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都上台了,王路生两人自然也不能怂,跟着也上来表演了一番。两人表现得虽没前面那一对好,但也算可以了,至少挺放得开。唯一不足的就是王狗儿没记住多少台词,上来一会儿就忘了词,还得王路生提醒着方才磕磕碰碰的接下去。不过没过多久,王路生也卡词了。
有前面两对表演,陈家荣两人等于说又复习了两遍词儿,他们上台时台词倒说得贼溜,但就是表情很假,动作十分夸张,让杜锦宁有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看完三对表演,她干脆将皮球踢给了关嘉泽:“你来决定吧。”
前先见她服了软,关嘉泽心里也没那么生气了。可这会子杜锦宁没有作主,而是甩给了他,明显还是将方才的事放在了心上。他顿时也恼了,赌气道:“不是一直你作主吗?你说了算。”
说着转过脸去。
齐慕远这一回没有装哑巴,慢悠悠地指着鲁小北和钱有财道:“你们两人留下,其他的都回去吧。”
陈家荣和吴天佑一愣,看向了关嘉泽。陈家兴和刘则也看向自家主子,面露哀求之色。
关嘉泽顿时气极,对着陈家荣两人吼道:“看我做什么?给我滚。”
陈家荣和吴天佑顿时脸色煞白。
陈家荣将哀求的目光投向了哥哥。陈家兴却是知道关嘉泽恼了,这时候再去求他,必然会触霉头,便示意陈家荣他们先回去。
陈家荣知道哥哥过后肯定会想办法的,乖乖朝关嘉泽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吴天佑一见,也赶紧照做,跟着出去了。
王路生和张狗儿虽没被取上,但听到说鲁小北可以留下,他们还是很高兴的,朝上面几人躹了一躬,道了一声谢,这才跟着退了出去。
屋子里便只留下了鲁小北和钱有财。
杜锦宁看关嘉泽紧绷着一张脸,心里暗叹一声,站了起来,从怀里又掏出几张纸,递给钱有财,吩咐道:“你们把这上面的记熟,按我上面写的要求来演。二十五日开业那天,钱先生说完书,你们就上去表演一番。”
那是一个双簧段子,让鲁小北和钱有财表演最是合适。鲁小北在前面演,钱有财在后面念。钱有财台词功底不错,如果只躲在后面,不面对观众,便也出不了大错;鲁小北表情丰富,为人机灵,全身都是戏,一定会受观众喜欢的。
交待完这事,她便道:“关大哥,齐大哥,我还要回去写话本,就先走了。”说完拱了拱手,不待两人说话,转身就走。
“等等我。”齐慕远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关嘉泽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有些茫然。
他转过头来问庄越:“我做错了吗?”
庄越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一旁的陈家兴早已义愤填膺地开了口:“少爷,您哪有做错了什么?是那个姓杜的没把你放在眼里,想在这里一切由他说了算。见您插手了,还当众给您甩脸子。依小人看,这样的人,根本就别给他脸,免得他顺竿子爬,转头就不知道自己姓甚了。看看,少爷您硬强一些,他就连屁都不敢放了,乖乖地退到后面,把作主的事让给您。”
刘则本来在姨妈面前打了包票的,这会子表弟被遣,他丢了面子,不敢拿出身显赫的齐慕远怎么样,便将杜锦宁怨上了,也附和陈家兴道:“可不是,少爷,这合伙做生意,可不能怂。您要是焉了巴唧的不说话,他们便以为您好欺负呢。刚才您看,您要是不强硬一些,他们可就全部作主了,有征求过您的意见吗?”
听了这两人的话,庄越暗自摇头,刚被提拔过来做大掌柜的喜悦一扫而空,思忖着自己提出想要再回绸缎铺子,不知还能不能行。如果这茶馆像现在这样,一切都听这两个马屁精的挑唆,他这掌柜的还有什么地位可言?一言不合这两人就把状告到七少爷面前,他做得再好也没有用不是?而且,有两位大爷在,这茶馆能好吗?
关嘉泽听了这两人的话,不仅没有想明白,反而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烦躁地起身道:“行了,我先回去了。”说着,起身就走。
第138章 要不咱俩合伙?
陈家兴见状,赶紧道:“少爷一个人回去可不行,你在这里帮着掌柜的收拾一下,我送送少爷。”话声未落,人已到门口了。
“凭什么呀?”刘则骂了一句,追了出去。
只剩下庄越跟钱东宝祖孙俩和鲁小北大眼瞪小眼。
庄越苦笑一下,摇摇头,拿了跟钱东宝一样的契书过来,让钱有财、鲁小北签字划押按手印。
不管怎么样,他现已既是茶馆的掌柜,就得先把活儿干好了。钱有财和鲁小北既拿了杜锦宁给的戏本子,那就得先签下来,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办好这事,他便道:“你们先回去,明儿个辰正时分过来。咱们的茶馆虽还没开张,但该说的书该演的戏都得背起来演起来。二十五日开业,没几日了,得抓紧。”
可鲁小北和钱有财的工钱是多少,还没说呢。
钱东宝老于世故,钱有财胆小沉默,都没说什么。鲁小北却等着赚了工钱就回去养两个兄弟呢。如今他能干活了,可不能再回勾栏去吃白食。
而且他在社会低层混久了,最善于观言察色,他可不像钱有财那么懵懂,刚才的情形他可看得明明白白。
就这茶馆,还没开业呢,合伙的东家们就内部闹僵了。原来那个作主的东家还好,虽看着瘦瘦小小的,比他还要小,但做事一板一眼的,十分可靠;新作主的这个东家,人倒长得高高大大的,可他瞅着做事怎么这么不靠谱呢?竟然任由刁奴挑唆,还任人唯亲。如果这茶馆一直由他作主下去,离关门也不远了。
别到头来忙活一通,连工钱都拿不到。
他挠挠头,十分坦然地把问题提了出来:“那个……掌柜,我想问问,我们在这里做事,工钱怎么算呢?开业前这几天,我们是算工钱还是不算?”
钱东宝正想领着孙子回家呢,一听这话,那告辞的话便没说出口,瞪着眼睛望着庄越。
庄越又是苦笑:“这件事,还得东家们来做主。可你刚才也看到了……明日吧,明日东家来,我给你们问问。”
也只能这样了。
鲁小北见没什么事,便告辞离开了。
钱东宝也赶紧领着孙子告辞。
钱有财跟着祖父往家里走,一路上都听见祖父叹气,不禁问道:“祖父,您怎么了?”他都被选上了,怎么看着祖父不高兴的样子?
“跟你没关系。”钱东宝知道孙子担忧什么,连忙安抚他。
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平时教导孙子的方法有些不对,跟鲁小北等人一比,钱有财似乎稚嫩许多。这可不行。
像他们这些在社会底层混的人,就应该像野草那般坚韧,而不是跟温室里的花朵似的,弱不经风,啥事不懂。
他有意教导孙子,道,“我看呐,这茶馆做不长。唉,可惜了。”
天知道当他拿到那册《射雕英雄传》的时候,有多兴奋多激动。他说了一辈子的书了,看过无数的话本子,可从来没有哪个话本子让他这么激动,这么抓心挠肺地想知道下文的。可想而知当他说书的时候,台下那些客人是怎样的反应,茶馆对他们又有着怎样的吸引力。当他停下来时,那些客人为了催他继续往下讲,打赏又会是怎样如雨点般落下来。
可这美梦不过做了两刻钟,就被两位小东家的争执给生生吵醒了。
这茶馆生意好不好,可靠这话本啊。现如今写话本的那位东家恼了,以后要是再不写话本,茶馆还怎么开得下去?
可惜了啊,可惜了。
……
花开两枝,各表一头。
且说齐慕远追上杜锦宁,却是没有说话,跟着她走了好一段路,才忽然开口道:“要不,咱俩合伙到城西开一家茶馆?”
杜锦宁心里一暖,扬眉道:“可能吗?”
确实不可能。就因为刚才那点子事,就撇开关嘉泽跑去开一家茶馆,也太小题大作了些。
齐慕远又想了想:“要不,你们家开一间食铺?我看你们家人做菜挺好吃的。没本钱的话,我可以借钱给你。”
杜锦宁摇摇头:“算了吧,做餐饮累得很,起早贪黑的,还得抛头露面的,应付各种差役和客人。我娘她们不适合的。”
齐慕远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要如何帮她。
杜锦宁一下子就想到了关乐和当初帮她想赚钱营生的情形,她心里因为陈家兴的无礼而产生的那点不舒坦顿时消散不见了。
她笑道:“你就不用再想了,现在我们家做豆干卖,收益还是可以的,再不像当初那般困难。书院的束脩我再凑凑,也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你刚才不是说我们家做菜好吃吗?到时候不光是豆干,可能我们还会做其他的东西卖。不用开食肆,卖给酒楼或茶馆,也能赚到钱。”
卤水都是现成的,她们不光可以卤豆干,还可以卤五香茶叶蛋,卤鸡翅鸭爪。只要肯开动脑筋又不辞辛劳,还怕赚不到钱吗?
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但照着杜锦宁张罗茶馆的事来看,齐慕远便知道她是一个心里有成算的人。她既然有想法,他便也不乱出主意了。
他点点头:“那行吧。”
“天还早着,不用送,你回去吧。”杜锦宁见齐慕远仍跟着自己走,不由停住脚步。
“没事,我回去也没事干,不如散散步。”
杜锦宁无奈,只得由他。
两人肩并肩地走着,齐慕远习惯不说话,杜锦宁也不愿意没话找话说,两人便都了默不作声。直到看见庄子,庄子上炊烟袅袅,农人陆续晚归,齐慕远这才告辞回家。
“不如到我家吃饭?”杜锦宁邀请道,“你不是说我们家的菜好吃吗?”
齐慕远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改日吧,我没跟家里说,祖父该担心了。”
他要是去了杜家吃饭,杜家定然得想办法弄些荤菜招待,可杜锦宁年后的束脩还没着落呢。如果因他去了就多了开销,他怎么好意思?
杜锦宁也知道家里定然没有好菜,便也没有坚持,两人在庄子口别过。
第139章 关太太教子
关嘉泽的父亲关正祥,在关家这一辈子孙里,排行第二,却是关家三老太太的长子。关嘉泽的母亲孔氏既是关家第三房的大太太,本不应该是宗妇的,无奈关家大老爷年纪轻轻就死了,他的未亡人便寡居深堂,不再出来待客。此时关二老太太已亡,膝下只有庶子,且年纪不大。关大老太太和关二老太太一合计,便让关二太太孔氏作了宗妇。
于是孔氏在成亲后不得不在丈夫考上进士到京中做官时,仍留在漓水县伺候公婆,处理关家事务。直至成亲五年未有所出,孔家人来闹了一场,关老太太这才不得不把儿媳妇送到京中,生了一儿一女后,方回来继续守着。
当然,这是官方的说辞。
其实内情不过是关正祥与孔氏的亲事,是当初关老太爷在关正祥六岁时,酒后一时兴起,跟身为举人的挚友订下的。及至关正祥长大,却跟表妹产生了感情,欲要退婚,关老太爷自然不许,婚事如期举行,门第同样不高的表妹则做了妾氏。
那表妹黄氏是关三老太太的亲外甥,自家姐姐的女儿平白做了妾,她自然心里有气,便以家中无有这一辈的宗妇为由,将新婚的孔氏强留在了身边,那位妾氏表妹跟着丈夫去了京中,给关嘉泽生下了庶长兄两人,庶长姐一人。
孔氏也是个能隐忍的,受了这样的委曲,却因娘家不显,只得忍气吞声,默默把一儿一女抚养大。现如今关三老太太去世了,再无人把她强留在这里,关大太太也表示如果她想去京中与丈夫团聚,她另择人打理族中事务。可孔氏却早已对丈夫心寒,并不愿意去京中看那一对璧人恩爱,仍留在了漓水县,打理事务,照看抚养一双儿女。
平生只有这一对儿女了,她自然把儿女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照料得十分细心。
关嘉泽回到家来,她一眼就看出了儿子情绪不高,便问他道:“这是怎的了?”
“娘。”关嘉泽藏不住话,便把今天的事跟孔氏说了,委曲地道,“这件事,我做错了吗?”
儿子跟同窗合伙开茶馆的事,孔氏又岂会不知?这会子仔细听了关嘉泽的诉说,她含笑问道:“你当初选庄越过去打理茶馆,又在府里挑了两个小厮,是想把茶馆当成自己一个人的产业吗?”
关嘉泽一听娘亲这样说,顿时急了,高声道:“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有这样龌龊心思?明明说好是大家合伙的,而且我只占一成股子……”
一旁才十岁的妹妹关嘉玉见他高声,立刻叫道:“哥,你好好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惹你生气的又不是娘亲。”
关嘉泽赶紧噤声,给母亲赔礼:“娘,是我错了,我不该在您面前大小声。”
孔氏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继续说。”
关嘉泽想了想,摇摇头道:“说、说完了。”
关嘉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关嘉泽瞪她一眼,转过头来眼巴巴地望着孔氏,期望娘亲能给自己指点迷津。
“你并没有把茶馆当成自己的产业,只是因为你那两个出身贫寒的同窗无人可用,齐少爷也不愿意插手此事,所以才选了三个人去打理茶馆?”孔氏为儿子总结道。
关嘉泽点点头,可旋即又摇摇头:“齐慕远并不是不愿意插手,而是他们回漓水县带的人并不多,人手不够。”
“那当初买茶馆、打理茶馆的时候,他怎么又有人使唤呢?”
关嘉泽一滞,辩道:“一时抽点人手可以,可长期占着人手就不成。”
孔氏却摇摇头:“他们家虽然只是爷儿俩回来了,但带回了二十多个下人。主子少,下人自然没什么事做,人手宽裕着呢。”
关嘉泽傻了眼,不解地问道:“那为何……难道齐慕远不知道杜锦宁的难处吗?”
“那你说说,那齐家管事当初退出来之前,说了什么?”
关嘉泽想了想,道:“好像是说……说如果茶馆需要他们,他们也可以帮忙?”说到后面,便是疑问句,显然他当时没把这话当回事,因此记的不大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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