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气质?”何方芝觉得他这句夸赞着实新鲜。
“显得很温婉,很有书卷气。”张向阳想了想。
何方芝摸摸毛衣,这东西真的很暖和。想到原身也没什么厚衣服,等到了冬天,估计要冻着了。
她略有些遗憾,“如果能多弄几卷毛线就好了。我想给两个孩子各针一件。”
张向阳有些吃味,“只给她们织,不给我么?”什么时候她的心里才能有他呢。
何方芝拍了拍他的脸,歪着脑袋笑道,“你能弄到,就给你织。”
张向阳眼睛一亮,“好!”
两人各忙各的去了。
何方芝脱下毛衣,重新换上下地才穿的旧衣。
她跨着竹篮往地里走,杨素兰从后头跑过来问她,“表妹,马上就要过中秋了,今年你还不打算回娘家吗?”
何方芝心里一紧,回娘家?哦,对哦!
这个月二十号就是中秋节,也就是大后天。按照这边的习俗,嫁了人的闺女是该回趟娘家的。
可她根本不知道娘家在哪呀。她总不能一直不回娘家吧?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总要替人家尽一份孝心。
“往年你都让小叔去送礼。那事都过去好几年了,你的气也该消了吧?舅妈这些年那么做,也是不得已,你这样一直躲着她,也不是个办法。”杨素兰见她迟迟不答话,忙劝她。
这内容有点丰富啊,何方芝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敷衍地道,“让我再想想吧。”
见她不肯答应,杨素兰有些失望。
到了晚上,何方芝从外面学习回来,看到张向阳正坐在院子外给红叶剪指甲。
张向阳看到她回来,朝她笑道,“大后天是中秋,明天是周末,我们这次放三天假,我准备利用周末时间带红叶红心去县城玩。”
何方芝点头,“成啊。”
突然她脑子里有了个主意,既然以前都是他去送年礼,今年照旧好了。
她不是没想过今年和他一起回娘家的。可表姐说的话信息量太大了,她还什么都闹不明白,万一露馅了,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还是按照以前的来吧。
“孩子他爹?”何方芝搬着板凳坐过来。
张向阳头也不抬应了一声,“怎么了?”
何方芝把红心抱到膝盖上,朝他道,“中秋要到了,咱们是不是该给我娘家准备一份礼?”
张向阳点头,“行啊。你准备二老喜欢吃的东西吧。我没意见的。”
何方芝叹了口气,“可我今早刚来了月事,肚子不舒服,身上非常疲软,你帮我跑一趟吧?”
张向阳手里的剪刀差点拿不住,他去送礼?可他连她娘家路在哪都找不到。
他呆了一愣,脑子飞快地运转着,所以他该拿什么理由来拒绝?要不就说他记不清路了?
可还没等他张嘴,只听她继续道,“往年都是你去送的。原本今年我打算自己去的。可我身体实在不争气,你好好跟我爹娘解释一通,可别让他们误会了。”
张向阳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糟心玩意!对媳妇这么差,该用心的地方你不用,不该……好吧,送礼也是应该的。
第二日一大早,张向阳吃完早饭后就蔫蔫的。
“你还好吧?”何方芝见他没精打彩的,有点奇怪。
张向阳捂着肚子,“我有点不舒服。”
何方芝看了眼他的气色,红润健康,眉头微皱,就想伸手搭上他的脉,“我给你把一下。”
张向阳惊了一下,下意识直起身,讪讪地笑了,“啊?没事,我没事,不用把脉。”
“一大早的,你逗我玩呢。”何方芝真的很想给他翻了个白眼,可这动作太不雅,到底没做,可脸上却透出来几分。
张向阳只能无奈苦笑。他怎么就忘了她是个医生呢。真是糟心,连装病的机会都不给。
一顿饭吃得如同嚼腊,速度更像乌龟爬。
但速度再慢总有结束的时候,张向阳看着媳妇递过来的篮子,十分不想接。
何方芝瞅着他这副脸色,暗自猜想,他该不会是小气,不想送礼吧?
想到这里,她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鼓着脸把篮子里的东西打开,一一拿出来给他看,边拿边解释,“一捆青菜是家里种的,十个鸡蛋是家里的鸡下的。一包红糖是从供销社买的。还有两个馒头是留给你路上吃的。这份礼贵重吗?”
张向阳下意识摇头,“不贵重。”
“既然东西不贵重,那你做甚一张死人脸?”何方芝也来火了,从昨天晚上,她跟他提起这事,他就一直拉着脸,好似她要把家里金山银山搬回娘家似的。也太欺负人了吧?就让他帮忙跑趟娘家送份不太贵重的礼,他居然这样不给面子。
张向阳差点要给她跪下了。他是死人脸吗?他分明是生无可恋。
看她已经发火,要是他再不走,她该怀疑了。张向阳只好快速把东西往篮子里拾,朝她笑,“我去,我去,我现在就去。”哎!真是头疼!他该找谁问路呢。
何方芝终于满意了。哪知还没等他走出家门口,就见张向民推着自行车进来。
“大哥,你这是?”张向阳看到他,眼睛瞬间亮了。他大哥应该知道他媳妇娘家在哪吧?
“哦,这是你大嫂看你们一直没去队里借车,让我给你们送过来。路这么远,你们不骑自行车,回来该天黑了?”张向民把自行车送到张向阳手里。
张向阳正好想问他路,立刻精神抖擞,接过他递过来的自行车,把手里的篮子往车把上一挂,转身朝他媳妇挥挥手,“媳妇,我走了。”
说着,他转身朝张向民道,“大哥,走吧,我顺道带你。”
张向民一怔,下意识地点头说好。
等两人出了巷子,张向阳突然道,“大哥,你知道我媳妇娘家在哪吗?”
张向民随口接道,“咋不知道。不就在三里屯吗?”等回答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儿,“你咋问这个?”
张向阳打着哈哈,“啊?我这不是考考你吗?”
张向民也没多想,“你骑快一点,下午三四点应该能回来。”
张向阳暗自琢磨,那应该不是远了。他在邮局看过这边的地图,知道怀江县很大,长风公社差不多是在离县城稍近的地方,所以三里屯应该也是怀江县的。
不过他还是要确认一下,免得走了冤枉路,“大哥,三里屯还是我们怀江县的吧?”
张向民懵了一下,“你这话说的,不是我们怀江县的,还能是哪的。”
张向阳挠头傻笑,“我就问问而已。”
走到岔路口,两人分开,张向民不需要去岳家,他媳妇自己回娘家送礼。
何方芝上完工,给两个孩子做完饭,等她们吃完,又去杨老师那边上课。
等回到家里,过了半个小时,天也黑了。
可张向阳却一直没能回来。
“娘?爹怎么还没回来?”红叶正在洗脚,时不时勾头往院外瞧。
只是外面漆黑一片,隐约能听到几声狗叫,就是没有她爹的声音。
何方芝也有些纳闷,他明明是骑着自行车的,听大哥的意思,应该能在天黑前回来的呀。
何方芝回头瞅了眼红心,见她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快要磕到桌面上了,忙把她抱起来,朝红叶道,“快点上床睡觉吧。等明天一睁开,你就能看到你爹了。”
红叶撅着小嘴,一副‘你哄傻子’的表情。
何方芝拿她没办法,只好采用迂回一点的法子,“那你上床等你爹回来吧。到时候我叫你。”
红叶眼睛一亮,“好吧。”
说着开始擦脚,穿上草鞋,把洗脚水倒了,才跟在她娘的身后一起进屋睡觉。
红心原本就快要睡着了,放到床上,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何方芝给她盖上被子,一扭头就看到红叶坐在床上,小手托着腮,眼睛半眯着,一副昏昏欲睡的小模样。
何方芝把她放倒在床,红叶陡然间醒过来,“娘?”
何方芝拍拍她的背,“快睡吧。你爹回来的话,我叫你。”
“好!”红叶模模糊糊间吐了这个字就睡了过去。
何方芝给她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她拿着笸箩开始做鞋子。
等她快要把一双鞋子做完了,才听到外头有车铃声响起。
她放下鞋子,站起来,只见张向阳提着篮子进来。
“你怎么才回来?”何方芝一脸担心地看着他,“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张向阳把篮子递到她面前,何方芝一脸呆滞,“东西怎么原封不动拿回来了?他们不要吗?”
张向阳秃噜下脸,一脸愧疚地看着她,“我刚走到镇上,就遇到我们领导,他让我回邮局加班,我才回来。”
何方芝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事就成。”
“等明儿我再去送。”
“行,快洗洗睡吧。”何方芝点头,催他。
见混过去了,张向阳松了一口气。
等躺到炕上的时候,张向阳心里直纳闷,三里屯为什么没有姓何的人家?还有那个生产队的人为什么没听过何方芝这个名字呢?难道他走错路了?
第 28 章
翌日清晨, 彩色的小鸟在屋后补食,叽叽喳喳的叫声透过窗户传了进来。
张向阳睁开眼,浑身酸软,尤其是腿肚的地方, 疼得要命。他撑着身体爬起来,捶了捶自己的小腿, 朝正在穿衣的何方芝道,“媳妇, 我腿有点疼。”
何方芝穿好衣服,爬到炕沿, 伸手摸向他的小腿, “那我给你揉揉。”
张向阳“……”
他重重叹了口气,看来是躲不掉了。
吃完早饭后, 张向阳推着自行车到老房这边。
因为还没到上工时间, 所以全家人都在。
“大哥,我昨天加了一天班累得半死,真的骑不动了, 你带我去吧!”张向阳可怜巴巴地看着大哥。
张向民倒是不反对, 只是拿眼去瞧他爹。张向阳秒懂。
张大队长给假, 才能去。乡下种地可是没有假期的, 哪怕是中秋节也得下地。
四个人, 八双眼睛齐齐看着他,张大队长却不紧不慢地抽着烟袋锅子,眼睛眯起, 烟雾缭绕间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杨素兰轻咳一声看向公公,“爹,您就让孩子他爹去吧。到底是过节,不送礼过去,人家该怪我们家不懂规矩了。”
这还是大嫂头一回帮他,张向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一细想,大嫂之所以帮他,无非想让她娘家不要错过这份礼。不过他也不气,好歹是真的帮他了。
他冲对方感激一笑,惹得杨素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有些心虚。
张大队长抬头看了一眼大儿媳妇,冲两人点头,“成吧!你们早去早回!”
张向阳悬着的心立刻落下来。
出了院门,张向阳跳上后车座,拽了下他的衣摆,“大哥,你知道路吗?”
这话问的,张向民觉得他这是小看自己,闷声道,“不就三里屯吗?我又不是没去过。”
张向阳心里总算踏实了。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终于到了目的地。张向阳心里那叫一个郁闷。他昨天问了一路,磕磕绊绊才找到这里,在村口遇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婶,先是问了何家怎么走。可对方摇头表示,这里没有姓何的人家。
他又问她认不认识何方芝,对方却说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他一开始以为这大婶可能不是这个生产队的,所以又问了好几个人,答案却都一样。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向阳莫名有些忐忑,总感觉待会儿要掉马似的。
前面的张向民可不知道他的心思,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是位于生产队中间一户人家。
到了门口,两人都从车上下来。
张向阳跟在他大哥身后,准备等他大哥叫完人,自己再跟着一起叫人。
张向民推门进院子,廊檐底下坐着好几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上工。
看到两人进来,一个年纪大约五十来岁的农家汉子忙迎了上来,紧接着就是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妇女跟在他身后。
“余叔,余婶,我和三弟来看看您嘞。”张向民很快叫人。
张向阳刚刚就在猜测,既然这村子里没有姓何的人家,那说明他媳妇的娘改嫁了。要不然都说不通。现在听他大哥叫余叔余婶,他更加确定这一点了。
三人不停寒暄。张向民也一改往日的寡言,场面话说得一套一套的。
张向阳提着篮子装作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反正原身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一个人,他也不担心会被人看穿。
张向民跟余叔余婶讲了好一会儿话,也没听到三弟凑过来,一扭头就见三弟仰着头看着屋后树稍上的鸟钱。他尴尬地朝余叔余婶告罪,“不好意思哈,我三弟太累了。”
说着他直接把人拽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看啥呢,赶紧叫爹娘啊。”
张向阳忙回神,朝两人试探着叫道,“爹,娘,这是我媳妇让我送过来的礼物。”
郝爱华握着他的手,有些激动,“芝芝怎么样?”
张向阳点头,“她很好。”
郝爱华点点头,眼圈有点红了,“她还是不肯原谅我。”
张向阳懵了,没有说话,多说多错,他还是静观不变吧。
余中良走过来,拍拍她的背,提醒她,“赶紧让俩孩子进屋吧。”
郝爱华这才反应过来,懊恼地拍下自己的大腿,“看我光顾着自己了,倒把你们给晾在这儿了。”
进了堂屋落坐后。刚才坐在廊檐下的三个男人也进了堂屋。
稍微年轻一点的两个小伙子都穿着灰蓝色衣服,手肘和膝盖处都打着补丁,很是朴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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