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药好多了。”
“这么见效,真是神药啊。”
她将信将疑地转身看他,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赶紧握住她的肩膀,谄媚道:“老婆,我真的好喜欢你啊,你说该怎么办呢?”
“都老夫老妻了,别动不动献殷勤,肉麻死了。”
“我的感受全都发自肺腑,老婆,谢谢你这么心疼我,我一定会用加倍的爱来回报你。”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女人往往难挡甜言蜜语,假的都会中计,何况出自真心,景怡笼络住妻子,立刻兑现承诺,麻利地脱掉衬衫。
“我现在就积极表现,走吧,帮老婆大人洗澡。”
他急于立功,千金还没进入状态,看看周围说:“要不要先收拾屋子,都这么晚了就别让陆阿姨过来了,我们自己收拾吧。”
“待会儿我来收拾,你什么都别管。”
他哄着催着和她走进浴室,听说换个地方办事容易怀孕,今晚他们的造人计划没准会有突破性进展。
6月清泉市东部房价进入五年以来最迅猛的增长期,半个月内涨幅3000~6000不等。房价暴涨已催生出很多乱象,一些开放商公然撕毁合约,消费者反应强烈,引发几起群体事件。二手房市场也违约纠纷频出,还导致了恶性犯罪案。这些事态威胁到清泉市的社会稳定,造成广泛的恶劣影响,严重违背中央政、治、局“坚决遏制房价上涨”的政令。清泉市市委书记作为反面典型被住建部约谈,给了推动清泉房价上涨的幕后黑手们不小的震慑。。
周一赵敏去清泉市出差,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秘密约见了市国土局邱局长,正是这位局长在前次的土地拍卖中大开绿灯协助成全了开元的“地王”计划。这计划效果惊人,目前清泉市的房产交易已成了热钱的狩猎场,举国瞩目,心怀鬼胎的人们也压力倍增。
关于政府与地产商合谋抬高地价的传言已甚嚣尘上,邱局长认为开元在这风口上放弃拿地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高风险理应要求高回报,于是来找赵敏谈判。
“赵总,这次的事很棘手啊,常书记已经被中央叫去谈话了,你们这个时候违约,更要惹人怀疑啊。”
豪华客房里,这硕鼠般肥胖丑陋的中年男人紧挨着赵敏诉苦,索贿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赵敏温存抚慰:“我做事您还不放心吗?别人抓不到漏洞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最近提心吊胆,血压都升高了。”
“那您可得当心身体,我们还得仰仗您呢。”
她倒了一杯红酒递给他,在他喝酒的间隙里取出一份合约。
“邱局长,您最近写的那本书实在太精彩了,我朋友的出版社想买下您的版权,合约我都带来了,请您过过目。”
邱局长翻开一看,税后金额八百万,上次他也靠买书赚取七百万合法收入,这次“稿费”才增加了一百万,还不够令他满意。
“拙作文笔低劣,出版以后销路可能不太好吧。”
赵敏会意,笑道:“您太谦虚了,您的大作我都拜读过,无论是文笔还是思想性都算得上国内一流,我也觉得这家出版社开价太低,这个价位还不配购买您的大作,起码得再加五成。”
她内心充斥鄙视,这人破抹布似的烂笔头不值一文,用这招套钱,算盘之精,脸皮之厚都不同寻常。
邱局长立刻眉花眼笑:“赵总这么欣赏本人的笔墨,真是我的知己啊。”
他得意忘形,一把捉住她的素手,小眼睛精光曝射,将肥厚的眼皮映成电灯泡。
“赵总,我也不瞒你了,我之所以冒这么大风险,都是看在你的份上,你可不能辜负我。”
酸腐的口臭直喷在赵敏脸上,她十分厌恶,却仍似精致蜡像般妩媚微笑:“您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会牢牢记住,绝不让您白忙活,美国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您儿子下个月就能过去,到了纽约有专人照顾他,先在语言学校读半年书,明年初就能转到霍瑞斯曼高中,那是全美最好的私立中学,名牌大学的升学率也是最高的。”
“赵总这么周道仔细,别的我一概不担心,就愁眼前这事,你说这要是出点差错,我这辈子就完了,纯粹是在用生命为你们担风险。你们个个赚得盆满钵满,我又能得到几个好处?不过是捡几根你们啃剩下的骨头,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邱局长,我们的交情又不止这一朝一夕,您把目光放长远一点嘛,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们都这么熟了,还有什么话不好商量?”
“你别哄我了,我能不能过这道坎还不好说呢,是真心的现在就该给我点儿心理安慰,缓解一下我的焦虑啊。”
男人坚持讨价还价,填满了腰包,还想充实色、欲。
赵敏马上提供配套服务:“这好办,我已经把楼上的总统套房包下来了,今晚让小马陪您去唱唱歌跳跳舞,帮您好好放松放松。”
谁知邱局长很不屑:“那小丫头太嫩了,没什么意思。”
她知道他在故意找茬,已预感不妙,却必须接着做戏。
“看您说的,嫩的还不好,难道老的才有意思?”
“她太年轻还不解风情,哪及得上赵总这样的成熟女性有魅力,你心里真有我,今晚就陪我多说说话,我一看到你就踏实了。”
邱局长色眯眯腻上来,咸猪手攀上她的腰际放肆揉捏,淫\笑时露出满嘴东倒西歪的黄牙,一般女人打他也会嫌脏了手。
赵敏平时是人上人,但此刻毫无自卫权,她背负着千钧重任,一切以利益优先,况且这种龌龊勾当并非新鲜事,卒子们不堪用,她这个主帅就得亲自出马。
就照往常的方式,放弃对肉身的主宰,只当是驯服禽兽的食粮,填饱肚子,才能让它们乖乖效命。
“您这么看得起我,我哪儿敢怠慢呀。”
她依顺地倒向男人,媚眼里游走着一丝挑逗,宛如暗夜里的花卉,在腐烂的根系上妖娆绽放。
周二下午她回到申州,仍在一阵阵作呕,无心做任何事,却不得不去公司露个脸。见她来了,助理小马忙来汇报工作。
“赵总,合肥花水岸的开盘典礼定在后天,苏董让您替他出席。”
她打不起精神,懒懒说:“知道了。”
“昨天镇江的楼盘施工出了事故,有七个工人重伤,网上传得很厉害,公关部正做紧急处理,到时可能需要开新闻发布会。”
“知道了。”
小马已看出她心情差,可事出紧急,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还有成都分公司那边的报建……”
上司的怒吼似利剑劈落,吓得她脖子一缩。
“行了!你放下我自己看,让我安静一会儿!”
赵敏柳眉踢竖,露出她从没见过的恶相。小助理大致知道上司的愤怒源于昨天那个好色的局长,她对业务上的事很看得开,但那男人实在丑恶过甚,上次她奉命“接待”也直犯恶心。上司来往的都是达官显贵,要不是形势所迫,绝不会给那癞蛤、蟆占便宜,好白菜被猪拱了,怨恨在所难免。
她同情又畏惧地说:“赵总,剩下这几件事也很重要。”
又被她如刀的眼色刺中:“没听见我说话吗?我现在需要安静,出去,别妨碍我。”
小马惶恐告退,赵敏疲倦瘫坐。豪华的办公室里剩下她,如同一座华丽的墓穴。她还算不上墓主,只是被摆放在此间的行尸走肉,不能有自己思想和好恶,受人驱使,周旋在无数邪恶的欲望之间,浑身沾满恶臭。
这是一条不归路,她一开始就明白,却依旧大踏步行进。想到这些就对一个人深恶痛恨——父亲。
自她降生起他便无限度折磨虐待她,把她浸泡在痛苦溶液里,一次次制造灾祸,硬是将她推进深渊。她性格里所有的阴暗、扭曲、残缺全是他一手造成,桩桩几乎灭身的劫难留下沦肌浃髓的后遗症,害她至今无法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为逃离他的压迫,她才被迫放弃良知自暴自弃。假如说现在的她罪该万死,那么他更是罪无可恕。
星期五,王立中父子的债务官司进入二审,赵敏邀请数家媒体到场,之前电视台曾报道过王父被逼跳江的新闻,反响热烈。这次父子对簿公堂噱头更足,记者们都乐意追踪。
王立中费尽心机混到出头,闹出这种丑闻,只恨不能改名换姓藏到天边去,庭审后暴躁地拒绝记者提问,逃回汽车内躲避。
“王总,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
另一侧车门被打开,赵敏不请自来坐上副驾的位置,王立中印象里,她一直是高傲的冷美人,以前得她一个微笑便如获至宝,这时她喜笑盈腮,却看得他想打人,怒恨:“赵敏,你还有脸来见我。”
赵敏樱唇半绽:“这话应该由我说吧,遗弃亲生父母,对同胞兄弟见死不救,换成我,干出这种人人喊打的坏事,早钻下水道里去了。”
官司已经输了,王立中还在嘴硬:“哼,你们赢了又怎样,我大不了把当初家里借我的钱还回去,再加上赡养费也不过几十万,你也不是不知道,这点钱对我来说只是一点渣。”
“都到这地步了,你还自欺欺人?人在江湖走,声誉最要紧,赔了钱还能再赚,名声败光了可就补不回来了。你现在已经臭不可闻,以后削尖脑袋也不好混了。”
赵敏毫不掩饰看笑话的意图,巴不得王立中再抓狂一点。
王立中至今没弄懂她的动机,再次质问。
她慢悠悠说:“我只是在打抱不平。”
“世上不平事太多了,你干嘛只盯着我?我爸妈和弟弟就是穷疯了,一门心思想敲诈我,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苦衷!现在我老丈人也死了,我老婆要跟我离婚,我已经被你害得家破人亡了!”
“你老丈人的死是他自找的,谁让他培养出你老婆那种自私自利的女儿,还恶人先行凶。你就更活该了,你父母千辛万苦养育你,你弟弟省吃俭用资助你,你不思回报还和他们断绝来往,干这种忘恩负义的事不遭报应才是怪事。”
“我怎么忘恩负义了?养育子女是做父母的义务,不该求回报!”
无耻言论激怒赵敏,她看向王立中,眼神已不止鄙夷那么简单。
“父母是该养育子女,那给口饭吃也算养活,何必辛苦赚钱送你上大学?更不用借钱给你买房子娶媳妇。把你比做禽兽,乌鸦还会反哺,羊羔还会跪乳,你连禽兽都不如,就是条忘恩负义的毒蛇,应该丢到雪地里冻死。”
她说完开门下车,最后扔下一句:“法院的判决你最好照办,你不是夸口钱对你来说只是渣吗?要是少给一分钱,我就让你变成渣。”
教训完王立中,她又接见了原告。王父数次得她救助,感激涕零地拉住她道谢,老人没文化,只能反复使用朴素的词语。赵敏见他老泪滴答也觉心酸,安慰他:“叔叔,天道好还,您是位好父亲,应该得善报,要谢只谢老天有眼,是他安排我来帮您的。”
她本想请老人吃顿饭,走出法院,临终关怀医院忽然来电,说她父亲病危,要求家属立刻到场。
同样性质的电话她已接到过四五次,今天医生语气激愤,声称她再不出现就请新闻媒体介入,明显将她当成王立中之流。她心情参差错落,困闷半晌,终究还是去了。
第100章 哭诉
父亲的情况确实糟糕, 身体破败得接近尸体,全靠呼吸机维持生命。赵敏听看护说他意识清醒, 能用写字板与外界交流, 不由得冷笑。让他清楚地感知病痛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符合她的目的。
这个表情让看护大姐不寒而栗,舍不得花钱而宁愿放弃亲人的家属她见过不少,像赵敏这种不计较开销, 却对父亲病痛的沾沾做喜的人还闻所未闻,若说这对父女之前有深仇大恨,按常人的理解至多见死不救,花钱让人活受罪,其心理纯属变态了。
主治医生请家属前去沟通, 说:“患者已经失去治疗价值了, 本人也非常痛苦, 这种情况下应该加大止疼药剂量,为他减轻疼痛,同时建议您签署一份放弃抢救协议书, 再出现危急情况,也能让他走得安详些, 这也是他本人的意思。”
赵敏看了看大夫, 眼里的浮冰瞬间让空调显得多余。
“不行,你们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延长他的生命,如果让我发现院方未做积极抢救, 我会坚决追究你们的责任。”
医生与她对视片刻,败下阵来。
“好吧,我们尊重家属的决定,但关于止疼药……”
“那种药用多了有害,不能加量。”
这说法残忍得露骨了,医生语气转急:“癌症末期的痛苦是难以忍受的,这一阶段主要的治疗任务就是为患者减轻痛苦,这是他基本的尊严和权利。”
他像湍急的海浪撞向礁石,不能使对方动摇分毫。
“是我花钱给他治病,我说了算。”
赵敏的冷酷激起怒众,旁边一名年轻医生愤然声斥:“你心肠太硬了,谁不是父母生养的,你爸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这么对他,还有点人味儿吗?”
周围人也用无声的义愤鄙视压迫她,可她一点不慌乱,仿佛沉冤得雪的受害者,了无愧色地走出办公室。
来到病床前,父亲立刻察觉她的到来,颈部被仪器固定住,不能扭转,只好拼命撑开视野盼望迎接女儿身影,干裂的眼角渗出血丝。
赵敏不愿面对他,站在他的视线外,憎恶发问:“是你让医院催我来的吧,找我做什么?”
父亲喉管颤动,呼呼的抽气声像从破风箱里传出的,非常激动。只见他右臂抖索着伸出被盖,手握手机,微微举起一按,几秒钟后她的手机发出短信提示音。
“对不起小敏,原谅爸爸。”
屏幕上的这行字如同尖锐铁片刺中她的心,血柱喷涌,血腥满喉。
“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求我原谅,是怕死后下地狱吗?”
她愤怒剧痛却兀自带笑,声音不觉跃动恐怖色彩。
曾听说,如果人能原谅他人的过错,证明其心灵已经超越对方带来的伤害。
她办不到,父亲给她的伤害罄竹难书,创巨痛深,直接扭曲了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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