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字,字字透着欢情。左斐然想着夜间情形,首先感知的是一种欢爱过后的味道,不好闻却也不难闻。
这段时日,他常常在清歌房中闻道。有时他也会去其他的屋子,那种味道与清歌屋内的不同。好似鱼水之欢这种事,除去每个人做/爱的频率不同,味道也会有很大的差异。
这样想着,他呢喃出声,“我倒想和青豆试试,不知他肯不肯。”
‘嘭!’铁盆落地,声音清脆。
左斐然回身招唤他,“青豆,我正说你呢。”
青豆脸鼓成一个包子,气呼呼的将铁盆拿起放在一侧。转身取了干净的帕子擦拭地上的水渍。
青豆蹲着身子,左斐然立在他身后,脸色一时红一时紫,看去傻啦吧唧的。
窗户被人撞开,‘砰然’一声响,窗户下的软榻之上多了两人。一人身着素衣,满身尘露。另一人着军装,面色青紫,显然是窒息而亡。
清歌立即将青豆护在身后,目光锐利的扫视来人。
青豆不安,小心翼翼的唤前方的左斐然,“你快过来。”
左斐然面色惊疑,回头,轻声道:“这人我认识的。”
一时间,气氛凝滞。
尚弈将被他撞开的窗户阖上,快走两步将屋门反锁,方才回身打量屋中三人。许久,他方才对着清歌道:“虔心馆头牌?清歌。”
青豆扯了扯清歌袖口,谨慎的看着尚弈。
清歌颔首,“十三皇子。”
两人一言一语,左斐然快走两步,挪到尚弈身旁左瞧瞧右看看,最后不耐烦的问道:“尚弈你不陪谢狸,跑这干嘛。还有,这人是谁。”
他踢了踢软榻之上死去的军官,表情嫌恶。
“江南信使。”
“你杀他做什么?”左斐然问:“自古信使每三个时辰派出一人,就是防止中途发生变故,消息没有顺利到达。你杀了一人,后面还有许多人不是?”
“能杀一人是一人,这样多少能争取一些时间。”
清歌盯着软榻上死去的江南信使,转身朝青豆嘱咐了几句。青豆颔首,上前将软榻上死去之人的军装扒掉,换了一普通衣衫。转身唤了一壮年男子进屋将其背走,悄无声息的处理了尸体。
左斐然瞠目结舌的看着,嘟囔道:“挺熟练的,难不成经常处置死人。”
清歌瞥了眼左斐然,转身对一侧的尚弈道:“十三皇子,虔心馆庙小,虽你对虔心馆有恩,这里恐也容不得你久留。”
尚弈颔首,他面色疲惫,眼底一圈青黑,下颌处新生的胡渣让他看上去年长几岁。
他反身看向左斐然,语气平和,好似长者对一个孩童的嘱咐,“若你仍旧想回江南与谢狸在一起,最好今日启辰。不久新的江南信使顺利到达皇宫,尚粤必定会将各城各县的城门关闭,到时想走不会这么容易。”
左斐然点点头,他一定是要去找谢狸的,只是…他问:“那你呢,不和我一起走。”
“我们路线不同,我会继续北上。越过北境,穿行北境与西递的边界线,绕路至江南。”
“你什么时候走?”
尚弈透过窗户缝隙看向远方的宫墙一角,轻声道:“处理最后一件事,我就离开。”
青豆回屋,手中多了一素净男衫。他先看了眼清歌,在清歌的示意下方才恭敬的将衣衫递给尚弈。
清歌:“恐要委屈一下十三皇子了,这是虔心馆仆人的衣衫。你穿这个从侧门出,不会有人注意道你。”
“也行。”
尚弈走后,左斐然撑着头看外面街道的景色。
清歌的屋内的窗户外是一条小街道,平日里少有人走动,偶尔会出现摆小摊贩卖如煎饼般的小吃。方才,尚弈就是从这处窗户而入。
清歌坐在一旁描眉,青豆则低着头,双手弈棋。
左斐然走动青豆身后,抿抿嘴,手中举起一侧的陶瓷棋罐朝着清歌的后颈砸去。
力度合适,青豆一瞬眯眸昏了过去。
清歌描眉的手一顿,眉笔滑到眉锋外侧。铜镜中,身后的左斐然以手成刃,正欲朝他劈去。
清歌一气之下,丢了眉笔。回身微敛着眉目瞧他,“怎么,想把我也敲昏。将我弟弟拐走就算了,现在还想打我。”
“不是,我是想将你也敲昏带走。”
清歌怔了一下,问:“你也想将我带走?”
“恩。”走斐然点头,无奈道:“虽然带两个人麻烦了一些,但青豆舍不得你,他醒来后见不着你一定得同我置气。”
清歌撇撇嘴,起身动了动酸痛的肩背,随意道:“我和青豆不同,你们快点走的好。青豆醒来见不着我,肯定是得闹腾一阵的,不过到底有你,过不了多久他会好的。”
左斐然歪着头想了想,道:“你这意思是说我对他而言也挺重要的。”
傻子!
清歌复又坐下描眉,嘀咕道:“要走快走,别碍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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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村
天方才蒙蒙亮,白狗便有些躁动不安,在屋门前徘徊,时不时的用身子撞门。
谢狸被声音吵醒,披上外衣起身。白狗见着谢狸,安静下来,蹲坐在门前,一双狗眼盯着谢狸。
谢狸叹了口气,将门打开。
门打开一瞬,眼前晃过白影,白狗一下子窜的老远。门外,隐隐传来狗吠之声。
春天,白狗发情了。
早饭过后,谢狸无事,索性顺着村落的小道缓步满行。远远的白狗身侧围着好几只公狗,白色的、黑色的、黄色的……
谢狸蹲着身子,隔着树枝打量着他们。看得久了,谢狸方才发现这几只狗中,白狗最喜欢的是那只黑色的猎狗。对其余几只狗,她都是爱答不理的状态。
午饭时候,白狗仰着脖子回来了,身后还领着五只公狗。谢狸愁的额头都起了褶子,转身狠狠将白狗揍了一顿。
这之后,谢狸以母上大人的身份做了一个决定。
她将黑色的猎狗留下,其余几只狗都赶得远远的。然后选了一笼子,将白狗和黑狗关在一处,她想,这下,应当安分些了。
关进铁笼一瞬,白狗以为谢狸在和她玩游戏,双眸亮晶晶的,时不时用前爪扒拉着谢狸的襦裙。
时间久了,白狗变得暴躁,不再和黑狗卿卿我我,开始用爪子拍击铁笼,撞出噼里啪啦的叮铛声响。
谢狸起身去瞧,得勒!黑狗失宠了!
没有办法,谢狸将两只狗放了出来。白狗气冲冲的咬破谢狸的裙摆,嘴里叼着一块破布,昂着脖子又去找外面的小野狗玩了!
谢狸有些忧心,这白狗是发情了,可是没定性。
这之后,白狗朝家中领的狗更多了,有只公狗体型甚至只有白狗一半大。谢狸照样将白狗狠狠揍了一顿,拿了扫帚将屋门前不知从那里来的狗赶走。
一段时日过去,白狗再不领狗回来。它恢复了往日的性情,时常乖巧的蹲在谢狸脚边,看着谢狸做事。
一日,谢狸洗红薯的时候,玩心一起,用手朝白狗泼了点泥水。
白狗委屈的嗷呜一声,昂着脖子气冲冲的进了屋子。
它近来比以往娇气许多,骂不得,打不得。在吃食上,挑剔的东西多了,时辰用一双黑乎乎的狗眼瞪视谢狸。
谢狸想,它要是能说人话,一定是在数落自己。
谢狸将红薯上的泥土搓干净,用帕子擦净手,进了屋子去寻白狗。
白狗卧在狗窝中,见谢狸进来瞥了她一眼。
谢狸伸手覆在它肚子下,觉得有些凸起。白狗舔了舔谢狸的手腕,轻轻的呜呜几声。一双黑眸透着得意,扬着脖子,姿态得意。
第88章 最后
白狗怀孕,在吃食上变得挑剔。谢狸为照应它的胃口,到了临近的集市场买了不少蔬菜肉类。
买的东西一多,提起来便有些困难。平日两刻钟的路,谢狸走了半个时辰。
走在乡间的田坎之上,远远的谢狸便瞧见白狗的身影。因着春日怀孕加之一身浓密的雪白毛发,它看去丰腴不少。
实话说,这白狗算是附近十里八乡最漂亮的狗了。
白狗蹲坐在高地,仰着脖子,望夫石一般看向远处的谢狸。
它身旁有几个孩童,正时不时的打量白狗,见白狗没什么反应,慢腾腾的朝它挪近。其中一个胆子大的男孩,约莫八岁,弯着身子伸手去摸白狗的背脊处顺滑的毛发。
白狗舒服的昂起脖子,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杨柳村,白狗比谢狸受欢迎。
谢狸轻轻唤了声白狗,白狗方才懒洋洋的站起身子,抖了抖浑身雪白的毛发。
窄窄的乡间小道,一人一狗的身影被夕阳的暖光拉的斜长。
四月
白狗的肚子大了很多,远远看去硕大的一坨。
谢狸蹲下身子去摸它的肚子,它便低着头舔着谢狸手背。
小屋的木门被人推开,白狗抬头,热情的朝来人吠叫。
谢狸身子僵硬,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直到听见身后轻快的步伐,她方才回头,轻唤:“左斐然。”
谢狸知道,那一刻她将失望掩饰的很好。
“谢狸!”左斐然咧着嘴傻笑,一边亲昵的揉弄着白狗身上的皮毛,一边招手唤门外的青豆。
谢狸第一次见青豆,只觉得他看去小小的,细嫩的紧。
左斐然起身去拉青豆的手,一边指着白狗问:“你将它喂的真好,长这么胖了。”
谢狸皮笑肉不笑的点头,“是有些胖了。”余光中,她瞧见左斐然身旁叫青豆的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嫌弃神情,心里一乐,便打定了主意不告诉他白狗怀孕的事情。
左斐然一笑,拉着青豆朝屋中走,“我好饿,有吃的吗?”
“有。”
日子过得很快,左斐然有青豆治他的性子,少了谢狸许多麻烦。白狗因着肚子大了起来,不再像以往般活跃。
谢狸闲了下来。
乡间日子悠闲,邺城却是一派肃穆。
北方消息传来,尚弈一行人越过北境时被俘。北境之主谢靳年传来消息,命人以谢家幺女换取尚弈一行人的安全回归。
朝堂之上,除去赫连绍,众人皆将目光投向卫北。
谢狸早在一月前消失不见,知道她踪迹的人或许只得卫北,昔日尚弈的手下。
卫北苦笑,摇头道:“臣确实不知谢家小姐踪迹。”
朝堂上,众人面色各异,心中自是不信卫北的一番说辞。
赫连绍抬头环视一圈,只觉得四周轻微的说话声恼人的紧。他抬头看向上方一派威严的燕帝尚醒,轻抬步伐,上前道:“微臣知道谢小姐的踪迹。”
五月中旬,白狗产仔。三只狗,两只白色,一只黑色。
产仔当日,左斐然惊的说不出话来,脸色纠结的看着忙碌的谢狸和青豆。等到两人将产仔后的白狗和三只小狗安顿好,他才上前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问道:“你两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了?”
谢狸没理会他,倒是青豆脸上嫌弃的神色是再不遮掩了,他也没说话,只用眼白对着左斐然。
左斐然气的不行,气冲冲的朝门外跑。
过了半响,他带着一人回屋。远远的可以看见他身旁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谢狸侧头,果然见着平日里温温吞吞的青豆脸色变得青黑。
谢狸伸展了下手臂,起身打算远离这三人,避免看到狗血的情节。
身后传来温润的声响,“谢狸。”
是赫连绍的声音!
………
“你怎么找到这的?”谢狸提着茶壶为他添茶,同时给自己倒了一杯。
赫连绍性子比以往沉静许多,面色上再看不出喜乐。他转着手中茶杯,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谢狸:“喝不惯吗?我不怎么喝茶,所有家中没什么好的茶。”
赫连绍轻笑,“有酒吗?”
“有。”好茶没有,好酒却多的是!
谢狸将一坛秋竹叶青放在桌子上,豪气道:“随便喝,我自己酿的。”
赫连绍也不推辞,倒了满满一杯后,一饮而尽。
谢狸靠在椅背上,安静的瞧着他。三杯酒下肚,他眼神亮了点,有了以往明媚跳脱的少年模样。
“这下你可以说了吧,怎么找着我的。”
赫连绍凑近坛口,轻轻嗅了嗅。语气呢喃,“你的狗。”
白狗?谢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到什么轻道:“白狗产仔了,三只。”
“恩。”
赫连绍轻轻点头。
谢狸端正了身子,目光落在屋外靠在一起的左斐然和青豆身上。
有丝几杯酒下肚,赫连绍抬头问:“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为什么?”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不要等了,你等的人不会回来了。”
身后有隐约的脚步声,谢狸回头用眼神示意尚弈留下的暗卫冷静。
赫连绍轻笑,目光落在谢狸身后,“你还等吗?”
“当然要等的,他还没死。”
一个‘还’字让赫连绍笑了起来,心情莫名舒畅一些,“你知道?!”知道尚弈被俘,知道谢靳年提出的交换条件。
谢狸点头,声音轻缓,“我知道的也不比你们多。”
窗户被人轻轻的敲着,谢狸起身,探出头去看左斐然,“什么事?”
“青豆说去钓鲫鱼好熬鲫鱼汤给白狗喝,这样它好产奶,你去吗?”
“我不去了,你们早点回。”
赫连绍目光落在她脸上,双指轻轻的敲击着略显陈旧的桌子。等到她和左斐然的对话完了他才意又所指的问:“他给你留了多少人。”
“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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