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条匣子,里头整整齐齐地摆着十几卷轴画,每一幅摊开来,都是那不要脸的画!都是那女人的画!
还让不让人好好安静待着了!
——
一刻钟后,脸颊依旧红地滴血的阿圆连少八也没带,上了马就冲出官署。
他专挑人迹罕至的小巷子走,策马跑地飞快,风迎面吹着,原本以为能带走一丝脸上的滚烫,然而盛夏初至,风里都带着股灼热的气息,跑了几条街,他的脸不仅没有恢复正常,反而因为风吹而变得更红了。
等终于跑到位于清化坊的甄珠新家时,他顶着一头被风吹的凌乱的发和煮熟虾子一样的脸,把大门“咣咣”砸地震天响。
守门的一看到那熟悉的锦衣白马,就忙从屋里出来,点头哈腰地开了门,正要喊小丫头去禀报,就见那脸红地不正常的锦衣公子已经一阵风似的从自个儿身边窜过去,急若流星般地直奔内院。
守门人张嘴急得叫了两声“公子且慢”,也丝毫没能让他停了脚步。
阿圆一路疾奔,跑到二进甄珠卧房所在的院子,却扑了空,没找着人,他憋了气儿,扭头又继续找。
最后还是在那昨儿刚搭好的蔷薇花架下找着了人。
昨日还有些狼藉的地方,今天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花架下铺设着矮榻屏风,屏风前是花木池塘,盛极而衰的蔷薇虽还热烈,却已经有不少花瓣被风一吹便落下来,那个叫他从昨日辗转反侧到现在的人,就披了件烟青色的软烟罗长衫,脚踝的地方还能看出里头穿着轻薄的雪白亵衣。
她背对着他侧卧着,只用发带松松扎了一下的青丝垂散开来,将榻上浅粉的薄褥染成一片墨黑,软烟罗长衫遮住了她的皮肉,却遮不住那秀美山峦一样起伏的玲珑曲线。
阿圆狂跳的心忽然静止了片刻。
那颗从昨日便一直狂躁不安,蠢蠢欲动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安稳。
仿佛终于到家的游子,看到熟悉的门楣,才将牵挂的心落回原处,方知此处才是心安处。
他屏息着上前,一步一步走地像猫儿一样,不敢发出半点声息,直到走到她榻前,她的身子在他触手可及的距离。
离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便能看到她沉睡的侧脸,白皙的脸颊因为沉睡泛了些粉,圆润柔美的曲线仿佛最好的瓷器师傅在转轮上以手砥砺千百次,一点点修正,一丝丝雕琢,最后得出最美好的曲线,再经由高温炉火的烧制,才得到这惊人的美丽。
只是一个侧脸,便叫他看得出了神,目光半晌不能挪动。
然体内的冲动叫嚣着让他不止是远远看着,更叫他将这完美的、独一无二的美丽紧紧握在手里,抱在怀里,揉进身体里。
他咬着唇,将身子缓缓地压在她身后的榻上,一手撑着榻,身子悬在她上方,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身下。
他慢慢弯下腰,凑近了她,脸颊与脸颊只剩半只手掌的距离。
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已经看不到具体的东西,只看到一片红润的颜色,正是昨日那作恶的、可恶的、只是轻轻一压一舔,便叫他一夜不得安睡的樱唇。
他屏着息,身子抑制不住颤抖,却异常坚定地低下头。
“阿圆?”
“噗通!”
伴随着甄珠初醒时还带着软糯的问声的,是阿圆身子猛然落下,重重砸在甄珠身上的声音。
“唔……”甄珠被他砸地闷哼一声。
想再出声也不可能了,因为唇已经被正正落下来的另一张唇牢牢粘住。
四片温软的唇相贴,正如昨日一般,只是今日主动的换了人,偏偏这人是个愣头青,只傻乎乎贴着,不知道动,反倒是猫儿似的眼睛瞪地溜圆,见鬼似的瞪着身下与自己紧紧相贴的人。
甄珠好气又好笑,忽然张口,将他的上唇含在嘴里,轻轻咬了一下。
这一下,就叫他兔子一样猛然跳起来。
矮榻本就不大,他一跳,立马脚下不稳,脑袋重重地朝后面摔去。
伴随着一声“噗通”,便见那锦衣少年四脚朝天,下半身还在榻上,上半身却已经跌到了地上。
甄珠再也忍不住,坐起身,指着他噗嗤笑起来。
直把那身子一半儿在榻上一半儿在地上的少年笑地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的少年一手撑地,又是兔子一样跳到榻上,少年细瘦的身子看上去软绵无力,却立刻将她压倒,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含嗔带怒,低头就将她还在笑的唇咬住。
这下,终于不再是傻愣愣地只贴不动了。
便是毫无经验,原始的冲动也足以指导少年此时的行为,更何况昨日和方才甄珠已经给他示范过。
他含住她的唇瓣,上下啃咬舔吮,像啃骨头的小狗一样,不放过她唇舌的每一寸地方,没有熟稔的技巧,只凭冲动和内心的渴望,把那樱唇吃了一遍又一遍,吃地甄珠脸颊也如他一样绯红起来,身子也不由化成了水,麻麻痒痒的渴望白蚁啃啮般地侵袭至全身。
自从跟铁匠断掉,她已经清心寡欲几个月了。
眼前少年青春鲜嫩如枝头花蕾,虽然没有技巧,但这才正是少年的动人之处啊。
她眼神迷离,身体叫嚣着让她吃掉这少年。
然而,她却忽然伸手。
一把将人推开。
正觉渐入佳境的少年眼红如火,心跳和喘息都乱地不成样子,他愣愣地看着她,竟忘了说话。
趁着他怔愣,甄珠挣出了他臂膀的包围。
“你想跟我玩儿这个?”她含笑发问。
往日聒噪不已的少年此刻却愣愣地说不出话。
甄珠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发,雪白的指在如墨的发间穿梭,只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叫少年气息更乱。
“不是不可以玩儿,但是,我有规矩哦。”拢好发,她伸出一只食指,在他眼前摇了摇。
阿圆只看着她。
“我不会嫁给你,更不会做妾,也不会做外室。”
阿圆瞪眼。
娶她?!
开什么玩笑!
甄珠歪歪脑袋:“看来你也没意见?是么?”
阿圆口舌发紧,说不出话来,然而脑袋却鬼使神差地轻轻点了点。
甄珠眉眼上挑,嘴角扯出一丝轻柔的笑意:“那么,接下来交给我吧。”
她伸手轻轻一推,便将少年推倒在那落了蔷薇花瓣的绣榻之上。
第36章 小狗
阿圆刚从官署出去没多久,缺七少八便发现他们公子不见了。
问了丫鬟和马厩的马夫,得知他一个下人都没带,独自骑马出了门,登时急了,缺七忧心如焚,少八转了几圈儿,一拍脑袋:“我去甄姑娘那儿看看去!”
说罢便立刻翻身上马,一阵风似的冲出去了。
到了清化坊的甄家,也是“咣咣”的敲门,见那守门的探头,便急忙地问道:“见到我家公子没?”
守门的愣愣地点了头,手指着院里,“刚刚进去了……”
少八便松了一口气,又道:“我去看看。”
说罢便将马交给了守门的,大跨步地进了门。
守门的“啊”地叫了声,连声唤“萍儿”,想叫小丫头给他带路,然而四周打眼一看,哪里还见萍儿的影子,铁定不知道又去哪儿疯玩了。
少八便摆摆手道:“不用了,我认得路。”
甄珠这宅子虽然挺大,但拢共就没几个下人,他也没指望着谁带路,好在他跟着阿圆来过许多次,也进来过几次,大致知道阿圆常去的地方。
于是,说罢就抬脚往院里走。
同样是先往甄珠住的院子找,没找着甄珠,却见着那小丫头萍儿。
“小姐在后面呢!”玩泥巴玩地正开心的小丫头,一手还拿着泥巴,另一手指着后院道,又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的泥巴,瘪了瘪嘴道:“我给你带路。”
少八哭笑不得,“不用了,你继续玩儿,我认得路。”
于是一个人继续往后走。
走到第三进的园子里,一眼就瞅到那园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房屋也都紧闭着门,只是西边墙角处,一架蔷薇开地正盛,蔷薇前多了架屏风,屏风前头隐隐约约露出一张矮榻的模样。
屏风后面,还隐约传出些声音,似是人在说话。
他立刻毫不迟疑地抬脚往那儿走。
只是,越走脚步越慢,也越迟疑。
走地近了,那屏风后的人声终于清晰一些,哪里是说话声,分明是压抑不住的喘息和呻吟,而那薄纱绣成的屏风,也隐隐约约透出一些屏风后的身影,矮榻前头从屏风后面露出的部分,只见青丝如瀑般披散着,却不止一人的发,而是两人的纠缠在一起,发旁落了一只白玉冠,样式和水头,分明就是他家公子今儿戴的那只。
少八猛地转身,小心翼翼又迅速无比地退了出去。
一边后退,一边抑制不住地脸颊爆红起来。
——
日光偏斜着,从蔷薇花枝间洒落,影影绰绰的,和不时飘落的蔷薇一起,落在绣榻和绣榻上的人身上,然后又被抖落,被搅碎,光影剧烈晃动着,如翻腾的水波,花瓣也被挤出殷红的汁液,染红绣榻。
天边飞来一只雀子,懵懂稚嫩,单脚落在花枝上,歪着脑袋看着下方,粉嫩的鸟喙发出“呴呴”的,似呼吸又似鸣叫的声响,忽而又扬起脖颈,羽毛炸开,受惊一般,摇地花枝也颤动起来,花瓣漱漱而落,落在绣榻上,再度被挤压,被碾碎,叫这空气愈发香甜浓腻,熏人欲醉。
待落下的日光愈发橙黄,将雪白的皮肉都染地如洒了层金粉般,那晃动的光影才终于渐渐止息,花枝上的雀子眨巴着小小的黑豆眼,没了趣味似的,两翅一张,飞走了。
花枝下,云雨收了,留下一榻狼藉。
甄珠餍足地懒懒躺着,少年紧挨在她身边,他趴伏在榻上,四肢张开,一只手搭在她胸前,却再没了力气作乱,呼吸里都带着疲惫,就像大热天狂奔过后热地趴在地上吐舌头的小狗,耳朵尾巴都耷拉下来,只有舌头呼噜呼噜地喘着粗气。
甄珠扭头瞄到他这样子,禁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少年人总是充满活力的,刚开荤的更是如此,又不认输,初次不过几分钟便交待了,叫他顿时面红色赧,于是急欲证明,更何况初尝那滋味儿,一次又怎么够,于是一次又一次,直到再没了力气,才终于偃旗息鼓,成了如今趴在榻上的小狗模样。
最叫人意外的,是这初见次回见都表现地口花花手也油的纨绔少年,居然还是个雏儿。
甄珠这边漫不经心地想着,那笑声却引起阿圆的注意。
他还粗喘着气儿,侧了半边脸看她,问道:“你笑什么?”
许是因为太累,那声音也不复往日少年的清朗,软软糯糯的,倒是像只小奶狗。
这声音,配着那汗津津红扑扑蜜桃一样的脸,实在是比平日狂妄自大的模样可爱多了。
甄珠凑近了,飞快在他唇角又啄了一口。
“笑你可爱呀!”
于是,那红扑扑的蜜桃脸顿时从初熟变得熟透,红艳欲滴地仿佛滴出水来。
甄珠嘴角的笑便更大了,一边笑,一边整理着衣裳,遮掩好了,才低头瞄一眼还趴着的他,目光扫过他细瘦白皙,一看便没晒过太阳的手臂。
忽然挑眉问道:“你平时,是不是都不动的?”其实这话似乎根本不用问。
初见时,他可是爬个山都要坐着轿子让人抬上去呢,这些天虽然次次是骑马来,但从官署不管是到柳树胡同,还是到如今这新宅,骑马都不到两刻钟,算不得什么运动。
而她这话一出口,那方才还软糯香甜的小桃子,立时就把猫眼一瞪。
“你、你什么意思!”即便没力气了,阿圆少爷依旧努力抬起下巴,话里犹带着凶狠,只是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却叫这凶狠成了小奶狗的哮叫,没有半分威慑力。
甄珠捏了捏他手臂,嗯,肉软软的。
于是手托腮,含笑看他:“年轻人,尤其是男人,还是要多动些的,不然遇到危险跑都跑不快,你说是吧?”
阿圆的眼睛瞪地更圆了,半晌才哼唧着道:“……你等着!”
赶在日头完全转到西边前,阿圆终于离开了。
送走阿圆,甄珠回头一看狼藉一片的绣榻,哀叹一声开始收拾。
而这边,阿圆一到门口,就见到站在门口,却把脑袋低地像要扎进地上似的少八。
“你怎么来了?”他奇怪地问了一句。
然后便见少八抬头,脸颊微红,张了张口,却没说出口,旁边守门人终于逮住机会说话,奇怪地道:“公子,您刚来少八小哥儿就也来了,还进去找您呢,您没见到?唉,我说让人给小哥儿带路来着,小哥非不听……”
他话没说完,就见对面主仆两人的脸一齐红了,眼睛也都瞪圆了。
只不过,少八瞪他,阿圆瞪少八。
——
到底是少八经的多,回官署的路上,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虽然百爪挠心似的,却也不敢问阿圆什么,只一心想着待会儿回官署得好好跟缺七说说。
而一边的阿圆,心情则不像他那么平静,心里羞恼,脸上却一本正经若无其事似的。
直到快到官署了,他心里才平静些,给自己心里做好建设,瞄了少八一眼,状似漫不经心地道:“刚才的事儿别跟别人说,尤其小七,省得她又跟母亲通风报信,到时麻烦死了。”
他撇撇嘴:“不过是玩玩儿而已,万一母亲叫我纳了她怎么办?”
“我会看上她?”他扬着下巴,一脸倨傲。
于是接下来几天,阿圆日日去找甄珠“玩儿”,而且还不叫少八跟着,缺七自然是不同意的,一再追问,得知是去甄家,虽然觉得没什么危险,却依旧放心不下,提议少八不跟也行,她得跟着——结果同样被阿圆轰走,照旧一个人都不带。
除了每日往甄家跑,阿圆还跟少八一块儿晨练起来,叫缺七少八都吃惊不小,纳闷一向懒得动弹的他怎么居然突然勤快起来。
不过这样也是好事,缺七又写信跟京城的夫人汇报阿圆情况时,还特地提到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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