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什么身份?”咲良就是要打破他模模糊糊的态度,现在不说清楚,等到了高中,青峰有了其他的好朋友,那她就是备胎,“最好的朋友?还是一般般?还是普通队友?”
“你好烦啊!”
“你才烦!你再跟我啰嗦那些无聊的事情,我明天开始就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不说就不说,”青峰被接连逼问,想知道的对方一个不提,自己反而被饶了进去,便有些气馁,“不是说了,邮件会发的!”
“那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咲良就对这个问题最关心,其他的她完全不在乎,于是她最后重复了一次,“就算我是女孩子,也不会变,现在就回答我。”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青峰说。
“………”
咲良在心里骂死了黄濑凉太,害得她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她决定,明天开始,再也不和黄濑说话!
“因为我想了又想,”青峰说话总是随意又散漫,经常脱口不经大脑,很少像这样,一句话,来来回回地思考,还无法将语言组织到位;因而,他这次说的很慢,很慢:“也不知道,应该把你定位在什么样的位置。”
“一辈子的挚友这类的……从知道那件事以后,这对我来说是诅咒,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不懂。”咲良老实地摇头,试探地问,“是在说,不讨厌,我是女孩子的这件事?”
“嗯,不讨厌。”他说,“我挺喜欢的。”
“……那你刚才!”
“相反,我有点,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这是实话,——不过我现在,需要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咲良好奇地问,既然不介意,为什么就不做朋友了呢?
“你喜欢灰崎?或者部长?总不会喜欢黄濑那种家伙?”
“不,我不喜欢——”
“唔,那就简单多了。”青峰说,“听好了咲良,既然他们你谁也不喜欢,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明白了吗?”
“………”
“咦?!”
“这么简单还听不明白,我在说,”少年的耳根有些发红,语气却又凶又霸道;他没有弄那些凑到她耳边开玩笑,故意吹气的动作,而是直起背,颇为认真,又有点无奈地道:“你害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咳,还追过来,笨蛋……总之,我的意思是,和我交往,听见没?!”
第48章
咲良做了一个梦。
梦里, 她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鱼,离开了温暖潮湿的孵穴, 才睁眼,就迫不及待地想去探险海底的世界。
她首先遇到的, 是一只小蓝鱼, 和一条小黑鱼。
小蓝鱼冷静温柔,它先是介绍了哪里的珊瑚堆可以清洁身体,又怎么躲避其他鱼的捕食,教会了小鱼很多最基本的常识。
而小黑鱼很活泼健谈,有它在,冒险充满了乐趣, 永远不会无聊。
可是, 有天它们正结伴寻找食物的时候,一张捞鱼群的大网从天而降,小鱼没能像同伴那样及时躲开,本以为会被人类捞走;但, 旁边路过的一条大黑鱼, 却第一时间张开嘴巴, 把小鱼一口吞了进去。
等离开危险之地,到达安全的白色沙滩, 大黑鱼才将她放出来。
小鱼认为大黑鱼很好, 可是它把自己弄得浑身湿答答的, 全是口水,所以在大黑鱼作巢的时候, 她钻进旁边的沙子洞里,想要洗个澡。
结果,洞是别人的洞,小鱼被一只长银鱼抓住了。
长银鱼的脾气很差,它威胁她,如果不给自己挠痒痒,它就把她咬碎,然后两口吃掉!
于是,小鱼只好慢吞吞地用鱼鳍给它挠了半天,银鱼露出很舒服的表情,正要说什么,却被一只从洞穴另边闯进来的小黄鱼吸引了视线。
趁长银鱼走神的功夫,小鱼飞快地溜掉了。
小黄鱼被银鱼追逐欺负,临近关头,朝它喷了一口沙子,侥幸逃了出来;一看到小鱼,它就气呼呼地抱怨着她不够义气,为了表达歉意,小鱼也给它挠了肚皮。
小黄鱼很喜欢,让它多挠一点,再往里一点,表情比长银鱼还要放松,可是路过的小绿鱼和小紫鱼,却谴责它欺负幼崽……
它们正争吵之时,小红鱼出现了。
它在这些鱼里,似乎很有威信的样子,两句话就劝服了争执的同伴,理智地说送她回家,哪怕其他的鱼不舍,在它的要求下,也只能和小鱼依依惜别。
可是,当它们游走后,小红鱼却问她,要不要来我家玩?
………
咲良被一阵猛烈的邮件铃吵得头痛,从梦里清醒过来。
她的手机是常年被要求二十四小时都必须开外音的,尤其是爆豪不在家的时候。
那个光怪陆离的海底世界……仔细想想,说不定就是对现实的折射啊。咲良迷迷瞪瞪地跳下床,脑子里全是小红鱼家里漂亮精致的珊瑚塔,算命的海龟国师,还有高高在上的大红鱼国王。她揉了揉额角,台灯散发着暖橘色的灯光,坐在床边,半悬着脚,想看是谁这么没眼色,大半夜给她发信息。
【from黄濑:现在在家吗?】
咲良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二十。
这个点不在家,难道还要在索尼新发售游戏厅外等排队?
【from黄濑:前几天的事,我觉得,还是要和小咲良你聊聊才行。】
【from黄濑:其实……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要不要出来一会?顺便一提,这里超冷啊>~<】
“……”
咲良光着脚,半只白皙的脚趾踩在柔软的拖鞋上,有些犹豫地蹭了蹭绒毛。
换做平常,她可不敢半夜出门,被抓住就是双杀。不过这几天胜己叔叔加班,好像是要逮捕什么在逃犯人,今晚也没有回家……
【from黄濑:抱歉抱歉,我只是刚结束兼职,正好路过这里,你肯定还在睡觉吧!那么我这就走啦ww】
咲良的眼睛里全是困倦的雾气,黄濑为什么会知道她家住哪里?
……哦,对,他们同班,他又是什么委员来着。
咲良走到窗边,拉开一个缝隙,找了片刻,就在那个熟悉的花坛旁边,看到了少年的身影。
他正安静地站在那里,双手插兜,低着头,好像在数什么,或许是小孩子白天玩剩下的彩色石子,也或许只是无聊。
隔得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咲良觉得,他好像……有点寂寞?
——是不是喝酒了?
她记得……未成年喝酒会被抓。
蓝色的窗帘被哗啦一声拉回去,咲良重新躺回自己的床,想了想,就编辑了一条邮件,发给他。
【from咲良:B栋502,坐电梯。】
她才不会傻到和那些愚蠢的电视剧里,收到邀请就跑下去挨冻的主人公一样呢,家里多暖和。
——诶!!!
正冷得哆嗦,只穿了一件纯白色针织衫的少年突然抬头,原本低落的神色突然灼亮了起来。
她没有睡?!
……
咲良去煮了一壶胜己叔叔常喝的热红茶,然后抱着自己的鱼头软枕,靠在沙发里等人。
小的时候,她经常会像这样,一个人等伯父伯母下班、或者爆豪放学回家,看他大摇大摆地踹开家门,见父母不在,就很高兴地哈一声,准备溜出去玩几圈再回来。但一看到还有她,嘴巴就会立刻撇下去,最后往往会在她的百般纠缠之下,不情不愿地带她上楼打电子游戏,也绝对不会带她去出门,他嫌麻烦。
咲良又无聊地看了一遍他晚上发的夜景——灯火阑珊的东京树,萧瑟的街道,还有那些小喽啰们、从一开始的狰狞到后面的惧怕,抱头蹲地不敢再嚣张,就算职英不能动手,但谁让他长得凶呢。
“打扰了。”
穿好主人家的那双男士拖鞋,一身寒霜的少年刚进门,手里就被塞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谢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喝了两口,另一只手又被放了半块凤梨面包。
“国中生需要这么努力工作嘛。”咲良打了个哈欠,又去抱她的鱼。
“不,只是睡不着,所以索性就偷偷地出来了。”黄濑跟着她,坐到她的旁边,从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女孩子的轮廓。
小小的,软软的,白色的睡衣裙,像一颗半开的奶糖,不时还揉揉眼睛……虽然之前也真实地见过,少年还是有种心在渐渐融化开来的感觉。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从胸腔传至耳膜里“咚咚咚”的心跳鼓点,看了眼手上的蛋糕,试探着咬了一口。
“好吃吗?”他的身上没有酒气,咲良决定喝完这杯茶,就回去睡觉。
“嗯!”
“这是我叔叔做的,黑麦和奶酪,还有新鲜的水果。”
超级好吃,那位职业英雄真厉害,连欧种面包都会。
“对了!他……应该不在家?”吃着吃着,少年突然忆起对方的暴脾气,顿时连美味的乳酪都尝不出滋味了。
金发少年缩了缩脖子,画面里,温泉瞬间被轰成水蒸气、或者把坚固花岗石块炸裂飞溅,燃油的气味和冰火的激烈撞击——对那时的场景记忆犹新,无论是她的监护人还是其他长辈,看着就不是很好相处。
但是,他生气也是有道理的;能三更半夜就这么随便放一个异性进门,咲良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警惕心,真是令人无奈,哪怕被放进来的人,是他。
“哦,你说要聊什么来着?”
……看吧,请他进来,喝茶吃蛋糕,这幅天真的态度,不将它纠正过来,是绝对不行的。
“小咲良,你知道我的个性是什么嘛?”
“是什……”
“坐到我身上来。”他平静地说着,鸦翘般的长睫毛,却微微颤了颤。
“对,就是这样,乖女孩。”
少年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她的唇。
第49章
含苞欲放的花朵, 比熟透的果实滋味更加地诱人。
被少女清甜的气息萦绕着,她柔软的的身躯抱起来, 就像是在抱着什么毛绒动物一样;金发少年的耳垂,一点点地红透了。
明明给些教训就好, 但不知为何, 他的手却不愿意就这么松开。
黄濑凉太的个性是copy,顾名思义,是只要触碰到对方,就能复制能力的个性。虽然乍一听起来,这种个性方便,又很适合当辅助, 可是他却几乎不用。
不经过允许, 乱拿别人的东西,那是只有灰崎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只是在学习和兴趣爱好上,偶有个性的折射,平时, 他还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孩子。
不过, 荷尔蒙, 意外的好用。
……
………
他的指尖略过略显干涩的唇瓣,伴随着唇齿微张, 卷送而出的湿润舌尖, 浅浅淡淡的粉色, 只能隐隐窥见些许。
少年顿了顿,没敢去碰。
从头到尾, 咲良都很大方地偏头让他随便摸,被摸到喜欢的地方,感到很舒服的时候,还用脸蛋去蹭他的手指。
于是,他再次大胆地低下头,去望那双澄蓝的澈眸,朦胧的水雾氤氲其中,有种令人想要亲吻的欲望。
“……”
少年喉结微动。
丢开了鱼玩偶的少女,抱住他的脖子,像只树袋熊那样挂在他身上,晃晃荡荡的,十分可爱。
若是换做一般思想旺盛的青春期男生,早就会忍不住本能的驱使,借机做一些难言之事。
可黄濑却忍住了这种冲动。
“小…小咲良,”他的手因为握得太用力,手背上的青筋突起,但他一定要趁这个难得的机会,把某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挖掘出来。
时间只有五分钟,他要快一点——
“那天不和你击掌,是因为我出了很多汗,总觉得用这样的手去碰女孩子,很不好意思;和你解释后,你说没关系,但我想知道,你是真的不会放在心里?我听说平胸的女孩子都很小气!”
“而且……小青峰说他和你告白了,用邮件发了个嘲笑的表情——那可是群发诶!说真的,我很生气,你会答应他吗?”
“还有灰崎,我从有个女生那里看到了她偷拍的相片,他的手机屏幕为什么会是和你…部长那天又是怎么回事?他知道你的真实性别?……”
在少年的脑海里,一连串的问题层出不穷,每一个都很在意,每一个都想要弄清楚——哪怕连他自己都尚在迷茫时期,却像个倔强固执的小男孩那样,希望弄懂对方的所有念头,她的一切,或许是连她自己都不可知的想法。
因为,如果再不快点,就会被其他人给夺走。
内心深处,对于这件事,他的认知尤为清晰。
不过……
小男孩抱着他的洋娃娃,沉下心,有个问题优先于所有,它是最重要的。
“我还想知道一个答案,所以,你要先回答我。”他紧紧地盯着那双蓝眸,这是再也找不到的绝佳时机了。
少年认真地问,“在小咲良的心里,你最喜欢的人,究竟是……”
“………”
咲良的回答很轻,细细的呢喃,带着些睡梦中的困意,几乎微不可闻。
他第一次没能听清楚,就凑到她耳边,想要听清楚时——
却听到了另一个轻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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