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芝根本不信,“你就别唬我了。我知道你一定是嫌弃我了。呜呜呜……”她推开他靠过来的身体,直奔里屋,趴在炕上,哭个不休。
张向阳跟着进去,搂着她的肩膀不停道歉。可惜效果不佳。
“哎!”张向阳重重叹了口气。最近他的心情很糟糕。自从上回误会媳妇和自己好兄弟有一腿,他媳妇已经一个星期没理会他了。
这天他步行往邮局走,还没到门口,迎面就碰上彭家木。
彭家门大步走过来,两眼放光,上前捶了他一下,“阳子,你干啥没精打彩的呀?怎么昨晚奋战一夜,累着了?
张向阳白了他一眼,“你有啥事就说!”
彭家木这才想起正事,“上回送我的清凉膏,你还有吗?”
张向阳点头,“家里只有一盒,这东西耐用,做多了也是浪费,怎么你还要?”
“对!”彭家木拉他到旁边说话,“有人想拿东西跟你换,你干不?”
张向阳眼睛一亮,“你有门路?”
“我一个朋友是司机。经常往南方跑,你也知道那边的天气有多热,我上回去他家玩,给他用了一点你送我的清凉膏,他用了也觉得好。想跟你换。”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才继续道,“他门路广着呢,什么东西都能给你带。”
一听这话,张向阳激动地直搓手,“我想给我媳妇买点适合她的东西。你问问看能不能让他给我整点票。”
彭家木退后一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通,揶揄道,“怎么?你惹弟妹生气了?”
张向阳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但还是老实地点头,“我说错话把她惹恼了,她已经一个星期没跟我说话了。”
彭家木捶了他一下,“你这张臭嘴,一喝醉就什么都外胡咧咧,我跟你说你以后就坏在你这张嘴上。”
张向阳想说他没喝醉。又一琢磨,不喝醉就敢怀疑媳妇出轨,似乎更欠打,所以也就不说了,只是舔着脸求他,“彭哥,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成啊,这有什么不成的。”彭家木也好说话,拍着胸口保证道,“我保证给你找到好东西,让弟妹原谅你。”
张向阳立刻朝他道谢。
这天刚好是头一回发工资的日子。
张向阳先去趟老房,给了亲娘二十块钱,接过亲娘递过来的小半篮子鸡蛋。
刚转身就看到大嫂拿着镰刀从院外进来,看到他手里提着的篮子,杨素兰脸色登时不好看了。
张母见她要发火,忙把手里的钱朝她扬了扬,“瞧见没?我儿子发了工资立马交了二十块钱给我。看看他多孝顺。”
张大队长从外面走进来,看了眼篮子没说话,背着手进屋去了。
杨素兰见公公不反对,朝张向阳道,“我表妹也喜欢吃鸡蛋。你别自己独吞了。”
说着也进屋去了。
张向民朝三弟点了下头,什么话都没说。
张母见小儿子一脸尴尬,担心他脸皮薄不肯拿鸡蛋,忙道,“你别听他们的。快回去吧。”
张向阳收回心神,到底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
他提着篮子,回到家里就把鸡蛋放到堂屋的高桌上。
当看到自己媳妇端着饭菜进屋,给两个孩子洗手上桌,却根本不理会自己,张向阳只好自己舔着脸坐过来,从兜里掏出十三块钱递到她面前,“方芝,这是我的工资。那二十块钱,我已经给咱娘了。”
何方芝默默把钱收下,却依旧不肯搭理他。
张向阳继续舔着脸笑,“方芝,你能不能帮我多做几盒清凉膏啊?我有个朋友要用。”
换来的东西,可以当惊喜送给她。
何方芝没说话,依旧晾着他。
张向阳摸摸鼻子,一扭头就对上红叶朝他做了个鬼脸。
张向阳回了个无奈的表情,把她逗得咯咯直笑。
何方芝瞧见了,眉头皱起,斥道,“吃饭的时候不要笑,当心呛到。”
红叶立刻闭嘴,只顾着低头扒饭吃菜,连看一眼她爹都不敢。
张向阳赶紧朝她道歉,“对不住,是我错了。”
何方芝依旧不答话。张向阳这顿饭吃得那是没滋没味儿。
吃完饭,他主动收拾碗筷,何方芝也不跟他争,任由他表现。
到了晚上,两人洗漱好之后,都躺到炕上。
张向阳见他媳妇又背对着他睡觉,心里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早知道他该揪着赵志义那小子问。而不是直接质问他媳妇。哎,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在心里检讨了一番,他侧过身,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方芝,你能不能别不理我啊?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怀疑你了。”
屋内一片静默。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张向阳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是被气糊涂了。当我以为你喜欢上赵志义的时候,我觉得全身像是被蚂蚁咬过一样,又麻又痒,烦躁得想打人。我之所以那么气愤,不是因为你是我媳妇,而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
一直闭眼装睡的何方芝猛地睁开眼睛。
张向阳依旧说个不停,“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要不是因为两个孩子,你早就一走了之了。我想加倍对你好,我在乎你,又怕失去你。所以才会胡思乱想。说这些,好像是在给自己找理由。但是我真的认识到错了,我保证以后都会相信你。”
何方芝转过身看他,“怎么相信我?”
见她终于回过头来,张向阳心里一喜,忙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何方芝望着他欣喜若狂的眼神,心中十分疑惑。她到底做什么了?让他喜欢到连矜持都不要了?甚至许下这种诺言。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何方芝用怀疑的眼神淡淡地道。
见他不信,张向阳忙举手发誓,“如果我说谎,就让我断子绝孙。”
何方芝惊了一下,“你可真敢说。”这人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居然连这种恶毒誓言都敢发。腹诽的同时,心中竟觉得这人还真是傻的可爱。
张向阳忙道,“只要做到,就不怕应验。”
何方芝背过身去,淡淡地道,“看你表现吧。”
张向阳重重点头,“好!”
说完他忍不住摩拳擦掌,好似要干一番大事业似的。
过了两日,何方芝把做的十多瓶药膏交给他。
又过了三日,张向阳拿着一大袋东西兴冲冲地回来了。
刚进家门就朝院里喊,“方芝,快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何方芝正在屋里学习,听到他咋咋呼呼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这人怎么这么喜欢闹腾呢。
她刚站起来,就见张向阳已经大步走进来了,把手里的麻带解开,东西直接倒在矮桌上。
“方芝,快看!这是我用清凉膏给你换来的好东西。你瞧瞧,喜不喜欢?”
两个孩子听到有好东西,忙从院子里冲进来,两人扶着矮桌,拍着小手蹦蹦跳跳地嚷嚷着,“我们也要好东西。”
张向阳赶紧从中挑了一包糖果,给两人打开,“瞧,这是大白兔奶糖,好吃着呢。”
两个孩子眼睛一亮,红叶立刻抓了一把塞到自己围兜的袋子里。红心也有样学样。两个小姐妹捂着自己的口袋像偷腥的猫似的。
何方芝从上面拿起一个长方形面料做的东西,一头是个环状的松紧带,另一头是两根带子,“这是什么?”
张向阳在旁边找到包装盒,看到上面写的三个字,脸色有些红,“是卫生带。”
何方芝惊了一下,把东西卷起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盒子,往自己衣兜里塞,脸色涨得通红,都快冒烟了,有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这种东西,你咋弄到的?”
张向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去供销社买的。我们单位每个月都会发一张这种票。”
想起前几天她懒得动弹,他隐约猜到她应该是来了大姨妈。所以他把药膏交给彭家木的时候,特地跟他打听在哪买这东西。
何方芝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敢去这种地方买这种东西。饶是她前世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也没见过他这样的。
要是前世,她肯定要骂这种男人没脸没皮,可瞅着他坦坦荡荡的样子,她又觉得自己才是小见多怪的那一个。
她拍了拍有些发烫的面颊,朝他点头道谢。
张向阳眼睛一亮,指了指桌面,“你看看其他的喜不喜欢?”
何方芝拿起离得最近一个看起来像贝壳样的东西。
张向阳早就注意到她没有化妆品,每天都是素面朝天,要不是她年轻,再加上不容易晒黑的体质,估计再过几年,她会老得很快,“这是蛤蜊油!”
说着把它掰开递给何方芝,这贝壳里装的是白色的凝状物体,闻起来有股香味。
“用这个擦脸皮肤不会干燥。”张向阳到底是混过娱乐圈的,即使对这年代的化妆品不了解,可也知道护肤是非常重要的。
不仅如此,他还用手指挖了一点,涂到自己脸上,把何方芝雷得里焦外嫩。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往自己脸上抹女人才用的东西。
“怎么了?”张向阳抹完之后,发现他媳妇呆呆地看着他。
“你擦这个在脸上不怕被人说嘴吗?”虽然何方芝挺想笑,但更想知道他到底是咋想的。她发现这人还挺有趣的,说话做事都让人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张向阳从桌上翻出一个镜子,对着自己的脸左照照右照照,虽然这张脸比他前世差了些,也黑了些,可还是很帅的。他秃噜下自己的头发,侧头看她,理所当然地道,“男人也要保持年轻,我可不想有一天,跟你一起走在大街上,人家管你叫姐姐,管我叫叔叔。”
何方芝被他逗笑了,又觉得他这想法也没错。谁都想永葆青春,凭什么女人可以保养,男人却不行,“你说的对!”
何方芝低头继续看其他东西,居然还有两卷缠在一起的毛球。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何方芝捏起一卷,看向张向阳。
张向阳以为她不会织毛巾,在一堆东西里翻找出两根木头做的毛线针,朝她扬了扬,“你放心,我会织。”
何方芝风中凌乱,她咽了口唾沫,“你会织什么?”
张向阳捏了下毛线,可惜太少了,他侧头看她,“给你织件毛衣吧。我跟你说,我会很多花样的,保管你穿的舒舒服服的。”
何方芝在毛线上瞅了一眼,组织了下他刚才说的话,瞬间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这线其实就是跟布一样,可以织的。布需要重新裁剪才能成衣,这个不用,像鱼网一样织起来套在身上就成。只是这样能好看吗?
她怀疑地眼神看着他。
张向阳以为她不信,忙拍板保证,“虽然我有点手生,但是我真的会。”
何方芝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其他东西,发现都是吃的。比如说江米条还有半斤面条。
“咱们今天吃面条吧。”张向阳看着她。
何方芝点头朝他道,“行。”
她顿了顿,嗔了他一眼,“你别以为往家里带回东西,我就原谅你了,这些东西说起来还是我的药膏换来的,买东西的钱还是我出的,你也就帮忙跑个腿而已。”
张向阳见她终于吐口,忙不迭地点头,“你说的对。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你别再生我的气就成。”
“我暂时还想不到,先欠着吧。我也贪心,你答应帮我做一件事就成。”何方芝道。
“行!”张向阳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只不过等她真的提出要求时,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何方芝把桌上的东西归拢了一下。跟他一起到灶房准备饭菜。
吃完饭,张向阳想跟她一起去采草药,何方芝握着书本的手一顿,不动声色地拒绝,“你白天上班总忙,还是多陪陪两个孩子吧。”
张向阳瞅了眼正在院子外玩闹的两个孩子,只好点头同意了。
第 27 章
九月上旬快要结束的时候, 天气骤然变冷。
张向阳下工回来的时候,坐在院子里,边照看孩子边织毛线。
他之所以会织毛衣,还要归功于当初他演的一部偶像句。他演的是个男主的室友。别人打游戏, 他会织毛衣。而且织得很溜。
其实这是个非常娘的角色,说话也有点嗲嗲的。
可他受人打压, 根本接不到超过三句以上台词的角色。
像这种角色绝对不可能红,所以哪怕他接了这个角色, 那人也没利用手中的权力把他替换掉。
为了这个角色,他特地在网上找了视频, 学习针法。
到录制的时候, 他的动作既娴熟又自然,导演很满意, 后来还给他加了好几场戏, 他也因此多赚了好几千块钱。
何方芝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他织了一半的半成品,心中很是讶然, “这样式还真挺好。”
“那当然了。”张向阳有点自得。
何方芝捏了捏针角, 略有些嫌弃, “可惜织得粗细不均, 糟蹋了。”
一盆凉水就这么浇了下来把张向阳火热的心淋了个透心凉。好吧, 他已经好几年没碰,手真的生了。
“你来教教我吧。我自己织。”何方芝还挺有兴趣。
张向阳也顾不上哀怨,开始教她怎么绕线, 怎么织以及各种针法。
可能她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张向阳只教了一遍,她就能上手了。
“真是厉害!”张向阳看着她手指翻飞速度极快,心中纳闷,难道女人学这个比男人有天赋吗?
“这个挺简单的,比刺绣容易多了。”何方芝随口答道。
又过了几日,何方芝终于在早上上工之前把一件毛衣织完。
她套在身上,里面穿上一件白色的衬衫,惹得张向阳连连夸赞,“你穿这件好看极了,非常有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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