨迹已经干透的圣旨,宣读了一番。除了夸卫成人忠心会办事之外,重点是几道封赏。
起先说吏部尚书年事已高,皇上准他退朝,空出来的位置由卫成接任。还不只是升从一品吏部尚书,考虑到卫成为官这些年屡立奇功,为皇上解决了许多难题也为朝廷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功劳世人皆知。皇帝决定加封一等公,赐御笔亲题“百官表率”匾额一块,赏田,赐宅。
赠封卫成母亲吴氏、发妻姜氏为一品诰命夫人。
……
光封赏就念了半天,太监总管也不容易,他差点读干口水。
卫成心知这次回来要升官,却没想到是这阵仗。
加官进爵赏田赐宅。
他距不惑还有两年,这就算把官做到头了,位列一品,爵位加身。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最近两天完结。
番外挺多的大概要写十万字。
这本完结之后准备写个调剂心情的沙雕文,然后等春暖花开之后再写长篇古言新文,下个古言叫《农家恶妇》,跟着准备写的沙雕文叫《分手后,前任全都凉了》。
接下来的计划是这样,喜欢哪个你们看着收。OvO
——
《分手后,前任全都凉了》文案:
俞莺谈过七场恋爱,长则一年,短则数月,都逃不脱一个分手。
初恋的小嫩草说早恋影响学习。次年,俞莺上了985,嫩草高考失利被迫复读。
后来大学四年,四段感情全以失败告终。
大一谈的学霸师兄分手后考研失败。
大二谈的富二代家中破产。
大三谈的小明星丑闻连爆,才要走红就宣布凉凉。
大四那年出去开了个会,认识个作家同行,谈了三个月同行表示两人文学品位有差,不合适在一起,分完同行血扑一年,被全网嘲江郎才尽。
……
是的没错,俞莺是个不谈恋爱会死,号称有对象滋润才能催生创作灵感的网络作家。
一年一分挂掉七个葫芦娃后,她认识了个能靠脸吃饭偏偏要卖才华时下正当红红透半边天的创作歌手。
——
《农家恶妇》文案:
何娇杏貌若春花,偏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恶女,一把怪力,堪比耕牛。
男人家眼馋她的多,有胆去碰的一个没有。
别家姑娘打从十四五岁就有人上门说亲,她单到十八才等来个媒人,说的是河对面程来喜家三儿子——程家兴。
程家兴在周围这片也是名人。
生得一副俊模样,结果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是个闲能上山打鸟下河摸鱼的乡下混混。
第196章
卫成没觉得自己立了特别大的功劳,充其量是做了朝廷命官应做的事,却换来这么许多赏赐,他受宠若惊。拜谢过后,复又想起另一件事,他没立刻起身,伏地恳求道:“微臣有一事,想烦请皇上。”
若是其他臣子,得了赏还要提要求,皇帝铁定不耐烦了。卫成嘛……乾元帝是知道的,他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既开了这口,那估摸是不提不行的要紧事。
皇帝吃口热茶,待放下茶碗,他抬了抬手:“到底什么事?你起来说。”
卫成站起身来,不好意思道:“臣乡下老家的叔公来年开春满九十,母亲和夫人已备好寿礼,昨夜还核对过礼单,心意到了,分量也足,只是缺样主礼。臣想着九旬高寿总不好叫十年前的八旬礼比下去了,八旬主礼是皇上御笔亲题的耄耋富贵图,臣思来想去甭管做福山寿海或者松鹤延年但凡出自臣之手,分量总轻了一些,便厚着脸皮来求一求,画儿都用不着,您看能不能赐几个字。”
皇帝想起来,卫成他大叔公满八十是在挂田案发的第二年,也就是十四年春,现如今是二十三年尾,眨眼十年过了。
没想到他叔公寿数如此之高,当日皇帝就说过,待十年后,还要为寿星公添礼,让卫家老爷子多多保重。那会儿随口一说,没料到他真能满上。
“你叔公身子骨可还硬朗?”
卫成颔首笑道:“早几年还给家里干农活,如今儿孙拦着不让他老人家做了,他还不自在,天晴时经常杵着拐到田边去瞧瞧,看地里粮食种的不好还要拿拐杖抽人,身子骨好着,精神头也好着呢。”
“真好,寿数这东西是再富再贵也强求不来的,人高寿,又有孝子慈孙承欢膝下,纵使这辈子都在偏远乡下过活,也能称一声和乐美满,人生在世,过成这般模样,很是值了。”青年人还不会特别羡慕这个,可皇帝如今也三十好几,人到中年,比起十年前,他感触更深,实实在在羡慕了一番之后,皇帝叫卫成先把恩赏领回去,过两日再进宫来取寿礼。
卫成还说题几个字就成,朝廷上政务繁忙,不敢劳累皇上。
皇帝也要面子的,人满八十他画了个图,满九十就随便写俩字儿,那怎么行?他合计还是得作个图,卫成领旨谢恩出宫去了,皇帝还在琢磨给他画个什么。
又说卫成,他是让太监总管送出殿外去的,走之前还说了两句。
太监总管小声问:“皇上不是给您赐了尚书府,卫大人猜猜是京里哪座宅院?”
赐给大臣的宅邸总归是抄家抄来的,朝廷还能为你大兴土木不成?再瞧瞧太监总管故弄玄虚的姿态,卫成以为,皇上赏下来这处他应该知道甚至去过,那就是近年来新鲜抄来还不是特别荒废的宅院——
“是从前的陆府?还是刘府?”
太监总管不得不服,他给卫成竖了个大拇指说:“前年您下令剿灭沿大运河一线的漕帮水匪,还水运太平,立下大功,皇上就在琢磨这事。收上来的宅子里头,最宽敞气派就是陆家那座,犯事的陆大人虽然只不过是翰林官,品阶并不太高,到底是勋贵世家,颇有传承。他府上您该去过才是,是并起来的三座五进大院,两头还加盖了园子。皇上瞧那宅院不错,命工匠改建翻修过,又请皇家寺院的明净法师来念了场经,驱过霉气。现如今里头都布置好了,您只需收拾好家当,择吉日搬过去便可。”
“这可真是……让皇上费了大心思。”
“卫大人记得皇上待您的好,去了吏部也踏踏实实为朝廷做事替圣上分忧,就对得起这番良苦用心了。”
还没下台阶呢,卫成就在殿外跪下,又行了个大礼,伏地挺长时间才站起来,这回真的出宫去了。
他走着出了宫门,在外面换乘轿子,给人抬回了府上。才刚进门,就听底下奴才说大哥一家又来了。
卫成点点头,这个他心里有数,昨晚上就说到今儿要进宫复命,哪怕大哥大嫂想不到,毛蛋也能想到今日他要得封赏,恐怕是赶着道喜来的。果不其然,卫成刚才走进内院,就有奴才小跑去通报说老爷回府来了,跟着就有福妞从厅里探出头,她都没穿上小披风,冒着严寒小跑出来,到卫成跟前仰面说:“恭喜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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