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棒。接下来我们得看看,脑袋的数量,还和别的什么有关吗?”
同学们纷纷低头,把鸡的腿掰起来一只,兔子的腿掰起来两只。
可以很清楚看到,鸡只剩下1个脑袋和1条腿了,脑袋的数量和腿的数量完全一致了。
陆志浩很愕然地看着大家的动作。
“这笼鸡兔还剩下几条腿呢?”
“34/2=17,一共还剩17条腿。”安贝贝抢答。
“现在呢?”
“减了一半以后,现在鸡脑袋的数量等于腿的数量,用腿的总数17减去脑袋的总数12,对于鸡来说已经全部减掉了,17-12=5中已经不包含鸡了。”
“哦,那么兔子呢?”
“对剩下的兔子来说,腿是2条,头只有1个,腿是头的两倍。”安贝贝边说,边把兔子剩下的两条腿又掰起来一条,“但是刚才17-12的时候,每只兔子又跟着减了一条腿,剩下腿数,就是兔子的总数,所以兔子还剩5只。”
安贝贝一口气说完,之前的他会算,但肯定没办法说得这么清楚。
陆志浩马上听明白了,虽然他现在已经会用二元一次方程解这个题,也不是没听过这个巧算方法,但加上了直观的纸片,解题过程变得非常一目了然。
好巧妙好棒!
摸着地上的鸡和兔子,他只有这个感觉。
老林师父又换了个动物出题,这次是有3只脚2只眼睛的鳖和6只眼和条腿的乌龟,题目比之前更难一点。
有人还在画图,但也有人在心算,老林师父都没有阻止。
这里没有规矩,没有一定要用什么公式什么方法,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主意。
大家都很开心,他也非常开心。
如果能一直这么学下去就好了!
最后离开宿舍时,看着漫天繁星,他只有这个念头。
——
旭日初升。
周一,绿洲基地,会议室。
解然打着哈欠走进会议室,把刚泡好的速溶咖啡晃了晃。他早上7点起床,随便吃个早饭就已经8点了。
8点整的例会会开到8点20,还剩10分钟给他们收拾东西,8点半又要去给孩子们上课,孩子辛苦,其实老师也不轻松就对了。
大boss早上8点准时进会议室,和他们简单点头致意,迅速进入会议流程。
“先由各组负责老师,总结下一周教学情况,从高中组开始吧。”
晋杯高中组的那位负责老师教了二十来年,比他有经验多了,直接报了几个平均成绩,表示在淘汰竞争制度下,学生们的成绩都有了显著提高。
解然一听,那几个名字都是第一次开会就提的特优生,而且说不定能冲省集训队的好苗子,提这种样本证明学生成绩有显著提高,毫无代表性。
初中组也依样画葫芦,解然听得犯困,拧开塑料杯,喝了口咖啡,然后就被点名了。
“解老师的小高组呢?”
“凑合吧?”解然说。
办公室顿时静下,本来大家讨论得热火聊天,因为他一句话,顿时静如冰窖。
“我之前已经说过,希望诸位老师能用更为精确的数据来描述孩子们的情况,而不是选择非常模糊的词语,尤其是——凑合。”
解然笑了笑,不是很在意。
这时有人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那是之前就提醒过他注意boss难搞的高中组冯老教师。
解然:“就不好不坏吧,我们试卷难度并不固定,所以成绩确实看不出什么。”
张副校长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讲讲你认为能最后参赛的几个孩子吧,他们情况怎么样。”
“裴之、林朝夕、章亮、王风、陆明都很聪明,成绩很稳定,不过他们之间彼此关系不好,很难一起组队参赛。”解然据实以告。
“小孩子,哪有什么关系不好。”一位老师说。
“一起参加比赛而已,也不是要求团队合作,算平均分的。”另一位老师说。
解然没说话,谁说他都笑着点头。
“成绩稳定就可以了。”张副校长总结完,点小中组。
大家说完一轮,已经差不多到点。
“最后,要辛苦各位老师,再次和同学们重申纪律问题。”
张副校长看了看本子,说:“周日晚上,高中组查到两个学生夜不归宿,已经被开除了。基地很大,夜不归宿非常不安全,你们再和同学们强调下。”
闻言,解然继续笑了笑,没说什么。
会后,他握着塑料杯,打了个哈欠,准备下楼上课。
小高组的冯老师拉过他:“你怎么又顶张校长。”
解然无奈地笑了起来:“我太冤了,冯老师。”
“你那声‘凑合’,很明显有情绪问题,别忘了,你的实习报告,可是要他签字的。”冯老师说。
“我明白,谢谢您。”
“我知道你对张副校长有意见,忍忍吧。”冯老师拍了拍他肩,赶紧走了。
解然想,他能有什么意见,他只是个需要在实习报告上有个章的大学生而已。
之前因为偶然机会,安宁市晋杯训练营在他们学校招人,他试着投了份实习简历,就应聘上了。
当时招他老师也不是这位张副校长,据说是后来市教育局的领导特别重视今年晋杯赛,说一定要搞出成绩。所以空投了一位数学大省的知名老师过来管,就是这位张副校长。
其实解然本人对张副校长的心情挺矛盾的,一方面觉得他太斯巴达,但某些教育理念又挺有道理。
他学数学的,对教育实在没什么心得,只能别人说什么他做什么。
不过和孩子们相处那么久,说没感情也是假的。
其实在张副校长问那个问题之前,他倒是很想说,班级里有几个孩子的成绩好像进步挺大,不过领导并不关心这些,他就闭嘴了。
——
“你们想先听成绩,还是先上课?”
小高组教室,解然往讲台前一站,就开始逗学生。
林朝夕打了个哈欠,跟着全班同学一起说:“先~上~课~”
解然笑:“那我还是先报成绩吧。”
果然又是这个套路,简直毫不意外。
解然说:“周五的考试,是这几天里相对最简单的一次,主要为了让你们有好心情回家玩玩,所以这个成绩不要太当真了。”
“老师你又打击我们!”学生们纷纷抱怨。
“好吧,换个讲法。有几位同学的成绩让我很意外,进步很大,感觉上中期考的战局会难解难分。”解然笑,“下面,我着重表扬一下……”
解然翻开卷子,开始念名字。
“陈成成、安贝贝、罗小娟、姚小甜、花卷……”
被报道名字的孩子都非常高兴,互相之间,不可思议地看来看去。
而听到陈成成成绩突飞猛进,章亮同学的脸色臭到不行。
林朝夕这时已经没空从章亮的脸色上暗爽了,她越听越惊悚,除了罗小娟之外,都是他们这波的孩子。
老林难道自带数学仙气,沾上成绩就会好?
“林朝夕同学,看着我干嘛?”解然停下来,看着她,“你已经知道自己又和裴之并列第一了?”
“不是不是。”林朝夕猛地摇头,然后突然顿住,“什么?”
“还我再表扬你一遍?”
“不用了老师!”
“上来拿你们组的卷子吧。”解然说。
她走上去,解然把第二组的卷子分给她,随口问道。
“昨天晚上去干什么了,这么困?”
林朝夕顿时悚然,不解地看着解然,他知道了?
“晚上好好休息。”解然嘱咐道。
第55章 现形
“为什么, 这么快,就到12点了!”安贝贝喊了一声, 举着书,伸了个懒腰。
从老林员工宿舍出来时, 眼前是回宿舍的漫长柏油路, 夜色里, 路灯像珍珠项链般点缀两旁。
因为漫长,也让人犯困。
“能睡林老师那就好了。”一个孩子说, “回去还有好多路。”
陆志浩:“睡不下吧, 我们这么多人。”
“打地铺!”
林朝夕打了个哈欠,孩子们凑在一起,总叽叽喳喳没完, 他们要都住老林那里,那今晚可能就不用睡了。
就像刚才还在老林宿舍,不知谁先把夏令营考卷给老林炫耀的, 半分钟内, 大家都把卷子掏出来,举到“林老师”面前求表扬、求夸奖。
老林扫了眼那一张张雪白试卷, 摸了摸下巴,很满意地说:“我怎么这么会教。”
这就是老林了,永远让你摸不透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想到这里, 她林朝夕又打了个哈欠,一切都安详静谧,亏她还因为解然的话担忧一整天。
“很困吗?”裴之问。
夏天夜风温柔, 月光给小男生勾勒出轻柔身影,他捧着书,和她一起落在人后。
花卷和陆志浩凑则在前面,和小伙伴们一起叽叽喳喳。
林朝夕下意识想摇头,又用力点了点,因为就算问这种问题,裴之好像都很认真的样子。
然而裴之却说:“我随便问问,你不用这么认真。”
林朝夕:“……”
在他们前面,小学生们的话题变换速度超快,等她回神,他们居然开始表扬小解老师。
“对啊对啊,而且小解老师对我们也好。”
“反正比张校长好多了!”
“之前听不懂,觉得他讲太快了,不过现在有点理解他在讲什么了。”
大家一阵低声哄笑,他们的宿舍小楼已经近在咫尺了。
“你……不觉得,上课无聊吗?”她是很真心问这个问题。
其实经过那天野炊后,她才真正能谈得上对裴之有一些了解。
她知道裴之一直很努力生活,却因为父亲的关系,总下意识和所有人保持适当距离;她知道每天奥数课程内容对裴之来说算得上无聊,可他还坚持再听;她知道的裴之从前是模模糊糊的形象,现在才变成越来越清晰的样子。
“其实还好。”裴之答。
“什么叫还好,不够精确哦。”
“无聊的时候,可以想点别的。”裴之说。
“孔明棋吗?”林朝夕问。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经过一号楼门口,两个小女生和他们告别,月光下,白色小楼好看得像个梦。
“师父说,还有另一种解法,让我试试。”裴之声音轻柔平和。
“试出来以后呢,发邮件吗,那边就有电脑。”林朝夕收回和她们道别的视线,“两种解法的,曾教授肯定会看。”
“我会发的。”裴之很确定地回答。
如果你真发邮件,那大概是有史以来最早联系导师的学生了。
林朝夕笑了起来,抱着很奇怪的喜悦心情,她推开宿舍楼的门。
——
大门敞开,灯光骤亮。
夜风忽地灌入整个大厅,把书架上没收起来的那些乐高书吹得哗哗作响。
明明周身是雪白灯光,可她却如堕冰窖,从头顶心冷到手指尖,连腿都瞬间麻了。
她觉得自己就是躺在阴暗泥沼上的小动物,前一秒还在享受吹过皮肤的舒适的风,后一秒却惊惧无比,恨不得立即钻进泥里。
屋里恢复光明后的几秒,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她紧紧闭着眼,好像只有闭眼,才不用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可无数想法又不由分说,强制性钻进她脑子里。
谁开的灯,有人在等他们吗,他们被发现了吗,怎么办、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夜风带来1号楼里小女孩的惊呼,听上去尖尖细细,林朝夕的心又沉了沉。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客厅里有对讲机的沙沙声。
“让保安队不用找了,人回来了。”低沉又严肃的男声响起,
林朝夕试图睁开眼,也确实睁开眼,眼前情形是她能想到的,最坏的那种。
开灯的是宿管阿姨,她握着点名册,手还在轻轻颤抖。
拿对讲机的是他们班主任解然,平素一肚子坏水的青年不再笑,甚至比张副校长还严肃沉默。
而张副校长呢,中年人没有穿正装,随便套了件t恤,他像刚从睡梦中被唤醒没多久,连额发都微微翘起。但他神情庄重严肃,令人不会因为他的穿着,而错误估计他的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张副校长终于开口。
“进来吧。”
像魔法解除的禁令,所有人在那瞬间都恢复清醒,也正因为恢复,他们每个人都意识到,没救了,他们被发现了……
大理石地面反射出吊灯森冷的光,夏风变冷,他们依旧在门口,老师依旧在里面。
沼泽地里由条巨大鸿沟,令人望而生畏。
在所有人都不知该怎么办时,裴之首先动了。
他挺直脊背,迈开步伐,向屋里走去,他们跟在后面,鱼贯而入。
一个两个三个……包括从1号楼被带来的两位女生,他们十二个人站在了一起。
随后还是沉默,像是看不过去一样,解然轻轻咳了一声。
空气灌入,那种因氧气稀薄而窒息的感觉终于缓和一些。
“这么晚去哪里,集体梦游吗?”张副校长刻意压低声音,但那种隆隆声响,打在大理石上,又轻又冷,在整个屋子里回荡。
“因为你们12个人,整个基地大半夜出动了多少保安老师找你们,你们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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