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贵和”
万万没料到那小子会如此胆大妄为,她的震惊、羞耻、慌乱、惶恐、紧张、窘迫、迷惘、愤怒汇成一道八宝粥,围观者争相品尝,似要将她吃干抹净。
她仓皇逃离公司,在楼下呼叫肇事者,等他一出现就用提包劈头盖脸乱砸。
贵和抱头躲避求嚷:“郝所您有话好好说,别打我呀。”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这个蠢货,疯子,神经病!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我是在保护您,不做出澄清,那些人还会继续污蔑您,您就是辞职也会被歪曲成心虚!”
“嘴长在人家身上,你管得了吗,以为贴那张告示他们就不会污蔑了?”
她没照镜子不知道脸有多红,但凭那蒸发般的热度也推断得出,这小子把她变成水煮鱼,她也要让他脱层皮。
贵和伸手架住她的拳头,挨打不要紧,但有句话必须问明白。
“至少其他吃瓜群众能知道真相,不会再跟风诽谤您,这就是我的目的。您觉得被我喜欢很丢脸吗?所以怕别人知道。”
郝质华登时语塞,气到极点也不忍伤他的自尊,说明她确实很重视这个人。
一旦直视自己的心意,她便握不稳武器,退后两步泄气质问:“你真打算辞职?”
他镇定道:“您回办公室看看吧,辞职信已经放在您的办公桌上了。”
她不堪其苦地捂住额头“你真是疯了,疯了!”
得到的是他更沉稳的回复:“我很冷静也很理智,工作可以再找,以我的能力和资历不愁找不到同等待遇的工作,可我心爱的女人只有一个,她的名誉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这句表态形成排山倒海的攻势,她差一点就要就范,急忙转身逃脱。来到所长室,他的辞职信又像宣战书堂而皇之摆在座位前,她心乱如麻,挥手扫开,兵败如山倒地爬在了桌上。
贵和的壮举惊动整个公司,成为同事们津津乐道的谈资。但摄于他随后生人勿近的气势,没人敢当面开他玩笑,赵国强以为他意气用事,午间将他叫到僻静处谈话。
“贵和,你真要辞职。”
“嗯,我不走怎么能堂堂正正打击那些八婆。”
“这牺牲也太大了,再忍一个月你就晋升了,现在辞职多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的,我昨天扔了份简历出去,已经有好几家猎头公司找我了,待遇都不错。”
“那你就舍得离开郝所?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是多好的地理优势啊。”
“我不能为了方便接近她就赖在她身边给她找麻烦,只要心意诚,哪怕相隔万水千山,我也会矢志不渝。”
他吃了秤砣铁了心,赵国强无奈之余又颇有几分激识,用力拍他一下。
“我真羡慕你啊,三十岁的人谈起恋爱还跟高中生似的。兄弟一场,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能帮的我一定尽力。”
贵和正想求他帮忙,学搏击选手掰着手指热身。
“你去跟小白、小蔡这几个好同志说,这两天发现公司里有人嚼舌根马上来通知我,走之前我得立个威,杀一杀这些小人的气焰。”
当天郝质华精神恍惚,站在厕所里也发呆,对着马桶愣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还没脱裤子,手刚按住皮带,厕所的门开了,几只坚硬的鞋跟钉锤似的敲砸地面,砸出一串张扬的嬉笑。郝质华听声辨人,这三个女人一个是后勤部的杨娜,一个是行政部的卢俊宏,一个是建筑二所的张琴琴。
三人像是专门进来聊八卦的,那杨娜进门就笑:“赛贵和也太夸张了,我还没见过有人在公司贴大字报求爱的,他可真会作秀啊。”
郝质华一口气哽在喉头,这女人上次曾在楼梯间里非议她和贵和,被他们听了现场,这么快就发生第二次“巧合”,可见她说坏话的频率有多高。
这可能是因为志趣相投的太多,她一说完卢俊宏便接嘴:“听说他真辞职了,岳董都知道了。郝质华可真有本事,年纪一大把还能把小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太叫人佩服了。”
这女人是行政部的经理助理,平日的形象是人淡如菊的文艺女青年,没想到温恭直谅的面具后是不折不扣的白莲婊。
“他不是要加薪了吗?年薪一涨二三十万呢,怎么舍得走?”
问话的是张琴琴,三个八婆凑一堆,好饥饿的野狗分食他人隐私。
杨娜下口最狠:“这段时间不少人去上面反映他跟郝质华的事,公司多半把他给刷下来了,他知道没戏干脆闹这么一出,还能在郝质华面前表忠心,心机深着呢。”
张琴琴说:“他大字报写得慷慨激昂,好像真的很喜欢郝质华。”
“管他真的假的,反正我们戏看足了,而且他走不走郝质华的名声都一样臭。”
卢俊宏与杨娜半斤八两:“这对忘年恋戏真多,要是两个人能一块儿走就好了。”
张琴琴学历是三人中最高的,头脑还算清醒:“岳董不会放人的,郝质华工作能力还是有的,进公司这半年给他们所创造了不少效益,公司不会跟钱过不去。”
卢俊宏酸道:“这下她和赛贵和可以正大光明交往了,说不定真会结婚呢。”
杨娜冷笑:“哼,真结了也长不了,老妻少夫没有不散伙的,不信等着瞧。 ”
郝质华努力屏息忍气,生怕失去自控踢破那层薄薄的门板,她从未招惹过这些人,也不曾对她们构成威胁,损害她们的利益,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对她抱有这么大的恶意。
也许她们纯粹出于好玩,喜欢用别人的骨头磨牙,排遣无处安放的无聊,如果是这样,又凭什么让她单方面忍耐?她应该大大方方站出去,当面叱责这些阴暗低俗的鼠辈。
行动将要展开,外面的门轰然而动,有谁闯了进来。
“赛工,这里是女厕所,你怎么进来了!”
女人们的尖叫惊呆了郝质华,她的手像被强力粘胶粘在门把上,身体僵成了盆栽。
第97章 认可
贵和像稽查大队的警员冲入犯罪窝点, 吓坏蚊蝇鼠蟑,三人都知他来势不善, 紧张盘算应对之策。
杨娜定神质问:“赛工, 你走错门了吗?”
贵和露出恐怖片式的冰冷微笑:“没有,我专门进来听你们聊八卦的, 听众来了你们怎么反倒哑巴了?接着说啊。”
三人惊怒地交换眼色,杨娜厉斥:“你快出去,不然喊流氓了啊。”
贵和是撕逼老手, 能征惯战兵精粮足,这三个外厉内荏的宵小不足挂齿,当下利落出击。
“就凭你们三个的丑样,流氓也看不上!还算你们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嘴臭, 躲到厕所里来喷粪, 我看公司该给你们一人发一把马桶刷, 没事就拿出来刷刷牙,免得熏死周围人。”
杨娜倒吸一口气,疯吼:“赛贵和, 你有病是不是?好端端的凭什么骂人!”
“有病的是你们,成天正事不干专爱嚼蛆, 当面客客气气, 背后叽叽歪歪,还脸不红心不虚,一个个舌头长得跟蜥蜴投胎似的, 做畜生也别做这么低级的啊,回头猪都得鄙视你们!”
“你骂谁畜生?你才是畜生生的杂种!”
卢俊宏见杨娜单挑不利,忙来夹击:“赛工你太过分了,我们又没招惹你,你怎么能用这么肮脏的话侮辱我们。”
三个人里贵和最厌恶她这朵假白莲,火力即刻升级:“你当我耳聋了吗?刚才你们说了什么我现在都能背出来,我和郝所又招你们惹你们了?无冤无仇污蔑人,你才肮脏呢!”
跟泼妇对战须得以快打快,他不等对方还手,嘴像自动打印机发送一篇陵劲淬砺的檄文。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动机,杨娜,娜姐,听说你老公长期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你家庭生活不幸福,找不到地方发泄,看谁都一团负能量,巴不得所有人跟你一样倒霉,贬低了别人才能心理平衡。我同情你,但不能原谅你拿我和郝所当垫背,陷在污泥里应该想办法爬起来,而不是拼命把其他人拉下去,你就是个自私恶毒的蠢人,不幸还在召唤你,再不悔改就只能等着变态。”
杨娜肚内草莽,逻辑混乱,组织不起他那样的高质量进攻,气得满嘴直冒唾沫星,指着他跳脚。
“你个赤佬,你才变态,你们全家都变态!”
贵和不理会这种过时的废招,开始讨伐下一个。
“至于卢俊宏卢助理,你比娜姐还恶毒,我早知道你是公司八卦先锋队的骨干,自我感觉良好,渴望其他人认同,可是又不具备相应的才干,只能仗着所处的位置信息量大,到处散播小道,拿别人的隐私开拓人脉搏关注,你以为这样很出风头吗?错,别人只会把你当成长舌妇,鄙视你可怜你,因为你除了说三道四再没有别的本事吸引他人注意。还有,别再装云淡风轻的文艺青年了,公司里比你有文化的人太多了,你肚子里有几两墨水别人一看就清楚,在明眼人面前艹人设跟跳脱衣舞没区别。”
卢俊宏也像充气轮胎一样鼓起来,叱骂他欺人太甚。
张琴琴见势不利,改头换面假装和平使者:“赛工,都是同事,你别把话说太绝,今后大家还怎么相处啊。”
贵和不受糊弄,坚决逐一击破。
“是你们先把事情做绝的,到处煽风点火诬陷我和郝所,拼了命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我们碍着你们什么了?张琴琴,我知道你和其他几个设计师看我不顺眼,觉得我比你们年轻,升职加薪却比你们都快,你们当然不服气。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能争取到这种待遇?因为我比你们都努力!你与其把精力花在说坏话上,不如拿来钻研业务,自己回头看看你进公司六年了,设计水平有进步吗?上次那个水乡丽都的方案烂成一坨屎,把客户都气跑了,害得岳董亲自出马帮你擦屁股,你就不觉得羞愧吗?我今天辞职了马上能找到好工作,你呢?只能仗着资历赖在莱顿吃大锅饭,不信到外面试试看哪家大公司会要你!”
张琴琴立刻掉马,尖叫声化作漫天飞刀,郝质华隔着门板也两耳刺痛。
“赛贵和,你有多了不起啊,不就仗着郝质华给你撑腰吗?傍上个富婆就耀武扬威,你不过是个吃软饭的!”
“对,这年头吃软饭还吃出优越感了,赛贵和你是第一个!”
“我们都是小人,就你和郝质华是正人君子,知不知道你们早把全公司的人都得罪光了,你再护着郝质华也没用,上面都发话了,她迟早也会滚蛋!”
泼妇们的围攻没撼动贵和,先激怒了郝质华,砰地推开隔间门走出去。三个亢奋中的女人像遭遇强力制冷机袭击,瞬间动弹不得,目瞪口呆注视她生铁般的脸。
郝质华瞄准最后说话的卢俊宏,问她:“卢助理,我想问问哪位高层想让我滚蛋?”
音量不高,但包含的能量不可估量,卢俊宏预感稍有异动就会被她的辐射烧焦,胆怯地转身逃走,被她一把拽住胳膊。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要是不说清楚,就跟我去见岳董。”
白莲婊更惊慌:“你还想仗势欺人?仗着岳董是你的后台就横行霸道!”
“我没欺压你,话是你起头的,只说半截是什么意思?不交代清楚别怪我说你造谣。”
“我、我什么都没说,你问问她们,我说什么了吗?”
她以为能靠抵赖转危为安,贵和立马动手砸碎她的如意算盘,转身拉开厕所的门,两个如饥似渴的窃听者跌进来,身后还有大群好事者正如受惊鱼群慌张散去,被他一声断喝震住。
“卢俊宏刚才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
他大声质问,收获浸满尴尬的寂静,他笑了笑,掏出衣兜里的手机。
“没听到不要紧,我录了音,卢助理,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这段音频里,要不要我拿去公司广播站放一放?”
他抱着打歼灭战的决心,行动前做了万全准备,用阴险手段对付卑鄙之人方能行之有效。
卢俊宏怛然失色,拿出最后的防身术——哭,捂着脸遁逃而去。剩下两个同伙也栗栗危惧,预感贵和要拿她们祭旗。
贵和不追穷寇,一丝不乱地走到门外,反倒是看客们七上八下望着他,个别心虚地心如撞鹿,生怕被他点杀。
同居一个山头多年,贵和多少能猜出是哪些家伙在搅浑水,刚才已用卢俊宏三人杀鸡儆猴,下面的招数须留分寸,当众严肃宣告:“热闹都看够了吧,我在这儿奉劝诸位几句,俗话说‘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真正牛逼的人不会把时间花在扯犊子上,爱说是非的人本生就是是非,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也迟早会被别人知道,聪明人谁会干这种缺德招恨的事啊?希望那些管不住舌头的人认真三思,不要只图一时嘴快,有什么意见想法就光明正大提出来,别过问与己无关的事,尤其是他人的私生活。有时间好好学习,充实自己,当你足够优秀时就没那么多心思对别人指指点点了。我就要辞职了,同事一场,但求好聚好散,祝大家工作顺利,今后能拥有清正良好的工作氛围,再没有人受流言攻击。”
这番话切中时弊,也替一些饱受办公室流言中伤的人出了口恶气,人群中掌声雷动,不少人踊跃叫好,佩服他的胆识魄力。
贵和喜见成效,很是快慰,忽见众人错愕顿手,一齐朝他身后观望,回头一看郝质华出来了。
女人满面绯红,怕烫似的躲避他的视线,匆匆挤开人群离去。贵和四平八稳的心起了蹎蹶,他有战胜恶人的信心,却没把握取得郝质华的赞同,要是她怪他多事,岂不弄巧成拙?
然而郝质华没空责怪他,她的心乱成狗窝,请十个钟点工都整理不好。这一天浑浑噩噩度过,第二天做了很多思想工作才打起精神去上班。昨天的厕所纠纷已惊动岳歆,上午打电话召她过去谈话,贵和先到了一步,看表情似乎没受责骂。
郝质华受到董事长殷勤招待,仍觉浑身不自在,双眼端正地朝向他,不留一点余光给身旁的人。
“岳董,我的辞职报告您什么时候能签字呢?我想尽快离职。”
在没做好决定前,逃避仍是上选,离开火炉至少能终止沸腾。
岳歆故作惊忙:“辞职报告?哦,那个昨天就被赛工撕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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