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说的大大方方,李甲优好不容易想要张开嘴吐露一点麻叶,后路就被斩断了。
几人恍然大悟。
一个将军有自己的面子,做出这种事他们太理解了,都不敢提,怕李甲优脸上挂不住,坐在那儿给李甲优讲着关于跟着穆宁出去后的这两个月作战过程。
李甲优听得十分认真。
越听,他心越慌。
他出去时,连续中了三次埋伏,怎么穆宁率军出去,从来没有出过一次事?不但如此,为何两边军士都没有伤亡?
他有心多问,却说不出口,只能焦躁地看着那偏将转移了话题,提到了他的伤。
李甲优急得快要冒汗了。
那穆宁不过是一个御前侍卫出身,从来没有见识过战场的威力,如何能在战场上,连续两个月作战不出意外?
还有异族,为何能纵容着穆宁的军队偶尔取胜?
这根本不合常理!
李甲优忍不住想起来,穆宁是御林军指挥使,一直跟在晋安公主身边。他的到来,到底是周相国没有可用之人的无奈之举,还是……
只可惜他的偏将到底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他们坐了半个时辰,全是自己在说,李甲优板着脸一言不发,就算知道是对方吃了麻叶,也还是有些尴尬,把所有发生的事情告诉给李甲优后,几个人都起身请辞。
李甲优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急得差点从床上翻身滚了下去。
“左将军,”杂役乐呵呵弯腰送走了那几个偏将后,回过身来,戏谑地看着狼狈的李甲优,“您这么不配合,可有些苦头吃啊。”
李甲优瞳孔一缩。
马军医不断通过药物控制李甲优,不是让他疼,就是让他脑子一片空白,两个月时间下来,李甲优被药物控制的吐露内容变成了一份份的信,快马传回京城。
瑟瑟的案头上,从边境传递回来的战报已经厚厚堆了一大堆。
京城里,三家的势力已经全部锐减,一家独大的,是从来不显山露水的朝廷。
瑟瑟的宫中大面积开始换人。
周灵按着当初整理出来的探子名单,一个也没有放过,全部处了罪,压入天牢。
穆宁不在,御林军副指挥使与虎贲军副指挥使同时展开了京城上下的搜查,一切和三家势力有关的存在,统统掘地三尺挖出来,一个不留。
京城也好,中原也罢,有消息的地方,大约就发现了朝廷的雷霆手段。
聚集在了扶安郡的薛家,也得到了消息。
只是他们还在接收着从天牢里传来的薛丁的消息,这些消息,并没有一点关于薛家的危机。
也或许公主这是在给薛家开路?
愚钝的薛家人还在这么想着的时候,扭在一起的势力中,聪明的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悄悄趁夜逃走。
只可惜扶安郡早就被布下了天罗地网,逃走的全部被一网打尽,悄无声息押解回京,送入天牢。
郑家隐隐约约得到了消息。
而郑家还在京城,不敢妄动,派人打探了消息后,闭上了门,龟缩不出。
唯独李家在不知道边境的情况下,还觉着自己家中有着靠山,到处想法子把薛家一举剿毁。
瑟瑟自然是主动递刀,派人去和李家接头,教了他们如何带着私军,冲到扶安郡去把薛家一网打尽。
李家把将军府重新收拾过后,轮到把面子找回来的时候,自然一致通过了对薛家最后打压的计划。六千私军在李家人的率领下,齐刷刷送入了扶安郡。
扶安郡中,等待着李家的六千精兵的不单单是薛家以及薛家势力下的一些流匪,还有凑在一起的一万精兵。
瑟瑟直接把周灵派出去督战。
瑟瑟身边顿时缺失了可用之人,亏着宫中已经全部肃清完毕,没有了安全隐患。
勤政殿,周相国等一些老臣,下了朝就一直在此商讨着呈报上来的军报。
“公主,督军传来消息,左将军李甲优病重,请求率先送回京中养伤。”兵部尚书拱手。
瑟瑟坐在案几后,挽了挽长长的广袖,手中捏着一份奏折。
奏折里,与兵部尚书所说的内容无几,只是除了上奏人不同。
穆宁把关于那边发生的一切事情全部整理下来,事无巨细,全部呈送给瑟瑟。
这一份当中,就是主要针对的李甲优。
李甲优连续两次重伤,又在马军医手上吃了两个月的苦头,消瘦得厉害。
有马军医,他死是不会死,可是李甲优的状态已经差到一个濒临崩溃的地步。
穆宁说不好,公主是想要李甲优这个活口呢,还是他死了也无所谓。
瑟瑟看着奏章,听完兵部尚书的请奏,眯着眼轻轻叹息,似乎带着无比的同情。
“李将军受苦了,本宫当真是替他心疼。”
瑟瑟温温柔柔道:
“传令下去,左将军李甲优即可回朝不得有误。一切军队大权全部交由卫将军穆宁,穆宁暂代左将军李甲优一切职务,加封穆宁为左将军。”
“至于李将军……”瑟瑟脸上扬起一抹笑,“诸位卿家觉着,该怎么做呢?”
周相国第一个起身恭恭敬敬拱手:“老臣以为,李将军征战多年,常年受伤,怕是身子骨虚了。朝廷自然要爱护将领,作为恩宠,还请公主殿下下令免除李将军一切封号,还李家主一个安心的休养环境。”
瑟瑟深有感触:“相国所言极是,本宫亦是如此。罢了,既然如此,那么李氏家主李甲优,从即日起褫夺一切封号职务,准许他回家静养。”
“公主英明!”
朝臣起身齐刷刷恭敬道。
“公主,”又有臣子躬身,“既然已经不是将军了,那么朝廷赏赐的将军府……”
瑟瑟嘴角一挑,慢悠悠道:“将军府只给将军,李氏家主已经不是将军了,自然收回。”
“至于李氏家主回来了住在哪里……”瑟瑟轻轻挑眉,“他也不用担心。朝廷,总会给他安排妥当的。”
第110章 亡国公主19
朝廷收回了李家的将军府。
李甲优从边境被关在囚车里一路送回京城时就知道,大势已去,等待他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李甲优怎么也没有想到,短短一年时间,怎么就把他一个想要问鼎江山的胜者,变成了阶下囚。
到底是谁在其中捣鬼?
郑家?薛家?还是说周相国?
总不可能是这个穆宁。区区破落户的御前侍卫,背后没有人撑腰的话,如何能走到两军指挥使以及卫将军的身份来?
周相国,只有周相国了!
李甲优一路上思来想去,发现自己最不该心软,留下了周相国。又或者不该留下晋安公主。
没有了晋安公主,周相国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师出无名,什么也做不到。
可叹他一招落错,竟然是满盘皆输。
李甲优抵达京城的时候,整个李家没有一个人还在。
他直接被送进了天牢,和薛丁做了邻居。
周灵回来的时候,李家为了去追打薛家,六千精兵在扶安郡全部送给了周灵。同样,李家先前逃走的人,也落网了。
和被擒获的薛家人一起,被周灵押解回京。
偌大的一个天牢,整个北边的位置,被薛家和李家人住了个满满当当。
也就是李甲优和薛丁身份特殊,换来了更加照顾的单间牢房。
郑家的势力本就弱了,短短几个月的动荡,郑家看得清清楚楚。郑家直接把郑直录捆了,送到刑部大牢门口,一排郑家嫡系跪在那儿哭,哭诉家门不幸,出了郑直录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之徒。
刑部尚书自然不客气接纳了郑直录,送去给李甲优和薛丁作伴。
至于郑家,还是要看上面的吩咐。
瑟瑟慈悲心坏,自然是送郑家一家子在天牢团聚了。
刑部天牢第一次迎来送往,来了不少前来参观曾经意欲问鼎江山的三家家主的官员。
薛丁住在这里已经几个月了。
他从挣扎到放弃,到现在放任自流全然不管,唯独在李甲优被送来时,高兴地拍巴掌。
起码不是他一个人被拿下,这让他心里好受了许多。
而等郑直录被送进来时,薛丁和李甲优心情既高兴又复杂。
高兴的是,曾经一起起事,互相掣肘,彼此为敌的三家人没有一家赢了,全部整整齐齐在天牢碰面。
复杂的事,如果他们被一网打尽,并不是其他两家或者一家协助所为,那么朝廷的势力,是不是一直被他们小看了?
只可惜三个人的单独牢房,都是只能相见,不能相谈,隔着远远的位置面面相觑,内心无论想到了什么,也无法交流。
仲夏之时,瑟瑟身边重新提拔起来了两个宫女。
两个宫女一个打扇,一个研墨,瑟瑟坐在案几后,挽着袖子提笔写着书信。
这是给边关穆宁写的。
从年前的寒冬,异族对边境的纷扰一直持续到了夏日。
这几个月,穆宁全盘接手了李家剩余的势力,同时利用李家的私军作为先锋来练兵,断断续续几个月中,无论是穆宁还是新兵,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而随着穆宁带军不断的胜利,异族那边的军队开始撤退。
如今是异族那边交来了投降书,想要一个和平。
瑟瑟飞快把书信写好,封了口交给了周灵。
周灵收着信笺,躬身刚要退离,外殿的宫女进来屈膝道:“禀公主殿下,周相国求见。”
瑟瑟挥退了周灵,在外殿见了周相国。
周相国来得时候,手里抱着厚厚一叠纸张。
“公主殿下。”
周相国恭恭敬敬躬身:“老臣把天牢中罪人薛丁,罪人李甲优,罪人郑直录的笔录全部拿来了。”
瑟瑟与周相国分位而坐,她捻起几张,翻看了一眼。
薛丁几个月的时间吐露的东西不少,到了现在,有用的也没有多少新鲜的了。
李甲优在边境被马军医百般蹂|躏,也是早有消息传了回来,唯独郑直录……
瑟瑟着重翻开了郑直录的。
她看了看,想起了什么,嘴角一勾,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
“公主可是发现有何不对?”
周相国察言观色入微。
瑟瑟淡然道:“谈不上不对,只是相比较其他两人,郑家主要有意思的多。”
“公主之意,可是罪人郑直录写下的认罪书?”周相国瞬间了然瑟瑟说的是什么,他乐呵呵道,“从这个方面来看,罪人郑直录倒是反应最快的。”
“不单单是这个。”
瑟瑟把那份郑直录书写的罪状书递给了周相国,她的手指轻轻在第二页中点了点。
“相国,难道就不觉着郑直录此人,心思颇深么?”
周相国顺着瑟瑟所指,仔细看了看。
他恍然大悟。
“罪人郑直录,当真是个心思颇深之人。”
顿了顿,周相国含笑:“要不是公主殿下反应快,老臣倒是要被蒙蔽过去了。”
瑟瑟但笑不语。
郑直录写来的认罪书中,什么都认得快,只要是和郑家有关的一切,全部都爽快得认下了。
唯独一点。
混迹在所有的认罪之中的,关于对帝位的觊觎,用了一个轻描淡写的担心幼年公主,愿侍奉在侧的名义,短短十个字混了过去,若是一个不注意,还真没人发现。
不但如此。
瑟瑟垂着眸,回忆着云瑟瑟在郑家时的发现。
郑家的军事可能比之另外两家弱了许多,可是郑家不是没有强处的。
在这个时候,郑家几乎被一网打尽的时候,要么郑家老老实实伏法,要么……
还有鱼死网破的最后一次反击。
瑟瑟想了想,温声细语道:“边境之事已经解决,穆指挥使不日就要返朝,相国,你觉着我们在等待穆指挥使回来之前,还有什么该做的么?”
周相国沉吟:“公主殿下,老臣以为,您或许需要一个替身。”
“宫中人多,到底有些没有涉及到的地方,老臣担心公主身边没有人保护,有些许危险会对着公主您而来。”
周相国慢吞吞道:“老臣为了公主您的安全着想,请公主不妨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暂且在身边留一个替身。”
瑟瑟闻言,笑吟吟看着周相国:“相国,你觉着,灵儿如何?”
周相国一愣。
而后他迟缓着摇头:“回禀公主,老臣那小孙,文不成武不就,怕是难以在危境之中自保。”
瑟瑟嘴角勾着笑:“既然如此,那就由相国替本宫推荐人吧。”
周相国起身拱手:“公主殿下,老臣手下得用之人,已经全数交由公主。其中不乏善于做替之人。人选一事,关系重大,老臣不敢置喙,还请公主您亲自裁决。”
瑟瑟闻言笑意加深:“本宫对相国手下那些人的了解,自然不如相国深。相国何须推辞,替本宫做主又有何妨。”
周相国深深躬身:“老臣断然不敢!公主的身份,自然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替您做主的!”
瑟瑟起身扶起周相国,语气温和:“本宫不过是随口一提,相国倒是认真了。罢了,既然相国不愿,那本宫自己随意选个人就是,相国不用太在意。”
“是!”
周相国恭恭敬敬道。
送走了周相国,瑟瑟眨了眨眼,慢慢笑了。
穆宁在一个月后班师回朝。
异族已经彻底投降了。不光如此,穆宁在那儿不知道怎么着,和异族的军队商量出来了一个法子。由朝廷监管着,给异族提供粮食种子,异族年年朝贡,俯首称臣。
解决了边境异族,穆宁留下了一些四万驻军,同时留下的还有一个驻军将军。
他带着一万军队率兵归朝,一路沿途,一万军队不知不觉间,扩充到两万。
瑟瑟率领朝臣出了京城城门亲自前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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