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特意调拨了一个人在厨房里, 严格的记录管控每一批进出的食材物料以及厨师的各种行为。
现在在队里当厨师,感觉还不如蹲监狱呢, 蹲监狱的还有自由的时间,但是厨师一旦进到厨房里面完全就处于密集的监控之下了, 记录员会将厨师的每一个行为,每一个动作包括他每做一个菜用多少材料,按什么步骤顺序丢进锅里,全部都记录下来。
刘桃春感觉自己在操作的时候像一个被监控的罪犯。
季金花这一波带来的后续效应实在太猛了, 她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既然当厨子这么难捱, 也没任何油水可揩。刘桃春打算干脆放弃了。
她这么一放弃,另外两个哭着喊着也要放弃了。
估计大家想的都是一样。
放弃是提了, 但队里不同意, 既然报了名就应该一心向着生产队,而且原来的厨师季丽凤也生孩子去了,必须得有人来干这件事儿, 最后队长想个折中之法,书记员记录是一定要记的,但厨师们可以休息休息。
原本一人工作一周修改为一人工作一天,每三天轮换一次。
真是换汤不换药, 但是三个厨师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里好像好受多了,被监控一天可以休息两天。虽然这两天是赶去队上劳动。
三个厨师的心里似乎是达到了某种共识,于是这日子便也就这么安排下来了。刘桃春心里始终憋着一股不自在。想来想去,也只能怪金花实在太没人性了,居然能想到用猫肉来换猪肉,她就算自己偷偷藏肉,一天藏二两也能把自己藏个盆满钵满的,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干那种事,还差一点害了四五条人命。
杏娘那边的想法是季晓歌这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且她看经过这一件事情,她的宝贝三儿子好像跟三儿媳妇比从前更加亲密了,饭桌上,两个人的眼神,即使中间隔着好几米都能看出来那情浓的秋波一波接一波。
杏娘觉得好多事情似乎不用催,只要播下了种子,到时间一定会有收获的。
她觉得自己年纪也大了,接下来也就等着最疼爱的儿子给自己再生个孙子了,似乎人生从此就可以圆满了,她跟季家公就商量了商量,决定跟队里提出退休了。
其实农民干活不存在退休一说,大家都是干到干不动才不干。
除非真的不能充分劳动的,才会选择在家呆着,像文香玲这种必须照顾一家九口人的吃饭问题,不得不留在家中。
隔壁季三嫂子劳动的时候被截断了半条腿,实在是无能为力,去上工还反倒给别人帮倒忙,
除此以外,剩下的人都是能干便干,工分这东西就那么多,你不去抢就没了。
而杏娘计算者,就算她不去队上,本也打算让老大家的退下来照顾大家,既然老大家的不愿意,自己刚好年纪也差不多了,就自己回家休息吧,这样也可以好好伺候伺候自己的老公。
季家公年纪要比她大,还是上过战场的,在这个年纪天天劳动也是很辛苦的。
杏娘觉得自己忙碌了大半辈子,现在也总该体贴体贴自己的老公,为他做好后勤保障工作,让他想干多久就干多久吧。
杏娘跟大家通知了这个决定。
这次她没跟别人商量,直接就下了结论,香玲道:“娘。你就这么放心你的儿子吗?万一哪天晓民一个工分都赚不来,还出去惹是生非,咱家是不是就要饿肚子了?”
她话糙理都不糙,虽然说的是他们家季晓民,但是实际上季家公季晓国季晓歌三个人都有可能,就比方说季晓歌这一次吃了耗子药,差点死掉,如果他真的没命了,不仅生产队上要损失一员大将,最重要的是他们季家也会缺少了一个重要的劳动力。
如果那种事情真的发生的话。恐怕明年的年底,他们季家是一定会饿肚子的。
而且杏娘平时说话天不怕地不怕树敌不少,问她借粮食的人都吃个闷棍就回去了,如果真是季家遇到了问题,落井下石的人恐怕不会少。新娘这一退下来,家里的心倒是动摇了不少。
不管杏娘在家还是不在家,景画这里其实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她还是每日缝缝补补,偶尔去队里送衣服领针线。
干女红有一阵子了,自己的缝补水平有肉眼可见的提升,这冬天了,衣服是越来越厚了,有些农民的衣服上。棉花都打结了。
景画把衣服领回来。有时候实在看不下去的,便把衣服拆开,将里面的棉花也掏出来,用手掐掐开,放在自家炕上暖一暖。
有时候效率很高,不知不觉就铺了满床,季晓歌回来,看到一床的棉花,哭笑不得。
季晓歌已经搬到床上睡了。
“我的好媳妇儿,你这是给我加床褥子呢!”
景画便匆匆忙忙的把那些棉花全部收起来。
“这是队里的劳动服,可不许你中饱私囊,我到时候都是要上交给生产队的,别给我压坏了。”
季晓歌看着她可爱幼稚的样子,打心眼儿里喜欢他这个媳妇。看着她把棉花整整齐齐的摆好,然后如释重负的都整理好了,景画松了一口气:“明天我再把它们装进衣服里,最近有没有感觉劳动的时候穿的衣服都是暖暖的?”
其实只要忙起来,衣服里面全是汗,冷风一吹啊,就是一阵冰,哪有暖暖的,但是一想到这些衣服,个个都经过景画的手,季晓歌说:“暖暖的,心里。”
景画说:“那就好。不过有些事情我挺在意的,觉得应该跟你说说。”
季晓歌眼角轻扬,脸上写了一个问号。
“粮仓现在差不多建好了,听说这次多出来的冬小麦都要装进去。我的工作也差不多快做完了。李工说,等工程封顶,他也要走了。”
“是吗?那走也是正常,本来就是过来帮忙的,又不是咱村里的人,她也是该回县城。”
景画点点头,煤油灯把她的小脸映照的忽明忽暗的,看上去美极了。
“我心里有几件心事,如果不去办的话,总感觉憋着。”
季晓歌想到景画说过,便问:“李工那个护身符的事情?”
“对。我总觉得最近遇到的事儿都太奇怪了,还好我们都安然无恙的度过了,但是如果不搞清楚的话。接下来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季晓歌说:“除了那个护身符,还有什么事儿呢?”
“季经国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吗?”
景画继续说:“就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季经国他一个镇上来的小混混,为啥要披麻戴孝的咒我呢?对吧,你要说他是为了追求顾大姐,但追求的方式很多,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呢?”
季晓歌说:“你的意思是,这背后还有一个人?”
景画肯定地说:“一定有的,而且跟当年举报我的人不无关系,季金花这件事儿也是……”
“什么?这么多事儿全都能联系在一起?”
“本来我也不信的,但今天我去后勤上拿衣服,我听到他们都在讨论季金花的事。”
“季金花只是想把猫肉换下来,把多余的猪肉留给自己私藏吧。”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们都在讨论季金花很傻。”
“怎么讲?”
“她那些猪肉并没有好好的保存,说是随便扔在家里地上。肉如果不马上处理或者制成腌腊肉,只是放在外面,虽然现在是天寒地冻的,那也放不了几天就会坏呀,季金花再怎么说也是个做饭的厨子,这道理她还能不知道吗?所以我只能说她也许根本不是想要那些肉呢。”
“那她想要什么?”
“我不明白她的目的,也许她想要的只是闹点事情。听她的邻居说,最近她很奇怪,行为举止都跟往常不太一样,好像是认识了一个外村人。”
“外村人?”
景画点头道:“就是疑问太多了,所以我想亲自去问问,问问季经国,也问问季金花。他们现在都被抓去了县城,所以我……”
季晓歌将手掌放在景画的头上,轻轻的摩擦她黑黑的头发,沿着她的发丝,一点一点的给她顺毛。
“你说你想去县城里是吗?”
“刚好李工要回去,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但我觉得应该先跟你商量商量,你要是同意的话,我明天就去请假。”
“你要去多久?”
“短的话三五天,长的话,等我把事情查清楚就回来。”
“我陪你去。”
景画摇摇头:“晓歌,别这样,我也是个大人了。”景画没有说出口的是:自己的事情,她想自己解决。
征得了季晓歌的同意,其他人就不是什么阻碍了,景画背上行囊,去县城的路,她早已经打听清楚了。
第59章
去到县城, 先找了个招待所住了下来。
招待所就在李工家的附近,景画要办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跟李工的太太见面。
平安符里的玄机,景画没有告诉李工, 他们二人自然是都不知道的。
但李工的太太听说了景画帮李工化解头晕恶心症状的事情,对景画也是心存感激的。她本来就相信算命的, 知道景画也是这方面的专家,自然也是十分敬重。
仓库修建结束后, 李工要回去,景画提出要让他带她去见见他的太太, 了解了解那个算命先生的情况,李工就认为这是正常的同行间的交流。这景老师恐怕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同行有某处高于自己,所以想要虚心求教。
李工的太太在家当全职太太,所以景画去了以后, 很容易便见到了她。
李太太很热情的接待了景画。李工到底是留洋回来的建筑师, 家里的陈设也极其讲究。在农村有个三大件,缝纫机、手表和自行车什么的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更多的是景画家一样的, 三大件一件也没有的家庭。
李工家倒是样样俱全,还住在一个优雅的小院里。房间内饰也相当的精致,想必李工祖上就是有钱人。很快李太太给景画切了一个果盘端了过来, 然后又给景画沏了一壶茶。
李家的瓷器看起来也十分考究,要是放在现代,说不准还能被当成文物。景画简单地问候了下李太太,顺便夸了她几句。她是发自内心的夸赞她品味好, 姿态优雅。
李太太也虚心的接受了景画的夸赞。
“景老师,我听我们家老李说,您十分有才,但他跟我说你是土生土长的农民。说实话,我是不信的,景老师,要不跟我分享下那些新知识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呀。”
我是穿越而来的,这都是未来的知识,但是说给你听你信吗?
景画只好说:“都是跟舅舅学的,我的舅舅就是我的师傅。我从小没有爹娘,也是舅舅把我养大的。”
李太太表情稍微透露惋惜之情:“名字也是舅舅给起的吗?舅舅想必也是个文人墨客。要知道,在深山老林的农村里,景画景老师,您的这种名字的真不多见。”
景画道:“是啊,我估摸着刚出生的时候,爹娘恐怕是想叫我金花的,舅舅文采飞扬,叫我景画了。”景画自嘲,她还真不知道原主为什么和她同名同姓,她自己交景画,是因为养父姓景,画是自己起的,因为从小爱画画写字。
李太太顺势说:“估计舅舅跟我想的一样,都觉得眼前的女子就便如一道美丽的风景。比画上的还要美几分呢。”
两个女人互相抬举着对方,这天聊的气氛也融洽了很多。景画便开口问她此次的主题:“李太太,有一事实在是想跟您请教。”
“您是想会见那位赐福的大师吧。你们已是玄学大师,还能如此虚心的跟同行求教,实乃可敬,可敬,景老师你不嫌弃的话,晚上在我家吃个便饭,明日一早我便带你去。”
景画心中着急问:“为何要等到明日呢,今天不可以吗?”
李太太“哦”了一声,马上解释道:“啊,是这样子的,那位大师住在甲马路23号,他姓刘,只有早上九点以前才会帮人解答。他说太阳升起以前去的话,运势会有太阳一般向上升,若是中午去运势便平平无奇,若是傍晚去,运势便一落千丈。所以我们一般都是早上去找他的。不过他并不是天天坐班的,能不能碰到也是看运气,我上次求平安符,跑了四次才有幸见到他。”
原来如此,景画听懂了,缓慢的点头:“李太太,那就麻烦您带我去了,这饭我就不吃了吧,还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办。”
“愿我们明天有好运气。”
景画没在李家待多久,想着不便打扰他们的生活,便早早退了出来。
景画出了李家,又风风火火的跑去了反封建迷信办公室。
因为季经国被关在这里。
其实景画上一次来过以后,张大姐经常会寄书信过来,大概一周一封。
张大姐跟她讲讲,反封建迷信办公室的情况,信的内容很是随意,张大姐的主要目的便是向景画展示自己书法上的进步。
当然最主要的目的,也是想“骗取”一封景画的回信,景画知道她的意思,便每次回信都用不同的字体回,洋洋洒洒写满一张信纸,让张大姐收到信以后,如获至宝。
这来来回回两个人也写了七八封信,所以这次,景画计划好了要来看张大姐,便早早写好了一副字带来。
她知道张大姐最近学习草书,便用草书写了“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表达与张大姐的英雄间惺惺相惜之情,张大姐拿到以后,如获至宝,立即将宣纸铺平放在桌上,用纸镇压住,仔细的欣赏。
本来张大姐还打算多跟景画聊两句,但景画办事心切,张大姐只好先给景画开后门,把她带到了接待室,景画开玩笑说,“还是熟悉的配方,当年我是被接待的那一个。”
张大姐说:“闺女,你就别在这开玩笑了,跟我说话也注意点分寸哈,我跟你说,季经国这人吧,确实有些神神叨叨的,一开始他被抓起来是因为扰乱公共秩序,结果没想到他在那一边看守所里大肆宣扬封建迷信,这才移交到我们这儿来。”
“是吗?我还以为看守所位置不够才安排过来的。”
张大姐道:“你又开玩笑,以前呀,他也就是小偷小摸之类的,现在确实是不太一样了,你跟他说话,当心被他绕进去哦。”
景画在审讯室会客室坐了下来,张大姐给他端了一杯茶,正喝着,就看见两名看守夹着中间的季经国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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