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陶令牵过她的手,冷不丁的就被人甩开,陶令无奈地笑笑,又是牵她的手,只这次仅勾了她一根尾指,柔声道,“我的身子近来不大好,若是去了霁风山庄,大约拖了你的后腿,你还如何能够拿到武林盟主的令牌?”
苏夭夭猛地转过身,坚定不移道:“师兄,我定会尽全力护着你,就像你从前护着我一样。”
这是她的心意,他明白。但明白是一回事,现状又是另一回事。
陶令只得继续解释道:“武林大会之时高手如云,夭夭你还要去夺令牌,若是为了护着我受了伤,拿不到令牌又该如何?”
他本不想将话说得这样直接,但唯有此,才能够将夭夭劝住。若他果真去了,这令牌兴许就拿不到了。
他凝着她沉沉道:“夭夭,若我不在,你方可拼力一试。”
苏夭夭憋闷了许久,终是开口道:“黎老先生的院子也未必安全无虞。”昨夜还有人来偷袭呢,正是江林在这一处才避免了,若是江林走了她也走了,谁在晚间护着师兄?
陶令遂宽慰道:“我已调了望岐山的人前来,你出发之前她们约摸就到了。”
苏夭夭权衡利弊后,再是无话可说,但一张小脸仍是别扭着,很是不如意。说来说去,都怪那个黎老头,要什么不好,好端端的非要武林盟主的令牌。若非黎老头怎么着也算她半个师父,她委实想将他捆起来逼他给师兄医治不可。
……
数日后,苏夭夭如期出现在霁风山庄。
江林换了身更是威武霸气的派头坐在高位,底下两侧正是江湖上前来挑战的高手。
而江林对她果真是体贴入微了,她身侧坐着的正是打王城来的夏泽之,夏泽之右侧是一名黑衣男子,他们三人同桌。
苏夭夭着了面纱,倒不妨碍夏泽之一眼就认出她,这偌大的厅堂之内,女子寥寥,她又着了面纱,委实有些惹人注意,不过夏泽之原先就见过她戴面纱的样子,自是一眼认出。
黑衣男子凌厉的眼光隔着夏泽之落在苏夭夭身上之时,夏泽之嘴角一抽,立时挪了挪身下的软垫,凑近了苏夭夭一些,附在她耳侧低语:“陶令呢?”
苏夭夭晓得他认出她,也不避讳,直接便道:“师兄未曾和我一起来。”顿了顿,又是反问,“你怎么在这?还有你旁边那人,你可认识?”那人看她的眼光冰冷渗人,似乎她同这里的桌椅板凳一般,是没有灵魂的器物。尤其那样的眼光里,还蕴着杀意。
夏泽之一双眸子不由得深邃了些,原本他顶着王城第一公子的名号出现在这里已然惹人注目,身旁又是这大厅之内为数不多的女子,实在是招惹多余的目光。然而眼下并无他法,只能旁若无人继续低声回应:“自是奉了王命。”
“王命?”苏夭夭着实惊了惊,“楚瑾也想要武林盟主的位子?”顿了顿又是不确信的看他一眼,“不过我看你的身手,大约是拿不到那个令牌。”
夏泽之倒抽一口冷气,被人贬了也没空反驳只以眼光示意了夭夭他身侧还有一人,“自不是我。”顿了顿又道,“原本我还以为是王上要这武林盟主的位子,借以拿捏住江湖势力,现下我瞧见你却是晓得了,正经是醉翁之意,王上还是想要你回宫,又是派我前来。”
“我若是对你视而不见还好,若我为了护着你挡住了我身边这人拿到令牌,且阻止了他带你回宫,只怕我们整个家族都要为之付出代价。”
“他这一计策,正经是一石三鸟。带你回宫,又拿了武林盟主的位子,还再次验证了我们夏氏一族的忠心。”
苏夭夭听他好心絮叨完,倒没多少惊诧,只回问他:“若我赢了呢?”
“呃?”夏泽之惊住,按照他的盘算,苏夭夭绝没有赢的可能,况且陶令还不在此处。不过,陶令竟能放心苏夭夭一人前来,倒是令人惊奇。陶令的身手他清楚,但苏夭夭……他委实不大确信。
苏夭夭凝着他,不以为意道:“我非赢不可,且一定会赢。”
第45章
夏泽之瞧着她,虽是轻描淡写,但说出口的话却是这般坚决,不由得这时才警醒过来:“不对呀,你要这令牌何用?”他方才只顾揣摩王上的心思了,竟忘了这件极是要紧之事,苏夭夭原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苏夭夭怔了怔,顾及师兄的安危,到底是没有坦言,只道:“我自有我的用处。”
“陶令想要一统江湖来和王上对抗?”夏泽之下意识猜测着。
苏夭夭甚是无奈地瞧着他,然他这样的想法倒也正常,遂缄默不言。
夏泽之看她这般神情,也知他猜测不对,沉吟了片刻方是小心翼翼道:“苏夭夭,不论你是因何缘故要拿武林盟主的位子,我看艰难地很。”他扫视了眼下一圈高手,个个都身怀绝技,他自个自是不会上去送死,但以苏夭夭的性子,若是执意要拿那令牌,只怕凶多吉少。
苏夭夭顺着夏泽之的目光,正经瞧了瞧一圈坐着的人,自有单是气场便极为强大之人,然她收回目光,仍是淡淡道:“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夏泽之正饮茶,立时呛咳住,平复了呼吸才又道:“陶令的身手自是天下无敌,但你……”他踟蹰了片刻,嗓音愈是低道:“单是我身侧这人,你怕都不是对手。”
“嗯?”苏夭夭拧眉,略是不解。
若非对方是苏夭夭,且是陶令的苏夭夭,他夏泽之委实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但眼下必得与她说个清楚。
“这人是死士,和陶令当年一样自小便受了极为严苛的训练,所以我才说,你可能不是他的对手。”顿了顿又是补充,“看来王上是势必要你回宫了。”
苏夭夭的眸子也是沉了沉:“你和他较量过?”
夏泽之摇摇头,只道:“不曾,但你想既是王上能将他派来,必是笃定他能够拿下武林盟主的位子。苏夭夭,我看……你还是放弃吧!”
苏夭夭听他所言,忍不住勾唇浅笑:“夏公子,我发现你这人有个特点。”
“嗯?”
“你对事对人似乎都不够执着,很轻易便放弃了。”她直言刺穿他的性子,转而道,“但我不一样,我想要的必须要得到,不管是那死士,还是这厅内所有人挡在眼前,夏泽之,这令牌我势在必得。”她从前也是懒散无谓的,但这次不同。
她执念之事极少,但一旦定了心思,便不可回头。
“我……”夏泽之深吸一口气,终是无奈地凝着她,“我也是为你好。”
“多谢!”苏夭夭莞尔,眼睛都是微微眯着,“对了,他可有什么弱点?”她曾与江林一战,自信能够赢他,场内所有人多半也不在话下。而这个面目冷硬的死士,如若当真和师兄当年一样受尽严苛残忍的训练,她确然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夏泽之微微摇了摇头:“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弱点?”顿了顿,又是反问她,“陶令遇见你之前可有弱点?”
“也是。”苏夭夭凝向那黑衣男子,他侧脸的棱角像是刀锋一般锐利,鬓角飞扬,他迅速转过眼,几是瞬间便察觉了她的注视。
四目相对,苏夭夭直直的迎上,未有一丝怯懦。他的面容看来年轻得多,那双眸子亦是冰冷无情,他们二人约摸是差不多年纪。她的目光掠过他的身形和手上紧握的剑,心下终是生出一丝不安来。
这样的人,形同鬼魅,她的剑法兴许能敌,但这样的气场和力道,她大约比不过。
夏泽之察觉到两人之间火光四溅,恨不得自个顷刻消失了才好。他自是盼望着苏夭夭赢,但眼下分明极是艰难,他拼命转动着脑筋,忽的有了思绪,遂扯了扯苏夭夭的衣角,附在她耳边低语:“不妨,你用美人计?”
他离她近了,隐约能够望见她长得愈发娇美的容颜。这样一张脸,若不好好利用,才真是可惜。
然他说这般话终是底气不足,说完便只觉得后脑凉飕飕的,若这话让陶令听见,他委实是找死啊!
苏夭夭倒是正经思索了片刻,而后道:“不可,师兄会介意。”
夏泽之果断翻了个白眼,果然孤家寡人总是经受不起他们这般恩爱。
“不过,我却还有个法子。”苏夭夭说着,便是凑近夏泽之低语了几句。夏泽之立时瞪圆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她,“这……这不大好吧!”
苏夭夭不屑地睨他一眼:“用不到你,我自有分寸,断不会将你们夏家牵扯进来。”
夏泽之嘴角还是抽搐着:“果然是陶令培养出的人,够狠!”
苏夭夭凝着他,眸子里也有了一分狠厉之色:“怪只怪,他是楚瑾的人。”
夏泽之扁扁嘴,再不多言。
武林大会正式开始,江林着人宣布了规则,便是安排了一众人等住下,说是休息一日,明日正式开始。
武林大会五年一次,这规则自也没什么变化,不过是两两一组,胜者再是两两一组,以此类推,最后得胜的那人方可与江林一战,胜者便是新的武林盟主。
是夜。
苏夭夭忧心师兄的情况,一时难以入睡,刚是洗漱好就要上床,倏地就传来敲门声。遂又穿好了外衣,打开门却是瞧见夏泽之和江林二人。
夏泽之颇是无奈地瞧着她,率先便进了门,顾自又道:“我本是要跳窗进来,不招人耳目,哪料正撞见他,索性一道走了正门。”
苏夭夭轻咳一声:“不知两位到访,所为何事?”
夏泽之在王城顶着第一公子的名号,受追捧惯了,立时又抢了白道:“江盟主先说吧,我与苏姑娘的私事不便外人知晓。”
江林浓眉紧蹙,这一拳抬起恨不得顷刻击打到他的脸上,然他确然又是知晓这夏泽之实是当今王上派来,面上也不好做得太难看,只得竭力隐忍着。转而望向苏夭夭,却是柔和了许多,一挥手便有一种婢女端着手中托盘快步走了进来,他一面道:“我担心你在这里睡不好,特命人送些东西过来,有些安眠香,还有些瓜果点心。”
“多谢!”苏夭夭一拜,遵的是江湖人的规矩,倒也没推脱。
白日里在大厅,夏泽之便瞧着这江林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这时才算懂了,立时冷不丁插嘴道:“我想苏姑娘也不是择床,大约是心悦之人不在,才了无睡意吧!”
“你!”江林怒吼,到底是一拳挥到他的脸上,夏泽之轻巧躲过,立时又颇是不屑道,“江盟主便是厌倦了这个位子,也不会想要得罪朝廷吧!”
江林到底是垂下手,却不想眼前之人却是没有半分自觉,继续哼唧道:“这天下可不是每个人皆如陶令一般,有底气与整个朝廷为敌。”
这一语,算是彻底击溃了江林的心理防线。他再是忍无可忍,两人当下便要开打。苏夭夭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站着,本是要看好戏,但琢磨着这一架如是打了,她今夜正经是别想睡了,到底是迅速闪身到两人中间,面向江林道,“江盟主,若您没有别的事,我们明日再见吧!”
“哼!”江林凝着她的面容,睨一眼不知死活的夏泽之,到底是甩袖离去。
确认江林走远,且是四下无人,苏夭夭方才瞧着他:“你好端端的招惹他做什么?现下可是在霁风山庄,而不是你们王府。”
夏泽之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好似这当真是他们王府,他颇是悠哉道:“我乃王上派来,他自是不敢将我如何,若是当真与我一战,我才算真正敬他是个汉子。再者,这有什么?我不过是招惹,换做陶令,只怕要杀了他。”
苏夭夭扁扁嘴,没心情同他瞎侃:“说吧,这个时辰你来我这做什么?”
“我自是来护着你。”夏泽之扬起下颌,说得理所应当。
苏夭夭愣了愣,随即反驳:“我需要你护着?”
夏泽之当即恨不得一口血吐出来,特意忍了忍胸腔喷薄而出的恼怒,方才缓缓同她解释道:“你不曾在江湖行走,不知这其中的门道。这规矩虽是明日开打,但这一夜多半也要死伤大半。”
“这是为何?”苏夭夭不解。
夏泽之身子侧过去,说悄悄话一般沉沉道:“你想啊,明日开打自有无数双眼睛瞧着,怎好在打斗中做手脚?今夜若是能将有实力的对手暗杀,不就省了许多麻烦。如是暗杀不成,也能刺探清楚对方的实力,为明日多做一番准备。”
苏夭夭微微摇头:“打不过便是打不过,这弯弯绕绕,也不嫌麻烦!”
夏泽之立时白她一眼:“说得好似你没那些心思。”
苏夭夭一怔,脸上立时露了窘态。她确实是不屑,但对于那个令她拿不准的死士,她确实用了多余的心思。
“你且休息吧,我在外间守着。”
“多谢!”苏夭夭正经拜了拜,很是诚心诚意。
夏泽之咧嘴笑笑,暗道有些事陶令未必全同苏夭夭说得透彻,他还是不要多问为好。
苏夭夭于床榻之上躺好,她本无那般大的戒心,听了夏泽之所言,虽是睡下,但到底一直存着警醒。
果然,半夜时便有不远处的尖叫声传来。她听了一耳,便也不曾在意。及至天色微微亮,那些断断续续的尖叫声开始稠密起来。
“苏……”夏泽之那声微弱的喊声夹在其中,本难以令人惊觉。然她本就存了警醒,遂立时翻身坐起,却还是晚了一步,被人长剑直指抵住纤细的脖颈。
第46章
“果然是你!”苏夭夭一眨不眨的凝着眼前的黑衣男子,眸中未有半分惊诧。她说着,已是顾自起身,那剑端便也一直紧挨着她的脖颈,只是不曾深入一分真切的伤了她。
苏夭夭于桌前坐下,瞧见外间夏泽之软软的靠在椅子上,似被人施了定身法,或是受了内伤,但并不似重伤要死的征兆,遂顾自倒了已然凉透的茶推到那人眼前,道:“你若是不来,我还要找些由头去见你,你来了,倒是省了我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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