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抗美援朝的老兵今年补助没了。”
“这是谣言,不知怎么越传越凶,我都差点信以为真,不过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没影的事儿,立过的功勋是永久的荣耀,就算我们饿肚子也要把补贴他们的钱凑够,他们经历了残酷的战争,必须安享晚年。”
“警察同志,你这番话说的我也心潮澎湃,但季云家人是否有这个思想觉悟我就不知道了,据我所知季长功一直卧床不起,季云家每日都有药味,这长久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何况家里有病人必然需要人照顾,机会成本,所以劳动力必然有损失。这是其一。”
“第二就是秋收刚过,虽然这样说人家确实不太好,但是我相信我的推断,他们领够了老爷子应得的粮食360斤,因为老兵的身份还得了奖励粮食40斤。这些粮食不仅能保证他们肚子吃饱,多出来的还能拿去高价卖。反正老头子以后也没有补贴工资了,留在家里浪费粮食还不如早早送他归天。季云嫂子孝顺媳妇身份照顾老人,守在身边却无所事事,所以她负责平日处理雷公藤,这样才能弄出那么多的致毒物质来。”
警察托了托腮,表情又平静转为震惊。盯着旁边的书记员,然后对他说:“都记下了吗?”
书记员点点头:“一字不落的记下了。”
“警察同志,犯罪动机非常确凿了,请你立即令人开棺验尸。”
“事关人命,我们人民警察当然会去查,不过我有几个疑问。”
“但说无妨。”
“第一,你怎么看出来的,你是早就知道还是昨天人家办丧事的时候才知道?”
“之前我并不知情,我以为是普通的丧葬仪式。说实话,他们之前就联系过我,问过相应需要准备的东西,我也去他们家里看过,主要是看看停灵方位和准备情况。但是昨天正式开始以后我检查了老爷子的身体果然跟我判断的并无二致。”
警察同志继续说:“既然你当时就已经判断出被害人非正常死亡,为什么当时没有报警,而且你眼睁睁的看着尸体被送入棺木之中,下了土葬,对吗?”
景画一时语塞,警察叔叔字字珠玑,全都说在点儿上了。这些东西她之前确实缺乏考虑,所以警察叔叔不会觉得她其实是帮凶?这时候被举报了才跳出来出卖同伙?
景画着急地站了起来,
“警察叔叔,你可千万不要这么想啊。”
警察同志说:“姑娘,我觉得你先不要激动,事情我们自然会去调查你有没有犯罪动机?相信我们的调查结果会给你一个公道,但是现在我还合理怀疑你知情不报,依然想办完丧事,还是主要想要宣传封建迷信思想,要不然你怎么会被抓进这里?”
景画再一次语塞。
能想到这里,警察的脑回路跟自己的果然不太一样啊。
景画缓缓地坐了下来,好吧,既然你说我是宣传封建迷信,那我就认了吧,总比说我是杀人犯的帮凶要好那么一丢丢。
书记员合上了笔记本。警察跟他说:“好了,我们走吧。”然后他又对景画说:“你现在这里等一下,至于你犯的事儿该怎么处理还是怎么处理。我们去办案了。”
景画本以为自己这回可以坐着警察局的车回季家村了,没想到警察同志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她。
“警察同志,我可以去帮你验尸啊,我还可以当法医。”没错法医的书她读过,法医学也是她专业课,说的不靠谱点,法医秦明原著刷了十几遍,电视剧也倒背如流了。
警察同志和书记员走到门口了,正放心地将景画交接给门口的看守,这时候听到景画,说了自己还能当法医的话,又幽幽的转过身,看着她,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这姑娘,看来是真治不好了,都说神棍总是会吹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救死扶伤无所不能,你这姑娘还真是信以为真吗?无时无刻不宣扬封建迷信的病,治不好了?”
景画根本没想到这警察叔叔,居然还真把她一个人丢在了审讯室里,她嘟嘴不开心,在审讯室里面转圈圈,这里也没有别人,待着真够闷的。
她无聊的甩甩胳膊,伸伸懒腰,走到门口,准备跟看守大哥套近乎,今天的看守换了人。她正准备试探性的问问人家要不要看手相,看看家庭人口事业吉凶什么的,结果却突然看到了门外面,季晓歌在跟警察说些什么?
景画伸长耳朵,隔得太远,听不清楚,但是想必季晓歌一定是在跟警察说好话吧。
刚刚自己对季晓歌有所隐瞒,只说了让他放心,在外面等着,有空跟同行套套话,却没说季云家这场命案的事儿,现在她有点后悔了,本来自信十足的,可以跟警察叔叔一起回家呢,这下不行了,那季晓歌在外面岂不是白等了?
景画看到封建迷信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有三五个走了过来,他们跟警察打了个招呼,然后站在一起讲了讲情况,这种场面季晓歌这个外人应该是被排除的吧,没想到警察看了眼季晓歌以后,办公室副主任,那个面相和善的大姐,好像跟警察解释些什么,然后警察就放心了,默认季晓歌在旁边听他们聊天了。
这会季晓歌应该搞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是,大姐为什么替他说话?难道他做了什么事让大姐印象深刻?难不成大姐是被季晓歌的美色给迷住了?不过这大姐看起来也有四五十了吧,说不定孩子都好几个了,怎么还会犯花痴呢。
难不成是为了丰富业余生活,追偶像?应该也犯不着吧,难不成大姐还是个单身?
这时候这一群人都散开了。
景画看到派出所的人跟反封建迷信办公室主任亲切的握了握手,然后大家互相挥手告别,那位副主任大姐又跟季晓歌说了几句话,然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朝景画这边走过来了。
景画慌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三名工作人员和一个书记员按顺序走了进来,按照一开始审讯时的顺序坐好。
那位大姐说:“姑娘你好,刚才我们跟警察同志了解了一下情况。你举报杀人案件确实有功,所以等会儿我们会酌情减轻刑罚的。不过根据警察同志的陈述。即使是知道有死亡案件你依然宣传封建迷信,所以我们有必要再跟你了解一下情况。”
“要不然这样我们问些问题,你来回答好了。”
景画木然的点头,警察叔叔到底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呀。
张大姐说:“第一个问题,你从事宣扬封建迷信的活动有多久了啊,我的意思是说像这样子办丧事,你去给人跳大神,这种类似的事情做了多久了?”
“我这是第一次帮别人主持仪式。”
大姐似乎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好,我看你年纪轻轻,应该也是。”
“那姑娘,聊聊你的家庭情况吧,是为了挣钱才这么干的吗?”
景画没说话。
家庭情况?是要说季家的情况吗?还是要说和王瞎子一起的情景呢。
张大姐见她半天不说话,就问她:“外面那个季晓歌是你的丈夫吧?”
景画点头,大姐继续说:“除了他,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景画心里的某根神经,她突然就流下泪来。
现在的世界里,季家人的确能称得上是我的亲人,但他们本来应该是原主的亲人,季晓歌不应该是我的老公,应该是原主的老公。我在原来的世界里也是个孤儿,亲人就是孤儿院的朋友们,我还有养父母,但是我能这样回答吗?
第40章
大姐看她流下了眼泪, 想必是触动了什么伤心事,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绣了梅兰竹菊的手绢,轻轻走了过来帮景画抹抹眼中的泪
“姑娘, 看你这么委屈,我也心疼。如果家里的事不想说, 咱们就先聊点别的。”
景画看了一眼那个手绢,白底的朴素风格, 上面有刺绣,绣的是书法, 唐诗曾经沧海难为水,感觉这位大姐也不是一般调节处的妇女。
“我是个孤儿,从小被舅舅养活大,可是前段时间, 他永远的离开了我。”说着说着, 她就哇哇大哭了起来。这并不是替原主感到悲伤,不是失去亲人而悲伤, 而是突然想起了现在孤儿院里的那些亲人们, 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虽然已经接受了穿越过来的事实,但是现在,她是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
可能是跟景画共情了, 又或者是天生的母性,大姐也忍不住,眼泪啪啪的掉,“真是个可怜孩子啊, 不过姑娘听我说一句,你命好,我看你丈夫他人不错。所以啊,后半生你就可劲幸福吧。”
大姐摸摸景画的头发,帮她把鬓角的头发塞到耳后:“其实我们办公室不是多么可怕的地方,你千万不要顾虑太多,这次呢,叫你来,就是希望你能接受一下思想教育,要相信科学相信党和人民。你老公季晓歌,我跟他说过几句话,他也是个知识分子,你平时多跟他沟通沟通,我相信他的思想一定能够感染你的,你还年轻,偶尔犯个错,没什么。”
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温馨,其他人也不再说什么了。
看着景画乖巧可怜的样子,大家都默认她会改的,而且是初犯,可能一开始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次事情过去以后,她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应该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后来几个工作人员又聚在一起讨论了一会儿。大姐又过来当发言人。
“姑娘啊,虽说我们念在你是初犯,而且你举报有这么大功劳,但是必要的惩罚还是免不了的,我们这里也要留档的。这样,我现在宣布一下对你的处罚结果,首先对你进行口头上的批评教育,第二我们会在这里关押你五天,这五天的时间,请你手抄党章和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抄多少遍没有硬性要求,好好学习,体会里面的深刻思想内涵就好,最后呢,就是希望你能写一个总结报告,谈谈这段时间的心得体会,再没别的什么了,千万不要有过多的担心,咱们这里不会把你饿着的,也不会体罚你。如果你的家属想要来探视的话,在我们有其他人看守的情况下都是可以的,这就是对你的讨论决定。你都听明白了吗?”
景画听话的点点头,表示听懂了,这看守所,今天她是走不了了,然后她担心地问:“我丈夫季晓歌那边……”
大姐马上明白过来,说:“这个你放心,他还没走呢,你要是还想跟他说说话,我再把他叫过来,你交代几句。交代完我们就可以安排他先回去了,等到五天以后再过来接你。”
景画点头表示同意,几个工作人员站起来准备出去了,大姐又摸了摸口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手绢,把景画原来擦眼泪的手绢,收回了口袋,然后对景画说:“姑娘千万别担心,我们这里不是什么坏地方,你在这儿好好学习几天,思想上能得到深刻的转变,再回去还可以替我们做思想贯宣,我看你人不错,以后要真的表现的好,我跟组织上提提,把你发展成我们在季家村的宣传委员啊,这些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景画接过她递过来的手帕,上面依然有好看的字体。
大姐说完就准备走了,院子里面却响起了吵闹的声音,似乎有一群人来了。
大姐说:“你坐着,我去看看,”然后就拿起手里的所有文件走了。
景画也想看看,无奈门外还是有看守,于是她就透过看守的肩膀,朝外张望着,发现派出所刚刚离开的那群人居然又回来了。
传达室的大叔大喊:“主任,派出所的找你。”
主任忙应了一声。
景画看到季晓歌也在院内,朝那边跑,他反正留在这里,又是自由身,当然有景画相关的动静都要关注了何况是刚刚审讯过景画的派出里的人来了呢。
这时候所长的声音却很大,虽然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景画也听得清清楚楚:“刚才我审训的那个小姑娘现在在哪呢?听说她还会干法医。把她叫出来,有点事,需要她帮忙。”
场景一换。
派出所的人、反封建迷信办公室的人、季晓歌景画,居然通通都坐在了同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是平时的办公室。
主任,副主任一干人等,都在这个大办公室里面办公,办公室前面是两排办公桌,上面堆满了文件资料,墙壁柜里也装满了档案资料,一排排的文件夹看过去就知道他们平时的工作有多么繁忙。
办公室的后半部分摆了一圈木质简易沙发,中间的茶几上泡着几杯茶。
景画想起以前看过的家居网站,这些东西放到现在,要值不少钱吧。这浓浓的复古设计更是让景画觉得惊艳。
季晓歌没空看家具,他一直专心地看着景画,景画进门前就跟他道歉了:“对不起,本来以为能出去,所以没告诉你季长功死亡原因的事情。”
季晓歌摇摇头:“小画,刚才民警同志都跟我说了,我都明白了。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跟我说说,不要一个人承担所有。”季晓歌的语气里有轻微的批评,景画听出来了,她没想到季晓歌会为她生气。
不过季晓歌很快就转换了语气:“我看事情有转机,听听警察同志怎么说吧。”
主任的声音传来:“警察同志,刚刚您说的是真的吗?”主任显然还不太相信,又跟警察同志确认了一遍。
警察点点头,然后说:“不过,可不可行还不确定。景画同志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我们的书记员都记录下来了,包括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我们书记员也加上了笔迹,她说自己能干法医的活。庭审记录不允许有假话,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么我这次过来,就是希望她能戴罪立功,当然他是不是随便说说忽悠我?景画同志,还是你自己来说吧。”
警察同志的粗布警服干净整洁,说话的时候身上的折痕会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地起伏。
“警察同志,据我了解,这不符合规定吧!!”主任说,法医肯定是专人干啊,怎么会随便找个人就上呢!
警察同志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也不是没有法医,只不过昨天法医刚好摔了个跟头,手断了脚也抬不起来,我们已经安排担架抬到现场了。”
如今合适的人手也没有,法医说了只要是稍懂一点医术的都可以,时间紧张他们也不能要求上级去卫生院要人,报告时已经报告了,但是派下人手来需要三个工作日。
本来就已经是开棺验尸了,而且尸体已经常温储存了四天,再等三天恐怕会影响尸检结果。
警察回去以后,跟法医开了个玩笑,说那神棍自称能干法医,没想到正牌法医当即拍板,表示这种人如果有真才实学的话,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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