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听见。
“林蔚。”
依然没有回应。
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动作迟缓, 看起来在发呆。他走近了, 贴近她耳边,轻喊一声:“林蔚!”
她的心脏陡然一跳,“啊”的叫了声,差点把手中的吹风机甩出去。
手腕的力道随之一拧, 风势陡转,风口对着他的脸轰隆隆地喧嚣起来。
温度不高,贴得也不是很近,一股温热的风自风口喷薄而出,反而让他很是舒适。
他顺势抓过她的腕,闭上眼,感受风从他脸颊肆意掠过,唇边扬起惬意享受的笑,低沉的声线穿透吹风机的噪音,笑着说:“就这么吹。”
她又气又想笑,拉着他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拍了拍他的肩。
“那你坐好。”
他乖乖巧巧地坐稳了,她站在他身后帮他吹头发。
他的发松松软软的,微带着丝潮气,风经之处,柔软的发丝在她指间瞬间膨胀,又蓦地被她压下,抖开了,再替他抚顺妥贴。
“想要什么造型吗?”她看他一脸享受,突然好笑地问。
他依然闭着眼,声音慵懒:“你会吗?”
“不会。”
她抿着笑,老实地说。
她就是存心逗他罢了。
顿了片刻,他突然说:“过来,帮我吹吹前头。”
她怔了怔:“……啊?”
尾音还没咬断,他的胳膊反挥出去,紧紧扣住她的腰,将她一把拉到他眼前,睁开一双黑沉不见底的眼,笑意荡漾,一字一顿地说:“给我吹刘海。”
像个撒娇的孩子。
她脸上有些烧,轻“哦”一声,风口一转,对准他的前额,他却立马把她的手按下去,夺过那吹风机,关掉扔到一旁。
“……”她轻轻眨眼,很是不解,“不是,你让我帮你吹吗?”
他狡猾地笑,咧开一嘴白牙:“你吹啊。”
“……?”
她又要碰那吹风机,被他立马按住。
他一副无赖到底的表情,惹得她连连失笑。
她深感无奈,这才用手捧住他的脸,把他的头向上扬了扬,轻呼一口气,吹了下他的刘海。
那一撮刘海儿才被她吹得飘起,他便反势攫住她的两只手,按住她的头,在她唇上盖了个章!
她早料到他有这么一出,待他餍足了,放开了她,她才捏了捏他的脸:“行啊你,这就是奖励?”
他扬一扬眉,起身揽过她往外走,神神秘秘地说:“当然不是。”
——
九点刚过,整个网球俱乐部已经快走空了,也难怪他们刚才在走廊碰面的时候就已经没多少人逗留。
“川川,再去哪儿坐坐?我叫你舅妈出来,去唱个歌?”
从场馆出来,临告别,方长明还想对许嘉川作挽留。
毕竟项柔是自己朋友的女儿,没撮合成也就算了,项柔和林蔚打完球之后一直黑着脸,也没和许嘉川多么热络,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打圆场才好。
“舅妈最近也挺忙吧?”许嘉川婉拒道,“就不去了。”
“真不去啦?”
许嘉川摇头:“不去了。”
项柔经由林蔚那事儿吃了瘪,这会儿也挺识趣,劝阻着:“方叔叔,下次吧。”
“那行吧。”方长明无奈,看他们目前是没什么进展了,只得点头,四下看了一圈,顺口问,“对了,林蔚那孩子呢?”
许嘉川想了想答:“她先去外面了。”
刚才从里面出来,林蔚说她先和等在外面的蒋一頔出去一趟,一会儿去外头的停车坪等他。
许嘉川下意识地透过大落地窗望了望外面的停车坪,这块儿灯光设施做得不好,周遭都黑漆漆的,深夜洞洞处,万物如迷,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影。
正是疑惑时,方长明已经准备和他道别。
“川川,那你也早点回家。我先回去了。”
许嘉川点头。
“你送送小柔?”
项柔赶紧拒绝:“不了,我也开车来的。”
方长明抿了抿唇,才想走,又道:“对了,川川,你妈妈最近有没有说她身体不太舒服?”
许嘉川眉心一跳:“说了。”
不过,那天妈妈好像是以此为由让他回家的。
方长明说:“前几天她也跟你舅妈打电话的时候,也提起来了。你舅妈劝她来医院做检查,她隔了两天又说没什么事儿了,就是不来呢——我有点儿担心,你回头问问她,实在有什么事了,赶紧来医院检查。”
许嘉川皱着眉,点头:“嗯,我知道了。”
他也有这个打算。
方长明走后,特意把空间留给项柔和许嘉川。
两个陌生人一前一后向外走,一路无话。
他们之间并不熟悉,今天第一次见面因为林蔚的搅局也不太愉快,许嘉川应该也看出了她和林蔚的关系不大和睦。
想到这里,项柔也不想自讨没趣,主动告别后离开。
出了佳恒广场,他往停车坪的方向走去。靠在林蔚车旁,抽完一支烟,也不见她人影。
打她的电话也没人接,他抬脚准备去周围寻她,走两步顺手拨过另一个电话,谈了两句,笑容愈发灿烂,再一抬头,看到林蔚在路口与蒋一頔分别,已经往这边来了。
商圈的灯熄了大半,她半个人溺入黑暗之中,轮廓模糊。
越走近了,便能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洗过澡后,就是粉黛不施,眼波流转之间,也有几分灵动,不掩她面容娇俏。
她蓬松的卷发拢在颈间,更添了几分迷离的娇媚。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过来,紧接着注意到她手上的塑料袋,还捕捉到一丝似有还无的药味儿。
他不禁皱眉问:“你去哪儿了?这什么?”
她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去那么久,更没想到在这附近找个药店会那么费劲,她解释着:“刚才打球的时候,脚腕有点不舒服。”
她的脚的确才好,却非要打球。
他心底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说什么,打开手机电筒蹲下看了看她脚踝,微微发肿,估计明天又要严重了。
他神情严肃:“闹呢?脚没好打什么球——明天又严重了怎么办?”
她不好意思地笑:“我回去喷点药就行了。”
“还笑?”他横她一眼,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药,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了,是治跌打的喷剂,他的气也消了些,硬声嘱咐着,“回去,睡前再喷上。”
她乖巧地点头:“嗯。”
“有空就喷一喷。”他又说。
“嗯,好。”
他顿了顿,微微别开头。
“下次,别逞能了。”
“……”她抬头看他,心中暖意融融,轻笑着点头,“好。”
他神情扑朔,眼底盛着几分不解,又有些埋怨,还有些惭愧。
“早知道你还没好,我不会让你进去打球的。”
“没事儿的。”她也是一时兴起罢了。
半晌,似是在思考着她宽慰的话,他又说:“你脚这样,别开车了。”
“……嗯?”
她又一次不解地看着他。
刚才在球场上,她还抖擞得像洪水猛兽,这会儿俨然成了只无辜的兔子,一双清澈的眼对着他眨呀眨,勾的他都觉得自己也崴了脚,站都站不稳了。
多种情绪作弄下,他咬紧牙,发狠了将她打横抱起,阔步往自己车的方向而去,语气凶狠:“我带你去个地方。”
——
港城天文馆靠近郊区,距离佳恒广场很远,驱车将近一个小时才到。
他开车载着她逆车流而上,把喧嚣的闹市区抛于身后,绕过一段盘旋公路上了山。
场馆地理位置极佳,坐落于一处山包顶端,周围没有巨型树木遮蔽,视野开阔,许是便于观测。
外形呈沙漏状,路灯的照耀下,渡上一层矍铄的金属色光辉,颇有设计感。
不过四面和场馆入口处都黑漆漆的,时近十点半,理应来说已经闭馆了。
她不禁问:“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他停下车,拉起空档,顺手在手机屏幕上操作。
她又问:“你要带我……偷偷摸进去啊?”
他侧头轻睨她一眼,嗤笑道:“怎么可能?你当我穿山甲呢?”
说完这话,她还在偷偷低笑,笑他形容自己是穿山甲这事儿,他自顾自地打了个电话,交谈两句后,她听他对那边说他们就等在场馆门口,然后挂断。
她微微睁眼,更感好笑:“关系户啊?”
“……”他对“关系户”这词儿很是不满。
毕竟他在医院的时候,大家私下里也爱这么议论他。不过如今她说起,却没什么反驳的余地,他的确是利用了关系才能这个点儿带她来这里。
他指了指天文馆:“我朋友的。”
她有心打趣:“哦?你朋友是外星人?”
他更气了,俯身过去,一只手扣住她的脸,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光滑的皮肤,软绵绵的,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尖儿也顿时软了。
明明是想表达自己的气愤,这会儿却半分火气都没了。
车窗开了半,窗外飘进来的夜风,夹着他微凉的气息,一阵阵地扑在她面庞上,甚是清冽。
她依旧笑得很是无赖,故意挑衅:“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于是,他的凝视又变成了凶狠的瞪视。
“你这伶牙俐齿跟谁学的?”
他简直有一种冲动,一种带着火的燥动——
想把她平日里故作无辜乖巧的皮囊揉碎成体无完肤,让她露出这样狡猾无赖的真实面目,再把她按住,狠狠地吻到餍足。
“不好意思,自学成才。”
她顺势勾住他的肩,贴近他,惹得两侧的胸膛热烘烘的,即将贴合到一处——
蓦地——
他们的车窗被叩响了。
来人是夜晚在天文馆的值班人员,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面容和善,透过车窗看到里面交缠的景象,干咳一声,似乎有些抱歉打扰到他们,顿了顿后,对许嘉川说:“正门是电子锁。你们把车开到后面,有个侧门,从那里进去。”
许嘉川点头照做,这边她却不情愿放开他,扔勾着他,心底疑惑越来越重,忍不住问:“你神神秘秘的搞什么?要带我参观来啊?”
他抿着唇笑,没说话,把车停下,和她一起下车从侧门绕了进去。
侧门与天象厅连接在一起,绕过一个楼梯拐角就到。
那位值班的大叔已经好心为他们留好了门,他揽着她的肩和她一起进到里面来,仔细嘱咐她小心脚下。
一路蹭着光滑的地板到了天象厅中央。
接着——
头顶蓦然一亮!
她下意识地抬头,不禁“哇”的一声叫出声,心都跟着颤抖!
天象厅顶端呈半球状,比十七中的天文台不知大了多少倍。
头顶陡然亮起之时,巨大而透明的玻璃罩外涌出一片星河灿烂,斑斓的银河静静地在上方流淌,大大小小的星球在错综的星轨里缓缓浮动。
满头星光,甚是壮观。
“许嘉川——这什么啊!”
虽知道这是虚拟的宇宙景象,但她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无法克制地叫喊出声。
简直太惊喜了!
她很小的时候来过一次这里,不过那时的旧天文馆没这般高端现代,用的还是老化的设备。
那时候成像技术也还不完善,天象厅里的景象远没有现在这么壮美,加之时日久远,她已经忘了当时看到的心情。
他也仰望着那片灿烂星空,笑道:“给你的奖励啊。”
“奖励?”
她又惊又喜,迎着一片星光,回头看他。
他的眼里似乎也有星光,落染了这灿烂,有光芒静静浮动。
“这家天文馆现在是我朋友负责在管。”他解释着,“不过我们不能待太久,十二点之前就要离开。”
她丝毫没被离开的时限影响,仰视那片璀璨星河,连连感叹。
“为什么是十二点?”
她立马想到,他应该早就有带她来这里的打算了。今天他们偶然在佳恒广场碰面,他肯定因此临时变更了计划。
那,原计划要什么时候带她来?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亮出屏幕,时近23点。
他低头修改了几个设置,再次伸到她眼前。
00:00。
“林蔚,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QAQ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暴哭!川哥太苏了啊啊啊
第39章 靠近 ...
生活繁忙, 疲于奔命,加之人上了年纪, 身边又缺少关心体贴自己的人, 日常生活被繁忙的工作和数不清的琐事充斥, 连自己的生日这事儿都会忘记。
林蔚出生于九月, 典型的处女座, 有时候略有些龟毛, 爱计较得失, 不过她却没怎么计较过自己生日,浑浑噩噩地度日,她也不爱同人交心,身边唯一能算得上推心置腹的朋友只有蒋一頔,这些年, 到了自己的生日, 都是父母发来微信祝福和红包, 或是和蒋一頔一起出去喝点酒庆祝, 今年更是不知怎么就忘了。
已经有很多年, 没有人当面对她说过生日快乐了。
有时候, 生活需要仪式感。
需要有个人, 替你记住这些重要的日子, 给你意外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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