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投资人莫名地感觉脊梁骨一寒,这不过是个19岁的小姑娘啊!为什么会叫她觉得有点后怕?
*
葛正觉得,这大概是他导演过的那么多场大型综艺里最伤筋动骨的一次。
直播信号掐断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瘫在了座椅里。
来自投资人的压力,逼迫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直播虽然结束了,鬼知道明天网络上关于比赛结果还要有多少流言蜚语……可他又能怎么办?投资人要求“冠军不能有任何污点”,姓辛的丫头又烂泥扶不上墙,他能怎么办?当然是先求自保啊!
葛正正闭目平息心跳,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女声。
“给我。”
他睁开眼,看见仍旧穿着那身黑白相间的短款礼服的辛懿,正在站在面前,向他伸出手。
“什么?”他一头雾水。
“伴奏带。”辛懿简洁地说,“我压轴曲的伴奏带。”
音响师征询地看向葛正,葛正愣了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看着辛懿接过盒子转身就走,葛正忍不住出声:“……辛懿。”
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葛正叹了口气,含混地说:“抱歉。”
她似乎低低地笑了声,终究头也没回地走了。
*
辛懿走进更衣室,原本还都在交谈的工作人员忽然全都安静下来。
她径直走向更衣室,关上了门,伸手去脱身上的小礼服,却不期然地从镜子里看见了挂在架子上的那件长拖尾的复古婚纱。
到底是没机会穿着这身白纱,站在他的眼睛里。
到底是没能把那首他的曲,她的词的情歌,唱给他听。
手指落在白纱的上方,三两公分的距离,辛懿顿了一下,终究捏紧拳头,收回了手。
卸了妆,从后场离开演播大楼,一路上遇见的工作人员都欲言又止,被那种混合着怜悯与抱歉的眼神看久了,辛懿感觉浑身发麻,只好把冷漠换成了一副坦然的笑脸,直接与那些人对视,这倒是让许多人乖乖地躲开了她的目光。
世界,终于清静了。
综艺中心建在江边,从地下通道出来,需要上一条极长的石阶,才能到江边。
辛懿走得很快,只希望快点离开这个曾经无比向往,如今却特别想逃离的是非之地。
忽然,视野里出现了一个身影,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
黄昏的光影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如此挺拔,以至于她没能挪开视线。
因为背光,她看不清庄景安的神色,只是,在看见他的同一秒,辛懿突然想起,好像,在不久前,有个人在舞台上一本正经地对着几十万观众宣告:
“庄景安是我最崇拜的人,也是唯一的爱人,无关金钱,地位,时间,我爱他,像他爱我一样。”
一朵小小的烟花,在脑海里炸开。
这一瞬,辛懿暂时忘记了袋子里的亚军奖杯,躲在键盘背后的猥琐小人,还有没能在这个舞台上唱最想唱的那首歌的遗憾……
专心致志的,脸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辛爷第一次告白就昭告天下,威武吗?
还有大概万来字的尾声,你们倾向于我章章日更连载,还是停个一两天放个大结局肥章呀?
顺便,自荐一下准备暑期开坑的新文:《全星际都知道你爱我》,又名《我的恋人是头号反派》
文案刚刚做了更新,大概是又甜,又燃,又撩的类型,抽空去看看嘛,万一你喜欢就预收个呀(*/ω\*)
第63章
走上最后一级台阶, 从辛懿的角度刚好看见落在江面的夕阳,映衬在庄景安的身后。
她红着脸, 站定在他面前,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庄景安语气轻快, “在舞台上当着那么多人面说情话不脸红,到我跟前说给一个人听反倒不好意思了——”
他的调侃还没来及说完,就顿住了。
因为小姑娘无声无息地双臂圈住了他的腰,向前走了半步, 半个身子依偎进他怀里, 红扑扑的脸颊贴在他敞怀露出的灰色羊绒衫上。
庄景安低头,刚好可以看见她睁着眼,睫毛忽闪。
“第一次出战就拿了第二,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庄景安说。
可是辛懿一动不动,只是将手臂稍稍收紧了些。
“其实从前几届的选秀结果来看, 发展最好的往往是第二三名。”他继续说, 然后感觉腰间的肌肉被她不轻不重地掐了下,嘴角一抽, 不知道哪儿惹小丫头不高兴。
“哎, 我说丫头, 你忽然又是告白又是小鸟依人,让我们这种老人家一时半会接受不来——”
这一次的后半句话, 是被柔软的唇堵在了口中。
连庄景安都没来及闪避,又或许是不想闪避,总之, 他被矮了自己一头的小姑娘强吻了,而且,甘之如饴。
原本是辛懿主动挑的事,但加深这个吻的人,却是庄景安。
当唇齿间弥漫着熟悉的芬芳,他那颗乱糟糟了大半日的心突然就安稳了,辗转地吸吮着柔软的唇瓣与舌尖,恨不能将她放入心尖上坐镇。
好不容易分开这个绵长的吻时,辛懿已经微微喘息,一双眸子却还晶亮,盯着他的眼睛:“难过的话就说出来啊,为什么要假装坚强?还是说……只能我让我在你这里撒野,你却不能让我看见真实的模样?”
风,吹起了庄景安的额发,露出那双与白曼贞如出一辙的眼,忧郁的,多情的,莹润的眼,长年累月被遮挡在那副金属框眼镜后的桃花眼。
辛懿抬起手,扶着他的眼镜腿,将眼镜从他面上摘去,看着他眉宇间渐渐浮现的情绪,伸出食指落在他的眉间,轻轻地一按:“不管过去经历过些什么,现在的你都是我最爱的人,你不用在我面前伪装的,好的坏的,自控的,放肆的……什么样的你我都能接受。庄景安,我在舞台上说的那些你都听见了对不对?那个不是为了危机公关说的场面话,是真的。”
她的声音,比他站在后台听见的从音响中传出的声音要温柔的多,温柔到他快要想不起来初次见面的时候,这丫头还是个没心没肺的谎话精。
“我知道。”他转开身,离开了她的食指,背过身去。
辛懿的手停在空中,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庄景安,急切地说:“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躲开?”一边说,一边性急地绕到他的身前,说什么也要问个清楚。
然而当她看清庄景安的面容时,顿时愣住了。
她见过这个男人杀伐果断,也见过他温文尔雅,在这双眼里看见过温柔多情,也看见过冲动失控……唯独,没见过他流泪。
辛懿尚未来及看第二眼,已经被某人长臂一揽,重新圈入怀里。
“我没伪装,也没想躲你。”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仍旧是温柔冷静的,没有鼻音,却比平时更慢一些:“往事重提,我原本或许是有些难过。但是从你回到我视野里的那一秒开始,就都过去了。”
“什么意思?”辛懿想抬头看他的表情,却被他用下巴按在怀里。
“意思是……你太重了,一走进来就把我七上八下的心压得稳如泰山。”
辛懿一愣,挣脱不开,干脆抬起右脚,老实不客气地在某人锃亮的皮鞋上一脚踩下:“说谁重呢?”可转念一想,好像……也不是字面上那个意思,又舔了舔唇,乖乖地靠了回去,“你想哭就哭吧,我不看你,也不笑你。”
头顶却忽然传来低低的笑声。
辛懿抬头,正看见泪痕犹在的某人眉眼微弯的温柔笑脸。
“可我不想哭了,”庄景安微笑看她,“你在我怀里,我笑还来不及。”
“……”
原本真心实意想要发挥一下母爱本能,难得有机会“疼爱”一下庄先生的辛懿,非常疑心刚才在某人脸上看见的那道泪光是自己眼花了……
她舔了舔唇,推开他,退了半步,长长地舒了口气。
见好就收的庄先生这才敛了笑容,双手插在风衣袋里,认真地问:“为什么不听葛正的?我都告诉你了,不管你在舞台上说任何话,我全部不会往心里去。你为什么傻乎乎地跟节目对着干,把到手的冠军拱手让人?”
辛懿挑眉:“我俩换一下位置,你会怎么做?”
庄景安微笑:会告诉所有歌迷,‘我是庄景安的未婚妻,请不要说我先生的坏话’。”
辛懿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刚要抡拳头,又听他说:“……谢谢你,若若。”
那样认真而神情的目光,就像他每每沉浸在作曲中的时候一样。
从此,在庄先生的生命里,除了音乐,又多了一件至死不渝的信仰。
这个信仰的名字,叫爱情。
夕阳西沉,渐渐的,余晖散迭在江面,只余下星星点点波光粼粼。
辛懿与庄景安靠在桥栏,迎风而立。
这一段时光,过得太急,变数太多,突然慢下来,谁都有些措手不及。
庄景安说:“之前不是说拿不到冠军就没有意义了吗?”
“嗯,没有意义。”辛懿低头,从暗红色的手拎袋里取出那只银白色的奖杯,搁在栏杆上,歪过头看了眼余晖下被印染色泽的杯身,嘴角一勾,“所以……不要也罢。”
辛懿将奖杯抛入江中的动作太快,以至于一直躲在远处偷拍的小娱记甚至没能捕捉到她抬手的瞬间,只拍下了银色抛物线在半空划过的镜头。
庄景安看了眼只浮沉了几下就随着湍急的江流无影无踪的奖杯,无奈地摸了下身旁冲动的小姑娘的脑袋:“所以,以后有什么打算?”
辛懿转过身,背靠着栏杆:“还没想好。”
庄景安说:“我们可以移民,远离这些纷纷扰扰。不会有人再提那些糟糕的往事,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过去的十九年……过得太累,之后的日子尽管带着周舟随心所欲。”
“生活的琐碎,交给我就好。”
辛懿侧耳听着他描绘的画面,脑海中浮现出他们在威尼斯度过的短暂而无忧无虑的时光。未来的漫长岁月都能够如那段世外桃源的生活一般恣意……听起来真叫人神往呢。
没等她开口,庄景安又接着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厉马秣兵,重新再来。”
话音落下,身侧空着双手的小姑娘一耸肩,看着他的眼睛,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选……重新再来啊。”
“就算这个圈子很乱?”
辛懿斩钉截铁地说:“乱的是人,不是音乐。我爱的音乐,不是人。”
“就算可能还会遇见孜孜不倦地挖掘往事的黑手?”
“……”辛懿没说话。
庄景安替她说:“当你足够强大,强大到所谓的‘黑料’也无法动摇你分毫的时候,他们就没那么可怕了。”
辛懿歪过头,问:“像你一样吗?”
庄景安不置可否地微笑。
在她的注视里,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递过来。
辛懿接了,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重新开始的跑道。”
纸的底纹,是中世纪复古的图腾。
一长串的英文里,辛懿只辨别出了三个元素:一个,是她的名字Yi.Xin,一个是庄景安最尊敬的导师Dr.Bush,一个是公章上的Bernard Conservatory of music,贝纳德音乐学院。
她不确定地抬眼看向庄景安:“这是……”
“Bush教授的邀请,希望你能够入他门下,进行声乐的深造。”庄景安很高兴地看见小姑娘的眼底焕发的光彩,“他很喜欢你,自我们回国后,他问过我许多次你的消息。”
“我……我真的可以吗?”辛懿手指略抖,“我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我真的可以吗?”
“我也没有,”庄景安坦然地说,“这对贝纳德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Bush教授觉得你值得他去慢慢培养,若若,你比我强,你是收到了贝纳德正式入学邀请的。”
突如其来的喜讯令辛懿措手不及,她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就算真的出道了,甚至红了,学历也会是她心头上永痕的疤。
哪里会想到,上天竟会赐给她一个圣诞老人一样带来惊喜的老者?
哦不,带来惊喜的人,应该是庄景安呢……如果不是他,她去不了贝纳德,不会遇见Bush教授,也唱不出那样情真意切的曲子……
一切的一切,因为她在最美的年华里遇见了眼前的,最好的男人。
她张开双臂,紧紧搂住庄景安,闷头在他怀里说:“……是我该谢谢你。”为所有的一切。
“不要跟我客气,”庄景安轻笑,“谁让我是你‘最崇拜’的人。”
辛懿鼓起腮——她在寻歌的表白,大概要被某人嘲笑一辈子了。
“庄景安。”
埋头在结实胸膛前的辛懿试探地问:“你会跟我一起去威尼斯的吧?”
“不,我不去,你要自己一个人在那里。”
“多久?”
“短则3年,长则4年,看你学分情况。”
这么久!
辛懿仰头,盯着他:“为什么你不能去?菲比斯在威尼斯不是有分支机构吗……而且你的工作也不需要在国内做啊……”
“我要留在这里。”在那双恳切的丹凤眼上落下一吻,庄景安轻声说,“因为害你失去冠军的‘耗子’还没捉出来呢。”
而且,他的小姑娘日后还将回来闯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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