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筠溪被他的目光盯得发毛,便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身子也向隋君清那边倾去了一些,动作微妙,却引起了邓如衡的注意。
“邓筠溪,你还不快过来。”邓如衡冷声呵斥道。
躲在隋君清身后寻求庇护的邓筠溪听到自家哥哥的声音,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后知后觉邓如衡的语气不悦,她立马就探了个头出来,目光触及到他阴沉的脸色时,邓筠溪忽的只觉后颈一凉。
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自家哥哥,下一秒,邓筠溪便对着邓如衡嘻嘻一笑,这笑,满是讨好的意味。
邓如衡哼了一声。
“要不……,哥,你过来吧。”邓筠溪试探道。
然而邓如衡还没有出声,倒是旁边那个李尚正就忍不住了,他一开口就是骂骂咧咧:
“你们两兄妹有毛病吧,什么你过来我过去的,烦不烦啊,说好的钓鱼比赛呢,能不能快点,别他娘的瞎鸡儿磨叽。”
末了,李尚正还翻了一个白眼。
“嗤。”杨知白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看了邓筠溪一眼,其目光却大有着深意,他说,“不知溪儿妹妹还会垂钓,那这便让二哥哥来见识见识?”
邓筠溪啊了一声,“…那平王殿下可看好了。”
杨知白点了下头。
一拍即合下,便布置了现场。则谢安姻刚从那畔溪岸过来,看到便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溪水潺潺,柳叶青青。原本属于她的垂钓地方,却是涌满了人,而且还是莫名的围成一个大圈,人声鼎沸,正起着哄,好不热闹。
谢安姻对此感到奇怪,走上前几步,她随意找了个人去问,“前方是在作甚?”
被她问到的人,还仰长着脖子努力去看里面的情景,涨的那叫一个脖子红,然而却冷不丁的听到了一娇甜的女声,男人用余光瞥了一眼,发现是位绝世美人。
“诶嘿嘿……前面那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与丞相府的大公子在钓鱼比赛。”男人低下头,笑眯眯的看着谢安姻,笑意满是谦恭。
“谢大小姐可是要进去一看?”男人问她道。
谢安姻淡淡的看了一眼他,自然是没回。
男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默默退了身,并对着前面那众说了句话,那些人听到他的话,都纷纷回过头看了一眼谢安姻。其实能被靖王邀请来参加白石溪垂钓,自然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他们一瞧那少女,定然也不会不知这站着的那位,是谢安姻,川陵侯的掌上明珠。
川陵侯,谢傅堂,权重,虽不及“内相”,但其妹——谢知夏乃当朝贵妃,也是平王杨知白的生母。
于是谢安姻就是理所当然的、在他们让出来的过道上走了进去。
“邓筠溪你是注定要烤鱼的。”
“我看李公子才是注定要请客跟跳舞。”
“我用的特制鱼饵钓鱼,你大爷的都没有鱼饵,还敢跟我呛。”
“你不懂,我这是佛系钓鱼,愿者上钩,讲究的是心境。”
“……”
谢安姻刚进来,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对话。
佛系钓鱼?无饵钓鱼?
绕到他们身后,那里也聚了一小圈的人,个个气质超然,谢安姻一顿,从人行的缝隙,她似乎看到水面上有什么东西浮动,不过晃眼即逝,谢安姻也把这个放心上。
嘴角凝起笑意,谢安姻迈步向前,“见过各位殿下。”声娇音甜,娓娓动听。
闻言,他们纷纷都回头看了过来。其中,杨知白倒是兴味一笑, “谢小千金也来了啊,……那不知谢小侯爷在何处?”
听闻别人提起那个讨人厌的谢安舟,谢安姻心里闪过一丝不快,但表面上她还是维持笑颜盈盈,并如是道,“兄长去了姜川城,尚且未归。”
说罢,她还偷看了一眼杨知言,却发现对方并没有看她,谢安姻心里一阵失望,不过更多的是嫉妒,因为杨知言把目光放在溪岸边,那正在嘻嘻哈哈的青衣少女身上。
颜如舜华,百般难描。
谢安姻盯着邓筠溪的脸,心里一股火,开始燎原。她一点也不想自己喜欢的人,却给予别人过多的关注。
“阿清,就算我输了,你也别害怕,相信我的厨艺好吗?”邓筠溪用款款深情的目光注视着隋君清,并保证道,“我是不会害你的。”
她的这番话,看似平常,却使得大家默契般的沉默了几秒……并且大家的表情都是……极其的复杂。
邓如衡瞬间捂脸无语,阿清???
杨知一嘴角一抽,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阿清?
李尚正的脸色如同便秘般,什么玩意?阿清?哇,太不要脸了!
唯独隋君清,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邓筠溪,似乎对她给的爱称并不惊奇,他抿了抿唇,自然道,“你开心就好。”
李尚正撇嘴,说心里不酸是假的,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邓筠溪,便回过脸,晃了一下手中的鱼竿,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眯了眯眼,觉得水了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蜿蜒浮动,可是眯了很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正当他打算收回目光时,突然间,水面上探出了一物,李尚正将其看清后,脸色一变,握着鱼竿的手也有了点抖,他别过头看了一眼还在跟隋君清谈话的邓筠溪,咬了咬唇,暗自做下一个决定。
“李公子不是说用的特制鱼饵?那怎么现在也未钓出个什么来?”杨知一讥诮一笑。
“是啊是啊。”
“都半天也没钓出什么。”
“谁知道他是怎么钓的。”
“……”
杨知一的话惹的一些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那些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低,但李尚正还是听到了,被这样评头论足,确实不是很光荣的事,李尚正臊得慌,红着脸就反驳几句,“我我、我这是钓鱼的位置不好。”
他一边反驳着,一边却在关注着水中那物。溪水清澈,淌过五颜六色的石子发出潺潺的水声,声音清凌,沁人动听。水草在水内飘荡,勾缠,妖娆的舞动着自己。李尚正眯着自己想豆豆眼,见那蓝黑色的玩意把头探出,隐没,再探出,又隐没……
李尚正从未见过这种品种的……
他正惊讶着,忽然邓筠溪啊呀叫了一声,这着实是把他给吓得心一揪。
“我的妈呀,我钓到鱼了!!!”邓筠溪抑不住自己欢喜叫嚷起来,就差没跳起来了。
李尚正猛然转头过去,满脸写着不敢相信,“你大爷的都没有鱼饵还能钓到鱼?”
邓筠溪哼哼一声,“怎么?嫉妒啊?”
李尚正气的正要甩竿,忽然自己的鱼竿动了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那头拉着他一样,仿佛意识到什么,李尚正的心情一下变得激动起来,于是他满不在乎的乜一眼邓筠溪,傲娇道,“哥也有鱼儿上钩了,哼。”
说罢,他就抢在邓筠溪前面,立马是一个甩竿,结果出乎意料,有眼尖的看清楚鱼钩勾的是什么东西后,先是面色一变,继而大呼散开逃窜。
“蛇啊,是蛇!”
“大家快散开!”
李尚正钓上的,的确是之前他所看到的蓝灰色的蛇……
那蛇咬着鱼饵,被鱼钩限制了一系列行动,给了那些人杀死它的机会。李尚正离得那蛇近,当即吓得脸色一白,那双脚像灌满铅一样,无法挪动一分。最后还是谢明悦捧着石头给了那条蛇致命一击,头破血流,血腥极了。
李尚正吞了吞口水,现在手指还有点抖。
“这里怎么会有灰蓝渐变扁尾海蛇?”邓筠溪被邓如衡护在身后,蛇被砸死后,她方才探出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她便看出了这蛇的品种。
拉着邓如衡过去,邓筠溪可以近距离的观察到这蛇的象征,“背部为蓝灰色,腹面为灰黄色,全体具有蓝黑色环纹,自吻部延上唇直到颞部为灰黄色。这灰蓝渐变扁尾海蛇体明明生长在海洋里才是啊。”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兴许是觉得这里不安全,邓如衡拉着她离得那条蛇远一点。
众人听到这关于这条蛇的描述,惊骇的同时,又觉得新奇。
“灰蓝扁尾渐变……海蛇吗?真稀奇的名字,照你的意思是这条蛇可能是人为放出来的?”杨知白勾起唇角,兴味一笑。
邓筠溪耸耸肩,含糊立场,“我可没说。”
杨知白哦了一声,语调上扬,带着捉摸不定,却也没多说什么。
谢明悦并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是邓筠溪,可是他发现这小姑娘老盯着那蛇尸看,他嘴角一抽,觉得无语,“难道你就不怕吗?”
“我应该怕吗?”邓筠溪反问,顺便还眼神示意他看看那边的李尚正跟谢安姻。
谢明悦看过去,刚好看过去的时候,李尚正忽然尖叫起来,并且还跳了一下,情形有点滑稽,不过谢明悦没有笑出声,因为他发现,溪岸那爬上了好多条……蛇。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灰蓝渐变扁尾海蛇,拥有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毒素分泌(其一下咬击所产生的毒素,毒性比眼镜王蛇强烈十倍)。
☆、万般只君是上乘
溪岸上爬上的蛇越来越多,细小细小的,密密麻麻分布,蛇身色如水绿,混在一片青幽中,容易产生视线错乱,甚至无法分辨。
谢安姻光是这样看着,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她借着害怕,牵上了靖王杨知言的袖子,杨知言低眸看了一眼她,后者脸色苍白如纸,并颤着声音道,“靖王殿下,这是什么情况?”
谢安姻抬眸看了杨知言,见他沉着一张脸,脸色不算太好,也是,在这个节骨眼发生这种事情,任是谁,都不会太好。
杨知言冷笑一声,言简意赅道,“撤。”
这么多的蛇会一众出现,绝不是偶然,平常的蛇也便罢了,竟连海蛇都有。
“医师呢,快来看看李公子,他被蛇咬了。”
人群中忽然响起这句话,伴随着尖叫声,紧接着是更多的其他的声音响起。
“医师呢,我家公子也被蛇咬了。”
“医师在哪啊!?”
“大家快先回马车上,先离开这里!”
“呜呜呜我要回家…”
“……”
杨知言阴沉着一张脸,目光寒冷如锥冰。
谢明悦跟在杨知言旁边,见状,只好大着声音喊道,“大家先上马车,避开蛇群,医师会去各位马车内及时救治的。”
他的话在说着,李尚正呢就被两名壮丁半搀半拖的送进马车里,他现在感到轻微焦虑、头晕,有时还会有轻飘飘的陶醉感,仿佛在云端上飘荡着。耳边是吵吵嚷嚷的声音,吵死了,跟邓筠溪一样。
忽然自己的右脚被谁狠狠一捏,李尚正疼的一抽,紧接着,一阵刺痛,很痛,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为什么,他的舌头开始有点肿胀的感觉了,怎么回事?李尚正意识迷糊着,他现在感到吞咽困难,肌肉无力,还有种难以言说的瘫痪感。
好累,好痛……
目睹李尚正及一些人被蛇咬到,杨知白将车帘子放下,坐在马车的软垫上,他抚了抚下巴,目光晦明,表情变得有点微妙。
这场白石溪垂钓,本是平常的一种钓鱼活动,却因百蛇浮水而导致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发展,甚至因此事,朝廷更是一副猛烈的风雨欲来之势。
杨知言作为白石溪垂钓的发起人,受压极大。
但这不是邓筠溪该关心的,她回了将军府,关心的是两个方面的事情,一是沈将离的生辰礼物,二是给隋君清写的信。洋洋洒洒写满了一张纸的字,邓筠溪叫来沉姜,叫她去跑一趟送信。
而,在接过了这封琉璃蓝颜色的信之时,沉姜便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邓筠溪,后者接收到这目光,只觉得背脊一凉,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果不其然,沉姜一开口讲出的话,邓筠溪的笑容就逐渐消失了。
“小姐,少爷让你待会去一趟兰亭。”
“似乎是少爷做出了不同口味的麻薯,所以便想让小姐过去尝口鲜。”
邓筠溪:“……”
甜品店空荡荡,邓如衡在人间。
她好想装死,“我可以不去吗?”
沉姜微微一笑,“少爷说了,倘若小姐不去,他便让明岚端来给你。”
明岚?那块榆木?邓筠溪叹了一口气,神色蔫蔫的认命道,“明岚比我哥还不好对付,得,我去还行嘛。”
一想起待会要试毒,邓筠溪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把琼玉公主,也就是她未来的小嫂子,也拉来跟她一起尝尝邓如衡的死亡甜品,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这未来小嫂子能劝劝她哥,别老想不开加那么多糖。
她与沉姜一同出了门,不过方向相反。
夜深,约莫亥时,隋君清这才从皇宫回到自己府中。
白石溪垂钓,百蛇浮水,条条带毒,咬伤十四人,其中,因救治不及而致死的是礼部侍郎之子——温年泉。蛇群一众出没,绝非偶然,但说是谋害也不够证据。
再去白石溪之时,蛇群也被火焚,剩一堆焦炭。第一条被发现的蛇乃一条生活在海洋内的海蛇,既是海蛇,又怎会出现在浅水?再说,李尚正那所谓的特制鱼饵,竟是能引来蛇类的。他不知道吗?
隋君清将唇抿成一条线,表情肃然得很。
白石溪附近有一大棚,林队进去之时,发现里面养了一堆跟着一堆的蛇,那叫五彩斑斓,大小不一,更甚至有毒无毒的都聚在了一堂。厉凛初去找这大棚的人家之时,发现根本找不到这人。
看了这一屋子的蛇,密密麻麻的,蜿蜒,勾缠,蛇眸阴冷,那蛇时不时吐着那猩红色的蛇信子,厉凛初脸色冷如冰霜,他直接下令将这里一把火烧了,并且派人务必找到这棚子的人家。
李尚正的特制鱼饵,出现在水中的蛇群,附近的养蛇大棚,失踪的养蛇大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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