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怀噎个半死,这四两拨千斤的本事,他是斗不过了,诺大的病房顿时静可落针,思来想去他改变战略,陆远怀语气软下来,“狗子啊,你回来帮帮爸爸吧,爸爸年纪大了,辛苦大半辈子了。”
陆铭周:“......”
他哽咽,眼底泪光闪烁:“狗子啊,爸爸是真的累了,想趁着现在还能走得动,去非洲看看大象,去土耳其坐坐热气球,去新西兰摸摸大奶牛。”
陆铭周:“......”
狗子,是他在天堂的妈妈周念给他取的小名,陆远怀年轻的时候就爱学文人那套,当初竟由着周念胡来。
小时候纪盛一伙人还会不知死活的一口一声“周二狗子”喊他,后来大家都懂事了,很多年没人叫了,上一个这么喊的也就被他打的差点找不到回家的路。
陆怀远还在演,又是催人泪下的一句:“大狗子啊,你帮帮爸爸好不好?”
陆铭周揉了揉太阳穴,难得正经喊了声:“爸——”
陆怀远心下一喜,觉得这事兴许有些戏,正琢磨着要不要挤两滴眼泪助兴,就听见陆铭周面无表情地补充:不好。”
陆怀远:“......”
陆铭周重新站了起来,踱步到床尾,正色道:“这事就两种解决途径——要么博恩建筑倒闭,我卷铺盖回家。要么你给我找个后妈,趁着老当益壮给我添个弟弟,到时候别说是去新西兰摸大奶牛了,你就是想出家都没人拦你。”
他缓了缓,调侃了句:“不过,这前者看我,这后者嘛——看肾。”
陆怀远脸色黑成锅底,直接掀翻被子从病床上跳了下来,“混账东西!”
陆铭周没想到这戏剧化的转折,警惕地后退了几步:“怎么还动手了?”
陆怀远一边套拖鞋一边撸袖子,摆足了架势。
陆铭周脸色挂不住了。
“咚咚咚”敲门声骤然响起。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条缝,江甜先是探进半个脑袋儿,看见几米外的高大男人,她才推门进来,往前走了小步,又停下,而后柔声道:“陆铭周,我都买好了。”
来得正巧,陆铭周放松警惕,抬脚往门口走。
身后陆远怀却明显一怔,随后反应也快,伸手一记爆栗落在陆铭周后脑勺。
陆铭周身形一晃,他转身,正想出言镇压,谁知迎面又是一记爆栗,旋即传来父亲气势恢宏地一声怒吼:“你小子现在居然连未成年都不放过!”
陆铭周:“..........”
第 7 章
江甜意识到误会的根源兴许是自己过分甜美的外表,辅之一些她无法左右的主观因素,于是在陆铭周求救的眼神里......
她义不容辞选择了无视。
江甜抬头挺胸往前走了几步,把手里大大小小的塑料袋整整齐齐摆在一边的矮桌上,而后事不关己般地转身,在两个同样高大英俊男人的注视下昂首阔步地往门口走去,“啪嗒”一下又十分潇洒地带上门。
“......”
陆铭周捂着后脑勺,一脸的不可思议。
陈阳算了下时间,差不多过了鸡飞狗跳的点,他刚好回来,就瞧见推门出来的江甜,他先是一愣,又仔细瞅了两眼,眼前这丫头过肩长发,白净的小脸,一双眼睛生的水灵,看上去最多也就十几岁。
人长得是标致,可明显不是自家少爷的菜,再说这年纪也太小了吧。
可这确实是从自家病房出来的,陈阳一琢磨,就多嘴问了句:“小朋友,你是?”
江甜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说话的人年纪估计和她爸差不多,她也不能真跟人计较,只好尴尬地笑了两声:“送......送送外外外卖卖的。”
年纪这么小就出来工作,还是个结巴。
陈阳动了恻隐之心,他摸摸兜塞了张红钞票到江甜手里,怜惜地说:“这大热天的辛苦了,小费拿着。”他顿了顿,在江甜忡愣的目光里,又塞了张毛爷爷过去,“多买点吃的,能长个。”
江甜原地石化,“......”
陈阳十分和善的笑,眼角堆起的皱纹褶子都儒雅了几分,也不等江甜言语感谢,他侧身绕过江甜利索地推门进去。
奇了怪。
这原先剑拔弩张的父子俩——
此刻非常和谐的并排坐在小沙发里,一老一小同样的姿势,叠着二郎腿,右手握着筷子,茶几上摆了一堆餐盒,液晶屏幕放着世界杯转播。
陈阳看着眼前这幕,心里顿时百感交集,又不禁想起自家夫人。
多好的人啊,可惜走的早了。
陆铭周戳了戳碗里的面条,嘴角往上勾,“要胸没胸,要腿没腿的,我图她啥啊。”他夹起半个鹌鹑蛋咽下,又补了句:“再说了,前两天还把我当变态,今天又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把你儿子当失足少男,我怎么可能喜欢这种丫头——”
再往前推几天,他送快递也是人家害的。
“我刚才也是急糊涂了,不过......”陆远怀筷子在小碟红烧肉上挑挑练练,他目光稍顿,笑着说:“你小子五岁的时候就知道掀女孩子裙子了,你妈气得饿了你一天......”
陆铭周心生不祥,于是在陆怀远喋喋不休的时候,他插了一句:“爸,食不言寝不语。”
可这自称知识分子的中年男人一点自觉都没有,他两眼一眯,笑得整张脸接近扭曲:“当天晚上你就跑过来问我为什么男孩子不能穿裙子,说什么穿裙子尿尿方便,一定要我给买穿裙子!所以你五岁还穿过几天开裆裤呢!”
“...........”
陆铭周手一抖,筷子掉了。
他明显不淡定了,陆怀远却心满意足地开始说正事儿,“你妈妈十五周年的画展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到时候也去看看,我不放心交给底下的人去打理,有时间你也去一趟。”
陆铭周有片刻的怔松,陆远怀见他愣神,右手肘捣了一下陆铭周胳膊,“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形式,可好歹留个纪念。”
陆铭周弯腰捡起筷子,答:“我知道了。”
周念是个画家,年轻的时候在安城小有名气,也是资深的摄影爱好者,每年都忙着全世界各地采风,当年和陆远怀相识也戏剧性的在一艘出海的邮轮上。
陆远怀点点头,看到门口进来的陈阳,又想起另一桩事儿,“陈叔说,你从画室拿走了两幅画?”
陆铭周心里某根炫突然绷紧,陆远怀的视线落过来,他眼底异色又转瞬即逝,草草回了两字:“拿了。”
陆远怀放下筷子,沉着脸教育:“你妈那些画啊,都是宝贝儿,你别乱来。”
陆铭周忽而笑了,也不知再想什么,半响,他才说:“爸,你也别瞎闹,别在医院浪费资源,也别麻烦清然哥。”
“.........”
陆远怀瞪他一眼,陆铭周无动于衷。
陆远怀瞥见一旁的半碟小菜,又絮絮叨叨说道:“老许家六月办的婚礼,这都大半个月了你徐阿姨天天在我们中老年相亲相爱微信群炫耀儿媳妇,做个饭洗两碗她都要在群里说半天。”
他竖眉,自顾自往下说:“搞得我都想退群了,有媳妇了不起啊,说不定我以后还不止一个呢。”
陆铭周:“...........”
***
江甜刚走到余思妍病房门口,正打算推门进去,里头传来中年男子低声呵斥的声音,江甜急刹车停下。
余思妍的父母过来了。
她犹豫了下,握着门把的手松开,退到一边走廊,余思妍的短信也很快进来,一连串的问号。
江甜赶紧撇清关系:【我没有啊】
等了两分钟,余思妍才回复:小甜甜你赶紧回去,我爸让我写检讨了。
“......”
余思妍的爸爸是语文老师,江甜斟酌了下,留下来也是多余,她往一边电梯走,中途给程岁打电话,她挺直接的,“思妍爸妈过来了。”这事知情人就那么几个,她和余思妍都没说,那剩下的只有程岁了。
程岁也干脆承认,“我通知的。”
江甜有些意外。
这事说不上对错,程岁比她和余思妍大几个月,像哥哥一样照顾她们,凭她对程岁的了解,他做事有分寸,不会一直站在她们这边,但也不至于屁大点事儿都捅到长辈面前,可余思妍今天这事也没严重到那份上。
电话里静了会,江甜还在思索着怎么问,程岁说:“余思妍那丫头胆子比你还大。”
江甜脚步一滞,语气难免紧张,“什么意思?”程岁能跟她卖关子,余思妍兴许真闯祸了。
程岁用脸和肩膀夹着手机,推开会议的门,“我这边有会,再聊。”
电话那头似乎有人喊他,江甜刚想叫他长话短说,电话直接被挂了。
“......”
......
夜幕降临,城市霓虹闪烁。
江甜从医院回来已经九点多,她洗完澡准备躺床上休息,才想起午睡前就把被子抱去天台的晾衣架上晒了,白天出门急也没来得及收进来。
她把戴上的眼罩当作发带一样往上推,去天台收被子,正巧看到巷子里开门下车的陆铭周。
江甜视线一凝,路灯光线晕黄,隔着接近二十来米的距离,她注意到车尾牌照,与程岁张扬的红色跑车不同,这车虽然低调但同样烧钱。
来不及细想,陆铭周已经走进楼道,她匆忙收回视线,抱着被子回屋。
江甜刚铺好床,就听见门口传来陆铭周的声音:“小辣椒,睡觉不关门,等谁呢?”
刚才抱着被子没腾出手,江甜连忙扔了枕头,踩着拖鞋“嗒嗒嗒”跑到门口,“有事....事?”
陆铭周食指套着钥匙圈转悠,不答反问:“没事我就不能找你?”
江甜拉了下左边裙摆,也干脆,“没事你不会找我。”她不会感受不到,陆铭周这人不待见她,甚至还挺欺负她。
陆铭周半个身子往门框上一倚,居高临下地看她,“晚饭你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江甜扶着门把手,抵着门边,闻言她赶紧摇头,“不用了,算我请你的。”她抬眼看他几秒,又低下头看向脚边,“本来....本来也是要请你吃饭的。”
陆铭周眼角余光一瞥看到鞋架上成排的男士皮鞋,他施施然牵起嘴角,“请我吃饭?”
江甜重新抬头凝望他,认真点了点头。
陆铭周唇边漾开的弧度更明显了些,眼底闪过几分打趣,少顷只见他抱着胸弯下腰,“我说小辣椒——”
他又是一顿,旋即传来他似笑非笑的声音,“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
江甜揣摩着他的语气音调,有些莫名其妙,陆铭周仍笑着,他笑起来很好看,整个人的面部线条都柔和了,可偏偏眼角扬起的弧度带着股痞气,笑意也未达眼底,漆黑的眸子迎着客厅晕黄的光线流光溢彩,层层向外涟漪,盯着看久了,好似一个漩涡叫人头晕目眩。
陆铭周仍是方才的姿态,漫不经心,江甜飞快别开眼,把头顶的眼罩重新盖到眼睛上,随即手臂轻轻推了下陆铭周。
江甜脸蛋小,黑色眼罩盖住鼻梁,直接遮去半张脸,只留出半截小巧的鼻尖儿。
见状,陆铭周愣了半秒,眼角狠狠抽动了一下。
眼罩上,黑底白字。
赫然印着四个大字,右边两个,左边两个——
醒醒,傻子。
陆铭周:“.........”
第 8 章
“小甜,你在哪呢?”
江甜把手心的水渍随意往牛仔裤上一擦,她压低声音回答:“在学校啊。”言语间她紧张地掩着手机,往一边角落退了点,酒吧里嘈杂声太响,江甜生怕电话那头的人发觉异样,她连忙问:“怎么了?”
江宁明笑着回答:“我和你妈妈刚回安城,顺路来一趟你学校。”
江甜右眼皮重重一跳,勉强稳住声线:“你们......你们到哪了?”
江父报了地址,没聊几句,电话挂断,江甜脑袋一片空白,她急忙拉过盥洗台上的背包,往走廊跑。
可还没走出几步,有人叫住她,江甜循声望去,男人站在她正前方三米外,白色衬衣一半扎在西裤里,另一边卷了出来,衣衫松松垮垮,胸前开了好几颗扣子。
他似乎是醉了,头顶的橘色大吊灯给他镀了层淡淡金边,漆黑的眸子蕴着朦胧醉意,像是打翻在洁白天鹅绒毯子上的红酒瓶,层层向外晕染,风情流转。
是方才替她解围的客人。
江甜心急如焚,她在酒吧兼职的事情,多多少少瞒着家里,大晚上搞突然袭击让她措手不及,可眼前的人——
她跑上前,拽着背包的带子,礼貌道:“刚才谢谢你。”
男人微微颔首,双手揣在西裤兜里,简言意赅的自我介绍后,他略带醉意的眸子落过来,嗓音些许沙哑:“小事。”
江甜正想开口,手机震动一下,老江给她发了共享位置,已经下高架,离她学校最多半小时,江甜是彻底急了,她冲男人摆手,“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等下。”对方明显没有让她走的意思,他抬眼,好看的眉梢略略一挑,嗓音沉沉:“一起喝一杯?”
江甜脚步再次停下,若是搁在平时,她兴许不会拒绝,可现在她急着回学校,“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有机会我请您。”说完,她快步往前走。
男人似乎还有什么没说完,伸手阻拦了一下。
意外发生的很突然。
夏天,江甜简单穿了件白色T恤,身后的人无意识地抬手捉起衣服的一角,可就这一抓,连带着女人短袖里头的内衣带子也给拉了起来,弹性的暗扣带子,这一受力连着白色的T恤鼓出一个三角,拽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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