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念却镇定的说:“就是因为心里面与他一点牵扯都没了,所以才会坦然的收下东西呀。早还知道陛下如此小气,”
顾长卿神色淡淡:“诡辩。”
姜念念:“不是。”
见顾长卿又不理会她一句,姜念念心里这才反应过来,顾长卿这一次莫不是真的生气了?
简直是不可理喻,无理取闹。╭(╯^╰)╮
“陛下,陛下?”足足半晌以后,她才试探着唤了一句,语气轻软:“……我都困了,陛下还不愿睡觉么?”
顾长卿喉结微微一动:“朕不困。”
“那我走啦。”姜念念支着下巴,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道一句:“陛下若是不愿理我,我自然不该在这儿讨陛下的嫌了。”
“——再者,陛下虽然任性,孩子们却是需要休息的。”
姜念念一面说着,也便起了身,临走时,还不忘微扬着眼儿,悄悄瞧了顾长卿一眼。
只见顾长卿眼睑微微一动,只是在灯火之下面容仍旧极为沉默,似乎对姜念念的话并无什么大的波动。
她眨眨眼,也不再同他说什么。还未走出去几步,顾长卿却已抓住了她的手腕,并向自己的身边带了几步。
他声音微沉,神色仍旧有几分冷淡,只是说:“记得,日后不可见他,也不可想他。”
几乎在同时,只听闻桌案上“啪”的一声,余下折子落下清脆的声音,无端的挠动着人心。
姜念念又一眨眼道:“我又何时见过他了?又怎么会想到他。陛下莫不是烧糊涂了?”
她唇边的笑意都收敛几分:“我是陛下的妻子,对你的心思如何,居然连陛下自己都会疑心。”
“当真没有么。”顾长卿看着她半晌,轻轻的问道:“念念,你可确定。”
他的声音已柔和了几分,只是面色仍旧是寡淡而且凉薄,眼底的情绪深不可测,一眼看过去都是望不见底的。
姜念念默然片刻,凑上去,在他的唇边上轻轻的亲了亲,“小气鬼。快给我道歉。”
顾长卿垂眸不语,半晌以后,方嘴唇微动,“对不起。”
姜念念半信半疑,扫他一眼:“陛下是真心的?”
顾长卿抿了抿唇,目光沉静,似乎克制着什么。“我就是看不得他再来同你接触,所以方才才不高兴了些。”
顾长卿这话说的别扭,实则自从结为夫妻,他也极少这样同她说话。姜念念斜眼,瞧他:“这便是你不信我的理由?”
顾长卿微微笑了,俯身去亲她的脖颈:“念念是对朕最好的人,朕心中分明。”他语气深深,这样道:“所以才不愿叫他人染指,分毫皆不行。方才同你生气,都是朕的错。”
姜念念这才笑着道:“夫君心里清楚就好。”
夜色深处的烛火终于逐渐褪尽,在宫城一大片的月色之中,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翌日一大早,贞玉便已带着人进来了,陛下早已离宫上朝,独留皇后娘娘一人还在寝宫之中。
“娘娘,陛下已走了。”贞宁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将帘子掀起来后,轻言细语提醒道:“今日可是姜大小姐入宫的日子,您看您是什么时候请大小姐入宫呢。”
自从与楚王和离以后,姜珞云便以安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自居,而非朝中的命妇,在命妇朝见之中,本来是没有资格入椒房殿觐见皇后的。
姜念念回过神来,笑了笑才道:“母亲都已知道懿旨了么?”
贞玉犹疑片刻,便道:“夫人大抵都知道的。想来,无论娘娘做什么,夫人心中都有数。”
姜念念点了点头,轻轻的挪开了视线:“……那你先伺候我梳妆罢。”
贞玉闻言,立即吩咐几个小宫婢端着盆子过来,伺候娘娘起身了。
姜念念坐在紫檀木跟前,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面容,又有伺候的宫婢在旁侧环绕着,一时竟有些失神。
其实将姜珞云接入宫中问话,姜念念并非是没有考虑过安国公夫妇的感受。
只是姜珞云非但只是原主的长姐,更是废帝的心上人。在从前的那些时间里,她曾经的确做过伤害原主的事情,以至于,在徐芷妤的挑唆下陷害原主与顾长卿有染。
如此一来,她也是伤害过顾长卿的。若是只与她的姐妹私怨自然无事,可是如今牵涉到了新帝,姜念念是自然不能轻易忘怀。
她捏着发簪的时候,玉白纤细的手指都有些收拢,不由得,一股缓缓的钝痛从心底逐渐蔓延上来。
“……娘娘,娘娘,您又在想些什么呢?”贞玉手中将梳篦递过来的时候,见姜念念坐在镜子前出神,只觉有些好笑,不由出声问了句,“难道娘娘是在对大小姐的事情担心么?”
姜念念瞧她一眼,温声道:“我只是想到了母亲罢了。也不知他们会怎么想。”
听着娘娘这样说,贞玉却不免叹了一口气。
姜大小姐与她们家娘娘这些年中的纠葛她心中自然也是有些清楚的,如今心底继位,皇后娘娘想要处置姜大小姐,除了私怨的原因以外,更多的自然是体恤了陛下。只是落到外人的眼中却不是如此,恐怕是会误会皇后娘娘的。
“娘娘且安心,夫人心中是心疼娘娘的,而且……国公爷自然更是如此。”贞宁将梳篦放在姜念念的发上,细细的梳起来:“说起来,若不是大小姐从前结下的恶果,又怎么会造成今日的结果。这与您有什么关系呢?”
姜念念却道:“我知道你明白我的心思。只是无论出了何事,不可能不顾及到父母。他们在我心里面,都是好的。”
贞宁却将手掌放在了姜念念的肩上,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从窗户里望过去,春日将近,外头的木槿花都开了大半。是宫里的人听闻皇后娘娘从前喜欢,陛下特地吩咐人栽下的。
粉嫩粉嫩,一丛一丛,在这样的天色里,倒是极为叫人喜爱。
用过早膳以后,宫婢们才依次悄无声息的退下,椒房殿的贴身宫女将炉子里的香灰撤下,都点上了新鲜的沉水香。
“娘娘,姜大小姐已到了偏殿,正等娘娘传召。”姜念念正卧在贵妃椅上读书,过了大半晌,等着午时的时候,贞宁才走进来,有些不忍:“娘娘说的分明是上午,可惜姜大小姐根本未将娘娘的吩咐放在眼里。”
姜念念淡淡的道:“不必说这些,到底是姐妹一场,我这个做妹妹的,又哪里好意思不敬她一声姐姐呢?”
贞玉素来心直口快,却极为忠心,见皇后娘娘都没说什么,自然是再有多的委屈也都憋在了心坎里。
“将姐姐请进来罢。”片刻以后,姜念念才瞧她一眼,淡笑着说:“到底是很久没有同姐姐说过话了,今日需得好好的说一番才是呢。”
贞玉当即明白了娘娘的意思,轻轻应了声“是”。
姜珞云进来的时候,听闻了脚步声,姜念念抬眸,这才轻轻瞧过去了一眼。
只见她仍旧是妆容华贵娇美,少女的骨子里带着几分天然的柔弱婀娜。需得长安城中的顶级贵族才能娇养出来的身段,想来这些日子,安国公府定然是半分也没有亏待她。只是那张秀美的小脸上,却仍旧是神情淡淡,见到皇后的时候,半分恭谨也无。
贞玉面色微变,轻咳了几声,不由小声道:“大小姐,见到皇后娘娘,大小姐难道不该主动行礼么?”
姜珞云抿唇,却轻轻的说:“姐妹一场,娘娘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难道还缺姐姐的一礼么?”
这声音中犹带着几分病色,柔柔弱弱,天然便勾起了人的几分怜惜之情。以至于,极为神似一朵遗世独立的水仙,从未将旁人放在眼中。
——她心中自然是清楚的,如今顾长卿上位了,姜念念终于成为皇后,母仪天下,手握大权,难道还会放过她么?
毕竟当初废帝在位之时,她可没少在废帝跟前动过姜念念的手脚,姜念念心中很清楚。也许当初楚王这么喜欢她,最终竟也愿意与她和离,其中大抵也少不了姜念念的手脚罢。
“贞玉。”姜念念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却只轻悠悠的一笑:“姐姐说的没错,到底是姐妹一场,姐姐自然是不必同我多礼。这些话,你就不必说了。”
贞玉心中仍然有些不忿,只是听着皇后娘娘这样说,也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姐姐可知道,本宫今日请姐姐入宫,原因是什么?”姜念念心平气和的看着她,娇美的双眸中更是余着几分光彩,似乎竟是半分生气也无:“我与姐姐的感情虽说不好,到底也是亲生姐妹,姐姐可知妹妹的心思么?”
提及此事,姜珞云的脸色却是变了些,添了几分雪白,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只是碍于姜念念的身份,她却不敢当场发作,只是掩在袖袍下的手指不由得蜷缩了几分。
“……臣女不敢臆测皇后娘娘的心思。”过了大半刻,姜珞云才终于低下眸去,咬了咬唇道:“——如今谁都知道娘娘是陛下的掌中宝,若是冲撞了娘娘,惹得陛下不乐,都是臣女一人的罪过了。”
“——姐姐如今将陛下放在眼里了?”听到这句话,姜念念的眼中却像是听见了什么新鲜事,笑吟吟的瞧着她:“当日废帝在位,姐姐污蔑我与陛下有染,甚至对陛下多番诋毁!新年之际,我与陛下返回安国公府,姐姐又对陛下无礼,难道这些事情,桩桩件件,姐姐都不记得了?”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女儿天然的娇软,叫人心生喜欢。甚至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竟像是在说什么漫不经心的家常之事一般,连一分一毫的停顿都无。只是落到旁人眼中,却无端生出几分压迫感来。
姜珞云唇瓣上的齿痕更深,声音中也添了几分隐忍,只轻轻的道:“所以,皇后娘娘今日请我入宫,难道竟是为了陛下么?”
姜念念笑着道:“姐姐,你说呢?”
姜珞云骤然抬起头来,“可是娘娘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娘娘自己也是安国公府的人,流着父亲的血脉。”
今日当众处置你的亲姐姐,难道你以为自己会落得什么好名声么?
她的话自然是没有说完的,停顿片刻,愤愤的看着姜念念道:“更何况,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娘娘处置我,到底是为了陛下,还是为了娘娘自己?”
姜念念轻缓的说:“我与陛下一体同心。”
“一体同心?”姜珞云的面上浮上几分冷笑,似是对姜念念所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娘娘当真以为这个词是可以随意说出的么?若是当真一体同心,娘娘早日还是宸妃的时候,难道对废帝的深情都是假的了?”
“皇后娘娘,即使你自己忘了,可旁人都帮你记得清清楚楚呢。”
提到这件事上,姜念念却也不免有些头疼,对废帝一往情深,那可都是原主一个人的主意啊……
“姜大小姐,你未免有些逾矩了。”贞玉实在有些看不下去,终于盯着姜珞云,打断道:“即使小姐是娘娘的亲生姐姐,可君臣在先,宫规在上,大小姐今日怎可如此污蔑娘娘?”
“污蔑?”姜珞云身子微微一个踉跄,漠然的盯着姜念念,唇瓣上却浮上几分笑意:“当初因为废帝不属意你们家娘娘,故而你家主子茶饭不思,心属废帝,难道这些事情都是我编造出来的么。你素来伺候你们娘娘,心中自然比我清楚,不过也是为了包庇她,做出一凡假象欺骗陛下罢了。”
她的声音柔弱,听上去更是叫人心疼,只是这声音中夹杂着的恨意却是半分也不少。
即使……当年她还只是在廊州,可对于宫中的这些事情,却早已是了如指掌。姜念念就是对昭帝动了真情,所以才会这般神思难平,竟连陛下的气也敢生。
如今,她就算是撼动不了姜念念在顾长卿心中的位置,她也一定会将这些旧事悉数挑明。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若非如此,挑起帝后之间的嫌隙,又失去了废帝与楚王的庇护,那她姜珞云岂非彻底沦为了姜念念手中的一颗废子?
想起这些旧事,姜珞云眼中再度沾染了些许雾气,心中神思却是更加坚定。
贞玉却只恨恨的看着她,恨不得扑上去打她一顿才好。
——如今宫中谁都知道,皇后娘娘昔日的身份是这宫中最大的忌讳。根本没有一个人敢堂而皇之的提起,如今姜大小姐这般主动言明,岂不是就是为了给她们家娘娘添堵么?
姜念念却只是瞧着她半晌,似乎并不在意什么一般。
“姐姐,难道你还以为,你可以离间我与陛下的关系么?”她声音淡淡,却有些坚定:“你觉得,陛下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而不信我?我与陛下这些年中相互扶持,还比不过姐姐你一人?”
姜珞云泪眼朦胧盯着她:“不管他信或不信,皇后娘娘,难道你做出的那些事情,与昭帝一往情深,都是假的么?想来,这便是这么久以来,顾长卿心中最大的芥蒂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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