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林琅媛跟半年前见的完全不同, 那时的她红光满面,珠光宝气。而如此, 脸上的神色一派肃穆, 虽然偶尔会对着众人笑一笑, 但眉宇间的愁绪却怎么都消不下去。
只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却是再也没有了。
在回廊上遇到林琅媛的时候,林琅媛挥退了一些闲杂人等说道:“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嫁给了我想嫁的人,羡慕你的好运气,你总是能躲过很多的灾难。”林琅媛别有深意的说道。
谢嘉语听了之后,脸上既没有喜悦之情,也没有厌恶之色,显得颇为平静。
“可我却对曾向我施与恶意的人没有任何的好感。”
林琅媛没想到谢嘉语如此的直白,嘴角僵了一下,无力的反驳道:“那件事情我也是受了人的蛊惑,若不是那齐梓曦——”
“慎王妃,出了事情再怪别人似乎不太妥当吧?毕竟,当时可没人逼着您如此做。你不用把罪责全都推倒旁人的身上,事情究竟是如何,你我心知肚明。”谢嘉语冷冷的指出来,“我见你可怜没再追究你就已经很仁慈了,你莫要觉得我是个好欺负的,把我当成傻子一样。。”
“你——”林琅媛脸色白了白。她最恨别人提起那日的事情,那是她做的最蠢的一件事。
随后,林琅媛往旁边一坐,嘴角露出来苦笑:“再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总归我如今已经被你害的落到了如此的地步,而你却仍旧高高在上。”
谢嘉语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如今这种情况似乎跟我没什么关系吧?当初主动嫁给二皇子的人是你,高高在上的也是你,如今失势了反而怪起了别人?”
林琅媛看向了谢嘉语,有些激动的说道:“ 难道不是因为你么,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嫁给了裴大人,何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境遇。”
“哦?你这么一说,都要怪我了?就因为我嫁给了裴之成,所以你才落到如此的地步?”谢嘉语失笑的问道。她着实不理解,林琅媛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琅媛道:“难道不是么?如果没有你,以我跟裴大人之间的感情,他未必不会娶我。不知你到底是哪里来的,突然冒了出来。”
谢嘉语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冷笑出声:“我从未害过你,而你却处处想要害我。如今你落到这个地步全是咎由自取,何故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还有,慎王妃,若你真坚持是这种说法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如去皇上面前说一说理,看看到底是谁害过谁,也免得我莫名其妙的就被人记恨了。哦,对了,高都督跟刚刚上任的大理寺卿联姻了。不妨让大理寺卿也查一查,去年的事情到底是如何。你觉得呢?”
林琅媛抿了抿唇,不善的盯着谢嘉语,埋怨道:“谢小姐,我不知你到底是何意?如今我这么惨还不够么?你如今已经是个成功者了,却还如此得理不饶人。”
“笑话,我得理不饶人?既然你知道我得了理,那么之前那件事情你是不是应该跟我道歉呢?”谢嘉语已经懒得跟这种人说些什么了。林琅媛从高高在上的一个贵小姐,如今家族没了势力,心境早已跟常人不同。
“如今连你也要欺负我了吗?你们文昌侯府的姑娘就没一个好的。谢思兰在府中欺负我,你如今见我祖父致仕了,也如此讽刺我!”林琅媛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说到这个,谢思兰肚子里的孩子是你弄掉的吧,你就没有一丝的悔改之心?”谢嘉语道。
林琅媛看着谢嘉语依旧绝色的容貌,突然有了一种冲动。然而,她克制住了。想到之前听二皇子那边调查来的事情,想到她今日的目的,她忍了又忍。
只听林琅媛突然转变了话题:“你其实喜欢的人不是裴大人吧?”
谢嘉语诧异的看着林琅媛,不知她为何如此说,微微蹙了蹙眉,不悦的道:“慎王妃,你这是何意?”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的其实是别人,不得已才嫁给了裴大人!”林琅媛微抬下巴,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你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我不喜欢自己的夫君,还能喜欢谁?”
“太子!”林琅媛轻轻的吐出来这两个字,眼神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谢嘉语。
谢嘉语像是看笑话一样的看着林琅媛。她喜欢太子?简直莫名其妙。她跟太子之间查着辈分,哪里来得喜欢不喜欢。
“一派胡言。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谢嘉语沉声问道。
林琅媛脸上的表情却更加的得意了:“怎么,被我戳中心事了?”
谢嘉语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林琅媛。她总觉得似乎有哪里怪怪的,林琅媛今日跟她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的。
就像是……像是说给什么人听的一样。
“太子是我的晚辈,你再说这种话,小心我不客气。”谢嘉语冷冷的说道。
“你如今已经得到了所有你想要的东西,即便是承认了又如何?”林琅媛诱惑的说道,“况且,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会有人说出去。”
谢嘉语却觉得,她心中的猜想似乎更加正确了……
这时,躲在一侧的裴之成走了出来。
“慎王妃,您说您知道有人要害下官的妻子,所以下官听你说了几句,没想到你竟然处处为难下官的妻子,还说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林琅媛没想到裴之成竟然没等她问出来那些话便走了出来。听着裴之成话里对谢嘉语的维护,看着裴之成走向谢嘉语的身影,越发的难过。
“裴大人,你怎么这么相信她?这个女人在跟你成亲之前就跟太子关系极好,肯定是当不成太子妃,所以才嫁给你的,你不要相信她!”
裴之成脸上毫无波澜,淡淡的问道:“裴某不相信自己的妻子,难不成要相信一个外人所言吗?不知慎王妃究竟是何居心,今日竟然如此污蔑下官的妻子,还挑拨下官和太子之间的关系!若你执意如此,下官只好请皇上主持公道了。慎王妃可愿跟下官一起去皇上面前对峙?”
林琅媛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喃喃的道:“我……我……”
“既如此,慎王妃好自为之吧。只是,以后若是下官再听到这样的话,就没这么简单了。”裴之成甩了甩衣袖,带着谢嘉语离开了。
而裴之成最后那个眼神,却让林琅媛整个人如坠冰窖。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裴之成仿佛掐住了她的咽喉,想要置她于死地。
她也终于,彻底死了心。
虽然裴之成刚刚在林琅媛面前如此维护她,但是走了一段路之后,谢嘉语还是忍不住说道:“我不知道林琅媛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引着你过来。但你可别信她,我跟太子之间什么都没有,太子是我的晚辈。”
裴之成听后淡淡的笑了笑,摸了摸谢嘉语的头发,说道:“不会的,夫人放心便是。”
“嗯,那就好。”谢嘉语道,“对了,你一会儿去前院少喝点酒,免得晚上又要头痛。”
“好,为夫记住了。”裴之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嗯,那你回去吧。”
谢莲远远的看到谢嘉语跟裴之成话别的场景,走近了之后,羡慕的说道:“姑祖父对您可真好,真让人羡慕。”
谢嘉语脸色微红,瞪了谢莲一眼:“你且安心备嫁便是。过不了几个月,就能嫁到将军府去了。顾嘉是个好孩子,到时候你们琴瑟和鸣,自有你的幸福。”
提及顾嘉,谢莲难得的红了红脸,露出来害羞的神色。
见状,谢嘉语颇为欣喜。看来,谢莲和顾嘉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什么。
“以前的事情全都过去了,你好好待他,他自然会好好待你。”谢嘉语欣慰的说道。
“嗯。”谢莲道,随后,她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我的亲事许是会提前了。”
听了这话,谢嘉语微微一愣,问道:“为何?你二哥不还没有成亲么?”
谢莲想了想,小声的说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将军府那边派人过来跟祖父稍微提过一些这件事情。好像是顾老将军的身子不太好了,恐怕熬不到那个时候,所以想让顾指挥使尽早成亲。至于我二哥的亲事,许是会拖到明年也未可知……”
自从听到了那句“顾老将军身子不太好了”之后,谢嘉语的脑海中就轰隆一声的炸开了,至于后面谢莲说了什么,她就全然没有听到了。
第187章 压抑
回去之后, 谢嘉语想了很多事情。
虽然之前黄太医已经告诉过她关于顾建武身子骨的事情,但由于她之前又见过顾建武,觉得他身子没什么大碍, 所以就选择性的遗忘了。她总觉得顾建武没那么老, 病也没那么重, 不会那么早就去世。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重重的一击。
就连谢莲都知道的事情, 她竟然完全不知。
第二日一早, 谢嘉语便把顾建武约了出来。
见了面之后, 谢嘉语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顾建武看。看得顾建武有些不好意思了,才收回来目光。
“我听说顾嘉的亲事要提前了?”谢嘉语看着桌子上的一杯茶水淡淡的问道。
顾建武拿着杯子的手一顿,随后又恢复正常, 放下来杯子, 笑着道:“嗯, 昨日已经跟你们府上以及长公主府商议好了, 下个月便会成亲。”
“为什么?”谢嘉语抬起头来直视顾建武的眼睛。
顾建武沉默了下来,低着头, 许久都没有讲话。
“到底为什么?”谢嘉语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 顾建武抬起头来, 看着谢嘉语,认真的道:“嘉柔, 我今年快六十岁了, 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从前跟我一起上过战场出生入死的兄弟们, 如今也渐渐的离世了……”
“我不信……”得到了证实,谢嘉语心头如同遭受了重击,哆哆嗦嗦的说道。
然而,还没说完,便看到对面的顾建武突然重重的咳嗽了起来。咳着咳着,拿出来手帕擦了擦。
见状,谢嘉语忍不住上前,帮他捶了捶背。
就在顾建武要收起来帕子的时候,谢嘉语仿佛看到了一丝红色的血丝。她原本想要把帕子抢过来看清楚一些,手伸到半路却改变了主意。明明已经看到了,又何须再次确认。
等顾建武不咳了,谢嘉语坐到了他的对面。此时,谢嘉语的脸色比刚刚还要难看。
“黄太医说还有多少时日?”谢嘉语原本以为自己会非常平静的问出来。然而,刚开口就带了一丝哽咽。问完之后,眼眶也忍不住微微湿润了。
“也就这几个月的光景了。”顾建武笑了笑说道。
“你还能笑得出来?我约你出来你还来做什么,不在家好好休养。”谢嘉语红着眼眶说道。
顾建武脸上的笑意未减,安抚道:“莫要哭了。前两年我就差点去了,若不是你突然醒过来了,恐怕如今早已是一副白骨了。这两年对于我来说,就像是活在一场梦中一样。能在死前见到你,跟你说说话,看着你幸福的模样,我已经非常满足了。可见上天待我不薄。”
谢嘉语的眼泪却是流得更急了。
“自你昏迷之后,这两年是我过得最开心的时候,这种开心甚至能让我渐渐的忘记了身上的病痛。”顾建武缓缓的说道,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谢嘉语连忙擦干净眼泪,拍着他的后背,说道:“别说了,赶紧喝口水。”
咳完这一阵之后,顾建武脸色通红。喝了一口水,整个人渐渐的平缓了下来。
“等到下个月嘉哥儿成了亲,我也就没什么念想了。所以我便自作主张提前了婚事,希望你莫要怪我。”顾建武笑着道。
“我又怎么会怪你。”谢嘉语沙哑着嗓音说道。
“嗯,不怪我便好。”
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谢嘉语见顾建武的神色不太好,连忙让下人送他回府了。
等顾建武走后,谢嘉语又一次来到了荣宝堂。
这一次,她不言不语,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句话也不说。
今日天气不太好,黄太医没有晒药,而是在和药童捣鼓着新鲜的草药。忙了约摸一刻钟之后,看着谢嘉语的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去见过他了?”
谢嘉语点了点头,用浓浓的鼻音说道:“嗯。”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看开点儿吧。”黄太医淡淡的说道。
“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吗?”谢嘉语忍不住问道,眼睛里带着一丝希冀的色彩。
“身子已经亏空了,暗伤旧疾太多,回天乏术了……”
说完,黄太医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药草,虽然叶子已经枯黄,但仍旧能看出来是真的药草而不是杂草。突然就没了兴致。往旁边一放,也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他如今倒是挺好的,不似前几年那么悲观。你在他面前不要如此难过,免得他看了更加伤心。”
谢嘉语这才察觉到,不知何时,她又哭了起来,连忙拿出来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
“嗯,我知道了。”
两个人默默的坐了许久之后,谢嘉语带着沉重的心情回了府。
裴之成虽然非常的忙碌,但仍旧看出来谢嘉语今日的情绪不太好,躺在床上之后,伸手抱了过来,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儿?”
谢嘉语抿了抿唇,吸了吸鼻子:“我没事。”
“嗯。”
很快,两个人便没再说什么,谢嘉语渐渐的睡着了。只是,裴之成却没睡着,凝视了许久,伸出来手抚平了谢嘉语紧蹙的眉头。
第二日一早,上朝的路上,裴之成问道:“昨日夫人去做什么了?”
东海自是明白裴之成的意思,连忙道:“昨日夫人去福味斋买了些糕点,去了许久才出来。随后又去了荣宝堂,在里面坐到约摸天黑的时候才回府。回到府中之后,神色便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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