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耀、银河星海、Alpha, 去年中国赛区的三大巨头, 毫无悬念地通过了初赛。不过今年的排名有了细微变化,∞挤下Alpha, 成为了华北赛区初赛前三的晋级队伍。
简评员夸张地称∞是今年UAGM的一匹黑马, 珂冬却清醒地知道这一次只不过赶上了运气好。论实力, 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又浏览了其他赛区公示的晋级名单,晋级的队伍依旧是老队占主力, 也不乏少数后起之秀。
正看得起劲, 忽而听到大厅里有人叫她的名字。她一愣, 下意识抬头向前方看去。
昏昏欲睡的队员们也清醒了过来, 好奇地往声音源头瞅了一眼。这一看, 大伙儿的睡意登时跑了一半。
黎松取完托运的行李回来, 就看到原本不修边幅的葛名远等人, 不约而同地整理了外套、端正了站姿。
他见葛名远对着前方不知什么人喊了一句:“陈老师好。”语气是难得的规规矩矩。
黎松没大在意,猜测大概是葛名远遇见了中学时期的班主任。
然而葛名远喊完, 珂冬也冲那人喊了一声。
“爸爸,你怎么来了?”
黎松手一软,险些没能拉住行李箱。
陈礼祚笑眯眯地看着女儿:“听说你比赛结束了,过来接你回家。这位是队长吧?”他笑着看向葛名远,“年轻人,不错。”
平时脸皮比铜墙还厚的葛爷破天荒红了脸,搔搔头嘿嘿笑了起来:“哪呢,还差得远。”
葛名远起了个头,剩下的队员纷纷过去与陈礼祚说话。陈礼祚挨个与队员们握了握手,言谈亲切,半点架子也无。轮到黎松时,陈礼祚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黎松自然不能等陈礼祚先伸手,遂主动握住了对方的右手:“你好。”短促且有力的握手礼。
一旁的珂冬却忍不住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黎松没穿队服,在那一群人中很是惹眼。陈礼祚该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那两人短暂地握了握手便分开了。
陈礼祚与大家打完了招呼,转头招呼珂冬:“冬冬,过来和队友们告个别。”
珂冬心里一咯噔,却又很快平复下来。父亲一向与她同一战线,应该不至于让她退队吧。
果然,陈礼祚又补充了一句:“今晚回家好好休息,明天再去实验室。”
珂冬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她连忙和葛名远等人说了再见,也没敢多看黎松一眼,便挎着她的双肩包小跑着奔向陈礼祚。
黎松看着小姑娘头也不回地跑远了,不禁摇头失笑。他正要旁敲侧击问一问陈父的概况,身旁的胖子便开始唏嘘。
“陈老师原来是A大的教授,后来调去了中科院。老师人特别好,本科时候我还翘课去听过他的讲座。可惜现在很难有机会能听他讲课了。”
黎松问:“陈院士也是做生物的?”
“不是。”王磬说,“老师原来是生科院的,后来转去化院做药了。”
王磬说罢笑了笑:“珂冬倒和陈老师是反着的。父亲从生科跑去了化院,女儿从化院来了生科,也是机缘巧合。”
“这样啊。”黎松点了点头。
珂冬一路跟着父亲出了机场,心里还是有些忐忑。陈礼祚不与她计较转队的事,傅雅卿肯定要与她算这一笔账。今晚陈礼祚来接机,大约就是傅雅卿的安排。
傅雅卿是了解她的,知道她从小最信赖父亲。陈礼祚来接机,她必然乖乖跟着回家。
珂冬坐在副驾驶座上,听着陈礼祚发动了车子。她寻思着,怎样让陈礼祚替她说说好话,好让她一会面对傅雅卿的时候不至于太惨。
她正走神,却听陈礼祚忽然打破沉默。
“冬冬啊,刚刚哪一个是你男朋友?”
珂冬一个激灵,怀疑自己听错了。
接着,陈礼祚笑着又来了一句:“是不是最后和爸爸握手的那个?”说罢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对方的样貌穿着。
珂冬一听就知道,陈礼祚描述的正是黎松。
“你哪里听来的这些喔。”珂冬不准备主动承认,于是向父亲撒了个娇企图蒙混过关。
话一出口,她便想到了几天前的学校论坛风波。她不免有些心慌,那些恶意言论既然在学生里传开了,老师之间肯定也都知道了。
于是她着急起来:“之前论坛上发的帖子,都是胡说八道的。”
陈礼祚看了眼炸起毛来的女儿,笑了:“我知道。”
珂冬安静下来。
“我知道我女儿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炸毛的小绒球就这么被抚平了。
“但是其中一张照片上拍到的确实是我的冬冬啊。”陈礼祚促狭地看了珂冬一眼,“从照片上看,那个男生长得还挺不错。今晚我近距离看了看,进一步佐证了这一点。”
“我女儿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珂冬耳根都要烧透了,不知要怎么跟父亲讲才好。
“他叫什么名字?”陈礼祚好奇极了,“哪里人,做什么工作的?看样子不是学生……”
“哎呀爸爸……”
结果一路上,珂冬都没能提起傅雅卿来。直到车子开进他们家小区,珂冬才紧张起来。
陈礼祚停好了车,对珂冬说:“一会进去,好好和你妈妈聊一聊。”
珂冬只能点头。
到家已凌晨,客厅和厨房依然亮着灯。与灯光一起涌向珂冬的,还有熟悉的饭菜香。她不用看就知道,桌上一定摆着她最喜欢的菜。
“快过来洗手吃饭。”傅雅卿正在餐桌前解围裙,“飞机餐没营养,妈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乳鸽汤。”
珂冬听话地洗了手坐在餐桌前。
陈礼祚也洗了手,一边取了筷子一边感叹:“冬冬待遇就是好啊,你回来了,你妈妈才肯下厨做好吃的。”
傅雅卿嗔了陈礼祚一眼:“少说话多吃饭。”
珂冬舀了一勺汤,道:“妈妈,我打算就在这个队发展。”
傅雅卿盛汤的手一顿,继而淡道:“先吃东西,吃饱了我们再谈这个事。”
“吃饱了,我的想法也不会变。”
傅雅卿放下瓷碗,拉开椅子坐在了珂冬对面。
“原来的队伍不好吗?”傅雅卿问。
“很好。”珂冬实话实说,“但是我想做现在的方向。”
傅雅卿不以为然:“年轻人很少能在一开始就找对方向,总要磕磕碰碰吃一些苦头才会明白当初的选择是错的。”
“你是不是觉得,原来的试验队伍不够有意思?觉着所有的东西都已有了一定的规模,研究也有了既定的方向,创新的空间越来越小?”傅雅卿缓缓道,“相比之下,这个新队伍则有趣得多。这是一个未经开发的领域,所有人尚在摸索阶段,你觉得你可以充分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在这个圈子里作出一些好成绩。”
“可你想过没有,你现在拥有热情,但是十年二十年之后呢?”傅雅卿的语气渐渐严厉起来,“二十年之后,你的成果可能还在萌芽,甚至连萌芽也不存在。那个时候,你的热情会慢慢冷却,你的锐气也会被一点一点磨掉。”
珂冬默默咬着陶瓷汤勺。
“那个时候你该怎么办?”傅雅卿继续说,“你原本的同期已经在原来的领域有了良好的积累,他们也因此获得了更多的资源,可以进行更多的研究。而你呢,还在另一个领域的门口徘徊。”
珂冬忍不住反驳:“我做现在的研究,是因为我喜欢,并不为了以后能出人头地。”
傅雅卿瞅着珂冬,忽而笑了起来:“珂冬,你现在还小,可以毫无压力地说这样的话。但二十年后呢?”
“二十年后,你还会以相同的心境,说出刚刚那番话吗?”
珂冬被问住了。二十年,那是一个遥远的数字。只有当她走到了那个时刻,她才能给出她的答复。
陈礼祚有些不忍:“做什么扯到二十年后?”
傅雅卿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你不要插嘴。”
陈礼祚:“……”
“珂冬,听话一点,回到原来的队伍。”傅雅卿苦口婆心地劝,“跟着林教授研究小分子多肽,虽然也许现在看来乏味一些,但稳扎稳打,你会慢慢觉察出趣味的。”
珂冬皱眉:“我没觉着原来的队伍无趣,我只是想做现在的研究。”
傅雅卿冷了语气:“现在的什么研究?那些过家家一样的研究?”
“我们做的东西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珂冬有些生气。
“我说的什么样?”傅雅卿蹙眉,“你自己看看,A大这方面的研究出过什么成果?现在又是什么样的研究现状?连实验经费都批不下来,你说说,这研究还怎么做?明明有康庄大道你不走,偏偏要一个人去爬那羊肠小道?”
珂冬心里堵得慌。不止傅雅卿这么想,高迟就恨铁不成钢地数落过她,林老也曾委婉地提点了她两句。这些困境,她都知道的。
可她就是要往这条路上走。
珂冬脾气上来了,于是对傅雅卿道:“你怎么知道A大这个领域不会出成果?也许这个成果就是不久后我做出来的。”
一番话说得傅雅卿噎了噎,陈礼祚倒是笑了起来。
“陈珂冬!”傅雅卿气极。
“你不要以为赢了几场小比赛就飘飘然了,你这是好高骛远!”
珂冬听了这话觉着难受。她默默喝完了碗里的乳鸽汤,抱着背包离开了餐桌。
傅雅卿也不留她,明显气得不轻:“你看看你女儿,跟你当年一样轴!”
“好好好,像我像我。你消消气,我去洗碗。”
***
此时已凌晨一点,珂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心里堵着一团气,一时觉得彷徨,一时又觉得委屈。她忽然很想和黎松说说话,然而刚拿起手机,她又默默放下了。
她就这么睁眼到了天亮。
凌晨四点半,家里静悄悄的。珂冬叠好了衣服,收拾好了背包,蹑手蹑脚地下了楼。经过餐厅时,她给父母留了张字条:
我回学校了。
可当她回到了学校,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宿舍里白白应该还在睡,她总不好这时候回去扰人清梦,学校图书馆也还没开门。
珂冬在凉风嗖嗖的A大广场前站了一会,接着紧了紧大衣往实验工程基地而去。
她知道唯有那里,灯火通宵不灭。
珂冬计划着,去实验室里眯一会,等到其他队员来了,再一起商讨一下决赛怎么安排。但她心里很清楚,今天应该不会有队员来实验室了。毕竟初赛刚结束,大家都准备好好睡个懒觉吧。
可这一次,她猜错了。
还未推开实验室的门,她便瞅见了实验室里透出来的灯光。
有人比她来得更早。
. 早鸟
珂冬轻手轻脚地把门推开一条缝, 抬眼往实验室里望去。
只见实硕大的机箱前围着几个人, 各个弓背缩头不知在看些什么。珂冬认出来,那几人是队伍里的本科生队员,为首的那个正是今年招进来的实验室小助理姜姜。
“你们在看什么?”
仿佛平地一声雷,正聚精会神的几个人都被吓得一哆嗦。姜姜条件反射地窜起来, 捂住了台子上的黑色方形盒子。
珂冬顺着姜姜的动作看去,一眼便认出那方形盒子是什么了。那是队里的迷你录像机, 里头是这次初赛每个场次的赛程记录。姜姜的双手哪里捂得住整个录像屏, 此刻屏幕上正播放着珂冬做的那一场展示。
“学姐。”姜姜有些紧张, “我们就像看一看比赛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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