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楼一直是心颤的。
他被绑架来,被迫成为了瑟瑟的先锋官。
他亲眼看见这个少女在布置着什么。
十五岁未曾离开过闺阁的少女一边联系着藩王,一边派人镇压着朝中,另一侧,利用欺骗将皇子囚禁,短短一个月横扫一切对她有阻碍的势力。
第二个月,她全面和朝廷对上。
她就像是天生的军师,袖手而坐,指尖皆是权谋。
第三个月,盛京城破,百官跪降。
皇帝让位,太后搬宫,整个天下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成为了瑟瑟的掌中玩物。
寻家已经吓破了胆,一家四口不敢出现在任何有人的地方。
被瑟瑟打败的人想要找人出气,瑟瑟的人也想要找寻家出气,寻家就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们东躲西藏,重伤的韦氏很快就成了牺牲品,除了寻天恩拉扯了自己娘一把,寻月月甚至是迫不及待抛弃这个累赘。
只可惜第二个被抛弃的就是寻月月。
她被卖了两袋粮食,从此生死不知。
瑟瑟没有关注过。
她在准备登基的事宜。
她的肩膀上坐了三个月的帝魂已经长大了。
少年鬼气已经洗净,浑身流露着龙息的金光。
瑟瑟用了三个月把帝魂重新蕴养了起来。
登基的那一天,盛京中到处都是一片安静。
谁都知道,一个他姓少女用了三个月,把江山颠覆,赶走了皇室,自己问鼎了江山。
瑟瑟一袭黑红色的衮服,那眸中从头到尾波澜不惊,俯视天下时,是云端之上的睥睨。
后宫中被抬来了一个人。
姜彻昏迷了已经六个月了。
半年的时间太长了,如今的姜彻已经很难看得出生命特征了。
瑟瑟一袭衮服步入宫殿,走到姜彻的床榻边驻足,长久凝视着那昏睡的青年。
“开始。”
少年帝魂长叹一口气。
“忍着哦。”
灵魂剥落。
瑟瑟疼。
可她笑了。
那飞速流转的时间碎片就在她的身侧,她马上就能救回姜彻了。
这个全世界唯一对瑟瑟好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谁还说短?
短也不加更了!╭(╯^╰)╮
第149章 归去来兮5
这是过去的岁月里瑟瑟不断重复着的事情。
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难度。
那些小世界, 她找到姜彻的魂体碎片, 在他身侧陪着他,从一个最低贱的人,一步一步走到那条康庄大道上。
一次不够两次, 瑟瑟陪着姜彻走了足足五次, 辅佐他登上了帝位。
每一次,姜彻都会用茫然的目光看着瑟瑟, 有时候会问, 有时候不会问。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么信赖我?”
那是一年海棠花开的时候,在瑟瑟的协力下, 姜彻成为了太子。
东宫是他以往向往的, 可是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太冷了,冷得他忍不住想到当初不受宠时,独居在一个小小的宫殿里的时候。
殿宇越小, 他越踏实。
这个偌大的东宫里,还差一位太子妃。
在他被册立为太子的时候,同时权相的孙女安瑟瑟成为了他的太子妃人选。
只是碍于瑟瑟是刚定下的太子妃, 未婚夫妻婚前不宜多见, 瑟瑟来得很少。
瑟瑟每次来,姜彻都要想尽一切办法留住她。
海棠花盛开, 姜彻头枕着瑟瑟的膝盖,两人在花树下有那半日的闲暇。
姜彻很喜欢挨着瑟瑟。
他不是捏着瑟瑟的手,就是搂着她的肩, 总要碰触着瑟瑟,才能安心。
瑟瑟替姜彻把垂落在脸颊的发丝轻轻捋开,温柔笑道:“因为殿下对我好啊。”
如果说不是在现实世界里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姜彻牵绊着瑟瑟,她恐怕已经忘记了一切,与姜彻沉浸在小世界的温柔之中。
可她必须要救姜彻。
从小的时候,母亲加注在她身上的负担太大了,重的压弯了她的腰。父亲与继室的漠视磋磨,让她小小年纪被迫看清世界的凉薄。
这个世间只有姜彻对她好。好到为了她不要帝位不要命。
如果当初她没有自杀,是不是一切又不一样了?
姜彻不懂,却承诺。
“我会一直对你好,哪怕我死。”
姜彻是这样说的,他也一直这样做着。
瑟瑟陪了他五次,每一次守到他生命的最后,每一次他到了最后,眼底会燃起一撮火焰,看向瑟瑟时,是那么的温柔,又那么的喜悦。
瑟瑟回来了。
昏暗的房间里是冷冰冰的清凉。
床幔上绣着符文似的图案,那是她住了多年的地方。
她慢慢支起身。
外面的丫鬟与婆子坐在廊下,大声说着没规没矩的话儿,提及大姑娘,皆是鄙夷。
瑟瑟捂着唇笑,眸中满是薄凉。
她又回来了。
这一次,她没有吵没有闹,打趣儿似的推了门,把那丫鬟打了一顿。
没等着太太房里来人,瑟瑟把自己穿戴整齐,握着一把锋利的短刀就去了前院。
寻老爷还在欣赏外头刚得来的字画,瑟瑟推开门的时候,他差点没有认出来。
“父亲,我来讨要一份出户书。”
女子出户,何等大事。
寻老爷诧异万分,可更令他诧异的,是瑟瑟手里的那把刀,以及她脸上的笑靥。
这不是过去的大女儿。
大女儿不会用这么平和的态度来和他说话,平和之下,更不会是如此的漫不经心。
寻老爷慢慢想着,自己是不是亏了大女儿,才闹得人家小姑娘想要离开家去。
可到底是她不懂事,拒了那刍楼。
寻老爷脸一板,可不等他说话,瑟瑟已经转身离开。
她不是来商量的,她只不过是来告知这个男人她的决定。
从此以后,她就当父亲死了。
报复也好,不报复也罢,单看她的心情。
足不出户的大姑娘带着温温柔柔的笑跨出大门的时候,寻家下人还在纳闷。
什么时候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能不带一个人就离开?
瑟瑟提着短刀离开了那拘束了她十五年的牢笼。
在寻家正门外的街道上,一辆马车停靠在一侧。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了。
里面坐着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子。
他相貌俊朗,是瑟瑟熟悉的轮廓弧度。
在他看见瑟瑟的时候,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满足地、又喜悦。
瑟瑟驻足。
他下了马车,被是有些踟蹰,却鼓足了勇气,朝着瑟瑟一步步走来。
“我来接你了。”
在瑟瑟的眼前,他伸出了手。
瑟瑟用没有握着刀的另一手,握在了他手掌中。
“嗯,你接到我了。”
瑟瑟一笑间,依稀能看见她过去的模样。
新帝继位,第一件大事就是封后。
世人都说,新帝是个疯子。他出生不好,脾气不好,嗜杀成性,没有任何人情味。可世人皆怕。
世人又说,皇后也是个疯子。她出生虽好,长得环境却不好,从小就受尽了凌|虐,长大之后就狠狠报复了回去。
边境本以为,少年新帝登基,他帝位不稳,最是好动摇江山的时候,几个部落联合起来攻打国境。
新帝御驾亲征。
不少人都虎视眈眈着,新帝离开王都,那岂不是说,想要谋篡的话这就是个最好的机会?
不少势力打着恢复正统的旗号,朝着王都盛京开战。
可世人不知道,养在闺阁十五年的皇后,最是擅长权数兵法不过了。
皇后摄政,闻所未闻。
可偏偏这位十五岁的皇后,像是一只猫,轻而易举将各方势力玩弄与鼓掌之中,在新帝班师回朝之前,将一切有异心的势力全部一网打尽。
新帝解决了一切异族动荡,皇后把持着朝中政权,帝后二人合作无间,让全天下都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珠联璧合。
瑟瑟没有主动去找过寻家的麻烦。
寻家被为了讨好皇后的人不断作践,也就是寻天恩年纪小,被饶过了一马,至于韦氏,瑟瑟偶然间听说,她浑身生了疮,在沿街乞讨。
其他的人,瑟瑟没有那个精力去关注。
已经都结束了。
她不是以前的寻瑟瑟,那些往日的恩怨早在上一次的时候就一刀彻底斩断了。
过去的过去停留在上辈子。
这一辈子的她,就是为了姜彻来的。
瑟瑟一直很好奇,姜彻到底是因为什么认准了她?甚至在早早的时候,就爱慕于她?
姜彻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特别是面对瑟瑟的时候,他几乎是把瑟瑟捧在掌心宠爱,有求必应,从来未曾对瑟瑟有过半分懈怠。
可是每每提及这个事情,姜彻都三缄其口,顾左盼右,非要绕开话题。
实在是绕不开的时候,姜彻也会给瑟瑟耍赖。
堂堂人间帝王,撒起娇来的模样,让瑟瑟也忍俊不禁。
只他如今已经恢复了过去陪着瑟瑟一次次轮回的记忆,他只把自己当做一个依附着瑟瑟的少年,会搂着瑟瑟的腰,用脸颊轻轻蹭着她。
春|光正好,瑟瑟怀里抱着一个撒娇的惫懒青年,漫不经心给他打着扇子。
“瑟瑟……”
姜彻把玩着瑟瑟的手,忽地叫了叫她。
“嗯?”
瑟瑟垂眸。
姜彻抬起头来。
夫妻二人交换了一个甜蜜的亲吻。
树下,换做姜彻怀中抱着瑟瑟,替她打着扇。
“喜欢我么?”
人间帝王数年如一日的执着,就是不断问着同样的话。
“喜欢。”
瑟瑟每次的答案也都是一致的。
她知道,抱着自己的姜彻是多么的不安,她主动搂着他,轻叹。
“我从小就知道,心软带不来任何。反而会让自己深陷泥潭,我从来不是一个会心软的人。”
也因此,她绝对不会因为心软,或者因为同情,和拯救她爱着她追随她的姜彻在一起。
瑟瑟把玩着姜彻腰间的玉佩。
“其实我是该谢谢你的。”
“我这辈子不懂得什么是爱。父亲和母亲?父亲和韦氏?还是韦氏对寻月月,对寻天恩?又或者,父亲对我,母亲对我?”
瑟瑟眼底有些迷茫。
“我看不懂,没有感受过,也无法接受。我从未想过我也有一天,会学会爱一个人。”
“这是你教给我的。”
一次又一次,在轮回中,在一个个小世界中。
一开始的瑟瑟,何曾相信爱的存在。她对此总是漠视的。
姜彻努力了一次又一次,就像一个勤劳的小人,手里拿着锤子趴在冰山上,一点点敲击着冰块,试图将被冰封的瑟瑟那颗柔软的心露出来。
瑟瑟学了很久,跌跌撞撞中一次次摸索着,终于明白了何为爱。
姜彻这个人很狡猾。
他教会了瑟瑟爱他。
姜彻是得意地。
“不,是你自己学会的。瑟瑟,你想要爱我才会去学。”
瑟瑟眼带笑意,没有反驳姜彻的话。
罢了,让让他又何妨。
反正姜彻啊,牢牢黏在她的掌心上,宁死也不愿飞走,全靠着她的呵护在抖动着翅膀。
瑟瑟成为皇后很久,她偶然间回忆起来,过去的许多仿佛都变得模糊了。
“阿彻。”
她私下里直接唤着姜彻的名字。
“你还记得我有个学生,好像是姓陆的么?”
姜彻换了衮服,一身轻薄的青衫,在炎炎夏日腻在瑟瑟身上不肯撒手。
“不记得。”
“瑟瑟,我从未记过那里的一切,我的目的只有你。我是为你而来的。”
姜彻抬眸,捧着瑟瑟的脸,与她四目相对。
“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都只有一个目的。”
“为了你我的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瑟瑟的世界很简单。她不再是为了别人的人生轨迹去设计,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她只需要浴火重生,重新找到自我就可以了。
好像是有些短啊,明天再加一章好了2333
第150章 归去来兮完结
“瑟瑟, 还没起床么。”
瑟瑟翻了个身。
“我的好闺女儿,快些起来吧,等会儿还要上龙山寺去给你祈福, 你今年就及笄了,该相看个好人家。”
瑟瑟的娘亲韦亦敲了敲瑟瑟的房门,在庭院里叮叮当当在准备着些什么。
瑟瑟出生一个普通的市井人家,父亲在衙门当了一个差役, 每天跟着伙计们吃吃喝喝, 回来的时候都记得给媳妇女儿带些好吃的。
娘亲是十里八方出挑的能干人,她身体健康, 人漂亮又勤快, 手上会做许多活儿, 随便绣些帕子卖点钱,倒是比瑟瑟爹挣得多。
她家在甜水县, 出名在此地的水质甘甜,引得不少外地人经常前来游览。
甜水县除了甘甜的水质,还有一个老寺庙了。
瑟瑟打了个哈欠起身,慢吞吞伸了个懒腰。
她今年十五了。
过去的十五年里, 她与街头巷尾任何一个女娃儿都一样,小的时候坐在门槛上玩花, 大一点了满街疯跑, 过了十二, 来回也就是走走亲戚, 和邻居串串门子。
她有好几个手帕交, 今年玩得最好的六妹刚出嫁,嫁到了隔壁县,坐马车要五天的时间,瑟瑟挺想她的,打算改明儿抽个时间,央了堂兄带她去。
普通人家的布料不外乎细麻细棉,瑟瑟小姑娘刚及笄,寻爹和寻娘给她攒了一根金簪子,还有一套丝绸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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