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嫂家两个孩子也上学去了, 文香玲交代景画看家,自己顺道去买点学校旁边的杂货店买点盐。
“景画, 你在家帮我看着孩子,我送哥嫂两个娃去学校就回来哦。”
景画“哎”的答应着。
香玲的小孩年纪也不小了, 要是搁城里,也该上托儿所了,不过乡民没这种意识,基本都是孩子生下来就放家里养着, 村长啊书记啊来家里登记人口再安排上学。
其实平时两个孩子上学都是大的带着小的去, 哪里需要文香玲送,文香玲也就是嘴上一说, 买盐才是正经事。
他们还没走多久, 香玲家的小毛头不乐意了,“哥哥姐姐不陪我玩了。”
景画也不知道怎么逗小孩,于是给她唱起了小时候听过的儿歌,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alling down……”
小毛孩伸出手要抱抱,景画抱起了他,找了个板凳坐了下来,继续一边唱歌一边摇晃。小毛孩高兴的跟着拍手, 景画的腿跟着节奏颠小毛孩,小毛孩更开心了。
三岁的小孩可真重啊,不过他开心就好,不一会儿,小孩也学会了这首歌。跟着景画一直唱:“falling down……falling down……”
又过了没多久,老大家的儿子却先回来了,他明明是去上学的啊:“你不是去上学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小婶子,大婶她在学校门口和顾寡妇吵起来了。”
景画难以置信:“你是说,你大婶和顾晓春吵起来了?”
老大家的孩子说:“没错,吵起来了。”
“带我去看看。”
一路上景画终于搞清楚了,孩子去完学校,文香玲就在学校旁边的杂货店里面买盐,本来就打算去买点调料就回家的。
学校离顾晓春家挺近的,正好顾晓春出门准备去上工,文香玲就上前跟她打招呼,毕竟她跟季家是一个生产大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看见了也不能说不认识,便上去跟她打了个招呼。
两个人说话,离得比较近。
这时候又赶上一队妇女去上工,因为文香玲平时不出来,只是偶尔跟姐妹们聚会的时候才出现,所以他们觉得文香玲出现在这个场景下,挺稀奇的,很快文香玲便被团团围住,当然顾晓春也被顺便围进了人群里。
“香玲!你家老三媳妇不得了!昨天我们都去看了,正经法医在那里屁事不干,老三媳妇把法医的工作都做了。”
“没想到季云是那种人哦,老头子瘫痪了没补助了,就嫌人家拖累,把人家害死了,哎呦喂,多亏了三媳妇哦。要不然我们还要和这种杀人犯一起工作,想想都后怕!”
文香玲得意的说:“那是。都是算出来的。” 听到有人夸景画,文香玲也很开心,内心有些抑制不住的小激动。
“你们家三媳妇儿真有本事。”
“听说还上县城兜了一圈,昨天又被放回来了,有真本事的人,就不怕被误抓。”
那是,香玲想着,都是虚惊一场,肯定去城里验了是真的有本事,会念经,会看风水,要不然怎么也不会放回来了啊!
“听说她还帮县里警察局办事了!这会可洋气了!”
文香玲忍不住得意:“没错,干得好,人家还奖励我们家一只鸡呢。”
“香玲,你们家昨晚吃鸡肉了啊!哎哟乖乖,我家一年都没吃过鸡肉了。”
“托她的福。”文香玲摸摸嘴边,仿佛还有鸡肉的香味。
“不过话说回来,做法那天,真不得了,我小时候见过风水先生做法,也没那天那么震撼,我了个擦里,感觉真要通灵了!”
“要不是最后被抓走,真是完美!”
“唉,说起你们家那个新媳妇,她是不是真的能通灵啊。”
“那天啊,抓她的人来得太快,我们还没来得及看她表演呢,听说风水先生送终以后,最后一步就是通灵,跟死人对话,交代一些心里惦记的心事。”
“哇,感觉错过了!”
“要不是被举报了,说不定一早就通灵,一对话不就知道老爷子死的事儿了吗!”
文香玲洋洋自得,好像景画是自己的女儿,这周围的邻居夸得全是自己一样。
顾晓春被挤得有点燥热,这些人平时不就待见她,当然,她也不待见他们。
平时这些女的见了她就没有什么好语气,这会被他们围着,他们都把她当空气一般视而不见,耳边左一句右一句的,她已经够烦的了,又听见他们说的是那个景画。
好好好,就算她是算命先生又怎样,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不想理她,躲着还不行吗自己本来就不信命,何况那个景画还老是追着她说她有霉运。
顾晓春听到别人说她有霉运,心里的本能反应都是排斥,毕竟她从小就被人说是克星,后面死了老公,非议声就更大了,顾晓春听到命运都想躲开走。
偏偏景画那个人,总是追过来,说她有大凶。
命运是自己决定的,凭什么是算命先生说了算的呢。
这时候顾晓春忍无可忍了,大呵一声:“好了好了,都别说了,我要上工去了。什么会算命,会骗钱还差不多!”
说罢她就挤开一条道,硬生生的从人群里冲了出去。
文香玲一直听着好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和氛围的话,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看见顾晓春要逃跑,反而觉得这时候要替景画说句公道话了。
“顾晓春,你跑什么?人家夸我妯娌,你激动什么!再说了,你凭什么说她是骗钱的,她靠本事吃饭,有手有脚的,你干嘛说人家坏话!”
“今天要种冬小麦了,队里怎么不喊她去给算一卦,看看今年的收成好不好?队长要是信她的,我就信,否则我只相信科学。”说罢,顾晓春就怒气冲冲地准备走了。
文香玲不乐意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文香玲干家务全靠一双有力气的手,顾晓春就算是干农活,力气也不如她。
被拉着手,顾晓春有点发火了。怎么?难道自己相信科学也有错?
“你拉着我干什么!”
明明两个人一开始只是为了礼貌寒暄才相遇在街角的啊!怎么突然就剑拔弩张了呢!
文香玲觉得自己跟顾晓春无冤无仇,别人说顾晓春是克星的时候,她也没有在旁边煽风点火,添油加醋,早上看见她也是好意,平平静静地打个招呼,她怎么反而还不乐意了?
女人,就是一种会联想的生物。因为一句话,早八百年的事情也能串起来。
是不是这顾晓春一直看不惯她,今天才爆发了?
“人家算命算得好,你至于这么生气吗?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她也算出了你有大祸,所以你才不相信对不对?哦,对了,上面说了,景画被抓是被人举报的,不是季云家的举报的,那是不是你干的?现在全季家村就你不信她!举报是不是你干的?”
这推测,明面上听,也是合情合理。
景画算得准,大家都信,景画说顾晓春命不好,顾晓春不信,反扣屎盆子说景画宣传封建迷信,然后把她给举报了!
文香玲越想越觉得,举报这种事就是顾晓春干的。
她平时也不参与公众活动,季云家办丧事,她也没来,最有时间去举报。
举报动机有了,举报事件也成立,文香玲已经开始准备要为景画撑腰说话了。
等景画到那边的时候,文香玲已经拉着顾晓春吵得不可开交,人群又一次围成一圈,把他们两个紧密的压在中间。
景画一开始没想到人群中吵架的就是他们俩,还问了问周围看热闹的人,确认就是二嫂子跟顾晓春因为自己的事情开战以后,景画一闭眼,差点晕过去。
试着挤了一下,还是挤不进人群,于是她退了出去。
路边刚好有个大石头堆,她扶着石头边的大树爬了上去,继续扶着树,总算站稳了,这时候,她总算看的清了,中间确实是那两个人在吵架,景画露出十分无奈的表情,大声喊道,“别吵了。”
本来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流,因为这一声远方传来的空灵声音而触动了某种机关。
圆形的人群中开了一个豁口,豁口的一边对着圆心内的顾晓春文香玲二人,另外一边对着景画。
景画没料到自己的喊声能产生这么大的动静,似乎本来的主角从吵架的二人突然变成了她,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跟过来。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景画顿了顿,反应过来,她只是在劝架。
没错,理清了自己的主旨思想以后,景画像没事人一样的,大声的说:“顾大姐,二嫂,你们做什么呀。”她的语气就好像在日常的朋友之间的聊天一样轻松自然。
本以为景画会说出什么一语惊醒梦中人。结果没想到她反而在问吵架的两个人在干什么?看来她也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啊,人群的凝固瞬间变成了沸腾。
一部分人在喊着:“哎呀,这小姑娘。她不会就是咱村的新半仙吗?”
“就是她啊!”
第43章
“这放平时看着, 也就是个小小妹子,那天她跳大神的时候多么的稳重啊。”
“穿工作服的时候一看就是那个神棍,脱了工作服, 也就是个漂亮妹子。”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啊,你别看她是个花瓶, 其实人家是有真正的功力在的。”
“对对对。”
其他人附和道,这一小撮的群众已经被新到的景画所吸引, 也渐渐忘记了,自己本来是围观吵架的群众, 而另一拨人明显还没有从吵架的余波中清醒起来,还等着文香玲和顾晓春的好戏看。
他们都知道文香玲得理不饶人,顾晓春是个嘴上从不认输的寡妇,两个人要说有共同点的话, 就是两个人都很剽悍。
因为他们这个共同的特点, 所以他们吵起架来都非常的有意思,刚看了二人唇枪舌战, 周围的群众围观的津津有味, 差点都忘记了,这个点儿是应该去上工的时间了。
景画看到一部分人对着她指指点点,有点发懵。
这时候, 文香玲和顾晓春也看到了她,顾晓春本来对景画只是持一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可是她觉得她遇见景画和他们家人的概率也太高了点吧, 自己安安生生过日子不好吗?除了在生产大队上打个照面,其他时候各过各的生活不好吗?怎么到哪儿都能碰上这个人?
今天这架吵的也是让顾晓春彻底没脾气了,还没碰上那个人呢,怎么就会因为她跟人吵起来呢。
这会儿那个人还就出现在眼前了,顾晓春也懒得吵了,瞪了文香玲一眼,说:“你的福星来了,我要上工去了,队里的活没人干,你也没饭吃。你抱着你家的神棍喝西北风去吧。”
“你……”文香玲这暴脾气眼见着又要长出来,但这次顾晓春眼疾手快的早在人群中瞄准一个逃生通道,慌忙的一瞬间就逃了出去。
没错,景画算命准不准,跟她顾晓春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想好好的干活,多挣那么几个工分的话,还能多分到点粮食呢,再说了,这回是要种冬小麦和土豆,要是能多分到点土豆,这吃了填肚子,她和婆婆两个人也饿不死啊。
景画在石头上,站得高,看得远,看到顾晓春逃跑一般的走了。她注意到顾晓春唇色发白,这绝对不是因为吵架吵得口干舌燥引起的,同比她的敌手文香玲就越吵脸色越红润,嘴唇越红润。
文香玲这段时间状态变好了,二哥似乎照着景画给的方子,给文香玲补了不少。文香玲的气色相比初见面时已经好了太多了。
而顾晓春比初见面时,气色仿佛又差了一些,难道是有什么病?这刚分完粮食也不至于饿肚子呀,若不是感染了风寒,想必是生产队上太累了,又或者……
不知道她脖子里那个锁还在不在?希望不要影响她的运势。
景画每次看到顾晓春,都会不自觉地心生怜悯之情,突然想摸出罗盘去预见一下顾晓春未来的运势,不过想想还是作罢了,反噬太厉害了,她的小小身躯恐怕是经受不来,何况玄学学本身就可以通过观察面相,以及与其他学科结合,判断一个人的状况,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八丨九不离十,似乎也没有启动天眼的必要。
景画因为来晚了,根本没听到两个人吵架的内容,所以也无法判断,究竟吵得激烈到何种程度,看到顾晓春一溜烟跑走,大叫着:“顾大姐……”
虽然她知道两个人是因为她吵架,但是她本来还以为如果她这个争端的源头出来当调解员的话,会起到正面推动效果,没想到人顾晓春,理也不理她。
景画一激动,脚底下滑了一下,差点从石头上摔下去,还好她稳稳地抱住了大树,顾晓春已经走出了50米开外,听到景画还在叫她,转过身来,放话:“别再喊我了。我跟你们算命先生井水不犯河水,就是我死了也不会信你说的那一套的,拜托你们离我远点儿。”
这顾晓春是当众立了一个flag?
景画缓缓地蹲了下来,然后顺势从石头上滑下来。文香玲却已经冲到前面去,对着顾晓春消失的方向大喊:“顾晓春,你这个没睁眼的傻逼,以后你就算求我,我也不惜得再看你一眼。想找我季家算命,你趁早滚远吧你!”
文香玲见景画从石头上滑下来,担心她不小心摔跤,慌忙的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景画遥遥头:“我没事,谢谢你为我出头,还跟人闹这么大……”
“是她有眼无珠说你是骗钱的。这种人本来就应该好好教训他一下。”
围观群众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她不信,也顶不住什么景画姑娘能发光发热呢!”其实群众里已经有人在计划着,四下无人的时候,一定要找找这个景画姑娘,为自己断断吉凶。
景画却还在回味文香玲刚刚说过的话:“顾大姐说我是骗钱的?”
“没错,她说算命先生都是骗钱的。根本不相信你会算命是真才实学,非说你是装神弄鬼。”
文香玲加油添醋,群众们也不记得顾晓春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些话了,但是看到文香玲如此气急败坏,围观群众像是纷纷回忆起了刚才发生的吵架场面,应合道:“没错,没错,她是怎么说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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