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画虽然平时对鱼没什么研究,但是她也知道今天运气很好的,分到了一条鲫鱼,就是杏娘吩咐用来炖汤的那一只,她也很久没有沾过荤腥儿了,想想面前会出现一碗美美的鲫鱼汤,她感觉一片光明美好。
以前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对还没做好的鱼汤望眼欲穿。
文香玲不愧是季家掌大厨的人,平时缺东少西的,她也能把季家一大家子安排得妥妥帖帖。
今天不一样,杏娘拿出了各种稀罕调料,做出来的鲫鱼汤,光是闻着味道就让人忍不住流出了口水,小孩子们也不出去玩儿了,呆呆的站在厨房门上等着,不住的叫唤,“娘!”
“婶子!”
“什么时候可以喝汤啊?”
文香玲在厨房里面回应着:“再等等,再熬熬,把精华全熬出来,你们就可以喝啦。”
三个小孩一动不动的守在门外。
景画站在自己的门边上,也很想像那几个小孩一样呆呆的等着,可是她又很不好意思,以前为了减肥,她跟着好姐妹还吃过一个月的素,现在想想觉得那时的自己可真蠢,少吃了一个月的肉呢!人就是要吃荤,吃了才有力气才有干劲,可惜现在悟到这个重要的道理也补偿不了错过的那一个月的肉了。
为了克制自己对于鱼汤的盼望,景画回到房内,翻开了自己的各种玄学书,开始假装认真的研读起来,可惜思想总是跟着屋外的鱼汤香气飘摇不定。
“五行八卦,乾坤挪移,这鱼汤要熬多久才能好呢?”
“大安、留连、速喜、赤口。不知道一锅鱼汤够不够全家吃啊,二嫂应该有办法人人都有的分。”
景画摇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她仿佛已经闻到了鱼汤的香味儿了,还是好好念书吧。
接下来要好好回顾下测字的知识,下次再开张算命,要搞出神秘感,不能光观面相还要看字。
一撇一捺一横一竖都是玄学,里面藏着玄机呢。
正在那儿假装自我催眠的景画,听到了季晓歌进门的声音:“小画,你在看书呢?饿不饿?”
景画摇摇头,不饿,才怪,不不不,不是不饿,而是饿过头了,控制不住头的摇晃。
“那你就当零食吃吧,”季晓歌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
“这是什么呀?”
季晓歌把纸包放在炕边儿的桌上,景画正在这个桌上假装看书,她很好奇的将手里的书放下,然后打开那个油纸包,竟然是烤鱼。
“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大块的烤鱼?上面还撒了花椒面儿吧?”景画惊讶的将眼睛瞪圆,像个现代小灯泡。
季晓歌开心地说:“我们刚才不是去给公家上交鱼去了嘛,那鱼是有要求的,咱们有两条鱼不达标。上面顺手就退给我们了。队长觉得两条鱼又没法发,死的时间太久了,就给我们在场的十来个人,一人切了一块,我这块又大又肥,我觉得并没有不新鲜,我就在路上弄了点火烤了,刚好队长去供销社换了点花椒面,我就抓了一把撒上去了。你摸摸还热着呢,你快吃吧。”
景画听完,将这一大块鱼肉,推给了季晓歌:“我不吃,要吃也应该是你吃,你今天干了那么多活,还走了那么多的路去交鱼,肯定饿坏了吧,中午放饭的时候也没见你来,午饭都没吃吧?”
季晓歌说:“我吃了饼了,路上发了干粮。你赶紧吃吧,还热着呢,凉了就没现在好吃了。”
景画是嘴馋,但是让她自己吃,她也实在不好意思,于是她拿了鱼,将鱼分成两半。
“反正这个鱼肉也挺大的,咱俩分着吃呗。”
季晓歌没有推辞,他突然说了句:“还是自家媳妇念着我,”然后就开心的把鱼吃了下去,这时候听到屋外文香玲在喊:“开饭啦,开饭啦,红烧鱼肉和鱼汤。”
景画也吃了一口鱼肉,听见外面的声音抬起头看了季晓歌一眼,刚好对上季晓歌笑意盈盈的目光,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微笑着看着彼此。
“一会儿出去,别跟他们说我们在这偷吃啊。”
景画脸瞬间红了。
季晓歌不知道是故意说的,还是他真不明白这偷吃的意思,没过多久他盯着手里的最后一口鱼肉,把它缓缓的咽了下去:“偷吃有偷吃的乐趣,感觉偷吃的要比外面的好吃呢。”
景画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儿,刷新了她对季晓歌的认识,原来她不是她以为的季晓歌啊。眼前的季晓歌接地气的谈吐中透露着不接地气的意味。
第23章
然而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季晓歌不可能是穿越的。他就是个普通人,在季家村土生土长的普通人。
那烤鱼只撒了一点花椒面,但对于景画来说简直就是无上的美味。即使是当晚又喝了一碗珍贵的鲫鱼汤,吃了一块珍贵的红烧鱼肉,也难以弥补景画在嘴巴最馋的时候,得到的那块烤鱼肉。
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感觉。
整个季家村因为每家每户都分到鱼肉吃,到处都能感受到那股暖洋洋的气氛,似乎家家户户都比往常睡得更晚一些。平常景画在屋内看书学习的时候,她能感觉到窗外的万家灯火是什么时间黯淡下去的,今日确实是比平常要晚一些。
因为早上起了个大早,又劳动了一整天,感觉一天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景画决定今晚早点睡觉,好好的养养身体。
她又翻了翻自己的资料和书籍,看了很多遍,领悟了很多遍,还是摸不透风水学的变化万千。
季晓歌已经在身边的地上睡下了,景画看了看他,再次感叹一下这具肉身的原主不知是有什么福气,有空可以给她算一挂。
景画吹了煤油灯,合上书也准备睡下,刚吹了灯,在亮光消失的一瞬间,脑中突然出现了书里面的内容: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她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看到的顾大姐脖子里面好像挂着一把铜锁的吊坠!
她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确认,没错,帮顾晓春解下束缚双手的绳子以后,顾晓春急急忙忙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迅速将脖颈的扣子扣好。
那一闪而过的颜色和模样,景画确认那是一把铜锁,虽然不知道铜锁对顾晓春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但是看得出她那么着急的将被扯开的衣服领子扣上,这个东西对她来说一定不一般。但是这玩意儿,触犯了风水学的禁忌啊!顾晓春戴的是八门金锁,而那锁杜门大开,是意为伤,大凶!
必须马上告诉顾大姐。
景画又把煤油灯重新点燃,拿起笔在本子上面演算,八门金锁阵,奇门遁甲,需一一核对。没有罗盘的算命先生,就好像一个在现代校园里面没有手机,没有字典,没有计算器的学生。每次都要从头开始算,把一整张纸画得满满的,又慢又难出结果。
好想有一个罗盘啊!景画在心底默默念着。
打地铺的季晓歌,感受到了景画那边光线的调整,景画熄灭灯入睡以后,不知为什么又点燃了灯。他转了个身,脸朝景画,看着灯下她认真的脸。
“小画,你在算什么?”
景画一边说“有件急事要确认一下”,一边手上不停的在计算着。
季晓歌说:“你在这本子上画的是什么呢?”说着就从地铺上坐起来,走到了景画的身边。
景画简单地说:“我在打草稿。”
“供销社里的师傅们都有算盘,你们风水师傅应该用的是罗盘吧?”
景画看了一眼认真的季晓歌,也认真的回答他:“我是需要一个罗盘,八卦、奇门、心易法、巫术样样都离不开罗盘。风水师傅没有罗盘,就像是供销社的阿姨没有算盘一样。不过我知道这罗盘难找,我自己拿笔算也是一样的,只是慢一点儿,但是你要相信我是专业的。”
“我有一个疑问。”
“请讲。”景画在学校里使用过无数罗盘,师傅说过,对于算命先生来说,一个趁手的罗盘是核心装备,但是罗盘的获取却需要缘分,可能是来自传承,或者奇缘,总而言之,随便买的,或者学校发的罗盘,都不算是有灵性的罗盘。
“舅舅难道没有用过罗盘吗?”
景画道:“自然是用过的,但是一把火都烧没……”话还没说完,自己却先发现了疑点,王瞎子的罗盘她印象很深刻,是铜制的复杂罗盘,哪里会那么轻易的被火给烧了呢,就算是被火给烧融了,但是她在翻检废物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啊。
看着景画的表情,季晓歌跟她想到了同一件事儿。
“虽然你前段时间去过你家旧宅子,也没有发现舅舅的这个遗物吗?那么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被烧掉的话,会不会被别人拿走?”
景画保持着呆滞,不说话,99%就是这个可能吧,暴雨中去宅子的人发现了,然后拿走了。
季晓歌说,“其实当时把你从火里救出来后,我跟生产队去了一趟你家宅子,那个地方平时都没什么人去,我们也只大致看了看,连舅舅遗体都烧没了,别的也没有多想,就在后面立了个衣冠冢。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人都烧透了,更别说东西了,没想到,哎,早知道当时我应该仔细的查看一下的,有东西的话给你带回来,那时候要是我仔细看看,这个罗盘应该是烧不掉的……”
景画摇摇头:“不不这件事你别自责,你又不是风水先生哪里会想到那么多。反而是我,应该早点光明正大的去宅子上看看。我自己做事不大方,被别人钻了空子。”
说着说着,景画突然想起了什么:“什么人会来这里钻空子呢?以前舅舅在世的时候,有什么可以匹敌他的竞争对手吗?或者说水平比他差一点儿,一直嫉妒他的人,有吗?”
季晓歌说:“这个,你跟着舅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没错,的确应该是,作为外甥女她应该比季晓歌更清楚,可惜的是她并没有接受原主完整的记忆,甚至可以说,她接收到的记忆少的可怜。
景画低头不语,季晓歌算是现在在这个陌生世界中,和她比较亲近的人了,虽然她抱着随时都会离开的打算,并不打算和他作为战友并肩作战,但是很多事情不和季晓歌说,总觉得像在骗人。
景画不太会说谎,她说话的时候能感觉出来,季晓歌都会相信,然而事实总是她自己打脸。
景画心生一个冲动,为什么不把事实告诉季晓歌呢?
如果告诉了季晓歌,自己不是那个景画,不但两个人不用现在这样别扭的相处,而且也不用担心以后的事情了。早点告诉他,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自己甩手离开的时候季晓歌还被蒙在鼓里。
景画正声道:“季晓歌,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不管你听了以后怎么想,这些事实我都不想瞒你了。”
季晓歌坐直身体:“你讲。”他感觉到了气氛的严肃。
“其实,我不是景画。”
景画以为季晓歌会震惊,然而季晓歌的平静超乎她的想象。
“我是另一个人。虽然外表还是景画,但是我是另一个人,我也叫景画。”
“我看出来了。”季晓歌平静地说。“你现在的情况,其实是失忆了。”
景画呆滞。
第24章
“其实我大概猜到了,你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景画呆呆的望着季晓歌。
“你想说你不记得了,可是又隐隐约约记得是吗?有些事情记得有些事情不记得,所以有时候你会不经意的问我,然而我也爱莫能助。其实在你住进季家以前,我们两个,说是不认识也不为过。”
“什么?”
季晓歌说:“我也感受到了,很多时候你可能会顾及到我的感受,怕伤害我,所以刻意疏远我,但是我一直都隐瞒着没告诉你。你以为你忘了关于我的一切对吗?”
景画完全不知道季晓歌在说什么。她的脑袋像一个缠绕的毛线球,不知道什么人用剪刀从中间剪了一刀,各种头绪夹杂在一起,完全无法衔接。
“你以为之前我们认识,所以你有时候会表现得跟我很熟的样子,那是因为你失忆了,其实在你住进这个家之前,我们完全就是陌生人。”
景画一字一句的追问:“你不是一直喜欢那个从前的景画吗?”
“对不起,”季晓歌突然站了起来。“有些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是有原因的,我等你这么多年也是有原因的,而那个原因却不是因为你本人。”
“什么?”
景画觉得她现在受到的冲击力,比当年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要大。季晓歌刚才说什么?他爱上原主,并且等原主那么多年,就为了把原主娶回家,这件事本身是竟然是需要全部推翻的?
季晓歌继续说:“没错,我也知道我不该迷信的。可是……”
季晓歌的解释条理分明,有一天他跟着师傅去念书,那时候他还在学校读书呢。
别看他现在天天下地干活,其实之前,因为杏娘很疼爱他,一直都鼓励他去学校,所以他在镇里的学校读完了初中,算是季家村唯一一个读过初中的知识分子了。
刚开始下地劳动的时候,他很难适应,因为在家里杏娘从没让他干过重活。三个儿子里杏娘最疼他,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一直悠哉悠哉的享受着娘的这份疼爱,有好吃的东西杏娘都会偷偷塞给他,鸡蛋什么的,只要能找得到的好东西。
如果有三份大家都有份,如果只有一份,那必然是他的。两个哥哥可能他根本不知道有好东西的存在,那些东西就全部落入他的口袋里了,所以以前他虽然没劳动,整天在学校念书,身体却比两个哥哥都要好很多。
本来想对季晓歌吐露实情,稍带愧疚的景画听着季晓歌连珠炮似的懊悔和坦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季晓歌刚开始劳动的时候,还没习惯那种辛苦,总是偷偷的打瞌睡。有一天中午,收完粮食,他在稻谷堆旁边睡着了。
然后他就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醒来后他吓了一大跳,他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但是那种被掐住喉咙的真实感,却让他不得不相信。
接连几天,他都做了同样的梦。每次都被困扰的难以呼吸。
直到有一次,在同样的梦里,出现了一个精灵,那是一个从杯子里面跳出来的精灵,精灵对他说:等一下他醒来遇到的第一个女人,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妻子,如果他跟她结婚就是顺应天命。顺天者昌,逆天者就会被永久困在梦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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