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萝与张贵妃闲话了一会儿, 临近中午的时候,便拒绝了张贵妃挽留吃午饭的邀请,带着银蛾要出宫。银蛾看顾雪萝兴致不错,便提议到梅园里散步片刻,顾雪萝也同意了。一主一仆在园子里散步,踏雪寻梅。
顾雪萝看到一株红梅开的极好,便带着银蛾往那边去。谁知道刚到了树前,却看到一个小宫女蹲在那里, 顾雪萝的目光看过去,那小宫女竟然快速起身,像兔子一样的跑了。顾雪萝疑惑起来,忍不住跟上去几步,那小宫女跑的极快,早就不见人影了。
银蛾忍不住:“这宫里的下人们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见了小姐您都不过来行礼的吗?”
顾雪萝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小宫女离开的身影。过了很久,才对银蛾道:“银蛾,你不觉得那个小宫女有点眼熟吗?”
银蛾疑惑道:“怎么了?小姐。奴婢没有看清楚,不知道呀!”
顾雪萝也没有跟上去,她想了一会儿,说道:“没事了,回去吧。”
两人往拱宫门外走。谁知道刚上了甬道。背后却响起了一道声音:“顾家丫头,你站住!”
顾雪萝身上一紧。她转过身去,看向来人。毫不意外地,是皇后。顾雪萝挤出了一个假笑,跪下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冷笑一声,慢慢走了上来。顾雪萝也抬头看向皇后。不过短短的时间,她的两鬓已经有了白发。她还戴着那个沉重的金冠,东珠耳环,厚实的黄色披风,似乎在向众人昭示着她依旧尊贵的身份。
顾雪萝等她走进,才磕头行礼道;“妾身顾雪萝,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冷冷地回道:“顾家丫头,你进宫来做什么?”
顾雪萝诚实的回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张贵妃派妾身进宫里来,有事情吩咐。”
皇后冷笑道:“怎么,本宫还是皇后呢,你就迫不及待地要去讨好别人了。”
顾雪萝微微一笑,刚要回话,银蛾却先说道:“皇后娘娘明鉴,并不是小姐要去讨好张贵妃娘娘,实在是贵妃娘娘吩咐,小姐才入宫的。而且讨好一事,也实在是无稽之谈,奴婢不知道.....”
银蛾还没说完,皇后身边的女官却突然冲了出来,直接把银蛾踹倒在了地上。顾雪萝惊呼一声,立刻上前扶住银蛾,一边愤怒地看向那个女官,质问道;“这位姑姑,你有话慢慢好说,为何要动手打人,再说,妾身的奴婢也确实没有说什么,姑姑您为何动手就要打人呢!”
女官愣了愣,刚想申辩,皇后却忽然上前,扇了顾雪萝一个耳光。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顾雪萝被扇倒在地,她的眼前一阵眩晕,脸上先是一阵刺痛,继而木木地肿胀起来。她闭了闭眼睛,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捂住右边红肿的脸颊,顿了片刻,扶起银蛾,又重新调整了一下跪着的姿势,低头说道:“妾身让皇后娘娘不高兴了,皇后娘娘责罚的是。”
皇后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低首说道:“顾家丫头,你真的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中所想,对不对?你以为,本宫的弟弟死了,我就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谁吗?”
顾雪萝低首道:“妾身确实不明,还请皇后娘娘指教一二。”
皇后上前两步,捏住了顾雪萝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一面说道:“你以为本宫不知道,本宫的弟弟,就是被你的夫君林檀和那个丧门星荣王,合伙弄死的!顾家丫头,我问你一句,要是你老实承认了,我今日就放你一马,要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顾雪萝一字一顿,却却无比清晰地说道:“妾身,敢用性命担保,我夫君林檀,从未使过手段,想要害死您的弟弟。请皇后娘娘明鉴。”
皇后怒目圆睁,却渐渐放开了抓着顾雪萝下巴的手,她向旁边的女官使了一个颜色,那女官立刻上前,又扇了顾雪萝两耳光。银蛾见状不好,立刻上前,用身体护住顾雪萝,一边哭诉道:“奴婢求求皇后娘娘了!不要再打我家小姐,如果您要打,就打奴婢吧!”
皇后冷笑道:“你,你配吗?你个低贱的下人,也配跟本宫对视说话吗?”
皇后又看向顾雪萝,她的嘴角渗出了一丝血痕。身体微微颤抖着。皇后继续道:“来人,把林夫人带到掖庭狱去,本宫要亲自审问她!”
顾雪萝举目看向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我乃朝廷命妇,皇后娘娘如今却要不问缘由,随意处置妾身吗?”
皇后冷笑道:“就算不合规矩,本宫也要做了。不妨直说,你这条小命,本宫要了,痛失亲人的心痛,我也要叫他林檀尝一尝!”
皇后说完,摆了摆手,两个嬷嬷已经走上前来,架起了顾雪萝,想要往掖庭狱里去。银蛾拼命的阻拦,也挨了几耳光。顾雪萝挣扎之下,但还是被她们拖着,走了一大段距离。顾雪萝挣扎不过,又头昏脑涨,几乎快要晕倒。
这时,在银蛾的痛哭声中,后面却响起了一道声音:“皇后娘娘,请等一下!”
那两个嬷嬷停了手,皇后也转过头去,来人却是张贵妃。她的脚步极快,显然是听了消息,立刻就过来了。
皇后冷笑道:“妹妹也来蹚这趟浑水?”
张贵妃停在皇后面前,先行了一个礼,才说道:“皇后娘娘,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来替皇上传话的。”张贵妃说完了这话,又转头看向顾雪萝,看她肿胀的脸颊,流血的嘴角,脸上渐渐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皇后愣住,片刻之后,又快速地问道:“皇上叫本宫做什么?”
张贵妃低首笑道:“这个,臣妾就不知道了,不过,皇上有令,还请皇后娘娘立刻过去,不要耽误。”
皇后疑惑道:“皇上真的叫本宫立刻过去?”
张贵妃笑道:“妾身不敢撒谎,假传圣旨的事情,臣妾还是断断不敢做的。所以,还请皇后娘娘,快些过去吧,若是晚了,皇上怪罪下来,臣妾和皇后娘娘您,都吃罪不起。”
皇后又盯着张贵妃看了一会儿,才对付在地上的顾雪萝道:“算你这丫头走运,等本宫回来了,再来处置你。”皇后说完,便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顾雪萝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手在砖地上留下了一道抓痕。张贵妃见此情景,立刻道:“你们这些下人,现在是越来越大胆了,连朝廷命官的夫人,都敢随意责罚,真真是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两个嬷嬷立刻跪下,慌乱地解释道:“贵妃娘娘明鉴,奴婢们不敢如此!实在是皇后娘娘吩咐,奴婢们也不敢不听啊!”
张贵妃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吩咐自己身边的女官把顾雪萝从地上扶起来。一面说道:“我先带林夫人回去了。你们也回自己宫里吧。”
那两人又阻拦道:“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有令,要将林夫人带到掖庭狱里去。”
张贵妃回身笑道:“带到掖庭狱去?那是收押宫人的地方,林夫人是宫外的人,你们要搪塞本宫,也找个好些的理由来。”
那嬷嬷继续道:“贵妃娘娘,奴婢们不敢撒谎,皇后娘娘确实是如此吩咐的。”
张贵妃不慌不忙,继续说道:“那就等皇后娘娘回了皇上的话之后,再来到本宫这里要人,主子们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奴才干涉。”
两个嬷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再说话了。张贵妃继续道:“要是再不走,本宫可就要以不敬主子为理由,处置你们了。你们可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继续坚持。”
两个嬷嬷也不敢再说,便先告辞离开了。张贵妃等那两人离开后,才对顾雪萝道;“林夫人,你怎么样?没事吧。”
顾雪萝摇了摇头,先跪了下来,说道:“贵妃娘娘救命之恩,妾身没齿难忘。”
张贵妃立刻上前,把她扶了起来,说道:“无妨。本来就是没有理由的事情,本宫只是做了正确的事情。”
顾雪萝又咳嗽了几声,才问道:“敢问贵妃娘娘,皇上叫皇后娘娘,是怎么了?”
张贵妃回道:“前面出事了,咱们就静静等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更新完毕,希望各位小可爱食用愉快!
第六十八章
顾雪萝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仪体统, 立刻问道:“贵妃娘娘, 前面出什么事了?”
张贵妃回道:“不是我们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可是天子一怒, 自然要有人承担后果。”
顾雪萝被张贵妃带到自己的宫殿里去。顾雪萝挨了很多巴掌,脸颊高高肿起,张贵妃带她回到自己的宫殿之后,特意拿着药酒来,叫身边的女官给顾雪萝擦拭。
银蛾身上虽然还有伤, 但是还是坚持着给顾雪萝擦药。顾雪萝的头一直很晕,再加上在凉地上伏了那么久,胸口疼痛的老毛病又犯了起来。故而一直咳嗽着。
张贵妃等她的情况稳定了一些,才说道:“觉得怎么样?”
顾雪萝又跪了下来,谢恩道;“多谢贵妃娘娘方才出手相助,要不然,妾身现在,只怕都没有命在了。”
张贵妃喝了一口茶, 笑道:“无妨。刚才玄儿找人给我来传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皇后娘娘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经常为难宫人和妃嫔。如今,这手都伸到朝堂命妇的身上了。玄儿既然来传话,本宫自然要伸手帮你一把。不必在意。”
顾雪萝被扶了起来,又重新坐下。她默默想道,荣王的名字,似乎就是叫萧玄。眼下不是早朝时间, 如果荣王在宫里的话,林檀有很大可能也在。
顾雪萝心里更加不安,却又不敢表露出来,过了很久,她才忖度着开口道;“贵妃娘娘,前面出了什么事情?”
张贵妃又喝了一口茶,浅笑着回道:“林夫人,你不必着急,安心等一会吧。”
张贵妃看顾雪萝的发髻都有些散乱了。便吩咐底下的人道:“快去带林夫人梳妆。”
一个女官早就走了上来,把顾雪萝带到宫殿后面去梳妆。银蛾简单梳洗了一下,依旧亲自来服侍顾雪萝。
顾雪萝照了照镜子,看了看自己肿胀的脸颊。银蛾上前道:“小姐,看来张贵妃的药是管用。小姐的脸肿的好些了。”
顾雪萝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又道;“虽然很疼。不过,等下怎么样才能叫夫君不发现呢?”
银蛾替顾雪萝梳着头发,说道:“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只管想着姑爷。你刚刚在甬道那边,都差一点....”
顾雪萝听了这话,立刻按住她的手,说道:“银蛾,这件事情,一定不要告诉夫君。今天的事情,一定不能叫他知道。”
银蛾皱着眉头说道:“小姐,那您受的委屈呢?总要有个人知道吧!”
顾雪萝回道:“这不是还有你吗?你回去要跟郑南说的话,也可以。但是,别叫他告诉林檀。他心思重,我不想叫他担心自责。”
银蛾低下了头,说道:“小姐,若是皇后娘娘等下回来了,再来为难我们怎么办。”
顾雪萝把发冠重新戴上,借着铜镜,仔细的观察着自己的脸。她顿了片刻,忽然笑了一下:“别担心,她回不来了。现在,轮到我们了。”
顾雪萝旋即起身,走到门口。她推开后门,看到了满目飞雪。她立了片刻,道:“银蛾,走,到前面去吧。”
这时,张贵妃也走了过来。顾雪萝见她过来,立刻跪了下来,对她说道:“贵妃娘娘,妾身知道,您受皇后娘娘欺压已久,妾身愿意替贵妃娘娘来做这件事。”
张贵妃道:“林夫人,你要考虑清楚了,要是这件事情不成。可就是杀身之祸。”
顾雪萝深吸了一口气,道:“贵妃娘娘,这件事情,必须妾身去做。”
张贵妃疑惑道:“有何理由?”
顾雪萝抬起头来,定定地注视着她,说道:“贵妃,能答应妾身一个请求吗?”
张贵妃低头看她:“你说。”
顾雪萝紧紧咬着嘴唇,说道;“皇后这锅水,已经烧热了,妾身要去加这最后一把火。如果妾身此去,有什么三长两短,将来,我夫君林檀的续弦之事,还请贵妃娘娘费心,帮忙操持。妾身感激不尽。”
张贵妃脸上渐渐露出不忍的神色,道:“你才多大,就说这话了。”
顾雪萝紧紧皱着眉头,说道:“贵妃娘娘您不知道。妾身小时候,就容易生病。有好多次,大夫都说妾身救不活了。长大之后,因为性格不好,不喜欢我的人也多,初春时候落水,差一点就死了。所以,妾身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
顾雪萝继续道;“贵妃娘娘,妾身这便往前面去。妾身的请求,还请您答应。”
张贵妃摇了摇头,把顾雪萝扶起来,道:“你放心。”
顾雪萝微笑地看向张贵妃。并不多做停留。旋即转身出了门。她到了门口,寒风夹杂着雪丝吹过来,尖锐的刺激着她的皮肤和神经。这时,王女官冒着大雪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孙嬷嬷,顾雪萝走上前去。静默地看着两人。
王女官在她面前,一面说道:“夫人吩咐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人我也给夫人带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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