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颖心说,近朱者赤?你没觉得你这漂亮的手腕和那个李什么樵的很像么?
和付颖说着话的时候,发现有电话插拨,一看,果然是肖天明。她和付颖道了别,接了起来,“干嘛?”
“没事,才从实验室出来,看到你的信息给你打个电话。”
很熟悉的一句话,像是并没有时光走过。李白想起她刚才翻着的东西,胸口又堵又酸,他也没说话。两个人就这么拿着电话站着,都不想说话,又都没有挂。最后还是李白说,“你爸好些了?”
“日薄西山,这是自然规律。”
肖天明以前就话少,在谈到他不愿提及的话题时,话就更少。少年时在一起,她有时就恨他像是茶壶里煮饺子,别想在他嘴里听到甜言蜜语。但也因为如此,他说出的话,总是分外可信。
她忽然想,郝延华到底喜欢他哪一点呢?
才想到这里,肖天明的话吓了她一跳,“我昨天和郝延华摊牌了。我说,我不喜欢她。我要退婚。”
第16章 6-2
李白一时没接上话。
“当年是我太懦弱。我要纠正当年的错误。”
李白的眼眶一热,她抿住嘴唇,似乎连呼吸也都跟着暂停了。
“小白。”
李白快速的说,“我现在身边有人了。”
电话那边寂静了,李白很想挂了电话,但她没有这个习惯,没有这个习惯对任何人,也没有这个习惯对他。
“那你,”电话那边送来他平缓而清晰的声音,“为什么还要去相亲?付颖不会骗人的。”
“我也不会。”
“那就是另有原因。”
到底是一起长大,互相知根知底的了解,连谎话、假话、有水分的话,说的都这么艰难。即便穿过时间的浮云,他依然了解她,如她了解他一样。
想了想,她说,“我刚才收拾东西,看见了我当年得过的最后一个演奏的获奖证书。”
她听到他的叹息,“当年的事,我很抱歉。”
“是我任性在先,怪不上你。”
“这件事不说是谁的错,奶奶那么豁达,如果她知道我们在一起,她会很欣慰。”
她千百次的想,如果奶奶在,会怎么说她现在的作为呢?有时候她猜,奶奶会说,怎么都好,都是小事一桩。有时候会猜,姐姐会说,都是小事一桩,没必要这么纠结,想怎样就怎样。
当肖天明的这句话说出来后,李白想,是的,如果奶奶在,一定会说,过去的事算什么?人活着往前看才要紧。像是她看着丈夫自杀、弟弟惨死,一个儿子被分配到青海,她依然执著平静的面对着生活。
是啊,奶奶会这么说。
“过去这五年,我知道你在和我一起承担。现在我回来了,比当年有勇气。”
李白的泪没有征兆的流了下来。
这五年,我知道你在和我一起承担。这是她埋在心底最深的事,甚至自己都不经常想,却让他轻易的给说破。
有时候觉得地球很小,有时候又觉得地球很大。小到随便搭载个飞机,似乎就能周游世界。大到分别处于不同的半球,像是在不同的光年中间。
这五年,她在这个半球,遥遥的看着那个半球的他。她的确在默默的和他一起承担,虽然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也不求让他知道,只觉得这样是她应该做的,仿佛如果她先走,就把他一个人扔在那沉重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想到结婚,当默默的孤寂让她无法承受时,她便找了个不可能结婚的人来作个伴。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想想吧。”
屋里还是很冷,冻的她精力有些分散。她在玻璃上呵了口气,一笔一笔的在那气上画出了一双眼睛。她和那眼睛对视着,直到它消失不见。
人生最孤寂的是,当最想面对的时刻真正来时,才发现并无岁月可回头。
手扭了,打不了字,工作到了最紧要的时候,她还不能撂挑子。于是,leader大手一挥,同意她在家用语音输入法工作。李白就做出一副感恩不尽的样子,把电脑抱回家。这倒好,连上下班、聊天摸鱼的时间都省了,工作更高效。
只是一点,她感冒了,屋子实在太冷,她又穿的实在太单薄。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是不能过的,空调根本不抵事。
这样的日子过到第四天,有人敲门。李白正在咳嗽,还以为自己是幻听。敲门声继续,她只好问了句,“谁啊?”
那边清清楚楚地传来一声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我。”
李白没有想到,居然是李向樵。“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路过这里,看见灯亮着,觉得奇怪,顺道上来看看。”
李白看了看他的脸色,很平常。他在她面前似乎总是说真话——至少,她从来没有看出来过他说的是假话。现在看,只是他的技术太过高明。或者,就像政治规则一样:不能说假话,但可以不把全部的真话说出来。
李白忽然有些恼羞成怒,她一边咳嗽一边说,“你这是来抓我?我记得我们很少过问对方的生活吧?”
“哦?你是这么想的。”李向樵看着她,“其实我也就是随便来看看。要是打扰了你,不好意思。”
李白看着那即将挪到方向的脚。
“我们分开吧。”这句话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仿佛不是她说的。
李向樵的眼瞳聚于她身上,一动不动,“你说什么?”
她又咳嗽了一阵儿,“我们分开吧。”
李向樵忽然笑了,“是因为我干涉了你自由,还是你因为他?”
“你怎么会知道他?”
李向樵挑眉,“男人之间,很难知道?”
“什么叫男人之间?”
李向樵笑了,“我很欣赏你这一点,思维清楚,当问必问,绝不躲闪——若非是因为心里有人,怎么会和我在一起?”
“哦?难道你和我在一起的逻辑,也是这个?”
“不,我和你不一样。”
“那是什么?”
他很从容地说,“我喜欢你呀。”
李白嗤了一声,“你刚夸了我思维清晰,我像是没智商的人?”
“信了我的话,就是你没智商?”
她摇一摇头,很笃定地说,“我不信。”
李向樵笑,“听起来我真失败,我居然没让我喜欢的女孩子感觉到爱。”
“因为我知道你不爱我。”
“不是。不过我这个人爱的比较淡,我承认。淡并不是没有,淡也是一种味道,就像是清淡的菜。”
李白失笑,“你真会说。”
李向樵也笑,眼睛晶晶亮,“你呢?非要觉得爱得头破血流,才叫爱?”
这话还真把李白给问住了。
是不是非要头破血流才叫爱?她觉得不是。但她不就是爱的头破血流吗?
“感情这个东西,就像茶,太酽了伤味道。”
她还是摇了摇头,“我并不赞成。”
他笑了,“所以,和我这样的温吞水在一起,你觉得很没有存在感?”
李白没想到他会绕到这上面来,一时不知怎么答。
李向樵把话题岔开,“你和他,不是没有问题的,对吗?”
“你——”她警惕地望着他。
“我并没有查什么,”他解释,“这一点,你可以相信我的人品。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也许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帮你出出主意。”他说得很轻松。
这个男人,自己从来没有懂过。他总是谜一样,让她时常觉得自己不过是一片小小的落叶,在他的旋涡之中。
“不用了,谢谢,我理得清。”
屋里静寂,外面也似乎没了声音。
好半天李向樵说,“你想回到这里小住,没有问题,这是看你的喜好。但我不希望你跌跌撞撞、急急忙忙地让自己心乱。你是自由的,什么时候想搬,通知我一声,我帮你收拾东西。当然,你知道,我这不是赶你,只是不希望你为此纠结。人生大好,这些事都是小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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