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刚走没多远,一股大力忽然从旁边伸出。
“呜!”甄珠挣扎着,糖糕掉在地上。
巷子口,阿朗一直盯着甄珠。
巷子里不断有人来来往往,她的身影被挡住,时隐时现,他看到她买了糖糕,然后转身,似乎捏了个糖糕在吃,然后便被人挡住。他不由弯起了嘴角,想着她这么贪吃,这会儿倒是不怕胖了。
然而,他嘴角的笑意只维持了不到一瞬。
待那遮挡的行人挪开位置,身后本应该有甄珠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
瞳孔骤然紧缩,他扔下手里所有东西,飞奔进巷子里。
——
甄珠被捂着嘴,扭七拐八带到一个无人的死胡同,然后嘴巴才得以自由。
“何山!”她愤怒地叫道。
把她紧紧箍在怀里的,把她掳到这没人小巷子的,不是何山是谁。
几天没见,他的身形外貌没什么变化,脸上却多了丝焦躁和暴戾,哪怕这会儿松开了手让她说话,手臂却还牢牢禁锢着她,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放开我,阿朗还在等我。”甄珠又说道。
“不放!”何山硬邦邦地答道,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一放开你就跑了。我想跟你说说话。”
压住心里的怒火,甄珠语调竭力平稳:“好,你说吧,我听着。”
他顿了片刻,才沉声问道:“为什么拒绝我的提亲?为什么不见我?”
甄珠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
何山不说话,依旧定定地看着她,让她自己说。
甄珠无奈。
“你为什么要娶我?”她问,然后没等他回答,继续道,“刚开始你可没这个心思的,哦不,或许是有的,但知道我不能生后,你就断了这个念头了吧?”
“可是现在你又改主意了,又想娶我了,难道是想开了,觉得没有孩子也无所谓?”
何山张了张口。
甄珠阻止他:“不,你先别说。”
“我记得你说过,你们何家三代单传,你是唯一的儿子,你母亲去世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着你成亲生子,延续你们老何家的香火。所以,你会为了我就断了你们老何家的‘香火’么?”
何山手臂箍紧,摇头道:“我带你去看大夫,看好大夫,总能治好你的。”
甄珠笑:“所以,嫁给你后,我首先要做的就是求医问药好生孩子?哦,兴许还得求神拜佛?好求上天赏我个孩子?”
“——不对,只赏个孩子还不行,还得是儿子?若不是儿子,就得继续求医问药,不停地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可若求医问药、求神拜佛都没用,我就是生不出孩子,或者生不出男孩怎么办?你——要找别的女人生么?”
她笑着说话,但语气却带着明显的讽刺,何山自然听得出来。
听得出来,却依旧把嘴抿地紧紧的,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就是回答。
甄珠笑笑,这下是真的笑,不带一丝讽刺和怨恨:“你想娶我,不过是因为在一起久了,身体契合,你不舍得我的身体而已。”
“何山,我们好聚好散吧。”
说罢,她甩开他的手,想要挣扎着出去。
然而何山却紧紧地箍住她,不让她走。
“你说得对。”他低声道,“我舍不得你,尤其舍不得你的身子。可我也不能断了何家的香火,那样我死了也没脸见我爹娘。”
“所以,我不逼你嫁给我了。但是——”
他看着她灰扑扑衣裳依旧掩不住玲珑的身子,想起往日销魂蚀骨的欢爱,眼里欲望升腾。一手牢牢地箍住她,一手探进她衣裳,他抓住那柔软处狠狠揉捏:“但是,我还是要干你!”
甄珠瞪大眼睛,张口欲喊,却旋即被他用嘴巴堵住了嘴,他的舌头熟稔地在她口腔里狎弄,大掌揉搓着她胸部,另一只手撩开她裙子,将双腿挤进她腿间。
一手探到她那处,随意掏弄了几下,便将那话儿对准了她身下,劲腰一挺——
“喂,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清朗朗地带着些少年气,还有些吊儿郎当。
何山悚然一惊,身下顿时软了,箍着甄珠抬头望去,就看见对面的屋顶上坐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公子,锦衣玉冠,唇红齿白,翘着二郎腿,又大又圆的眼睛猫儿一样,正好奇地看着他和甄珠。
好事儿被搅和,何山心里憋火,当即握紧拳头,瞪着眼就想骂,然看清少年打扮后,却生生又把骂声憋了回去。
这少年的穿着打扮一看便知非富即贵,他一个平头百姓,哪里惹得起。
憋着火,他箍着甄珠就要换地方——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然而刚一动,那公子便又叫唤道:“哎哎,怎么走了?”
何山不理会,箍着甄珠大步往前走,甄珠拼命挣扎。
“站住。”那吊儿郎当的声音再次在背后响起,这次却没了不正经,口吻倨傲,带着股理所当然的颐指气使,“我让你走了吗?”
何山顿住,强忍着怒火转头,就见那锦衣公子轻巧地从屋顶上跳下来,明明身板比他瘦弱,个子没他高,却居高临下地瞥着他,目光里满是嘲讽和蔑视。
“你怀里的女人好像不乐意哦,你这是要当着本小爷的面绑架良家妇女?这么不把小爷放眼里,当小爷是死的?”他挑着眉,下巴扬地比天高,教人看了就牙痒痒,恨不得一拳挥上去打肿那张不可一世的俊脸。
然而何山自然不可能打,他忍着气儿,心思一转,找了借口解释道:“小公子别乱说,小的不过一介小民,哪里敢绑架,实不相瞒……这女子是小的未过门的妻子,却勾三搭四不守妇道,还没过门便给小的戴绿帽子,小的一时气愤,才没忍住小小地教训一下她……”
被他捂住嘴的甄珠一听,差点气炸,美目含着怒火,然而嘴巴被捂得紧紧地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而那锦衣公子闻言,歪着脑袋笑问:“这样说来,你倒是占理的一方?”
何山点头:“自然。”
锦衣公子笑着,但倏忽便将笑容一收:“呸!你当小爷是傻子不成?”
何山一惊,愣愣地望着他。
他复又扬起下巴,高傲地不可一世:“哪家的未婚夫妻谈事儿要在这小破巷子?哪家的未婚夫妻一言不合就光天化日之下苟合?又有哪个男人像你这么没出息又没品,被戴了绿帽子不赶紧退婚,而是在这小巷子里教训给你戴了绿帽子的女人?教训?你教训的方式就是强迫人家跟你苟合呀?”
何山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却还没完。
“最重要的是——”他拉长了声音,眼里满是恶意。
“——你这么丑,她那么美,她怎么会愿意嫁给你的?”
“莫不是她瞎了眼?”
这一通话把何山砸地彻底目瞪口呆,手上力道也不禁放松了些,一直挣扎的甄珠趁势一口咬在他手上,然后便挣了出去。
“谁是你未婚妻!”她面泛薄怒,冲着何山喊道。
那锦衣公子登时乐得拍了下手,对何山道:“嘿,怎么着?就说小爷火眼金睛,一眼看穿你这假货,还敢说不是绑架?来来来,跟小爷走趟衙门。”
说着就要上来拉何山。
何山一听“衙门”二字便心知不好,哪里肯被他拉走,只不忿又不甘地瞥了甄珠一眼,便大步地跑出去,让那锦衣公子拉了个空。
看着他像被恶狗追赶一样疾奔的背影,锦衣公子切了一声,“怂货!”
扭头便对着甄珠道:“嘿,你眼睛瞎的吗?居然看上这么个怂货?”
甄珠顿时被他气死。
还没说话,便见他凑上来,看稀奇似的看着她,又叽叽歪歪地道:“我说你挺大胆的啊,没出嫁的姑娘就跟男人勾勾搭搭的,唔……还差点光天化日地就跟男人苟合了,幸亏被小爷我阻止了,不然真要瞎了小爷的眼,你们要苟合也得考虑考虑观众的心情呀,还有,你要找男人也得长眼睛呀,刚才那个又丑又怂又没品的,你眼睛莫不是真瞎了吧?”
甄珠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吧啦吧啦说一堆,最后,他总结陈词一般叹道:“唉,上次居然没看出,你竟然是这么个人。小爷我走眼了啊。”
甄珠冷笑:“原来公子还记得我?”
没错,眼前这满口“苟合”滔滔不绝大言不惭地说她眼瞎说何山怂的,可不就是前些天在邙山遇到的那个又蠢又怂的纨绔?
虽然……她的确眼瞎何山也的确没品又怂,但——这话怎么也轮不到他来说吧?他说话时就不会觉得在自己骂自己吗?!
而此时,听她这样问,那锦衣纨绔点点头:
“那是自然,你那么美。小爷我博闻强识,尤其对美人,见过一眼就忘不了,更何况你这么美的?”
完全没想到他是这个回答,甄珠再度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道:“……我应该说谢谢夸奖么?”
纨绔却摇头瞪眼看她:“谢什么?小爷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你这皮相,就是放在京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虽然……”他上上下下打量她一圈儿,“嗯……年纪有点儿大,行为有点儿不检点,年纪轻轻地眼睛还瞎了,打扮更是——喂,你是披了个麻袋就出门了吗?”
为了躲何山,甄珠今日出门时乔装打扮,戴了帷帽,还特地找了以前在估衣店买的旧衣裳穿上,灰扑扑地不说,还又肥又大,说麻袋还真不为过。
甄珠被他说得没脾气,见他张嘴又要说话,索性不开口,任他说。
果然他又哔哔起来:“说起来咱们第一次见时,你也是穿地乱七八糟,害得小爷我差点儿错过美人,幸好小爷火眼金睛,抱紧了不撒手,才发现,哇——”他捂着胸口,一脸陶醉,眼睛还紧紧盯着甄珠,尤其是——甄珠的胸。
“说起来——你真的不准备穿好衣裳吗?虽然我挺喜欢看的。”
甄珠愣了下,低下头,旋即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方才何山强迫她,把她衣裳脱了大半,她挣脱后草草拢了下,然后就被这纨绔一波接一波的混账话给气地忘掉这茬儿,这会儿一看——刚刚只简单合上的胸口处衣裳已经又散开了一些,胸口那雪白的高耸若隐若现,半露不露简直比全露还勾人。
那边,那纨绔一边提醒她穿衣裳,一边争分夺秒生怕浪费一秒钟地死死盯着她的胸。
甄珠:……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裹好衣裳,再抬头,就看到那纨绔一脸的心痛遗憾就差捶胸顿足的悔恨模样。
他捂着胸口:“唉,美景没了没了……果然做好人害自己,所以小爷我最讨厌做好人了。”
甄珠已经懒得跟他置气了。
穿好衣裳,便对他道:“不论如何,今日多谢你了。”若不是他出现,又一通混话把何山吓走,何山肯定就要得逞了,虽然两人做过那么多次,但自己情愿和被迫的差别可太大了,哪怕还是同一个人,她也觉得恶心地慌。更何况若不是他把何山吓走,谁知道最后何山会把她带哪里,做出什么事。
所以,这句谢谢还是必须要说的。
第25章 阿圆
她甫一说完,便见他猫儿眼瞬间瞪大,一脸喜出望外的模样。
生怕他再说出“想道谢就以身相许”之类的混账话,连忙又说道:“不过上次我也算救了你一命,所以两下相抵,咱们谁也不欠谁了。”
果然,话声刚落,便见他又露出失望的神色,唉声叹气地:“唉,还想着这救命之恩能让你以身相许呢。敢情就捞着一句不值钱的谢谢啊?果然做好人就是命苦,唉唉唉!”
甄珠瞪他,他还笑嘻嘻地,又说道:“你看咱们都互相救过对方的命了,也是十分有缘了,不如认识一下?美人儿你叫什么?籍贯何处?家住哪里?年岁几何?可有婚配——哦你肯定没婚配,倒是有个假未婚夫真姘头。”
哪怕对自己说着不要跟这口无遮拦的混账置气,甄珠还是被他又气了一下,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哎哎哎别走啊!美人儿,真的不认识一下吗?我还想谢谢你呢,小爷我有仇必还有恩必报你不能让我破了这个戒啊!”
甄珠“哼”了一声,走地更快了。
正在这时,耳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姐姐,她一喜,登时朝着声音的方向飞奔。
身后传来那纨绔扯着嗓子的大吼:“喂喂怎么那么小气,连名字都不说一下?算了算了,小爷吃亏下,先让你知道小爷的名字。”
“小爷叫阿圆,圆滚滚的圆!”
听到那“圆滚滚”三字,正跑着的甄珠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回头一看,就见那纨绔缩小的身影迎风招展着,即便离了那么远,一身锦衣依旧鲜亮地刺目。
她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不再理会,转身继续朝着阿朗声音的方向跑去。
没跑多久,便看到一边跑,一边间断喊着姐姐和她名字的阿朗。
他的右腿是瘸的,平日慢些走路还看不出来,这样飞快地跑起来却十分明显,这路也不平,他飞快地跑着,脚却一跛一跛,一不小心便被地面的不平处绊倒,他竭力稳着身子,不减速地继续跑。
跑着跑着,他终于看到了她。
远远地,那单薄瘦弱的身影忽然顿住,然后又飞火流星一般,跌跌撞撞地、一颠一跛地、速度却飞快无比地到了她面前。
再然后,就紧紧地、牢牢地、简直比方才何山箍着她时还用力地抱紧了她。
“姐姐、姐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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